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一栋位于郊区的透天洋房,时常有人登门拜访,只因,他们家的小宝贝回来了。
只是,在洛家父母把关下,任谁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真是对不起,想见我们家女儿,得请你先预约。”看见出示记者证的传媒,洛母会笑得一脸风华绝代。
“哎呀!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女儿才刚回来,时差都还没调过来,现在要喊她起床,我们会舍不得的。”遇到近邻亲戚交情好的,洛父会笑着一张脸。
“呦!不好意思啦,我们家女儿刚出去了。”若是玩伴朋友来找,两人则是一脸的歉意。
一连多天,他们用了相同的理由,为荳可挡住所有拜访。甚至连有人手捧大把钞票上门,想谈签约的事,也让他们高喊可惜而恭送出门。只是——
虽然他们夫妻俩平时是有些现实、有些势利,但谎话说多了,他们也会觉得有点心虚。更何况,他们还将大把的钞票往外推。
哎哟!真是不道德哪!钞票耶!哪有进门的钞票,还将它扫出门的道理。
想起被他们忍痛外送的花花绿绿大钞,还有七位数字的支票,洛家夫妇顿觉心口一阵疼。所以今天,他们打算要好好的和女儿沟通沟通。
只是,谁打头阵呢?
洛父双手紧紧扳住女儿房间的门框,就是一步也不进去。
“不要!我不要!”他对站在身后使劲推人的妻子,猛摇头。
“去啦去啦。”洛母猛推着丈夫上前。
看一眼自回台湾,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到现在还一脸呆样的女儿,洛父觉得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要,你去!”他一转身,就出其不意将妻子硬推进房间。
“哎哟!”差点绊倒的洛母,气得回身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确定她是我女儿没错。”对妻子的叫骂声,洛父是一点也不以为意。他笑嘻嘻地指着坐在窗前的荳可。
恶瞪丈夫一眼,洛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整整脸上表情,准备笑出一脸慈爱,好给女儿一个好印象。
虽然一年之中,她没几次机会可以善尽葛人母的责任与义务,但她可是天天都在心里模拟与荳可的相处。
“快呀,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洛父催促着。
横瞪他一眼,洛母抬手拢拢自己梳理得完美无缺的发髻,拉了拉裹住她依然窈窕身段的改良式旗袍,这才笑得一脸慈祥与和蔼。
“我说女儿呀——”她款摆柳腰,来到荳可身边。
“妈。”她转头应了声,即又转头望向窗外。
“在国外那么多年,还习惯吧?”对着女儿的后脑勺,她笑问着。
“还习惯。”她看着窗外天空。
“那吃得还好吧?”她又笑。
“还好。”
“现在回来了,有没有很高兴?”她再笑。
“很高兴。”
“在那边有没有很想我和你爸?”笑僵了的嘴角,微微抽搐。
洛父急忙凑上前,咧嘴笑,等着女儿回头看他。只是,窗前的身子,依然动也不动。
“嗨,老爸。”像是知道洛父的习惯,她出声问好。
“嗨,女儿。”摸摸鼻子,洛父尴尬找着话题:“饿不饿?要不要让你老妈,帮你弄些小点心?”
听到丈夫的话,洛母眼一瞪,手一拐,就是朝他恶狠一撞。
“哎哟!你做什么?”洛父痛得叫道。
听见洛父叫声,荳可回过头。
“为什么不是你去弄?”洛母气道。
“都不用,我不饿。你们不用理我,没关系。”一看两人相互瞪眼模样,她抿唇说道。
只是,见父母两人都没离开的打算,荳可开口问道:“有事吗?”
女儿的出声询问,教夫妻俩同时笑开了脸。
肯主动开口问,就表示他们很快就可以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大钞银支票,一块恭迎进门了。
“荳可,你在法国应该认识不少朋友,对不对?”洛母先探道。
“嗯。”她点头。
“法国很好玩吧?”
