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赫森.唐难以置信的瞪著自己的裤脚、休闲鞋,还有滴滴答答顺著裤管淌在地上的带味水柱,他白眼倏翻,不由得诅咒:,…
[Shit!」
他的裤子笔直,鞋子没破,也不是踩到黄金万两,只是,被一只来路不明的大坏狗当成电线杆,在上头彻了一泡尿。完事後,它甚至还意犹未尽的将高扬的後脚抖一抖,更凑近些,像是拿他昂贵的西装裤当卫生纸,左擦擦、右甩甩,了事走了!
四脚爬爬的大狗长相极奇特,乍看之下有圣伯纳犬的高大威猛、讨喜,却又多了点狼狗的凛利模样,和颜悦色的面容中带著隐隐跃现的凶狠……咦,他在干麽呀?
又不是要买狗,干麽对著只犯了错的罪狗品头论足?!
总之,这只嚣张的大狗无视於他的一脸怒气,屁股扭呀扭的走得极快。
事件的前半段过程,赫森只是啼笑皆非,自认倒楣的感到无奈;而後半段,它惹恼了他!
怎麽,他看起来像是流动厕所吗?
而那只狗甚至对自己大剌刺的犯罪行为不以为意,油亮的鼻孔哼了哼,大大的脑袋上戴了顶刺目的三角红呢帽,上头还有个小钤铛,随著它摇头晃脑,叮叮当当响著。
它的外在与装扮在在摆明了这个现行犯的背後有人撑腰!
瞪著眼,抖抖湿濡的裤脚,赫森的表情有点变形了。
「你别走!」
闯了祸的大狗有听没有到,照走它的阳关大道。
当下,赫森更不是滋味了。
「喂,不准你走。」咬牙切齿的跟在它身後,第一次,赫森想尝尝香肉的美味,而且,他很乐意亲自动手。「你的主人呢?」他口中依旧是念念有词。
没想到向来笃信以和为贵的他竟然会动怒,更遑论是找上一只狗挑衅,这事传出去准笑坏一千人的大牙,他自己也有点楞住了,可是,不知为何,他愤慨的情绪已被撩拨到了最高点。
他待会儿还有个跨年聚会要参加呢,现在:….看他怎么办?!
汪汪!
大狗的屁股就在他逐渐积怨的视线里扭呀扭,压根没留意到仇家已然杀上门来了,像逛大街似的潇潇洒洒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壅塞广场中。
「你洒完尿就想跑了?」明知道自己八成疯了,跟只畜牲能讨回什麽公道?但是,见它在几秒之内当真停了下来,数落的话不由自主的就这么溜了出来一知道後悔也来不及了,看你怎么赔我?!
这只狗,死定了;而放纵它恣意而为的主人,也死定了。
罪狗像是听进了他的申冤,精神饱满的朝右侧汪汪叫了两声,又扭头遥望著他,汪汪汪,像是讨好,也像是讨饶的叫著。
「哼,知道错了..」算它识趣。「过来。」
「汪汪!」
「你鬼叫什么?过来!」
「汪汪汪!」它不动如山。
「不过来?」
「汪!」
「好,那你就乖乖窝著,别动!」
「汪,」
哼,还敢叫?待会儿,绝对会让这只不长眼睛的大狗叫个痛快!
