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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下落梅如雪乱(上) 第五章 作者:小谢
    谢晓风身子又是一颤,深吸了口气,咬着嘴唇偏过头去,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冷,天真冷,雪这么大……”说着,眼睛却已经湿了,但他拼命忍住,中了魔魇般反复地说:“那些事我早忘了,真的忘了,都忘了……”这些字从嘴里说出来,已不再是字,却仿佛是一把把的小刀,刀刀插在自己心上,血淋淋地疼。

    褚连城眼中闪过刺痛之色,忽然俯下身子吻住谢晓风的唇,那一吻落下,连他自己也呆住了。褚连城的唇是温软的,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熏人欲醉,谢晓风身子微微一僵,手不由就揽在了他腰上。

    褚连城身子微一震,推开谢晓风迅速退了一步,神色晦暗、变幻不定。谢晓风也惊醒过来,一步步往后退,靠在墙上颤声道:“我……我……”褚连城倒了杯酒,一口饮下。酒已凉了,他打个激灵,良久才缓缓道:“一切都是我不好。”

    谢晓风微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的脚尖,默然片刻,低声道:“那天你说要和我义结金兰,还算数吗?”褚连城微一怔,已明白他的意思。谢晓风突然抬头,展颜一笑,“那时我不肯,一直在后悔。我自小孤零,没有一个亲人,大哥肯跟我结拜,我就再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今天结拜吧,从此一世都是好兄弟。”

    褚连城看了他良久,终于道:“好。”

    谢晓风大步走出门去,“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大声道:“苍天在上,我谢晓风有哥哥了,从今往后,我敬他重他,若违此誓,苍天不容!”

    褚连城跪在他旁边,举起右手,肃容道:“我褚连城今日与小谢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起完了誓,两人静静地对望了一眼。二人各怀心事,但褚连城一向冷定,这片刻的功夫已将面上表情收拾整齐,目光深湛,一派温和。谢晓风虽然情根深重,个性却是极骄傲的,断不肯示弱于人,此时将一腔心事全部掩下,面上也是一派平静。

    褚连城携了谢晓风起身,柔声道:“洛阳城里多有美人儿,我替你挑个好不好?”

    谢晓风仿佛被刺了一下,转开眼睛,“我想明天就走。”

    褚连城深悔不该提什么美人儿,微微叹息:“后天是我生辰,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一些江湖朋友耳中,吵嚷着要热闹一下。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好歹多留两天,等他们散了,我带你去跟你提过的梅庄住上几天,你那时问我仙鹤长得什么样子,船又是什么样儿的,还有无数有趣的东西……如今来了,总要一一见了,才不枉此行。”见谢晓风低头不语,显然在犹豫,微微一笑,道:“你是我的兄弟,做兄弟的,要听大哥的话才是。”

    谢晓风长长的睫毛闪了闪,突然一笑,轻声道:“大哥这么说,就是这样了。”

    折腾了半夜,两人都有些疲倦,褚连城知他此时心中不平静,需要一个人呆着理一理思绪,拍了拍手掌,唤进候在院子门口的小厮,命他送谢晓风去客房休息。褚连城跟着送了数步,谢晓风不让他送,低声说:“大哥忙了一天,也累了,早些睡吧。”褚连城点了点头,目送谢晓风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弯处,轻轻舒了口气,回至书房,提起小银剪将红烛的一截灯芯剪掉,烛光微一压,随即窜起来,褚连城的脸色跟着倏地一亮。

    默立良久,褚连城道:“进来吧,杵在外面干什么?”

