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个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
她其实从未真正地遗忘过。
阳光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窗,在铺着白色蕾丝花边的餐桌上跳跃。
一日之计在于晨。
新的一天正在拉开序幕,忙碌的人们此时是那么的有生气,会有什么在前面等待着他们呢?
“我们分手吧!”
秦朗拿着勺子的手一滞,然后抬起头来对绮罗微笑,“绮罗,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美国看你妹妹雪色的吗?什么时候去呢?要不我现在就去订机票好吗?”
像有一双手,左右各握着一颗心,一边是他的,一边是她的。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接受就好了,如果没有那样贪婪地以为会幸福就好了。
明媚的阳光在她的眼睫上跳舞,使她的目光看起来很柔和温暖,可是那是假象。
“我们分手吧!”
秦朗的脸色异常苍白,“绮罗,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
她明明在一点一滴地接受他,她明明也开始对他有好感的。
长长的眼睫轻轻扇动着,如挣扎展翅欲飞的蝶翼,此刻却是她唯一的掩饰。
“我忘不了那个人。”
她的声音一直淡淡的,淡到让人想要怀疑她是在骗人的都不可以,这种淡然,总让人觉得她是不屑于欺骗的,是不在乎的。
手指不小心打翻了身前的肉粥,冒着热气的肉粥泼在手掌间,很烫,可是秦朗忘记该做什么反应了,他只是无措地看着那肉粥从指尖一点点地滴落,粘腻滑润。
绮罗拿出手帕为他一点点擦拭着,喉际像有一块破抹布堵塞着,她只能轻一点,再轻一点地说着话,像是凌迟,凌迟着他和她的心。
“很烫吧!”
她的鼻头红红的,眼睛却干涩,干涩得不敢看任何东西,只要不看,是不是就不会伤心?
秦朗看着她,嘴唇开开合合,许久才说:“绮罗,给我一个理由。”
他几乎以为他就要抓住她的心了,可是现在才惊觉,他不过是做了一场自娱自乐的梦境,醒来了,他和她还是尘归尘路归路,可是怎样甘心呢?
绮罗低着头,“我昨晚和他在一起,一整晚都在一起。”
秦朗脸色如纸一般的白,如果她不说,他是绝对不会问她昨天去了哪里的,他不会问的,可是为什么她还要说呢?
“如果,我不在意呢?只要你以后……”
“我在意!”绮罗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明亮,像是有一颗永远掉不下来的眼泪凝在她眸底深处,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我配不上你,秦朗,我只是经过昨晚才清清楚楚地明白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只要李非平还在这世上,她就不可能心无芥蒂地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李非平的存在是她一切羞耻的存在,而这些羞耻使得她只能面对他。
如果李非平不提醒她,她是真的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这样子谈恋爱,这样子画画,这样子很平静安宁地过下去。
“香小姐,李先生让我来接你。”门外的许叔年近半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颇有英式绅士之风。
绮罗微微露齿一笑,淡得像水中的花。
“他没有告诉过我,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许叔面无表情地说:“李先生说了,家里一应物什都有,需要什么再添置就好了。”
绮罗的手放在沙发靠背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纱布,“又不是逃难,何必这样急?有些东西我想收拾一下。”
许叔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严厉:“香小姐。”
绮罗不由得笑开了,如一朵芙蕖在清水中淡开,她何时真的成了李非平的俘虏,竟是一点小事都不能自主了?
许叔脸上被她看得一阵不自然,一张老脸微微泛着红。
“许叔打个电话问问李先生吧!”
许叔本想说这点小事何必又去打搅李先生?但又一想李先生对这位小姐的重视程度和此时香绮罗的态度,心里不免也拿不定主意,只好给李非平打了电话。
许叔唯唯诺诺半晌,收起电话时又是一径的高傲,仿佛世上只有李非平能让他躬身一样。
“我明天这时候再来接您。”
绮罗点点头,“麻烦您了。”
送走许叔,绮罗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步履极慢,举目四望,这小小一方天地终于也不再属于她,有什么好收拾的呢?对物什,她有所留恋的极少,人生在世本来便孑然一身,李非平大约也是明白的。
身边的东西可以重新添置,身边的人呢?身边的感情呢?
绮罗关上家里的灯,锁好门,然后一步步地往楼下走,围绕在她身边的空气寂静冷清。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绮罗觉得有点冷,双手环臂搓了搓手臂。
明亮的车灯照过来,绮罗偏过头眨了眨眼,然后一颗心兀然一沉。
车子停在她身前,车窗慢慢拉下,李非平对着她微笑,“这么晚了准备去哪里?”
绮罗拨了拨肩上的皮包,抿了抿唇,“想出去逛逛,一个人在家里有点闷。”
“上车吧!”
绮罗却站在路边不动,“我想一个人。”
李非平脸上的笑容微凝,然后笑着说:“我刚下班就到你这里来了,还没有吃晚饭。”
绮罗不语,只淡淡地看着他,似乎在说:“那么你去吃饭吧!”
李非平继续说:“陪我吃完晚饭我就离开好吗?”
绮罗迟疑,路灯光下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阴影,这样一张脸,以后再也不会亲眼看到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绮罗打开车门一脚踏进车内的时候,一辆飞弛的摩托车从拐角处飚出,绮罗只来得急尖叫一声,肩上的皮包便脱离她的身体随着那辆摩托车的尾灯一起消失了。
李非平将绮罗拉进车内,“你有没有受伤?”
他神色焦急地探过身子轻轻摆弄着她的臂。
绮罗摇头,脸色十分苍白。
李非平不放心,帮她系好安全带就向医院驶去。
第14章(2)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绮罗的手有些脱臼,需要静养几天。
“今晚就到我那里吧,你明天要收拾什么东西我让许叔陪你,你们这一带的治安也太坏了些。”李非平微微皱了皱眉,当街抢劫这种事情居然被他碰到了。
绮罗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任由李非平拿主意,到了李非平的家里,她因为手臂受伤洗澡不方便,索性就直接倒在床上睡了,李非平本来还想和她说两句话的,但看她那副样子,也没多打搅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绮罗还有些恍惚,和李非平一起用餐的时候也没有说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绮罗——”
绮罗抬起头来看着李非平,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
李非平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叫你很多次了。”
“哦!”绮罗淡淡地应着,“有什么事吗?”
“你有心事?”
绮罗浅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谁没有几件心事?”
李非平微微松了口气,笑问:“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忙。”
绮罗眼中带着三分无奈地笑着摇头,她想要的,他帮不上忙。
似乎觉察到那三分笑意中的内涵,李非平也没有追问,他已经决定要她留在他身边,那么便不会再更改,她要一直一直留在他身边才行,否则他会很难过的。
程光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进李非平的办公室,将手中的黑包女式皮包丢给他,“呐,你要的东西。”
李非平满意地微笑,“那几个小贼呢?”
程光歪在沙发里,“被扁了一顿然后送进警察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