就在他边走边感受胜利滋味的对著它叫嚣时,周遭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倒数计时。
五、四、三、二、一…:
倒数计时的灯志缓缓从天而降,霓虹炫亮,沉稳的宣告了正式跨入新的一年。
垠夜的星空瞬间闪烁著璀璨烟火,伴随著耳畔不时响起的新年快乐祝福,有那么几秒,赫森沉迷在炫烂的视觉效果及处处洋溢愉悦的气氛里,直到拥挤的过路客不经意的连撞了他两下,他这才蓦然回魂。
低头一瞧,头好壮壮的罪狗早就脚下抹油,溜得无影无踪了,这下子,当真是死无对证,更是找不到人讨债了……
「该死,这一年铁定难过了!」瞪著满天的火树银花,他挫败的垂下肩头,叹声低喃。
一如几分钟前,扭屁股的大狗停在模样娇俏的东方女郎腿边,哈著舌头,撒娇的在她身上磨磨蹭蹭。
不同的是,它这回靠上去擦呀擦的是脑袋。
「臭排骨!」
「汪汪,。」
「还敢叫,你跑到哪儿去逍遥了?害我找得半死。」
「汪汪。」排骨叫得有点委屈。
主子找它?哼哼,它也是在找她呀,瞧她埋怨的口气,像是它自个儿找乐子去了。虽然,刚刚它的确是找到了一点点的乐趣嘿嘿……
「别叫了啦,你这是在惭愧吗?已经来不及了啦!」蹲下身,年轻女人宠溺有加的将脸颊贴上排骨的脸。「刚刚倒数计时你都没来得及赶回来,害我孤孤单单的看著满天空的烟火穷高兴!」
「汪汪!」排骨哈著大舌头,亲热的凑近她细致的脸颊舔了舔。
年轻的女主人将它搂得更紧,两颗脑袋靠在一块儿。
「呵,排骨,新年快乐!」
「汪汪!」
不甘心的赫森再给自己十分钟找那只狗,而隐约在人缝中,他敏锐的听到、也眼尖的看到那颗罩著红帽的狗脑袋。
它被一个年轻女人搭在颊下,模样极乖顺,只偶尔见那顶小红帽摇摇晃晃……瞪了好几秒後,赫森的眼睛才闪出得意。
「哈,这下子被我逮到了吧!」现在,他能完全确定它就是「它」了。
拚了!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往他们的方向挤,可人真的太多了,他甚至越挤越到不了那一人一狗,眼看著求偿行动极可能宣告失败,他感到莫名的心急。
远远的,他瞧见两颗脑袋分开,像是准备离开,他的脚步更急了。
其实,一心一意追上去并不是真的想给自己弄道狗肉大餐泄怨,但,就是想要追上前,想……加入那两颗像亲密爱人般的脑袋阵营。
赫森将那个绝对不能缺席的跨年聚会抛在脑後,在人潮中努力的四下张望,只是大半天过去了仍徒劳无功,他垂下肩膀,决定放弃。
但,他总觉得那张笑盈盈的年轻侧脸……好眼熟,像是不知何时曾看过般熟悉,这感觉让他的心有些乱了。
一年後
飞快的驾车转进疗养院的大门,姜晏踩了踩煞车减慢车速。
排骨抬起大脑袋,瞧见熟悉的景象,汪汪叫了两声,又哈起了湿湿的舌头。
帅气的将车子刷一声在停车格停好,姜晏顺手将太阳眼镜扔到仪表板上,掠了掠汗湿的发丝,将它随意扎起马尾。
一年了,削得短而薄的头发已经碰到肩膀,真想乾脆剃个三分头,省得三天两头都要花钱修头发。
「汪汪,汪!」排骨嘴巴开开,像在宣告什麽似的吠了吠,更拉长脖子嗅闻著她的发际。
「你不赞成呀?」
「汪!!」
她但笑不语。
偶尔她不禁怀疑,排骨是人类化身的,它总是能看出她的心思、猜到她的想法。
才踏出车门,迎面来了个熟人,对著姜晏笑咧了嘴。
「小晏,又来看你妈咪了呀?」
「嗯,琳达你好。」对来人笑了笑,她用屁股关上车门,走向另一边的车门。「下班了?」
「是呀。」笑望著巴结地朝她哈著舌头的排骨,她握了握它高举的右前脚。「哈罗,排骨,你也来了。」
「汪!」
匆匆交谈了几句话,面带倦色的琳达没久留,开著车走了。
姜晏见她走了,倾身小心翼翼的将亲手炖的人参鸡捧出来。
妈咪的健康状况向来不佳,尤其在生她时更是体力大伤,断断续续的住了几次院,爸爸去世的第三年,拗不过妈咪的坚持,只能眼睁睁的让妈咪住进纽约近郊的这间疗养院,而她,一逮到空就往这儿跑。
幸好爸爸留下一笔可观的钱,不致让妈咪住进那种不堪想像的疗养院,否则,凭她目前只能让自己三餐温饱的情况,想要让妈咪过舒服的日子,是有点难!
