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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一)(上) 第十章 作者:天空
    叶利会相信那只是性吧?他会相信我吧?

    抱着头,单飞趴伏在桌面的卷宗上,叶利是唯一的目击者——那个蠢丫头不算在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搅进什么情况中——是吧?

    真正的内奸到底是哪一个?

    十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跳舞,单飞感觉自己要吐了。

    是谁!赶紧给我滚出来!

    而滚出来的,是他的手机。

    设置为震动的手机在他的桌上蹦跳着旋转,发出的嗡嗡声音逼迫单飞抬起头。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声音。

    “出来放松一下?”为了凸显自己的声音,叶利拼命地叫喊。

    “不了,我……”

    “我们等你。”没得商量,对方挂断了电话。

    “Shif!”单飞对着手机道,然后发现自己有一条新接到的短信——刚刚看卷宗看得太专心,他没听到轻微的提示音。

    是个陌生的号码。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混杂着惊惧、反感和几乎不能觉察的细微喜悦,单飞直觉地知道,那就是他,是他发来的消息。虽然他们从未联系过对方,也没有交换过手机号码,但他就是知道。

    只是端详着号码,他并未打开短信,他几乎都没能看清这一排数字到底是怎么排列的。

    虽然他觉得自己思维很清晰,反应也依旧敏锐,但似乎也正因为如此,一时之间涌上心头的念头太多了,以至于他什么都抓不住,他不知道自己在过去的几分钟里想了些什么。

    但是最后,他选择清空收件箱中的所有短信,甚至都没有直接对这危险的资讯做任何一种操作,他就彻底销毁了它。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因为他堕下一个肮脏的陷阱,被别人利用;也因为他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心情,像个愚蠢的傻瓜。

    单飞并没有料到会这样,他不知道那可耻的喜悦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超乎寻常的、受伤的感觉。

    就在他发现自己被愚弄之前,还以为事情的发展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前进和后退都在转念之间。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他动作缓慢地收起桌上摊着的卷宗。忽地,停下手,疾步走出他的组长办公,穿过外间组员的大办公室时,他几乎带翻了杨帆的座椅,但这样碰撞的痛楚也没能留住他的脚步。

    他几乎是小跑着一头扎进洗手间,跟犯了毒瘾般,迫不及待地掬了把凉水泼在脸上。

    水珠蜿蜒着从他的脸颊爬向颈项,寒意从毛孔渗进血液中——好了,现在他清醒了一些,终于想起自己该给叶利打一个电话。他们肯定还在酒吧等他,但他不会去那里,至少目前还不行。

    他需要时间来恢复正常。

    该死的谢天麟!

    不,错了,他不该恨着他,这种强烈的情绪标志着他还没能放开。应该更理智地看问题——他有虚荣心,还有点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他深入了一个不该深入的领域,而且低估了习惯的顽固和感情的无常。

    这都怪他自己——这么说,是不是看起来理智了许多?

    好了,现在收拾好心情,下班回家,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什么都过去了。对着镜子,他喃喃地说,然后看到里面那张湿淋淋的脸上,浮起一个嘲弄的微笑;你真是个白痴,单飞!用后脚跟儿想想,你给自己惹了多大麻烦?

    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单飞从自嘲中敲醒,是卢锦辉办公桌上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他接了起来——是卢锦辉的新婚妻子,她在寻找此刻应该出现在泰山家的丈夫。

    应该是在酒吧等我……单飞挠了挠头。

    智商告诉他说,如果泄露了跟“酒”有关的一个字,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被大卸八块,于是非常聪明地,他含糊着:“嗯?他已经离开了,好像临时有一个案子……”

    然后在唠叨的女人指控卢锦辉居然关掉了行动电话时,他匆忙挂断了——女人,她在是一名干练的警花之前,首先还是一个女人。

    叹了一口气,单飞对着慢慢转暗,最后终于黑掉的台灯想,自己也该要找一个女人了。

    或许他还是应该去酒吧的,在这一点上,那里确实能满足他。

    **凡◇间◆独◇家◆制◇作**

    确实是这样,单飞只是没想到他这个愿望转眼就被满足了。

    取代了他以为应该存在的卢锦辉,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女人!