“还好。”
“我听说他们的田螺察还不错。”
“还好。”
“荳可……那我想……”洛母极想找话题切入主题,但,面对女儿的心不在焉,她觉得好难。
“嗯?”她偏过头,看着难得有话说不出口的母亲。
“法兰对你还不错吧?”对妻子的拐弯抹角,洛父有些不屑,直接将话题转进主题里。
“不错。”荳可点头。
“不错呀!那真是太好了!”荳可的回答,教洛母笑开了脸。她直扯丈夫的袖子,“老公,那我们就决定和法国那边续约好了。”
能把心底话一口气讲完,洛母觉得心口舒畅。
“好啊好啊。”洛父兴奋应道。
虽然前场比赛,荳可并没有为法国拿下任何奖项,但,看他们诚意上门要求签约,而荳可对法国也较熟悉,跟他们签约,应该是最理想的。
再说,到法国有法兰可以照应她,他们做父母的,也比较放心。他们相信与他们洛家有十数年交情的法兰,定会好好代他们照顾荳可。
“爸、妈,我——”听见父母两人又想再次将她丢到国外去,洛荳可神色黯然。
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洛母向一旁的丈夫使眼色。
“怎么了?”洛父走上前。
“签约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这……”他转头看向妻子。
“有问题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洛母道。
他们当然知道女儿的心事,只是,两人希望她能主动提起。因为,只有能勇敢面对失败的人,才会有面对未来的勇气。
“我在比赛中摔跤了。”她低下头。
“你很快就站起来了。”洛母道。
“我能不站起来吗?当天现场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正透过电视看着我?”扬起头,看着眼前父母两人,她淡淡一笑。“你们说,那我能不站起来吗?”
那一抹淡笑,教夫妻两人突然紧拧了眉。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荳可,笑得这样淡、这样轻,这样的容易教人忽略,她一向都是开怀畅笑的。夫妻两人相互对看一眼,不再开口。
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绝不是决定女儿未来的适当时机。
在花园里洒水浇花的洛父,一见有宾士朝自家门前驶来,立即放下手中水管,往大门口走去。
而躺在一旁椅上晒太阳的洛母,听到有汽车引擎声接近,也快速翻身站起,跟到大门前。
“你是?”乍见帅哥跨下黑色房车,洛母眼睛一亮。
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教杰森有些惊讶。
荳可曾说过她没有兄弟姐妹,有的就只是一对说疼不疼、说爱不爱的爸妈。
难道眼前看来仍十分年轻的男女,就是她的爸妈?
在杰森还怀疑两人身份时,洛家父母已经相继认出他。他们笑开了脸,十分热络地开门迎他进入。
前阵子,他们夫妻就从一些国际新闻媒体上,看到这个既高又帅、还有很多钱的男人,正在追求他们女儿的消息。
所以,既然国际新闻都这么报了,为表示诚意,那他们当然就得辛苦点,主动搜集他一些个人资料,看看他到底适不适合荳可,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而就他们手中资料看来,啧!有权有势不说,家里就属他最大,最重要的,他在台湾没房子,单是看他住欧洲这条件,就够教他们满意了。
所以,如果他真喜欢上他们家女儿的话,那他们以后就不必再伤脑筋,安排荳可的未来。笑
眯了两双眼,夫妻俩想的是同一件事。
“我们是荳可的爸妈。”洛母笑咪咪指着丈夫,又比着自己。
靠着洛母的动作,和捕捉到她话中的称谓,杰森算是听懂她中文意思。虽然事实真的教他有些难以相信,但他还是成功掩下心中惊奇。
“你们好,请问洛荳可小姐在吗?我是杰森·格林顿。”一句句的艰涩中文,自他口中别扭传出。“哎哟!你中文说得还真是有趣。”怪怪腔调的中文,教洛母掩嘴笑。
听不懂洛母中文意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杰森,有些尴尬的笑着。
“你可以说英文没关系。”毕业自W大的洛父,说得一口流利英文。
洛父在前领他进入大厅,手指沙发要他坐下,并要妻子倒来茶水。在外人面前,他们夫妻俩一向是男主外女主内的。
“对,我们都听得懂。”说了句,洛母即行动快速地冲进厨房。
“谢谢。”杰森松了一口气。
洛母端来饮料,及之前为打发时间所做的小糕点。盘子一放下,她立刻坐到丈夫身边。
“你就是我们荳可的法国男朋友,对不对?”偎着丈夫,看着就坐在正前方的杰森,洛母是越看越有趣。
“是的。”杰森补充道:“而且我已经向荳可求婚了。”
求婚二字,教洛家父母猛坐挺身。
“求婚?!”洛父瞠大眼。
杰森点了头。他原想举行过婚礼,再带荳可回台湾。只是——
当他确定自己真能面对她眼底的痛,也有自信能找回她往日的笑,而再回寝室找她时,那一室的空然,竟教他有些无法接受。
他没想到洛荳可竟会不告而别,自己一人回台湾。
想回台湾,他并不反对,但她该告诉他的。
第一次,他可以原谅,但他绝不准有第二次相同情形出现。
所以等一下若见了她,他一定要先把这话给说清楚,避免婚后,他得四处寻找逃妻。
见他像是在想自己的事,向来容不得别人忽视的洛母,急忙伸出手,在他眼前直挥着——
“喂喂喂!你倒是看我啊!”洛母急说道。“我问你,她答应了吗?”