持著大包小包的日常用品和零食,她再次用屁股关上车们,勉强的用指头按下电动锁,将神情哀求的排骨锁在车里头。
「不行。」
「汪!」
听到排骨的抗议,她不自觉的笑出声。
「你在这里等。」
「汪汪。」
「嘘,乖乖的,别乱叫。」
「汪汪汪。」排骨的叫声有些不满了。
「还叫..」临走,她忍不住谆谆教导。「劝你聪明点,小心乱叫乱叫的吵到别人,被人看不顺眼,拿你当香肉卖,知道吗?」
「汪汪!」
「嘘!」
姜晏才走进宽敞且明亮的大厅,就瞧见坐在落地窗前晒暖阳的妈咪,胸口一热。
「妈咪!」
「呵,小晏哪。」远远的,于惠欣笑眯了眼,展开双臂伸向见状快步走来的女儿。「你来了,新年快乐。」
姜晏投向她的怀里,静静的窝了几分钟,才笑著扬首。
「新年快乐。」
「排骨还好吧?」
「它呀,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让人看了就头痛。」见妈咪的嘴动了动,她立即会意。「没关系啦,就让它在外头等,又不是第一次在那里站岗,不会掉的。」如果不是疗养院里不准带宠物进来,而妈咪又不太适合外出,否则,真想让妈咪亲眼瞧瞧排骨如今又大又壮的健康模样,而不是只在照片中看著它长大。
「怎么又提一堆东西了呢?你又炖汤了?」
「嗯。」
「别那么麻烦,这里的饮食很不错。」
「我知道,可是,厨师又不是我,你不怀念我的手艺呀?」
于惠欣笑了笑,她紧了紧搂著女儿的手臂。
「你呀,就是那张嘴甜。」
[这不全靠你的肚皮争气,才会有专说甜言蜜语的我呀。」讨好的亲了亲妈咪的面颊,她细心的审视著妈咪的神色。「有没有想我?」
「当然,每天都想。」她拍拍女儿柔媚的颊,再抬头仰望著万里晴空。「今天的天气很好!」
「可不是嘛。」姜晏一屁股赖在地板上,将下颔顶在妈咪藤上。「冬天还有这麽好的阳光可以享受,是我们的幸福。」
过了许久,她轻喟著气,欲言又止。
「妈咪呀……」
「有话想跟我说?」
「嗯,我有了份新工作。」姜晏顿了顿。「应该算是新工作啦,工作内容没什么变,只是,地点改了。」
「真的?那太好了,工作地点在哪儿呀?」
「法国的兰斯市。DON&SONS集团在那儿有座葡萄园跟酒窖。」
「DON&SONS集团?」闻言,于惠欣的眼睛闪著惊喜。「那不是你安娜阿姨他们家的公司?」
「是呀!」
「你安娜阿姨拉你进去的?」
「不是。」她早猜到妈咪知道後会有这种反应,「是我们公司被并购,然後我就被调派到那儿去了,大概有一两年的时间都得持在那里。」
「法国的兰斯呀……」
[嗯,我不是说DON&SONS在那儿有座葡萄园?现在他们计划酿酒、卖酒全都自己来,所以,并购後的研发单位就全部迁到那儿去了。」
「要去个」两年呀……」
「对啊。」瞧著玛咪的不舍,她又犹豫了。「呃,或者,还是我别去了……」
「不,工作就是工作,别耽搁了,我……你自己去那儿凡事当心。」
「若真去了那里,妈咪,以後我可能就没办法太常来看你。」她说出重点。
「没关系,只要偶尔给妈咪一通电话,让妈咪听听你的声音,知道你很好,就行了。」仰首嗅嗅清新空气中的阳光气息,她不厌其烦的又交代一句。「有机会,去找安娜阿姨。」
「安娜阿姨又不在兰斯。」
「比起纽约,兰斯起码离爱丁堡较近呀。」
「噢。」
于惠欣看了眼女儿,[这是答应了吗?」
「考虑。」
还是只肯考虑?摇摇头,于惠欣依惯例退而求其次。
「你这孩子就是这种别扭性子一点都不知道善用机会,有後门也不会钻。」捏了捏女儿俏挺且圆润的鼻梁,她宠笑著。「既然是DON&SON鲈新并购的公司,那老板也是赫森喽?要不这样吧,让你安娜阿姨跟他连络,叫他多关照你一点,或者乾脆要赫森也暂时移到兰斯去住一段时间……」
要赫森.唐跟去兰斯,然後延续几百年前两人相望两相厌的尴尬?!