    不会这么老套吧?

    他吸了一口凉气,防止自己当场晕倒——就算他老妈,也不曾逼他相过亲哪,老天!

    “你搞什么!”他在叶利耳边咬牙道:“弄个女人过来给我相亲?”

    “别做梦了。”叶利也低声道:“公共关系科的镇部之花。她可不是个捡垃圾的……杨帆的表姐。”

    单飞松了口气,继而又感觉有些不平——捡垃圾?我有那么差吗?

    “单飞!”女人望着他爽朗地微笑,“大名鼎鼎啊。”非常善意地,她说。

    “我就要转到公共关系科了……”单飞叹了口气,道。现在他就是一块活招牌,而且也只能是个活招牌了——走到哪里都被认出来,他便衣不便衣已经没有意义。这副卖相恐怕是他今后唯一的存在价值了。

    “别那么沮丧,”女人在他肩上拍了拍,“知不知道?这一期的警校中有多少人是看了你的公益广告投考来的?”

    消灭犯罪,保护市民,我们是香港警员,我们勇往直前!

    单飞还记得,自己在镜头前是这么说的,有点傻,但是他很喜欢。朝女人笑了笑,他发现她的手很漂亮——她的人也很漂亮。

    “我叫杨光,叫我阿光就行了。”她自我介绍道。

    “阳光?确实很贴切。”单飞笑道:“他们都叫我阿飞。”

    “不是灭罪克星?”杨光开玩笑道。

    “啊,骂我的时候,‘警员之星’这个称呼排头号。”单飞接过自己的啤酒自嘲道。”

    “喂喂喂,”杨光大摇其头,道:“什么时候也有人这么来‘骂’我,我就高兴了。”

    单飞跟大家碰了碰瓶子,喝了一大口,“值得庆祝,被公共关系科的镇部之花羡慕,这可是最好的恭维。”

    杨光作了个鬼脸,“忘了那个过气的‘镇部之花’吧,他们现在已经改口叫‘海女妖’了。我已经转到海关了。”

    每天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那就难怪她这么有亲和力了。单飞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杨光,暗想。

    女人,也有不一样的。杨光不止有亲和力,她还很能喝酒,酒量还不算,她更会划拳。据说枪法和办事能力也是头筹,一点也不弱于男同事。

    “小的时候,就害我在家里抬不起头,”杨帆开玩笑地抱怨道:“我的成长,就因为她而形成了阴影。不过,幸好她因为太优秀了而没有人敢要,终于让我扳回了一局。”

    会不会是真的?单飞暗暗惊讶。

    “你喝醉了,阿帆。”杨光顺手在杨帆的头上来了一下子,首次显出女性的娇羞,悄悄地瞥了单飞一眼。

    “呜……我要去厕所,谁去?”杨帆摸着头,问道。

    单飞立刻响应了号召——他不想独自去解决,为免节外生枝。

    “难道还怕找不到路?”杨光窃笑道。

    而叶利为只留下自己和杨光而高兴。

    找不到路?那还不算最糟糕……单飞心中暗想,那里能发生的情况可太多了,等他站起身时,扬帆已经走过了小门——看来是真的急了。

    透过门缝,单飞确认洗手间的灯是开着的,而门前也没有竖着“清洁中”的牌子,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他笑了笑,在没有人看到的昏暗走廊里,他允许自己笑得很疲惫。

