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儒风未免也太神准了吧,原本还万里晴空,竟然就下起滂沱大雨!她早就听闻他上知天文,不通地理,他当然不可能随便唬弄人,若非那位天仙美女就在一旁,她一定会先弄清楚他的推论从何而来,也许,她就不会跟他打赌了。
赌输了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她迷路了,李妍又不在身边……蹲了下来,这会她只能等雨停,再想法子寻找回祈府的路。
雨势一直没有缓和的迹象,天色却越来越暗沉,她原本捂住耳朵的双手转而抱着渐感寒意的身子。若是这场大雨一夜未歇,她岂不是在这儿冷死?
肚子好死不死的挑在此时咕噜咕噜闹起脾气,她这才想起,因为心烦,她忘了午膳,这会都申时了,肚子当然饿坏了。
一股心酸顿时涌上心头,眼泪不知不觉淅沥哗啦的跟着落下。
看样子,她不但会冷死,还会饿死,她为何在这受这种罪呢?她没有被涂抹剧毒的利剑刺死,而是在此地被冷死饿死,这不是很可笑吗?
说来说去,都是祈儒风的错,他不要害她心烦,她就不会跟李妍走散,这会就不会迷路了……忽然一件披风落在她身上。
「我劝三爷今日别出门,未时会下起滂沱大雨,三爷偏偏不信,这会被困在这,不知如何回祈府,吓坏了吧?」
含泪的双眸眨了一次又一次,她见到的是幻象吗?此刻蹲在眼前的人真的是祈儒风?
「三爷还真会折磨人,李妍都吓哭了。」当然,他也差不了多少。
「李妍……」
「三爷走得太快了,他才闪了一辆马车,就不见三爷的身影,他还算聪明,知道回祈府讨救兵,否则湘州府那么大,就是找上一宿,她也找不到三爷。」
他起身打开油纸伞,她跟着站起身,却因为蹲久了脚麻了,又饿得全身没力,整个人顺势扑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心脏怦怦怦的越跳越快,她笨拙的想后退,可是双脚不听使唤,摇摇晃晃,眼看一屁股就要坐在地上,他伸手勾住她。
「我来背三爷。」他将油纸伞递给她,转身背对她。
「不,不用了……」
「夜深了,马车就停在桥头。」
不过是小小一段路,她又饿又疲倦,何必矜持耗在这里呢?
她爬上他的背,终于感受到获救之后的心安。真是不解,明明讨厌他,总是被他气得又叫又跳,为何他又如此令自己心安?
她真的累坏了,趴在他背上,很快睡意就主宰了她。
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回到祈府,接着半梦半醒的跟在祈儒风身后,浑然不知他将她带到安乐居,而此时里头已经有一位不速之客等候多时,此人就是祈儒风的师叔神医玄遥。
「师叔怎么来了?」
「师叔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湘州府,离开之前过来为你诊脉。没想到你如此乱来,不待在屋内养病,竟到处乱跑,难道忘了师叔的交代吗?你的身子不能染上寒气!师叔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可不是教你这样糟蹋自个儿的身子。」神医虽一头白发,却不像是个虚幻不实的仙人。
「我天天按时服用师叔开的药方,身子渐渐好转,请师叔不用挂心。」不过,他还是伸手接受诊脉。
诊过脉后,玄遥只是深深的瞧了他一眼,便交代。「你自小就怕药苦,这回可不能再任性了,持之以恒,你至少还可以活个三十载。」
哈啾!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但让她的睡意全消了,也让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全转向她。
玄遥若有所思的一笑,「我来帮姑娘把个脉吧。」
两颊瞬间翻红,她支支吾吾的道:「我不是……不是姑娘,我是……公子!」
「不是姑娘吗?」
「当然不是,我可是丹凤王朝的诚王爷。」她努力稳住自个儿的声音,大伙正盯着她瞧,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虚退却。
「原来是诚王爷。」神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却教人更不安,不过他倒是改口了。「老朽眼拙,还请诚王爷见谅。不知诚王爷可否让老朽把个脉?」
她给他把脉,会不会教他瞧出她是女儿身?可是,若不给他把脉,这不是表示她心虚吗?脑袋瓜转了几圈之后,她硬着头皮伸出手接受把脉,但她实在太紧张了,不单是手在抖,连身子也在颤抖。
过了一会,神医放开她的手,笑着道:「王爷身子骨奇佳,不过老朽还是为王爷开一剂药,可以祛寒、补血养气。」
「多谢神医。」她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人了,若教他瞧出诚王爷是女儿身,那就麻烦了。不过,他真的没有瞧出来吗?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老者早就看透一切,只是不愿意拆穿罢了。
自从她变成诚王爷之后,偶尔染上风寒,总是以德和公主的身份让大夫把脉开药,她总是不解为何要如此麻烦,记得父皇当时说,男女终究有别,由此可知,大夫可以透过把脉得知是男是女,何况此人是神医,医术高明到教人惊叹的地步。
不管他知道与否,他不点破,就表示他识相,不过……祈儒风知道吗?
玄遥写好了药方子交给小葫芦,便起身告辞离去。这时得到消息的李妍也急匆匆的赶来。
「三爷,卑职被您吓坏了!」李妍两眼红红的,看样子大哭了一场。
「笑死人了,又不是姑娘,哭什么哭,本王只是在等雨停,死不了。」虽然对她很愧疚,可是刚刚被人家指是女儿身,这会当然要摆个架子。
李妍无辜的撇了撇嘴。
「我累了,我要回房歇着了。」
「三爷想必还没用膳,肯定饿了,我已经教厨房准备晚膳,三爷就在这里用膳吧。」
「不用了,左相大人叫厨房准备一碗面食送到我那就可以了。」这会她哪能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只要想到神医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而祈儒风又喊他师叔,即便祈儒风现下还不确定她是男是女,迟早会从那位神医口中得知真相,她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稳当。
可是当她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回头问:「左相大人怎么知道上哪找我?」
「三爷害怕打雷,待在桥下雷声比较小。」
没错,她害怕打雷,每次打雷,总是将自个儿紧密的藏在被窝里,说起来真是难为情,她当然不会将这么丢脸的事到处张扬,他怎么会知道此事?
「三爷早点回房休息也好,我会请奴才烧一桶热水,三爷先暖暖身子,随后厨房会给三爷送一些吃食点心过去。还有,药煎好了,小葫芦丢亲自送过去,三爷可别因为药苦就任性不吃药。」
真是好笑,他自个儿怕药苦,竟然还好意思取笑她……算了,看在今日他再次救了她,就别跟他计较了。她道了一声谢,便快步离开安乐居。
第6章(1)
虽然天气转凉了,待在树上实在不妥,可是不记得何时开始,她就有了这个小小的嗜好一一坐在树上跳望远方,尤其心里头有好多事纠结时。
从树上看出去的世界特别宽阔,心胸也会变得宽广,这世间的喜怒哀乐顿时像沙砾一样渺小,她被迫以男儿身生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并非一开始就接受自己的命运,一哭二闹,就差没上吊,她的把戏可多了,抗议绝食,藏匿起来不教人家找到,直到有一天,她躲在冰窖差一点冷死,因此大病一场,从此她忘却过去,展开属于诚王爷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