姜晏忙不迭的挥手摇头,一睑惶恐。「最好不要!」
「可是你去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叫我怎麽安心?」
「住久了自然就熟了,又不是小孩子,出门还得找个人监视。」姜晏笑睨了妈咪一眼。「总之,你跟阿姨别再忙了啦,没用的。」
「你唷.!我又不是那种意思。」
「唉,司马昭之心,谁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安什么心呀?多说无益,反正你们最好别抱任何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太大,那就不能怪我不懂事,对不起你们长年以来的不良居心喽。」
「你……唉……你能不能就那么一次别拗呀?怎么我会生到你这种笨女儿呢?」看来,要在双脚一蹬、断气之前看见女儿的终身大事有著落,是奢望了。「答应妈咪,有空就多跟安娜阿姨连络,她很关心你的。」
「我知道安娜阿姨对我很好。」
「真的?」体力有点不支,于惠欣勉强勾唇笑了笑,忍不住鸡婆的再补上一句。「她对你,就像是关心女儿一样。」
「我知道。」
「她对你也像对自个儿媳妇一样。」
「哎,别又来了!」姜晏白眼一翻。[这麽多年了,你们还不放弃作白日梦?真有劲,但是,还是得劝你们别浪费精神了,不是我爱笑你们,这年头真的已经没有人玩指腹为婚这种玩意儿了。」
「我们知道呀,可是,你就当是跟他交交朋友也好,又不是一见面就非得要送作堆不可。」
「我跟他在好久以前就已经是朋友了。」一提到那笔陈年旧帐,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妈咪呀,你忘了他是怎麽跟我交朋友的?」
闻言,于惠欣倒是有点诧异向来大度大量的女儿这会儿竟还记恨著。
但,也不能怪女儿至死不忘,当时的情形乱成一团,双方家长也有些无奈,唐家竟出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恶魔,人模人样的帅小子也有凶霸且张牙舞爪的一面。
「赫森他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他……他那时还小嘛。」
还小?呵,姜晏偷声嗤笑。
「十三岁不小了,妈咪]唇畔挂著笑,她没好气的提醒玛咪。「虽然我那时才只有五岁,也已经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人推到游泳池里去,会死人的。」
于惠欣顿时语塞—半晌,才支支吾吾勉强的替他辩驳。
「他……他大概只是觉得好玩……」
「好玩?」姜晏不屑的御了撇嘴角。「对不起呀妈咪,因为你女儿我差一点淹死了,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玩。」
「可是赫森他……他事後也後悔了……」
这回,姜晏直接朝空翻了个大白眼。
幸好妈咪当年没去念法律系,否则,说点小谎就如此心虚,准饿死了!
「我看他事後给你安娜阿姨痛骂一顿,大概是满心忏悔了吧。」因为心虚,所以,于惠欣将话说得吞吞吐吐。
而姜晏才不信她妈的说词!