    他确实很累,原本就疲惫的身心,在刚刚因为心中不忿“捡垃圾”这个形容,而使尽了全身的解数来展现魅力之后,再也压榨不出一分力气用于伪装自己。

    他脚步迟缓而虚浮。

    杨光真的很能喝,单飞自忖酒量不弱,现在也有点眩晕的感觉,反应亦略微迟钝。

    他有点后悔开始不明就里地容让——杨光根本就不需要这个。

    一手扶着额头,单飞懊恼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时候,他自然地侧身去避让——

    通向洗手间的走廊太狭窄了,而他其实并不急,目前虽要紧的是走得平稳一些,而不是去抢厕所。

    出人意料地,那人并没有从空隙中穿过,而是一把抓住了单飞的手腕,拉着他越过了洗手间,以火山爆发般的速度急速向前直到走廊的尽头,略缓一下,推开一扇单飞以为不存在的小门,把他推了进去。

    这一切快得令人难以反应。

    从手腕传来了灼烧般的热度,整条手臂的肌肤就像有电流窜过般地战栗,单飞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反应!

    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甚至在期待着一样,等他想起应该反抗或者怒喝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完全没有光线的房间,浓郁的酒香包裹着他,而他在这样一个陌生而又危险的空间里,居然感觉奇异的舒适。

    是酒精,还是酒精的问题,今天他确实喝得不少,短短的几步路就使得他的心脏疯了般地在胸腔里跳动,骤然漆黑的环境使他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他能听到几步之外的呼吸声,既熟悉又陌生。

    理智冒出来之前,本能已经使得单飞立于一个非常尴尬和羞耻的境地——他,一个训练有素的员警,一个号称警员之星的警员,竟然迟钝到被挟持近半分钟,都没做出任何反抗措施,一个稚龄的小女孩做得都会比他要好许多!

    迅速地衡量了一下当前的局面,单飞认为用冷静的——至少看起来冷静——的方式处理能挽回一点劣势。

    他抽回手腕,用的不是非常激烈、强硬的方式,“知道挟持警务人员是重囊罪吗?警方最忌讳这种事情。”他用最冷淡地声音道:“记着,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再骚扰我,这不是恐吓。”

    他摸索着想打开房门——见鬼,这是什么地方?空气中的酒精就足以把人醉倒,单飞感觉自己的血液马上就要沸腾了,心跳得就快要不能完整地说话,手指颤抖得不听使唤。

    他不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多停留一秒钟!否则他可就要现场表演一下为什么政府提倡饮酒要适量了,而且将会是以非常……色情的方式——在碰到了门板凹凸的纹路时,他立刻就贴了过去。

    对面的呼吸声骤然停顿,紧接着变得异常地急促,一只手从单飞的肋旁穿过,压在门上。

    “到底怎么了?!”谢天麟问,优美的声线因为焦急而变得低沉沙哑,但并没有因此而消减其中的优雅和性感。

    这距离要命的近,而且姿势该死的暖昧!

    单飞深深地吸气,结果是被过量的酒精冲得几乎当场失控!

    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过性生活,而谢天麟的身体完美得没法形容。

    他喜欢他那低沉的、男性的呻吟,他狂野又热情的吻,还有他技巧惹火的抚摸以及性感撩人的眼神。

    他甚至痴迷于他精致的面庞上沉溺、满足的神情。

    单飞从来没有过的兴奋,在他只是想起那些画面时就已经……

    不行,他不能!

    他不能再错一次。

    强迫自己把思维落在对话上,单飞命令理智和警觉再重新回到大脑里站岗。

    他问到底怎么了?!

    哈,这可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闯题!

    谢天膦不着边际的问话,从另一个角度把单飞刚刚找回来的理智赶跑,他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炸裂了。

    “给我滚!”控制不了自己的音量,他不能自已地咆哮着,推开谢天麟阻拦在他面前的手。

    “我是个黑社会,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近乎绝望的的声音,在单飞粗暴地推开那只按在门上的手时响起,“你接受我的邀请之前,难道不知道我的背景?接近我又甩掉我,这样做对你来讲很有趣?”

    他们曾经那么接近过!

    就在上一次私密的幽会里,他得到了无可比拟的狂喜,他怀着期盼渴望着,而一转眼,单飞竟警告他“别再骚扰”?!

