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紧紧按住云萝的双肩,面颊贴到她的脸上,用牙齿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摩挲着,喘着粗气。云萝酒劲儿还未过去,只顾哈哈大笑,竟然也不知道害羞,以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别过头去,媚笑了一下。
酒为色媒,真是一点不假。
杜宇借着酒意看她,只觉得她这一笑似霞明玉映,光彩照人,令他浑身燥热,双手发抖,更生出一种晕眩的感觉来。
“你怎么不笑呢?”云萝笑了一会儿,停下来瞠大了眼睛,望着杜宇说。
“我……怎么不笑了。”杜宇愕然道。
“你脸上冷……”她嫣然笑道。
“那你帮我暖一暖吧?”杜宇笑言,更将她的身子搂得死死的,“我这双手,已经好久没有和活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了,更多的时候,与它亲密接触的,不是一张张三弦,一匣匣脂粉,就是一具具冰凉的尸体。“
“你当我是尸体?”
云萝正想发怒,却发现他的面部赤红,表情怪异。骇得顿时全身僵直如死尸,瞠大了眼,嚷嚷道:“啊,慢着!我觉得你……
“觉得我什么?”杜宇低笑,表情诡异。
“其实我早想说了,我觉得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像个男人,你才是姑娘!”云萝说道。
杜宇眼珠一转,道:“无所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只要你肯跟我一起,你就做男人,我就做女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俯头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正陶醉其间,那女捕快却突然“噗”的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行了,别太过分!你这个死变态的太监根本就不是男人!你想娶女人也是‘望梅止渴’!”
“你……”杜宇瞬间色变,但看到醉倒在地上的妩媚女子,又耐住性子道:“咱们刚才不是都说好的吗,我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你扮男人就行了。”
“什么,这样都行?”云萝不甚清醒地揉了揉眼睛。
“当然行!”杜宇肯定地道,“只要我们彼此喜欢,谁男谁女,根本不重要!”
“那,我刚才骂你个死太监,你也不生气了?”她问道。
“你觉得我是太监,你高兴骂就多骂骂吧,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气的。”杜宇真的不生气了,嘴角流淌着温柔的笑意。
“你真待我这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云萝说完面带红霞,眼波流转。
“去,谁要你客气!”杜宇掩嘴一笑,当真做出女儿的媚态来。
这时,云萝身上酒劲已醒了大半。看到杜宇为了讨好自己,不惜扮出女儿家的媚态,心中不由一颤。只怕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找到第二个男人,可以像他这样胡来迁就我,讨我的欢心。但想必他这一招是在西厂时,为了讨好那姓谷的太监演练出来的吧。唉,真是太可惜了!
一时心中爱恨交集,挟怒捧起杜宇的俊脸,就在他面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杜宇吃疼,“哎哟”一声捂着脸从她身上爬起,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哈哈哈,我早就觉得,你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娶你!”云萝一说完,心中不由自主地生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来。
“是吗,那不如我们现在就成亲?”杜宇亦纵情大笑,立即凑过去咬住她的朱唇,双手也不规矩地去扯她的腰带。
“不要!”云萝惊叫着,挣扎避开,却被他抱着在地板上滚了几转。二人颠鸾倒凤,相互爱抚,均笑得飙出了眼泪。
突然,云萝面色煞白,“啊——”的一声尖叫,急急推开他,爬起身来,夺门而逃。
云萝一口气逃回驿站,提了水桶直奔井口。明明身上感觉冷得要死,还嫌不够冷!打起一桶井水,哗啦啦地朝自己头上一淋,再提起一桶,朝身边那肉皮球身上哗啦啦地淋下去。
肉皮球咿哇乱叫着跑开,又硬拽着镇上的郭神医回来探替他探病,她便又提了一桶,把那郭神医也泼成了落汤鸡。
“天哪——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他怎么会是……”
“吓,他怎么会是什么?”肉皮球赵六和郭神医一齐抱着头,半蹲着身子,紧张地盯着云萝手中高举的水桶。
“是个男人!”云萝一跺脚,手中水桶“砰”的落地,砸开八瓣。
“那,‘他’是谁啊?‘他’原来应该是个女人么?”郭神医好奇地揪了把自己的山羊胡子,探究地自语起来,“或者‘他’忽男忽女?抑或他外表像女,实则是男……嗯……怕是个阴阳人。”
“我呸!呸呸呸!”云萝说。
“说了半天,这个‘他’到底谁啊?”赵六不耐地问道。
“当然是……那个张君瑞了!”云萝急中生智,白了赵六一眼。
第四章流雪照芳春(2)
镇上戏台子正连场上演《西厢记》,她是在说戏呢!
“一开始就要跳墙会莺莺,后来又怎么‘始乱终弃’了,这种人居然也能算是男人吗!”她骂道,然后转过头恨恨地问那郭神医,“神医,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对是对,不过——”郭神医捻须思忖了一阵,道:“这桩事,实则崔莺莺自己也有错啊。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应该太轻浮,太过于主动。夜会张生就埋下了祸害的种子啊!”
“哎,一个姑娘家,太主动了!便宜没好货,男人上手太便宜了,还会珍惜吗!”赵六也附和道。
便宜货?云萝气得牙痒痒,正想发标,却有一人打横冲出来挡住了她。
“郭神医,上好的金创药,你先给我弄十斤!药钱少不了你的!”
定晴一看,原来是捕快孙七!
“十——斤?什么伤这么重,要十斤药啊?不死都给你药吃撑死了!”云萝手上握着拳,正没有落处,就重重地砸到孙七的胸口上。
“嗨,还不是你闯的祸,我给你说,要是那个杜千户有什么,这回你可就要完蛋了!”孙七揉着胸口惋惜地道,“可惜了,咱们陆安州唯一的正义女捕快!”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要完蛋了?”云萝眨眨眼,问道。
“你做什么不好,敢行刺西厂掌刑千户,你不完了谁完了?搞不好我跟赵六连你爹,也和你一块儿完了!诛连九族!”孙七苦着脸埋怨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杜宇他——被人行刺了?”
云萝大吃一惊。她的醉劲儿刚才缓过来,本欲赶过去看看情况,忽然间心念电转,想起杜宇方才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包括他曾经不止一次说出他喜欢自己。
突然觉得尴尬又害怕,担心一切都只是因了自己的幻觉,担心见到他后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迟疑了一会儿,孙七已经带郭神医匆匆离去了。
直至傍晚,依然不见他们带消息折回,也没有西厂缇骑前来捉拿她问罪,这证明杜宇的伤势并不如孙七所说的严重,心上悬着的大石头才放下了。
“我则见赤焰焰长空喷火,怎能够白茫茫平地生波?望一番云雨来,空几个雷霆过;只落得焦煿煿煮海煎河。料着这露水珠儿有几多,也难与俺相如救渴。”
云萝站在田陌上唱歌,而周汝昌则挽起裤腿,站在水田里帮助农夫将新开挖的渠水引灌到田里。
炎炎的烈日蒸得他背脊上冒起青烟,半截子布褂都湿透,脱下来一拧,全是汗,把土地都打湿了。
这是杜宇遇刺后的第三天。
周汝昌忽然轻车简从来到秦城,说是附近旱情加重,想要到农田里去巡视,云萝自然做了随从。
欢迎您访问言情小说大全,最新言情小说超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