    “自然是怕扰了公子雅兴。”门外一声低笑,已闪进一人,伏身跪倒,“给公子请安。一别三月,公子越发清减了。”玉面朱唇,身姿优雅,却着了一身夜行衣。

    “想不清减只怕也难。”褚连城看着手里的小银剪淡淡一笑,笑意冷得像剪子锋刃上折射出的闪闪银光。

    那人沉默了一下,“借公子手中银剪一用。”

    褚连城手腕微扬,剪子稳稳地飞了过去,那人伸手接住,脱下靴子,挽起裤角,将剪刃往腿上一戳一转,挖下一块血肉来。用指甲一划,那物事剖成两半,现出里面一方折叠成团的丝帛。褚连城不动声色地接过去,摊开看过,丢到炭盆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帛书化作灰烬,淡淡道:“这人真是死脑筋,竟不知鱼死网破的道理。”

    那人已自行包扎好腿上的伤站起来,闻言道:“他想的自然是鱼死而网不破。”

    褚连城瞟了他一眼,忽然莞尔一笑,“你说话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这种把蜡丸封在肉身里的事以后叫别人做吧,用在你身上,我心疼。”

    “公子这话应该跟那位小谢说,我可不稀罕。”那人轻轻一笑,撇过头去,眼中微有不屑之色。

    “你吃他的醋?”褚连城笑意加深。

    “不敢。我要是为他吃醋,这醋吃得过来吗,这些年还不早就酸死了。”那人微微苦笑,“说实话,如今的形势公子实在不该留他。”

    褚连城挑眉微笑:“这分明是在吃醋了。”

    那人无奈:“公子就别打趣我了。你要是知道他这一路上惹了多少祸事恐怕就笑不出了,咱们这儿又是这么个形势,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保他。不如让他及早脱身回天山去,于他于公子都有好处。”

    褚连城目光一闪,凝望过去,见他语气诚挚,叹息一声收了谑笑。

    那人揣摩他的心意,小心翼翼道:“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这道理也不用我多说。公子一向杀伐决断,还要想想清楚。虽说他样貌格外出挑些,人却有些痴傻,洛阳这种险恶之地不是他该呆的地方,公子若真喜欢他……”

    褚连城摇了摇手,叫他不要往下再说,“他那叫真性情,却不是痴傻,咱们这样的难道就算是什么聪明人?叫我说,不过是形为心役,为人事羁绊,不得解脱,反不如他活得纯粹洒脱。我和他的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总归是今生无缘,喜欢不喜欢的话你再也休提。”

    那人道:“那他……”

    褚连城突然伸手将他拉入怀中,俯首深深一吻,封住底下的话,辗转吻了片刻,忽尔一笑勾起他的下巴,“若要喜欢,我也该喜欢你……这么多天了,你想我没有?”他生得儒雅蕴藉,此时深湛的眼中含了盈盈笑意,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那人不由叹了口气,闷声道:“我为你卖命是心甘情愿,何必用这些手段笼络?”

    褚连城有些颓然,以手抚额苦笑:“卓青,卓青,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

    “非常人行非常事,我也没有怨过你。”那人叹息,“公子这些年来苦苦支撑才保得住这几家的太平,我知道你心里也是苦的——那个谢晓风……”

    褚连城脸色微一凝,卓青知道他不想再说,心里微微一叹闭上了嘴,在褚连城唇上亲了亲,叹道:“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反正你是公子,我也就是个跑腿卖命的。”

    褚连城凝视他半晌,忽尔一笑,“我真好命,竟有个这么好看的跑腿卖命的。来,跑腿卖命的,让我亲亲你。”一面说,一面深深地吻了下去。

    ***

    小厮引着谢晓风穿回廊,越亭台,来到一座精致的别院。洗澡水已备好,四名美丽的少女雁行两侧,或捧绸衣,或捧浴巾,说是要服侍他沐浴。谢晓风哪经过这个,闷声说了“不用”,把她们赶出去。褚家规矩极严,她们不敢违逆,垂首退至门外。

    今夜变故甚多,谢晓风心中疲累到极点,被热水一蒸竟靠着桶壁沉沉睡去。他从小在山野中长大,白天打猎,夜间还要提防野兽侵袭,因此即使是累极而眠时也十分警觉,朦胧中觉得有人拉他,蓦地睁开眼睛跳开。耳中听得女子的惊叫声,凝目一看,刚才的四个女孩儿或拿毛毯、或拿浴巾,垂着眼皮站在对面,一个个双颊通红,咬着嘴角拼命忍笑。谢晓风冻得哆嗦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洗澡时睡着了,此时是赤着身子的,脸刷地就红了,一步跨到浴桶后面。

    女孩子们偷偷地交换了个眼神,捧了浴巾过去,谢晓风吓了一跳,抓着桶壁厉声道:“别过来!”

