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我也不想看到他。
我的生活一切正常,每天正常上下学,每天放学后两天去游泳、三天去纠察队,我的日子忙碌且充实。
我终于回到了一个正常高中男生的生活。
我不再喜欢男人、也不再随便跑到男人的房间当中过夜,更不会与人发生没有爱的性,想到这一些,我的心中有点安慰。
尤其在阳光耀眼的早晨,我会格外高兴自己脱离了那个黑暗的房间。
但,为什么我会如此忧郁?
自从我变成不喜欢说话的班长后,班上却对我另眼看待似的尊重起来。
甚至可以听到有人说:“文易变的有威严多了。”
他们统统误会了,他们所谓的威严只是我不想开口、落落寡欢而已。
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果然比较容易让人敬畏。
我又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听着同学们说话。
我无意阻止吵闹凌乱的秩序,这阵子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反正我已经认定自己是个平凡且没用的人,只要乖乖的跟着升学的阶梯往上爬,就可以过完我接下来的数年。
等过完我的求学生涯,顺利进入社会,继续当我受人欺压的小员工生活,试图着一阶一阶的往上爬。
我想起镇宇家的豪宅,那就像个天梯的顶端,我一辈子也爬不到的地方。
好没有意义的人生哦!
我一眼就可以看穿我接下来的整个人生,就是如此的平凡而无聊。
光是镇宇目前所经营的“事业”,我就一辈子都追赶不上,我对我的人生没有野心与企图心,只单纯的希望我可以恋爱,可以找到幸福。
真爱真的难寻吗?
我注意到旁边的对话。
方于安拿着言情小说跟蓝小云讨论:“你看,这个男人不管曾经拥有多少风流韵事,不管有过多少美女随侍左右,只要一遇上女主角,他的心与身体就只要她,无法容纳其它人的进入。”
“这在现实生活当中可能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姑且一信吧!你忍心十六岁就去想爱情是多么现实与残酷?”
“也对!”
听到这些对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无法发泄的愤怒就涌了上来。
我气匆匆的站起身:“那统统都是骗人的,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能够做,连充气娃娃都无所谓,何况是活色生香的美女,这些小说就是要骗你们这些清纯少女,让你们以为这个世界多美好,爱情多美妙。”
我一把抓起方于安手上的书,指着封面的美女:“你看,你以为要长这副德行,才会吸引的到男人吗?才不,只要你愿意陪男人上床,长得面长面短根本无所谓,灯一关,每个女人都一样。”
“我们喜欢被骗行不行?”蓝小云不客气的回复我,“这个世界的真爱已经少的可怜,我们用这种假象来填补我们的想象,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爱情比小说当中丑恶万倍,何必需要你搓破给我们看?”
“你们甘愿被骗就算了,等你们知道爱情的丑陋时,不要后悔莫及。”
我把书一摔,乒乒砰砰的往外面跑去。
蓝小云在我身后批评:“今天吃错药了。”
我跑到花园当中发呆,这里有一座小湖,没有名字的小湖,并不是所有的湖都有名字。
也时候,它只是存在着,没有任何意义。
我闷闷的坐着,脑中一片空白,不想哭、更不想思考,我希望现在有人一拳打昏我,让我忘记这些日子来所有的事情。
这里是个宁静的地方,且现在已经过了午休时间,除了一些特权份子之外,任何人在外走动都会被记申诫,我很放心的躺下来,准备好好睡个午觉。
我也是特权份子,身为纠察队,也只有这唯一的好处。
正当我闭目养神,一句问话打破了这片宁静。
“镇宇,你知不知道…”
“什么?”
我回身一看,湖的旁边有两个人影,被树荫盖了一半,但我仍一眼认出那是镇宇与致远学长,我一直默默的坐在树后面,所以他们没有发现我。
镇宇的笑容一如往常狂傲,他笑道:“吞吞吐吐的,真不像你,特地把我叫来,却什么都不说?”
致远学长苦笑,他摇摇头:“算了!我下次再告诉你。”
镇宇笑:“好啊!”