    比指责更多的是,甚至都不能够为自己争取一点公平待遇的无力。

    这不是一个对等的游戏,无论是多么伤人的决定,只要单飞提出来,谢天麟就只能够接受,哪怕事情本身残酷到就如同给沙漠中一个饥渴的旅人,一个绿洲的海市蜃楼一样——给予,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剥夺,最后狠狠地嘲弄。

    事情不是这样的!单飞在心中大呼,为什么他说的好像受害者是他!这不对!单飞才是那个被戏弄了的傻瓜!

    “你和我对邀请有着不同的理解,我接受的是……我们两个的性行为,而不是给你权力来耍我、利用我!你他妈的看不出这两者的分别吗?”他大叫道,然后懊脑地把额头抵在门上——是什么让他亢奋地管不住自己的嘴?

    “耍你?利用你?”

    黑暗赋予了单飞更敏锐的听力,他分辨得出来谢天麟声音中的迷惑和惊讶。这种茫然看起来真实得就像单飞本人的迷乱。

    “难道你没有?”他不确定地质问道。

    “如果你认为把自己交给你操——还是在狭窄得如同棺材或者肮脏不堪的地方——算是,那么有过!”谢天麟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懑。

    “嘿,我的车可比棺材要好得多!”单飞反驳道:“那么……你是说你从没利过我?”

    “我很难评价你的理解力。”谢天麟哼了一声,道:“又或者你把自己当成一个活动的自慰器?”他嘲弄地补充。

    “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不需要那么多废话!”单飞怒道:“难道你能否认在拘捕怀志文那晚,你利用我窥探警方动态的事实?”压低了声音,他说,同时觉得面上羞愧地发烫。

    谢天膦仿佛是惊讶地抽了一口气,“如果怀志文的被捕真的与我有关,而我居然到了行动进行中才能窥探到警方的动态,那么单飞,我活不到现在。”

    他一字一顿地道:“即便真的需要得到消息,我也不是从你这里下手的——我的安排里没有变数存在的可能。”

    他说的是真话,单飞暗暗咒骂自己的白痴。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居然想不到——不是想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没去想。

    他知道典型的谢天麟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但却忽略了他的沉稳和谨慎。如果他制定了一条计划,那么,这条计划只可能按照他的意志进行,谢天麟是这么地谨慎小心,他会把全盘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或许他会利用单飞,但不是那一次。

    单飞沉默了半响,为自己的愚昧而气闷。他不知道是什么干扰了自己的逻辑判断能力,有一种可能他在极力地否认——他不是忽略……他只是在看到那个华安琪之后,下意识地把谢天麟整个推翻——但这不可能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他听到自己苦涩到令自己脸红的声音说:“这一次没有也不等于下一次不会……利用人不是你的强项吗?或者你是个……BI?”

    老天,还是问了。

    单飞咬住自己叛变了的舌头。

    谢天麟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力,他不能够相信自己猜对了单飞的真正意思——他不会在乎的,对不对?难道他不是当他是随叫随到的性伙伴?还是他的占有欲很强烈,不能容忍自己的所属物被别人使用,就像是……

    “……感情和性是两码事,这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伤感。

    这使他看来有些易碎的脆弱。

    单飞拿不准谢天麟的话里是否带有那么一点点的试探,那丝伤感缠绕住了他,他无法回答,甚至不能思维。

    谢天麟不需要他的答案,只要单飞还站在这里,那就足够了,他真的不会期待更多。

    抬起手,他覆盖在单飞的脸颊上,温柔地抚摸,拇指在他的唇上摩挲,在单飞开启唇瓣轻轻地含住了他的手指时,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再次亲吻这个警员的许可。

    他用舌取代了手指的位置。

    单飞接纳了他,他把他的舌尖卷进口中,他们纠缠着彼此,时而压制,时而挑逗,成功地撩起了对方急促的鼻息,以及可以通过紧贴在一起的胸膛,感知到的激越的心跳。

    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并且深深为此沉醉。燃烧着的血液喷流在血管里,他们无比地渴望对方。

    极度渴望,身与心的交融。

    这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无法遏止的潮流震撼了单飞,让他瞬间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迷恋啊,甚至可以让他忘记了一切!

