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待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倘若事情进展顺利,说不得还能来辱及救林大郎一命。”他眼下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不过既然她想救林大郎,他会先暂时保住他的命,届时完事后再放了他。
听见林大郎有可能保住了性命,欧水湄一喜,“真的?太好了!相公想办什么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她也想为他出点力。
季长欢宠溺的笑道:“你只管安心养好伤便是。”
这时,陶管事在房门外禀道:“启禀大人,莱阳王来访。”
“王爷驾临寒舍,长欢未能亲迎,请王爷见谅。”季长欢进到厅里,朝端坐在红木圈椅上的辜稹元拱手施礼。
他与辜稹元私下并无交情,对于他的突然来访,心中有些意外。
辜稹元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也不同他客套,直接说明来意,“季长欢,本王今日来此,是要向你讨要一本书。”
季长欢有礼问道,“不知王爷想要什么书?”
先前因卢昌国的死,辜擎元找了个借口将辜稹元遣离京城一段时日,据说今日才刚回来,也不知季府中有什么书值得他这么着急的亲自登门索要。
“本王要欧家祖传的那本《镜光宝鉴》。”辜稹元直言道。
季长欢心中惊讶,肃容道:“王爷,《镜光宝鉴》并不在季府。”
辜稹元以为季长欢不愿将此书给他,眯起的眼眸掠过一丝狠戾,质问道:“本王听说当年你父亲向敬王借了此书,之后并未归还,这书不在季家,会在何处?”
提起此事,季长欢神色沉凝。“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家父确实曾向敬王借了此书,可不想这书后来遭窃,不知所踪,也因此让敬王误以为是家父成心昧下此书不愿归还,欧家因而与季家交恶,家父家母也因丢失此书,心有所愧,最终抑郁而亡。”
辜稹元一心只想得到那本传说中能鉴往知来的宝鉴,压根听不进季长欢的解释,他语气森然道:“季长欢,你莫要以为本王不知先前在春余酒楼怒斩卢昌国之事与你有关,你胆大妄为到连本王都敢算计,你说,若是让皇兄得知此事,他还会再宠信你这个国师吗?”
季长欢依旧从容镇定,面不改色,“不知王爷为何这么说,难不成是在下指使王爷杀了卢昌国?抑或是在下让人押着卢昌国,迫使他往王爷手中的剑撞去?”
“你休要狡辩,本王查到春余酒楼幕后的东家便是你,所以你知道本王每月初八皆会前往酒楼,刻意在那日让人将卢昌国带往酒楼,想借本王的手替你除掉卢昌国,因当年卢昌国曾助你两个叔叔侵吞季家家产。”他是事后才听人提起季长欢与卢家的事,进而将两件事置在一起,不免怀疑他是被季长欢给设计了。
闻言,季长欢笃定他并不知详细内情,不疾不徐的驳斥道,“春余酒楼确实是季家所有,但王爷光冯这一点便说是在下命人将卢昌国带往酒楼,敢问卢昌国是个傻子吗?能够任人唆使摆布?当时我虽不在场,却也听说卢昌国是因嘲笑王爷已故爱妾,才会激怒王爷,那番话,难不成也是有人逼着他说的?”
他不愿因这事与莱阳王交恶,语气稍微放软,又道:“《镜光宝鉴》虽不在季府,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它的下落,眼下已约略有消息,王爷若真想要此书,请再耐心等候一段时日,不过届时若王爷观完此书,还请王爷将书归还欧家。”
辜稹元面色阴冷的瞪着他,似是在确认他这番话的真假,片刻后才道,“本王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本王定要看到此书。”丢下话,他拂袖而去。
送他离开后,季长欢陷入沉思,辜稹元为何会突然上门讨要《镜光宝鉴》?此书是一本关于奇门遁甲的玄奇之书,他要来何用?
御书房。
“……因此礼部汪大人公子之死,恐非林大郎所为,凶手怕是另有其人。”至于凶手是谁,季长欢并没有明言,他在皇上面前说出这番话的用意,并非揪出凶手,而是打算先保住林大郎一命。
这桩案子皇上早已听闻,方才再听季长欢述说了一遍当日的经过,季长欢虽然没有明白点真凶是谁,皇上却已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端倪,长叹一声道:“陈国舅父子的行径,朕何尝不知,但一来陈家是当年助朕登基的功臣之一,二来他是太后的弟弟,若要动他,太后必然相护。她昨儿个还来找朕,为卢冠买凶行刺你一事求情,让朕顾念他刚丧子又被罢官,太过悲痛一时糊涂这才做错了事,让朕饶他一命,你说,卢冠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王法,让朕如何饶他?”
明白皇上是已经打算要饶卢冠一命,这番说词不过是为了要安抚他罢了,季长欢顺从其意,温言道:“既然太后出面为卢大人求情,臣以为皇上不如饶了卢大人一命,也算是给太后一个面子。”
季长欢这番话很合皇上的心意,卢冠之子死于九弟之手,他为了让九弟脱罪,特地命人调查卢昌国平素所为,这一查,自然查到不少他徇私枉法之事,他便拿着这些当借口,顺势削了卢冠的官位。
先前在太后为他求情时,他心下因此对卢冠生起几分亏欠,确实有意想饶过他,不过此事的受害者乃是季长欢,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季长欢肯顾全大局他很满意,不过嘴上仍故作为难道:“朕若饶他一命,岂不委屈你了,卢冠联合其他几人买凶行刺于你,令你夫妇俩都受了伤。”
季长欢肃声道,“臣夫妇受伤事小,国事安稳为重。”他低垂长睫,掩住眸里掠过的一抹寒芒,皇上想放过卢冠,但卢冠那条命他要定了,皇上不杀他,他也会从别的地方讨回这条命。
“好,国师果然深明大义!”皇上欣慰的赞道,接着征询另一件事,“太后昨日除了为卢冠求情,还让朕给陈逢封个爵位,国师认为这爵位,朕该封不该封?”
季长欢听出皇上对陈家与太后一再拿当年的事来邀功已是十分不满,沉吟须臾,答道:“依臣看,不仅陈国舅的公子要封,陈国舅也得加官晋爵。”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而今,时机到了。
闻言,皇上先是惊讶,思索一番后,他霍然醒悟季长欢的用意,意会的颔首道:“你说的不错,陈家父子都得封。”
见皇上这么快便领略他的意思,季长欢微微一笑。“皇上英明。”
皇上先前还为要怎么收拾陈家父子感到烦恼,如今经他点拨,心中已有主意,开怀大笑,赞道:“长欢不愧是朕的良师!”
两人再说了一些朝政之事,季长欢这才离开御书房,来到他平日处理公务的浩德殿,他找来一名心腹朝臣,交代了一件事。
那人听完,不禁面露诧异。“国师这是何意?”
季长欢并未回答,只道:“你只管照我交代的去做,务必要让陈国舅父子高兴。”
“是。”那人没再多问,恭敬应道。
当年他父亲遭人诬陷,身陷囹圄,等候处决,是国师为他父亲申冤,还其清白,他才能有今日,因此他一心追随国师,对国师的忠心,甚至还胜于皇上。
待那人离去后,季长欢在桌案后方坐下,提笔在绢纸上写下“弓满则折,月满则则缺”几个字,这句话他奉为圭臬,时时警惕自己,面对敌人时,这句话也会成为他的良策,他会诱使对方拉满弓,令其志得意满,就像猪在被宰前,会被喂得又胖又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