话题告一个段落,两人默默的站着。
即使是旁观的我,也觉得气氛奇异。
镇宇一伸手把致远拉近,低头吻他,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又如此顺理成章,连致远学长贴近镇宇胸膛的动作也像是他本属于那里一般。
他们唇齿交缠,似要吞没对方,致远学长的手原本抚在镇宇的胸前,他缓缓的移动手,环住镇宇的肩膀。
他们熟悉且自然的亲密,好似他们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千百次。
两人分开对看了一眼,眼神纠缠着,似乎控诉着对方不该存在的情感,而后他们的脸又靠近,继续这个缠绵的吻。
他们紧闭双眼,全心投入在这一吻当中。
我咬着唇,这个场面一刀刀凌迟我的心,我却被那种无言的感情震撼的移不开眼睛。
他们相爱?
不,我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致远爱的是于心,只要看过他们的相处情形,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爱。
可是…他们的感情太强烈了,让我无法相信镇宇又要轻轻松松的抛下一句:“这只是为了欲望。”
如果我这次再跳出去,对镇宇大喊:“你有了我还不够?”他绝对会把我放逐到再也看不到他的地方。
他们终于分开身体,致远学长用压抑的语气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什么下不为例?装得这么圣洁!刚刚明明是你主动抬起手抱住镇宇,抱住这个我爱的人,于心被你摆在哪里?
致远学长,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忿忿不平,握住双拳,可是却无望的放下手,我谁都打不过。
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默默的坐在树后,直到他们离去。
先是肉体、然后是情感,我没有任何存在在镇宇旁边的空间,他需要的一直不是我。
我真的没有理由爱镇宇,他对我一直是如此无情,我坐着让风呼啸过耳边,这一阵春风稍嫌寒冷了一些。
就像镇宇对我的感情一样。
从树后爬出来,我正对着一双腿,沿着躯体往上看,镇宇笑笑的看着我。
“偷看完了?”
“啊!你怎么在这里?”我吓得往后一倒,刚刚好抵在树上,我向上仰望着镇宇。
“我倒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睡午觉!”
我哼了一声,把头撇到旁边。
反正我不接受他的条件,从此我们就各走各的路,我不再当他的床伴了,这个位子人人可得,我希罕什么?
“好久不见,你坚强了一些。”
“废话!上一次当、学一次乖”
想到我的初恋就这样被一个不知贞操为何物的男人糟蹋,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上次那个人…是我的同伴,他有事情…所以躲到我这里。”
镇宇低低的说。
他是在道歉吗?可惜我不接受。
“你不是有数不清的人可以陪你上床?不用费心跟我解释啦!反正我知道你是那种没有爱就可以上床的人。”
“没错,我是这样的人。”
镇宇坐下来,靠在我的身边,虽然没有多余亲昵的动作,我的身体仍然因为他的接近而有所悸动。
“我无法告诉你原因,本质上我就是这样子,可以随便跟人上床,只因为高兴、欲望、快感,男女都无所谓,只要让我发泄就好了,我从来没有觉得不对。”
“喜欢呢?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一定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吧?”我抱着希望问他。
“我喜欢人也是如此,我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分不出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不觉得这种感觉不好,同时喜欢很多人有什么不对?因为每个人都有让我喜欢的特点啊!”
这些话诚实的让我有点无法接受。
换句话说,镇宇喜欢人就跟吃东西一样,可以同时喜欢很多种类。
“你怎么可以同时喜欢许多人?这就失去了爱的独占性。”
我转头看着他,他也看向我这个方向。
“你以前不是也同时喜欢于心跟致远?”
“才不是,我对他们只是仰慕而已。”
事过境迁,现在我对那段时光的心情矢口否认,因为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在太过愚蠢,蠢到不想承认。
“他们……”
镇宇好象想说什么。
“什么?”我问。
“没什么?”