    一个女孩子道:“谢公子不用害羞,我们服侍我家公子也是这样的。”

    谢晓风道:“他是他,我是我。”

    她们无奈,只得隔着浴桶把毛巾递过去,等他擦了身上的水,又把薄绸的内衣递过去,待谢晓风穿好,唤进侍立在门外的小厮,将浴桶抬出去,盈盈一拜道:“谢公子一路劳乏,早些安息吧。”垂首退出。

    刚才那样一闹,谢晓风反而没了睡意,怔怔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将床头的一条长襟披了坐到桌子前。桌上有一面大镜子,映出张异常英俊的少年男子的面孔。他呆呆看了半晌,把手掌伸到眼前。这是一双骨感的手,指骨修长,稳定有力。他将手放到自己脸上,感到一种瘦而硬的触觉。开封城的那座华丽的小楼里,那些女孩子曾用手抚摸过他,他知道女子的手不是这样的,她们的手柔软而温暖,放在脸上时不会觉得硬而粗糙。

    他觉得茫然,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很久,突然伸手把头发挽到头顶,想象自己若扮作女子的装束会是什么样子。感觉完全不对。他想起林若兰的模样,她和林俊南长得很像,却更纤秀,有着女子特有的柔婉娴静。她的眉眼是淡淡的绮丽,柔若春水,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在里面。若以手抚上那样的眉眼,心也该是春水般的温柔吧。

    谢晓风手指微颤,抚过自己的眉毛。他的眉毛这般的锋利,如一双欲飞的剑,这双眼睛又太孤冷,如冬夜的寒星。他忽然忍不住苦笑起来——谢晓风呀谢晓风,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再熟悉不过,谢晓风手掌在桌子上一按,箭一般穿窗而出,一柄小刀恰等在窗外,只等他撞上去。谢晓风心头微惊,腰一拧避开刀尖,手臂轻舒揪住林俊南衣领提回了房去。

    “哎哎,开个玩笑,别那么小气,哎呀呀,汤要撒了。”林俊南吱吱呀呀叫着,左臂平展,努力将手里的粥碗端平,“慢点儿,这可是我姐姐亲手熬的。”

    谢晓风把他摁在墙上,朝他手上看了一眼,冷冷道:“她不是睡去了吗?”

    “本来是的,走到半路上她忽然说你和我姐夫定然又要痛饮一场,怕夜寒伤身,特意熬了这解酒汤叫我送去给你们。我到了那边儿,灯已熄了,小厮们说你回了客房,我只好给你拿来。明儿我姐姐问起,你可不能说我不曾送来。”

    谢晓风听着“姐夫”二字刺耳,放开他,冷冷道:“我不喝,你拿走。”

    林俊南可怜兮兮地望着谢晓风,无限委屈:“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好歹救过你一命,你倒好,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上一回在我肩上穿了个窟窿,这一回又险些把我脖子拧断。这也就罢了,反过来却是我给你敬酒赔礼。唉,我真是比那只四条腿砍了拿去替不周山支天的大乌龟还冤!”

    那句“冤枉”用的是洪荒时代水神共工撞断不周山,女娲斩下一只大龟的四脚,当作四根柱子把倒塌的半边天支起来的典故,原为搏谢晓风一笑。谢晓风长于山野,未读过书,也没人讲故事给他听,更不知道这段典故,这段诙谐语听在耳中非但不觉可笑,反而迷茫。

    没有逗笑谢晓风,林俊南有些失望,将粥碗塞到谢晓风手里道:“我姐姐手艺好得很,你尝一尝,保你喜欢。”

    谢晓风却知他心性顽劣,断无这般好心,刹那间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圈,心中蓦地一动,飞快地瞄了林俊南一眼。林俊南心虚,连忙送上一个微笑,他眉眼浓丽,那一笑仿佛是在眉间绽开了一朵明丽的花儿。谢晓风瞧了他片刻,忽然淡淡一笑。林俊南以为大功告成,笑得越发开心,连忙道:“趁热才好喝,别放凉了。”

    谢晓风却轻声道:“我喝,岂如你喝?”

