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妈妈听见儿子的声音,跑出来迎迎他。望着眼前的光头儿子,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靖寒?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头发都不见了?”
瞧!他的问题这就来了。
“妈,咱们进去再说。”
靖寒将母亲让进里屋,正好去欧洲参加完医学会议的靖老先生也在。看见儿子的“头型”,他着实吃了一惊。“靖寒,你这是唱的什么戏?”
趁着今天一家人都在,靖寒干脆将话一次性说个明白。“爸妈,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我想该是说的时候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感觉事态的严重,靖老先生拉着太太坐了下来,静等着儿子的谈话内容。三个人坐在客厅里,由靖寒开场。
“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叫骆重天,我们认识已经两年了,最近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她今年二十四岁,原来算是我的学妹,现在她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对了!咱们家就是她设计的。”
“这很好啊!”靖妈妈对这次家里的设计满意的不得了,直夸设计师能力棒,想不到竟是儿子的女朋友,这真是太好了。
靖老先生毕竟是医学界的泰斗人物,儿子突然以光头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凝望着儿子的眼神,他追问了一句。“你和她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目光在父母间游移了许久,靖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她得了胃癌,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如果一切顺利,十二天之后动手术切除肿瘤。现在我不仅仅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主治医生。”
“靖寒……”靖妈妈想说什么,却被靖老先生先一步阻拦了下来。拍拍老伴的肩膀,他示意她先冷静下来。深深的望着儿子,老先生开了口,以一种近乎沉重的语气。“靖寒,我们俩都是医生,现在你以医生的身份来描述一下这位患者的病情。”
靖寒吸了一口气,第无数次的向自己重复重天的病情。
“这位患者送到我手中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胃出血情况严重,身体状况很差。经过这些天的化疗,大部分的癌细胞已经消灭或集中,之后我将切除这部分的肿瘤。如果一切顺利,一到两年左右,她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如果五年内癌症不再复发,她的身体应该会和正常人一样。如果不顺利,她将一直待在医院里,直到死神将她接走。”
靖老先生点点头,“你的医学知识掌握的不错,那你再回答我,如果这位患者想要孕育一个孩子,你将怎么告诉她的丈夫。”
靖寒的头缓缓的垂下,这个问题他至今还没有考虑过。当时决定和珍珍结婚时,他就已经决定婚后不要孩子,可重天和他的观点不同。他曾经听她提起过,在她的观念里,孩子是生命的一种体验,那不仅仅是为了延续血脉,更重要的是找到生命的完整。他该给她一个完整的生命吗?
他应该!
再次抬起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如果这位患者的丈夫有一定的医学知识,我会要他好好的看护这位患者,在确定患者的身体足够承担孕育生命这种任务时,我鼓励他们要一个孩子。当然,一切以患者的生命安全为第一——她……比什么都重要!”他最后这句话已经回答了父亲真正想问的问题。
既然儿子如此的清楚,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什么好再担心的了。靖老先生坐到儿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他们是在以两个成熟男人的身份做交谈。
“靖寒啊!你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情需要我来操心的,有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有一点不甘心,觉得自己好象可有可无似的。说实话,在你读中学的时候我曾经期盼着有一天你能在学校犯点什么错误,让我被叫去见见你们老师。可直到你大学毕业,走进医院工作,这个愿望也没能达成。我还真有点遗憾呢!不过,今天这个遗憾被弥补上了。”
他回望着儿子,在他的脸上靖老先生依稀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叹了一口气,他继续说下去。“或许是太顺利的缘故,你活了二十六年似乎从没特别想得到过什么吧?”
靖妈妈不服气的插进这对父子的谈话中,“老头子,他曾经特别想要珍珍,你忘了?”
“你真的特别想要珍珍吗?”靖老先生反问儿子,他是老了,可心还不老,一切看得准着呢!
想了片刻,靖寒给出了摇头作为答案。在那场追求珍珍的过程中,重天似乎比他更上心,他反倒是在按着她给出的步调走到最后的终点。等他真的闯过了终点的彩带才发现——嘿!迷路了,小子!
看见儿子茫茫然的表情,靖老先生算是得意到家了。“瞧吧!你的表情已经将你妈的话给否定了。这样算来,你活了这么久,真正想得到,并且必须得跨过许许多多险境才能得到的,只有那个女孩叫……骆重天——只有她一个,对吧?二十六年,你终于有了弱点,老爸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高兴个什么啊?万一……这万一哪天人家不行了,你叫靖寒怎么办啊?”靖妈妈将老伴捣到一边去。无论是哪家的父母,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爱上了一个没有未来的女孩,在心理上总是难以接受的。
靖寒扶住母亲的肩膀,用儿子的身份来安慰她。
“妈,你知道吗?就为了你刚刚提出来的这个问题,重天她曾经骗我说她要去美国,还说她会和她的未婚夫在那里定居、结婚——她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对她彻底的死心。或许冥冥中真的有缘分存在吧!那天我去医院竟发现自己的新病人就是她。妈,为了让重天抛开生命潜在的危机接受我,为了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知道我和她之间付出了多少努力吗?请你祝福我和重天,可以吗?”