「妈咪,有人在满心忏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吗?他根本就死不认错,你还替他说好话?」
「他是因为:.…你原谅了他……」
「拜托,我那个时候拚了命的将喝进肚子里的水咳出来,哪有时间去原谅他呀。」
「可是……」
「而且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歉意。」
「咦,你怎么知道?」
「隔了一年,安娜阿姨无意中说溜嘴时被我听见了。」
连番驳斥,将于惠欣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的乾笑数声。
「没话说了吧?」姜晏笑得得意扬扬。
「要说,怎会没话说,只是懒得跟你嘀咕。」瞪了不受教的女儿一眼,她静了静,忍不住又说:「听安娜提过,赫森这几年改了很多,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十足十的绅士行径,很得女人欢心呢。」
「看得出来,凭他的长相跟背景,应该在女人堆里很吃香。」
于惠欣的欣喜重新被挑了起来。「怎么,你这些年见过他了?!」
「他偶尔会在一些杂志的封面露个脸,不想认识他也难哪,不过,他真的是长得挺俊俏的,黑黑亮亮的眼睛炯然有神,两道剑眉英气勃发,还听说口齿很伶俐,且能言善道,具有标准的小白脸条件,模样乾乾净净,让人看了就舒服。」她坦白拱出自己及身边一干三姑六婆的评论及看法。
「真的?」
「骗你干麽?」
「我就知道这孩子长大後会很有出息。」
「是啦,是啦,还是你们这些婆婆妈妈有远见,早早就看出他有出息到桃花满天飞。」
听女儿这麽说,于惠欣不怒反喜。「女儿呀,你是嫉妒还是吃醋?」
「我呢,对他所受到的特殊待遇又嫉妒又吃醋,你高兴了吧?哎呀,我说妈咪呀,别再痴心妄想了啦,像赫森那种习惯被掌声包围的出色男人不欠你女儿去锦上添花。」话毕,姜晏见妈咪又是一副窃笑的样子,椰揄的话就这麽溜出了口。「你不是也常夸乔瑟夫叔叔跟安娜阿姨都有张教人羡慕的出色脸孔,儿子哪可能会差嘛,我随便称赞几句,瞧你就高兴成那样,这儿子又不是你生的!」
「可是,你觉得他很帅?」于惠欣的语气里满是试探。
「他是很帅呀。」
「你也觉得他很有才华?」
「呃。」姜晏歪著脑袋想了想。「没错,他的确很有头脑,很会赚钱,很会哄女人,的确,他是超级有才华的成功者。」她边说还边点著头。
「真的?」
「骗你干麽呀!」
「那你……」
「那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姜晏抢著说话。「有个俊俏又出众的儿子,安娜阿姨他们不愁找不到媳妇。」
「但是她很中意你呀。」
「八成是你一再的提醒她吧?」倾上前,姜晏将妈咪苍老且微颤的身子搂进怀里,感受到妈咪的体弱更甚以往,不禁酸了鼻心,语气柔顺的安慰著,「别再想著赫森.唐,或者是指腹为婚的事了,我跟他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啦,就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安娜她……她很当真呢!」她叹道。
小晏老以为这事是她一头热,但实际上,安娜比她更积极百倍呢。
她跟安娜生长在南台湾的一间孤儿院,她被个好心肠的朴实家庭领养,辗转来到美国,最後还跟这家人的独生子,也就是小晏的爸爸结了婚,平凡的一生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安娜从小就精力充沛,表现样样出色,可是却死也不肯被领养,靠著自己的力量也算是苦学有成,靠著几份奖学金到英国深造,在爱丁堡遇到了乔瑟夫.唐,苏格兰的望族之後,也就这麽收了野心,栖息在丈夫深情的护翼下。
和安娜分离多年後,本就极度投缘的她们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又碰上了,当时,眉清目秀的赫森已经快满八岁,而她也正好怀孕,於是安娜突发奇想地执意替两家儿女牵红线……
「是你当真,还是安娜阿姨?」
于惠欣笑叹著拍拍她的脸颊。「坏孩子,敢怀疑妈咪的话!」
「怪我?嘿嘿,谁让你平时老爱跟我玩谍对谍的把戏呀,别担心安娜阿姨,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会淡忘这件事了。」姜晏桥声笑著,忽然,她又睨起妈咪。「除非呢,有人存心炒旧菜?」
「其实呢,也不是我存心提起这件事……」
「噢?」
「噢什麽噢?还在怀疑我的话?谁叫你一直不肯去安娜阿姨她家住一段时间,她一直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应她,所以上次她来探望我的时候……我们就……就多聊了几句关於你们的事。」
「我们?我跟谁?」
[还有谁?不就你跟赫森这两个不受教的晚辈!」
「哈,结缘不成,就胡乱怨人了?」将妈咪的失望看在眼里,她不禁失笑,「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尽在那儿胡思乱想,别再耍心机了,没用就是没用。」
「你这孩子……唉,如果我们肯耍心机,哪还需要这麽苦口婆心呀,直接想法子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就什麽脑筋都不用伤了。」
[这拍还叫做随缘.」冷不防地又让她联想起某件事。「等」等,我们公司会被并购,该不会跟你们频频见面有关系吧?」
「哈!」
「是不是?」
「你以为妈咪这麽有办法?」
如果是旁人,铁定会被于惠欣骗过,可是,姜晏一眼就看穿她的计谋。
「谁知道你们的交情好到哪种程度呀?」姜晏挖苦的朝妈咪挤眉弄眼。「安娜阿姨是你的手帕交,又有个对她死忠到没话讲的丈夫,说她会因为你的煽动而鼓吹乔瑟夫叔叔并购我们那间小公司,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安娜阿姨主动问,我随口提了提,如此罢了。」真的,她真的不知道闲聊几句会有这麽显著的功效。
可是,她认为安娜不会公私不分,只因为想替这两个不受教的小儿小女造成机会,就怂恿乔瑟夫并购小晏的公司,这事连她都不赞成,更遑论向来理智的安娜。
所以一定是老天爷做的安排,月下老人牵的红线,这两个小家伙真是注定了有缘!