    林俊南微微一惊,强笑:“我已经喝过了。”

    谢晓风面无表情,“她手艺好,你再喝点儿也没什么。”

    “我饱了。”

    “有多饱?”

    “再喝就要出人命了。”

    “哦?”谢晓风眼色冷峻地盯着他,良久,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星眸浩渺,微有些潋滟的味道,“我没见过撑死的人,你撑死了给我瞧瞧。”

    林俊南心中一寒,还要分辩,被谢晓风捏住嘴将粥往肚子里强灌下去。那粥还是烫的,疼的他嗷嗷乱叫,拼命地挣了几挣,谢晓风的手竟然微有些松动,他心中一喜,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奋力一挣脱出谢晓风的手去。险地不可久留,纵身就往窗外跳,跑出好远不见谢晓风追来,魂儿才算回来,扯着喉咙骂道:“姓谢的!你他妈的小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这一辈子都和你耗上了!总有一天叫你跪在本大爷脚下求饶!”

    骂完了赶紧跑,又跑出好远仍不见谢晓风追来。他与谢晓风认识以来,次次被他欺负,且知那个人外表冷漠骄傲,心眼却极小,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次怎么会放他走?越想越蹊跷,略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悄悄摸了回去。

    窗子仍是洞开着,细风灌进去,吹得烛光微微摇曳。林俊南小心翼翼地凑上半个脑袋,见谢晓风仍站在墙前,刚才用来摁他的手撑在墙上。林俊南心中越发奇怪,心想这人难道是喜欢上我了不成,我人走了,他却对着我靠过的墙怀念?

    从前也有别的男人打过他的脑筋,不过是言语挑逗,碍着林家在官场江湖的势力不敢太过放肆,其中林俊南也交了两个清秀温柔的情人,但最喜欢的却是女人的柔软馨香。此时回思谢晓风的剑眉星目,赵家集和开封城外的记忆忽然齐齐涌至脑中,林俊南心中微微一动,指尖回味着谢晓风肤肌的光滑火热,下身竟渐渐有了反应。

    林俊南心里偷笑,正想着如何开口才能叫谢晓风不致于太过害羞,房里,谢晓风已倚着墙滑倒在了地上,身子像害了寒症似的抖得厉害,挣扎着似要爬起来却又跌了回去。

    林俊南这才看出情形不对,纵身跳进房去,一把抱起他。谢晓风眼神已有些涣散了,额上的汗水仿佛是谁拿了水瓢一层层地往下淋似的,触到林俊南身上的热气,拼命地往他怀里钻。

    “哎哎,你别耍赖。”林俊南心里一慌,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上。谢晓风在他面前一向霸道得厉害,这时却脆弱得像个小动物似的,就算来的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也能将他扼死。林俊南深觉诡异,瞪视着蜷成一团的谢晓风沉思片刻,突然跳起来,先用力踢了几脚,嘴里骂道:“次次你打我,这次我先打了再说。”

    谢晓风蜷着身子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林俊南心里有些发虚,蹲下身子将他的头扳正,唤道:“喂!”谢晓风脸白得雪一般,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闪了闪,恍恍惚惚地睁开一线,茫然地望着林俊南,像是在回思他是谁似的,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又闭了眼,模模糊糊地吐出了一个字。