这大概是从他出生以来,靖妈妈第一次看见儿子的眼中产生脆弱的表情。那一刻,她根本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儿子的请求。
“明天我去医院找你,你陪我去看看她,顺便我煲点汤给她带去。她能吃什么,喜欢吃什么,你一会儿开这单子给我,我做给她吃。身体的调养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谢谢妈!”靖寒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他来说,这个祝福比什么汤都管用。
“真是天意啊!”靖老先生突然感慨起来,“你从小就想接我的班当心脏外科医生,没想到实习的时候却意外的在肿瘤外科方面取得了突出成绩,最终成了肿瘤外科医生。想想看,或许真的是天意,天意让你们在一起。儿子,相信老爸的预感——你们一定会得到众神的祝福,一定会幸福——就跟我和你妈一样。”
丈夫与准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在那个眼神里包容着坦荡荡的坚毅。
靖妈妈不跟他们罗嗦,忙着去给重天煲汤。靖老先生继续做他的学问,临走前他仔细端详了儿子一会儿,丢出一句——
“忘了告诉你,头……剃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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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再过四天,也就是下周三便是骆重天进手术室的时间了。可越是挨近那个时间,重天就越是紧张。这个夜晚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翻来覆去,她怎么也睡不着。
坐起身,她四下看了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脱去病人的服装,换上了平时穿的外套。带上小哥帮她从家里拿来的手机,最后她还戴上了那双毛线手套。摸索着它所给她的感觉,她跟小偷似的溜出了“东方学院”附属医院。
在她离开医院的半个小时之后,靖寒在家中接到了医院护士长的电话。
“什么?她离开了医院?……你们到处都找过了,没有?这怎么可能?……对!对!她不在我这儿,家里呢?……家里也没有?别急!别急!让我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
落夕湖!落夕湖的名字出现在他繁忙的大脑神经系统内。他赶紧跟护士长通消息,“你们在医院等着,我这就去找她,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打我手机。”
“靖寒,怎么回事啊?”靖妈妈和靖老先生先是听见电话铃声,后来又听到儿子焦急的声音,两个老人全都赶出来看看状况。
靖寒一边换衣服一边跟他们大致解释一下,“重天她离开了医院,没有回家,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我得去找找她,你们别担心,先睡吧!”
靖老先生给出一点长辈的意见,“你路上要小心,别着急,把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个一个想清楚,再慢慢的找。”
“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找吧!人多找的也快一点。”和老伴一起见过重天几次,靖妈妈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觉得她对了自己的胃口,更重要的是对了儿子的心。
“不用了!”父母的年龄毕竟大了,天又这么晚,靖寒不放心,而且家里也需要留个人等电话。“我马上联络她的哥哥、嫂嫂,大家一起找。你们在家里等着,万一重天来了,记得把她留住,然后马上打我的手机通知我。”
他匆忙的向门口走去,正准备拨手机号码,手机铃声突然在这样的深夜大作起来。他拿起手机,“喂?”
“靖寒……”
一听到是重天的声音,他立刻咆哮了起来,“骆重天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整个医院都行动了起来?大家都在为你担心?你在搞什么鬼?嫌麻烦还不够多是吗?你现在在哪儿?马上告诉我,抓住你我非好好揍你一顿不可。你简直是太……”
一边训她,他一边猛的拉开大门,靖寒怔怔的看着门外正将手机拿到距离耳边半个手臂长的重天。她的头光光的露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竟让他感觉心寒。看见他光光的脑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显然也呆了,握着手机的手还悬在空中,傻傻的瞧着他。
“Shit!”靖寒骂了平生第一句粗话,随即开始骂她,“你到底在搞些什么?玩失踪?你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自己不知道吗?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你想让大家怎么办?你把整个医院,你家,我家全部调动起来,搞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你认为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面对他的愤怒,重天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更不敢说出一句辩解的话。谁让她做错了事呢!而且,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靖寒!”靖妈妈看不下去了,从里屋大声喊住了儿子。“外面这么凉,你先带重天进来再说。”
她说出了靖寒在气愤之余忽略了的问题,几步上前,他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屋里走去。无论他再怎么生气,总是以她的身体为第一考虑对象。而他生气也是为了她的身体,还有那随之而来的惊慌。
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靖寒赶忙打起了电话,给骆家,给医院,让大家不要担心。
重天原以为等她到了这里再让靖寒给医院打电话也不迟的,没想到自己离开医院还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人给发现了。而且还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惊动了靖寒的父母,她实在很抱歉。将歉疚的目光送给靖家父母,重天依旧耷拉着脑袋,“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大家都很担心。”靖老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句话原谅了她。
坐在客厅里,重天看着周围的环境,嘴角顿时笑开了,“全部按照我的设计装修好了?”