    辛国邦、叶利,他们失去了在单飞心中应该有的位置,此刻,只有谢天麟,只有他!

    这种状态是不对的,必须有所选择。

    这是这种模糊的,令人迷乱的危险关系开始以来,单飞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

    到目前为止,他们经历过对抗、猜疑、困惑、性、嫉妒、渴望……对,就是渴望,单飞曾经极力否认过,他否认为了谢天麟而嫉妒、而猜疑,更否认他难以抑制的渴望,唯一承认的就是性——这是很自然的,成年男性,身体健康,精力充沛,谁能指责他这一点呢?在这方面他不需要花费多大精力,要做的只有享受。

    可他不能——作为一个男性,为另一个男性变得猜疑善嫉;作为一个警员,对一个黑社会开始思念渴望。

    他不应该,可是他做了。

    谢天麟吸引他,他的性感,他的痴迷,他的强悍干练,他的冷酷脆弱,他的身体,他的整个人就像一个漩涡!

    单飞还不知道这种被吸引代表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面临着一个选择。在他开始认真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勉力抵御住谢天麟的诱惑,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使命,但幸运的是他做到——单飞拉开二人的距离,“听着,我们需要谈谈。”

    尽管无法平稳的呼吸使单飞的语气中的凝重、诚恳打了折扣,但这足够让谢天麟的心脏情不自禁地收紧,血液的温度骤降。

    “什么?”从紧绷着的嗓音中,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他抓紧了单飞,但立刻又松开——他明白自己的位置。

    “有没有一个像样的、安全的地方,至少有个座位,这鬼地方让我头晕目眩。”单飞想脱离这片充满了诱惑、能点燃心中火焰的地方,或许只是走出这里,那么他的决定就会不同——至少更理智一些。

    “据我所知,”谢天麟勉强使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他轻笑道:“这个酒窖是最隐密的,有需要的时候,我通常都躲避在这里。而且……”

    他强迫自己轻轻地摆脱单飞,走开了几步,“我改造了一下,这里能看得到外面。”不知道他推开了一个什么机关,墙壁上现出一盏小灯,幽微的光线照亮个整个房间。

    原来是个酒窖!难怪空气中浮动着这么浓郁的香气!

    单飞打量着一扇扇存储着各类酒瓶子的酒架,和地上堆放着的啤酒桶,最后把焦点落在壁灯上。

    “他们怎么会让你进来?难道不知道你喜欢下毒?”他嘟囔着,眯着眼睛看向发光的墙壁。这本来算得上黯淡的光线,但在习惯了黑暗的眼中还是过于明亮了,“你……你居然监视我!”他忽然低声指责道。

    那哪里是盏小灯?分明是个监视孔,正对着单飞习惯的位置,而那幽微的光线,却是此刻酒吧中灯光的折射。

    “怎么?”谢天麟的声音中透出一种古怪,“觉得自己跟陌生女人调情的场面很见不得人?唔……你的女人看来是保不住了……”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跟愉悦从他的口中倾泻出来。

    “什么?”好奇心打败了唇边的反驳,单飞凑了过去,发现叶利正跟杨光热络地聊在一起,杨帆已经沦落为旁听,左顾右盼的似乎在寻找什么——单飞猜测他找的是自己。

    “她不是我的……嗯?让我看看,”他在监视镜四周的墙上摸了摸,“你把抓痕留在哪儿了?在你嫉妒得发狂的时候。”他嘲笑地看着谢天麟。

    薄怒涌进了谢天麟的眼中,他感觉两颊有些发热,“……你猜错了,”愤恨地看了单飞半晌,他把手掌伸到单飞的面前,五指摊开,“不是抓痕,是齿痕,而且你也找错了地方。”

    另外,不只是嫉妒,那其实是绝望——他当然不会让单飞知道。

    即便在这样幽暗的光线中,单飞也分辨得出来虎口附近渗着血丝的齿痕,跟以往的彷徨和茫然不同,他感到心中一热——尽管有那么多不可知,但至少感情是真的,“如果非常非常的努力,”他握住谢天麟的手,轻轻地描绘着齿痕的轮廓,“你觉得你能不能……回去?”