    “你说什么?”林俊南把耳朵凑过去,谢晓风抖得近于痉挛,低沉喑哑的吐出了一个字,模模糊糊似是个“冷”字。

    林俊南把他抱到床上去,拿被子裹住。谢晓风抖成一团,仿佛盖在他身上的不是被子却是冰块一样。林俊南看着不善,伸手扣住他脉门,只觉脉息浮而零乱,略一想,把手按到他百会穴上,将一缕内息送入,与他内息一交,林俊南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忙抽手,饶是如此,已觉气浮心急。谢晓风体内有两股内息,一股温和厚重,是他自己的,另有一股异常霸道而零乱的纯阴内息游走不息,也不知他是惹到了什么魔头,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讨厌死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林俊南嘴里嘟囔着,十分不情愿地跳上床去,扶谢晓风坐正,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光。

    和谢晓风亲热的经验是有的,可一次是挑逗戏弄,一次是情急献媚,真正见识他的身子这还是第一次。谢晓风只有十七八岁,无论怎么看还是个孩子,然而他的命是在山野里从一次次的逃亡和猎杀里挣出来的,比同龄人格外显出一种野性的健硕结实,细腰窄臀,骨肉匀停,又有一副缎子似的皮肤,林俊南看了两眼,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细细地摸了几把,想到还有正事要办,只得恋恋不舍地收了手盘腿坐到谢晓风后面。

    眼光落到谢晓风背上,林俊南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条长而深的刀疤从左肩狎骨狰狞地爬过整个背部,最后消失在右腰处。刀伤应该是两个多月前的,已结了疤,那一份狰狞却仍是是叫人心惊肉跳。

    林俊南心里微有些伤感:这么美好的一具身子,唉,真是糟蹋了。摇了摇头,将两手按到谢晓风后心上,刚才隔着衣服还不觉如何,这时一贴上去,只觉仿佛是把手掌按到了冰块上,奇寒彻骨,忍不住又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所幸他修习的是纯阳内功,恰好与谢晓风体内那股寒气抗衡,凝神守本,将内力源源不绝地输进去,与谢晓风本身的那股浑厚柔和的内息合在一处。他本意要合两人的内力将那股寒毒迫出去,略行了片刻发现寒毒已入丹田,非外力所能化解,心下叹息一声,只得努力将谢晓风体内的寒毒度入自己体内一部分,已自身的纯阳内功徐徐化解。

    行了两个大周天,林俊南累得热汗淋漓,谢晓风体内那股游走不息的寒毒渐渐沉静下来,林俊南知道昨夜那一番折腾,谢晓风身体亏损极大,也不忙着收功,牵引着谢晓风的内息又行了一个小周天的内功,觉他经络百脉中渐渐回复和暖才将自己的内力徐徐抽出。

    运完功天已大亮。谢晓风身子虽不抖了,人却仍不清醒,林俊南累得不行,将谢晓风摁倒在床上,自己也躺下,拿被子盖住两个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昨夜闹得太晚,褚连城知道谢晓风疲乏,吩咐了人不许去叫他,倒也没人打扰。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林俊南在梦里觉得身子仿佛微微一震,便醒了,慢慢睁开眼。谢晓风的脸就在旁边,两眼惺忪,显然也是才醒,正疑惑地看着他,带着些微的迷茫。经昨夜那一番折腾,他容色十分憔悴,格外显出一份孩子气的荏弱,又是那般的剑眉星目,看上去可怜可爱到极点,林俊南心中一动,凑过头去在他唇上亲了亲,轻声道:“你真好看。”

    谢晓风身子一震,似要躲。林俊南心中犹未足,舌尖微顶,探入他口内,辗转地吮吸索取,一只手抚上了谢晓风胸前两点嫣红。谢晓风身子微微地抖起来,有前两次的经验,林俊南已将他身上的敏感处摸索得差不多,他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儿,此时放出手段来,谢晓风越发抖得厉害,灼热一层层地逼上皮肤,竟像是在邀请似的。