靖妈妈倒了一杯水给她,“是啊!同样是这套房子,我住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变得这么漂亮,实在是让人很惊讶。”
靖家几乎是全家出动,没道理珍珍不在啊!重天疑惑的问了起来,“珍珍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她跟着未婚夫去见未来的公公、婆婆了,为了熟悉环境,这两天就住在那边。”靖妈妈看了一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你今晚也别回医院了,就睡珍珍的房间,明早靖寒去医院的时候把你送回去。靖寒,一晚不回去没什么关系吧?”
重天也眼巴巴的抬头望着拥有决定权的靖寒,像一只小狗在期盼肉骨头,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个性。
靖寒显然还在气头上,懒得搭理她。靖老先生忍不住出来打圆场,“靖寒啊!这栋屋子是重天设计的,她还没见过呢!你带她四处走走看看,她要是累了就让她睡在珍珍的房间里。我和你妈累了,要回房睡觉去,就不陪你们了。我说的对不对,太太?”
接收到老伴的眼神,靖妈妈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很困了要先回去睡觉,你们慢慢看,慢慢聊。”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重天拉拉靖寒的衣袖,“带我去看看吧!”
似乎没有理由再来拒绝,靖寒僵着一张脸带她四处看着,在她的一声声赞叹中,他们最后回到了靖寒的房间。
重天整个设计的重心就放在这里,它是梦想家园中的梦想,是她最最期盼和想要的。站在梦想的入口,她竟提不起勇气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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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靖寒招呼了一声,自己先抽了一个坐垫靠在白色长毛绒地毯上。他旁边茶几上的玻璃水缸里养了一小乌龟,他随手取了一点乌龟餐充当它的夜宵。反正,他就是不去拿正眼看她。
骆重天倒也有自知之明,明白今晚她从医院出走的行为实在是很欠考虑。所以她自动自发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拉拉他的衣角,她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担心?”靖寒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你以为我们只是担心吗?”
她用戴着毛线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可是按照它给我的感觉离开医院到这儿来的,说起来你也有点责任。这双手套是你送我的嘛!”
她这根本是强词夺理,可他的火气就是被她简简单单一句话给降了下来。他两年前的夏季送她的毛线手套,两年后的秋季她依然戴在手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怎能不为之动容?
隔着一双毛线手套,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靖寒突然一个伸手将她拥在了怀中,紧紧的不肯松开。在这份紧密的拥抱里,重天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原来他竟是如此的惊慌失措。
在她的耳边,他用尽一切力量的呐喊却只能是细语呢喃。“不要再测试我的心理承受力了,我经受不起一点点的惊吓。”
听到她从医院离开的消息,他的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无数种可怕的念头。他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怕她在路途中身体突然出了什么问题而找不到人救助,怕她正身处险境无助的等待他来找他。他更害怕她会就此离他而去,从此便是生死相隔。这些念头将他的神经拉到了极端的紧绷,再来一次,他整个人就要全面崩溃了。
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是真的吓坏了他,重天有一点点的内疚,还有很多很多的幸福。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背部,她像是在哄一个被雷声吓坏的小孩子。
“别担心,我这不是完整无缺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嘛!我在医院睡不着,心里想着伯母上次说的话。这个‘梦想家园’是我设计的,可我还从未亲眼看见它呢!我怕再不看就没机会了。”
“说什么傻话?”他让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明明从行动上原谅了她,嘴里还责怪着。
“等你出院后,咱们就该结婚了,到时候你每天都住在这里。你还可以在这里做你的设计,我就陪在你的身边,看我的书,听我的音乐,这不是很好嘛!”
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她喃喃说道,“我害怕!靖寒,我真的很害怕。我以为自己可以坦然的面对生死,我以为我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越是接近手术,我就越害怕。我在医院里越想越睡不着,我好害怕上了手术台就再也醒不过来。”
“你很害怕……死亡?”即使是说出这两个字对靖寒来说都是一种考验。本以为做肿瘤科的外科医生早已习惯了生死,原来,面对死亡,尤其对象是她,他的心还是会禁不住的颤抖。
对他的问题,重天引用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话作为回答——“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乎;人只能死一回,咱们都欠上帝一条命,不管怎么样,反正今年死了明年就不会再死。”
他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巴,他用最严厉的眼神命令她,“不准再说这些!你不会死,你会活得好好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活下去!”