“你们准备何时结婚?”没给杰森回答时间,洛父急问。
“她婚后是跟你一块住吧?”洛母直接想到住的问题。
“你们不会住台湾,对不对?”看妻子一眼,洛父试探问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你住哪里,你一定都要把她带在身边。”洛母决定把话给说清楚。
“若是养不起她,你就——”洛父话没说完,就让妻子拐肘给撞痛了腰。
“笨!你不知道他是谁吗?养不起?你都养得起我了,身为格林顿集团总裁,会养不起自己的老婆?你有没有长脑子啊你!”洛母毫不客气的叫道。
看着洛家父母,杰森觉得他们的沟通方式很有趣,但却也像荳可曾提及的——她的父母,好像一点也不希望她留在他们身边。
“你们好像不喜欢荳可?”他端起茶,润了口。
“怎会?我们当然喜欢她。”洛母怪异的看他。
“但你们刚给我的感觉,好像很希望把她给嫁出门。按理说,女儿养到这么大,你们该会心疼,也舍不得才对。”透过杯沿,他凝看面前两人。
“这——”洛父拧了眉。
“但是你们没有。而且你们早几年前,就把她送出国。算了算,她和你们相处的时间,好像不怎么多。”杰森笑了笑。
夫妻俩似知错地互看一眼,只是眼里却又有着一种兴奋光彩。
“你们这样,不觉得对她很不公平吗?”
一句“对她很不公平”,让夫妻俩微愣。这似乎从不是他们所讨论的问题,也不是他们所在意的问题。
“我说错了吗?”杰森笑问。“如果我有说错的地方,请纠正我。”
有吗?他有说错吗?洛家父母同时对他摇了头。“不,你说得没错。”洛父深吸口气,正视眼前俨然已以荳可的保护者身份,对他们说话的男人。
退去以往一向轻松的心情,洛母显得端庄而优雅。
“因为,我们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一对好父母。”她接下洛父未完的话。“就因为我们有这层认知,所以,我们想再为荳可找一个,能代我们照顾她的人。之前,法兰是我们见过最为关照她的长辈。”
“但是现在,我们觉得你这比法兰,还要适合照顾荳可。”顿时,夫妻俩笑得一脸兴奋。
他们相信若将女儿嫁给他,会比请托法兰照顾,还要来得妥当。
“为什么?”杰森讶异两人对他的信任。“我和你们还认识不到一个钟头,不是吗?”
“嗯?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对你蛮熟悉的?”洛母偏过头,有些伤脑筋的想着。
“喏!因为这些。”洛父笑嘻嘻地自一旁柜子里,拿出一大叠有关他的资料剪报。“虽然你有钱有势,但只要有我们在,荳可是绝不会吃亏的。”
“没错!能欺负荳可的,就只有我们。至于其他人——”洛母俯身向前,瞪看杰森,郑重强调:“包括你,想都别想。”
看着置放于茶几上,足足有近三十分公高,有关他的各式剪报与杂志资料,杰森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他们远比荳可所知道的,还要关心她,也注意她。
“爸,妈,杰森。”
来自楼上的一声哽咽,教楼下大厅三人,猛地抬头。
“谢谢你们。”
透过蒙蒙泪水,看着楼下三人,洛荳可知道,就算她失去了所有金牌,她还是有一对不善表达对她爱意的父母,和喜欢她,也关心着她一切的杰森。
“荳可——”三人同时站起,叫唤出声。
看见荳可满脸泪痕,洛家父母顿时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自在。
“丢死人了,都要结婚了,还哭得像小孩子一样。”洛父首先发难。
“对嘛,你出去可别说是我女儿。”洛母也大声警告。
没再多理会洛家父母,想隐藏心底情绪的夸张言辞,杰森穿过大厅,走向连接二楼的梯口。
清蓝眼眸直盯着上方泪光闪闪的她。他一步步走上楼,一步步的走近她,也敞开心怀,让她一步步的走入他心底。
再见她依然苍白脸庞,他心口依然泛疼,也不舍。
只是,与其让内疚沉浸心底,他情愿选择面对,自己想拥有她纯真笑靥的心情。
踏上最后一个阶梯,他凝看她水亮眼瞳。
他知道,只要他不承认,只要他不说,只要荳可依然真心相待,那——
他相信,他与荳可的婚姻,将会十分享福,也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