    “回去……”谢天麟的心沉了下去,他喃喃地自语,蓦地他用力抽回手掌,“当然能够!”他大声说,并用一个冷笑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那么,你为什么不那么做?”并没有被谢天麟的态度激怒,单飞沉静地看着他,在每一次你受到伤害的时候,甚至要用自己的血来消减心中的痛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去,而是委屈自己来接受我的羞辱?

    “你知道,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

    真实得到了残忍的地步,他甚至不留一条生路给谢天麟。

    倔强的伪装从盛满了羞辱和无奈的眼中开始崩塌,谢天麟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他后退着,直到脚跟踢到了一个竖立的酒桶,他绊倒在那里,颓然坐在桶盖上。

    “你不会留一扇敞开的门给我,但也总不会紧紧地闭合,我只能跟在你后面,去推开一扇又一扇虚掩着的门,心惊胆战地不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是你让我不能死心,是因为你。”

    无奈和痛苦装点着虚弱的声音,他就像是说给自己听,“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转身,那么就意味着永远失去了靠近你的机会……你绝对不可能停留在那里等我。”

    “那么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值得?”

    单飞脱口而出,抑制不了声带的颤抖。在今晚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无所胃其实是这么残酷的一种磨难,原本从他的角度看来,除了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其他的一切做法都至少可以理解。

    “因为你有我所没有的,你能做我所不能的,我以为你能够……”

    谢天麟骤然中断了自己呓语般的声音,在单飞认为最重要的一个地方,他清理自己的情绪。

    在一段痛苦到窒息的沉默之后,他抬起头望着单飞,漂亮的眼中不再闪烁着夺目光彩,眼神中所有的只是惯有的空白和冷漠,“所以现在……都结束了是吗?”

    他的声音平板而冷静,“一个很……肯定的结果?”仅有那么一个尾音,还带着一丝星火般的期待。

    以为什么?我能够什么?他还不够信任我……他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信任我了,从没有这样花心思地站在谢天麟的角度思考,单飞尝试着这样做,而不是强迫谢天麟告诉他更多——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另一个阶段。

    “我想说的是,”深吸了口气,然后再次因为浓郁的酒香而眩晕,他停顿了一下,稳住自己,而在这个短暂的沉默中,谢天麟一直凝视着他,没有转移视线——他不是个胆小鬼,他会迎接一切可能到来的,无论是什么。

    “现在你还有机会回头,如果你想。我要提醒你的是,在我开始之后,你将失去任何转折的余地。”

    谁都知道——只要你家里有台电视的话——单飞,他勇往直前,不会回头。

    谢天麟的眼睛慢慢张大,在从惊讶和包裹着巨大压力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之前,又被另一种感情俘获。

    这是一个认真的单飞,确实,就如他想像中的那样,黑亮的眼中跳跃着坚毅勇敢的火花,有着眩目的美,他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自信而坚定,这是一种另类的极致性感。

    “我不管你认为你能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能提供的是感情、性,但是绝对没有对警队和朋友的背叛。”

    单飞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这不重要,一旦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之后,除了一个强硬的底线之外,他并不介意会打破些常规,“而我对你也不可能一无求……”

    “我是个黑社会。”谢天麟迅速地接口道:“这一点无可改变。”

    “我知道你是,”单飞哼了一声,“所以你可以拒绝回答我,但我对谎言不感兴趣。”

    谢天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们缔结了一种比性更深入的关系,但也更……脆弱。在任何时期,得到都伴随着付出,掺杂了感情在内,无心的伤害尚且难免,更何况他们这种敌对阵营的身分!

    现在单飞为他敞开了一扇门,那么他将以什么来支付?

    但是他依旧选择点头,而且,还有微笑。

    能点燃任何东西的微笑。

    燃烧第一部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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