    林俊南心中觉得微妙——谢晓风身子异样的敏感,些微的挑逗都受不起,对他的碰触却是深恶痛绝,似今日这般实在叫人想不明白。

    他原是个好色如狂的人,小腹中一阵激热,不再多想,翻身将谢晓风压住,耳中听谢晓风低声道了“放手”二字,哪里还顾得上,嘴里嘟囔地说着情话,一只手已握住了谢晓风的性器。

    谢晓风猛地一震,长身而起。林俊南正情热,哪容他起身,手下狠狠用力,谢晓风痛哼一声仰面跌倒,他重新压上去,一面鼓动唇舌在谢晓风嘴里啃咬吮吸,一面握住他性器舒缓有致地揉搓起来。林俊南惯历风月,虽不曾侍候过旁人,但要怎么样舒服却比林字怎么写都知道得清楚,此时用心服侍,谢晓风不由得呻吟出声,性器渐渐肿胀起来。

    林俊南心中欢喜,恨不得整个人都化在他身上,一面亲吻,一面意乱情迷地喃喃:“心肝……宝贝……你叫得真好听……再叫一个……”正摩挲得起劲,忽觉肩上一阵剧痛,不由惨呼出声,猛地往后一挣,那痛骤然加剧,他突然明白过来,不敢再动,颤声叫道:“我不招惹你了!你放开!”

    房中静得可怕,只剩两人的喘息声。

    林俊南肩上火辣辣地痛,一股浓稠温柔的液体沿着肩头往下淌。他沮丧到极点,心里暗骂谢晓风心狠,生怕他发狠咬下自己一块肉来,实在打熬不住,颤声哀求:“千不看万不看,我昨夜以内功为你疗伤,损耗了七八成内力,不知要多久才能补回来,你……你饶了我吧……”

    以内功替人疗伤有损耗是实情,但他昨夜那点做为,损耗哪里就有七八成之多?他这一番话原是危言耸听,哄谢晓风松嘴。也不知是谢晓风信了他还是怎样,停了片刻,肩头忽然微微一松。林俊南心中大喜,连忙往后退去,哪知身子刚一动,突然天摇地动起来。他心中一阵迷糊,恍惚间眼前现出一片雪白,略一怔,明白那是铺在身子下面的床单。

    他正觉得奇诡,一双手掌住了他腰身。那手瘦而硬,力度惊人,且带着滚烫的热度。林俊南仍是觉得迷糊,直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突然顶在股间才回来神来,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不由得惊叫:“你干什么!”

    谢晓风握在林俊南腰间的手颤得厉害,仿佛是在和某个强大的力量做着生死搏斗。

    林俊南扭动了几下,摩擦到他的性器,惊觉那东西越发硬了,知道这时再乱动简直就是在挑拨他的情欲,论到武功偏偏不是他动手,只得强压心头惊恐,一动不动地抓住被单。

    林俊南和别人玩时都是他在上,知道在下的一方第一次是极痛的,他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吃不得痛受不得苦,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压在底下,那个人偏又是他一心想要压到身子底下的人,一时间,追悔、恐惧齐齐涌上心头,转而又想到这里连润滑的东西也没有,只觉得天昏地暗,想死的心都有了。

    情知若谢晓风一定要他,是万万抗拒不了的,没奈何,只得张目四望,琢磨着如果谢晓风定要强上他得找些酒水什么的来润滑润滑才好。哪知看来看去,别说是酒水,就连一滴水都找不到,心里正哀叹苍天无眼,忽见墙边流了一摊莲子粥,想起昨夜曾被谢晓风强灌了几口,头皮一炸,不由得嚎起来:“你欺负我!我不活了!”

    正叫得欢,忽觉谢晓风握在他腰间的手微微一动,心头一寒,立刻闭嘴,心头的惧意无以复加,满嘴牙齿捉对儿打起架来。

    谢晓风的手在颤,潮热分明一层层逼上来,人却仍是一动不动。

    林俊南半点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若说他不想做了,那性器分明坚硬如铁、热得吓人,此时放了他,却去哪里泄他的火呢!难道……他是想拿什么法子整治自己?想起听过的一些性虐待的法子,林俊南一颗心钢丝般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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