“我不怕死,我怕再也见不到你。”凝望着他,久久之后重天淡淡的说了一句,“网络上曾经有一段很流行的话——我爱你,但是我不敢说,我怕一旦说出口,我就会死去;我不怕死,我怕死了之后就没有人能像我这样的爱你——听上去有些无厘头,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它的真正含义。”
紧紧的抱着她,靖寒的心都给勒紧了。“知道吗,重天?我跟你有一样的害怕。真怕有一天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园,转眼失去生命所有的梦想。那样的日子大概就叫生不如死吧!”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无论手术之后她能活多久,她都希望他可以充满生命力的活下去,为了生命所留给他的幸福活下去。
抓住他的手,她让彼此的目光交织到一起。
“靖寒,你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不会为我守一辈子的节操,你会努力、用心、全力去爱别人。你还说,在未来的路上会有什么人在等待着你,会有什么样的爱情在守护着你,就连你自己也无从知晓,如果真的遇上了,你不会狠心的将她推开,而我——将是你生命中最美的记忆。这都是你我的约定,你不能反悔!”
他重重的点头,他的确不能反悔,可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眼前的担心他却逃脱不掉。他反复的告诉自己,在这场与死神的战斗中,他是她的军师,是她的小卒,也是她的战友。作为一个男人,他更要承担起鼓舞军心的作用。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可越是接近手术的时间,他的心却越是颤抖的厉害,停都停不下来。
他需要一个出口,就现在吧!
拥她在怀,他用心的述说着,“你知道吗?多少个夜晚我每每从噩梦中惊醒都不敢再睡下去,多少次我睁着双眼等待天明,就为了能早早的到医院去看你。每次走进那间病房,推开那扇房门,看见你冲我微微一笑,我就觉得全世界都是美好。我不敢想象有一天,当我推开那扇门,迎接我的是空荡荡的苍白病床。我根本就不敢想象!所以,不要吓我!请你不要吓我!活下去,为了我,请你活下去!”
他们的害怕是相同的,面对生死,谁也无法轻松。
窝在他的怀抱里,重天静静的说着,“如果可以,真希望神能多给我一点时间。除了爱你,好想为你生下一个孩子。我走后希望他能留下来陪你,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别说了!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就够了!足够了!”他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吐出再多让他感觉恐慌的话语。
谁都明白,爱与死亡并存的时间里所绽开的花朵是最短暂,也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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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得知骆重天生病以来靖寒睡得最好的一觉了,在清晨的阳光里睁开双眼,看见枕边她苍白的容颜,感觉她微弱的气息。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真怕以后连这种小小的幸福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奢求啊!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下一秒钟重天缓缓睁开了双眼,“早!”她很有礼貌。
“睡得好吗?”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身体呢?”
“还好。”她不想再增加他的担心。
靖寒显然也很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再多说些什么。一个念头晃过脑中,他猛的从床上坐起身。“糟糕!爸妈应该起床了,尤其是妈一定会去珍珍的房间找你。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拉开房门,他意外的发现门上贴着一张便条,是父亲的字迹。看完便条,他关上门重新回到重天的身边。
“是什么?”重天有些好奇。
靖寒无语的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只见字条上写着——
“靖寒、重天:
生命有时候充满了无奈,没有人能改变它,那就去享受无奈之外的美丽!现在你们是在拳击场上,不还手就一定会被打倒在地,选择勇敢的出击吧!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给打败的,死神尽可以把你们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你们。记住!没有勇气就去寻找,失去信心就去补充,只要有爱,就没有什么难关是闯不了的。爸妈相信你们俩最后一定能获得幸福,这也是所有关心你们,爱你们的人的祝福——请接受它!
爸妈留字”
重天握着这张字条久久不肯松开手,这是两个长辈给出的最大分量的祝福。她觉得它们好重,压得她的整颗心上沉甸甸的。即使是为了这些爱她的人们,她对生命也不能放手啊!
靖寒跪坐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双手,他凝神的看着她,“重天,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咱们现在是在拳击场上,断然没有被动挨打的份,我不放弃,你也不能放弃。有这么多人支持着我们,我就不信死神能把你从这么多人的手中抢走——今天我们不回医院了。”他有着自己的打算。
“不回医院?”
“对!我马上打电话去医院,将你的治疗、输液、输血推到傍晚的时候。”说做就做,他这就去打电话。
重天还是不明白,“推到傍晚的时候?那早上和中午我们做什么?”
他抽空丢给她答案,“咱们去找回勇气和信心!”
“怎么个找法?”她简直是好奇的不得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忙着讲电话,没空跟她解释。
然而他刚挂上电话,那一边的重天突然惊叫了起来。以为她的身体不舒服,靖寒一头冲到她的身边,“怎么了?怎么了?”
重天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才喃喃的吐出几个字,“你爸妈将这张给我们俩的便条纸贴在你的门上,不就是说他们知道你……你……我……我们睡在……”
回答她的是靖寒爽朗的笑声,还是那句话——跟她在一起总是那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