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姜晏没心思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温柔的目光自妈咪逐渐倦累的脸上移到窗外,烈阳已斜落西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回眸看见妈咪的脸上依旧有著期待,她扮了个鬼脸,收起伤感,忍不住开口叮咛。
「妈咪,我警告你唷,不准你将我调职的事情说出去。」
「你警告我?」
「对,而且是严正声明,不准你大嘴巴四下说去]撇撇嘴,见妈咪一脸的委屈,她立即软下态度。「除了不想让安娜阿姨为我操心,你也知道一旦给人贴上空降部队或是有靠山的标签,日子会有多难过呀,我想,妈咪应该不会愿意看我在新的职场度日如年吧?」
「偶尔沾点关系,有这么惨吗?」
「惨毙了!」
闻言,于惠欣只能连叹三声,早该认清女儿的牛脾气,一旦观念扎了根,就怎麽也改变不了。
她捶了捶酸痛的膝盖,见细心的女儿也倾身帮她揉呀揉,双眼不禁起了水雾,心疼的抚上女儿的後脑勺,再缓缓移向瘦颊。
「起风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别飙车,开慢一点。」
「嗯。」
「什么时候去兰斯?」
「下个月,月初。」答得不是很平心静气,但,她不敢望向妈咪的眼,只是专注在替妈咪揉捏的动作上。
怕心酸、怕难过,更怕会在妈咪眼前控制不住地号啕大哭,让妈咪伤心!
「到了那儿,凡事都得当心点,自己要懂得照顾好自己。」
「好。」
「应好了还不快走?」于惠欣柔声催促著迟迟不肯离开的女儿。「待会儿看护会将你炖的汤再热一热,我会喝光它。」
「要喝光噢。」
于惠欣有点、打伤的点点头。「嗯。」
「连一滴汤水都不能剩下。」
「好啦,什么时候变得这麽婆婆妈妈了你?」
怨她婆婆妈妈?姜晏瞪了妈咪一眼,叹道:「星期天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啦,有空时,你还是多去交些朋友,别老住这儿跑。」艰辛的站起身,她蹒跚妁离开坐了大半天的椅子。「既然不肯听我的话去交特定的朋友,那,争气点,给自己身边找个伴吧。」
「妈咪呀……」
「快回去吧,别拖到七晚八晚还在路上飙车。」朝女儿挥挥手,她走向已经来接她回房的女看护。「有空就跟安娜阿姨通通电话什么的,撇开赫森不说,她真的当你是自己女儿关心。」
「我……再说啦。」
「唉,牛脾气,我怎么会生了个这麽固执的女儿呢……」
目送著叨念的妈咪慢慢的走回房间,姜晏轻咬著唇—颊上悄悄的淌落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爹地过世得早,妈咪又因患了阿狄森氏病以致健康情况不佳,因为不想成为女儿的负担,所以妈咪执意要住进疗养院,能拥有如此善解人意又体贴的父母亲,是老天的恩赐。
可是,妈咪知道吗?每每看著她弓著瘦磷峡的背影离开她,她的心更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