“反正,你有任何事情都不会跟我说,我不属于你的任何圈子,我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像你的同伴一样,陪你共同支撑什么狗屁组织的运作,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你闲来没事干,抓来玩玩的对象。”
我气得跳起来,真的,镇宇从来不跟我说他心里的话,他总是把所有事情堆在心中。
每个夜里,当我醒过来,发现他坐在计算机前面,拼命打着键盘时,我会很羡慕计算机另外一端,跟他通话的对象,镇宇从来都没对我说过这么多这么多的话。
镇宇的打字速度越快,我的心情也就越悲伤,他是如此的想要与外界沟通。
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最无害的方式。
“你到底在气什么?气我上次说的话?”
镇宇也站起来,恢复他无所谓的表情。
“就算没有我,你的生活一点差别都没有。”
这句话是个控诉,我想镇宇不至于笨的听不出来吧!
“对,没有差别。”
镇宇不花两秒钟思考,就很快的点头,这种态度深深伤了我的心,果然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我还以为他今天来是跟我道歉,抱住我跟我说他对不起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我不发一语的走开。
镇宇在背后叫我:“文易,你有东西在我房间没拿。”
我不记得是什么东西,所以镇宇这么说,我也只是懒懒的回他:“送你好了。”
要我打包,然后扫地出门吗?
这种事我不干。
但是,也许我还是爱着镇宇的,因为我一边走,一边拖着脚步。
希望他会追上来,告诉我他是在乎我的。
“班长,今天我们想要早点走。”又是那三个人,每到扫除时间,就想尽了办法要溜。
我竖起眉头,大声的说:“你们给我做完扫除工作再走,你们这次的打扫范围在哪里?”
“厕所!”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脸上的表情悲惨,在我的猜想之下,今天厕所可能多了某些不该有的东西,所以他们才急着把苦差事丢给我。
“好,我跟着你们去,省的你们偷跑。”
我面色铁青,拿出致远学长教我的那一套,要对人民残暴,等他们无法反击,才能有开始施恩的机会。
站在厕所的门口,我环抱双手,冷冷的凝视着他们不情不愿的扫除动作。
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的厕所堵塞,有很多“麻烦”的东西在水面漂浮,我忍着笑,又同情他们的处境,于是我的脸渐渐无法再维持僵硬状态,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来。
“哈哈…”我用力的捂住嘴,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笑声。
“班长,这样很过份耶!”一个人自恶臭的厕所隔间走出来。
“抱歉,这样好了,我去买瓶饮料犒赏你们。”
我也自知太过幸灾乐祸,所以主动的提出,致远学长说过,要在残暴之后开始施恩,才能让人民信服。
呵!
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已经从被人欺压的懦弱班长,成为一个恩威并施的领导者了。
想到这里,那一段段爱恋所带来的经历,不是没有用的。
从饮料贩卖机走回厕所的路上,我看着校园当中几丛杜鹃,红的白的落了一地。
现在不过三月,春天就已经过去了吗?我的心犹如冬天一样的萧索。
我叹口气。
怎么办,我越来越像老头子了,每天不停的叹气。
走回厕所,我发现进入了刚被屠杀过后的战场上。
三个同学倒在地上,脸上青肿、流着鼻血。
“文易!”他们哀嚎。
“发生什么事?”
“那个叶镇宇…”同学说到一半突然住口,因为镇宇从厕所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
“镇宇,你怎么可以殴打学弟?这是要记大过的。”
“你登记我好了。”镇宇冷淡的说,他甩干刚洗过的手。
“别开玩笑了,登记?我登记有什么用,只要一经过冷翔的手,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就是仗着你有同伴、有背景撑腰,所以就这么为所欲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这个校园当中,谁也管不了你。”
“你知道就好。”
镇宇哼了一声,我本来以为他生气的走掉,可是他却站着不动。
他看着我许久,久到我在想他是不是在等我说话。
他希望我讲什么?
我又能讲什么?
所有的校规对他都没用,他也完全不受道德良心的拘束,他根本是我行我素惯了。
在学校打人是家常便饭,可是我不喜欢他殴打我的同学,更讨厌正面跟他宣战。
“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的,镇宇,你不要以为你永远会有靠山,说不定有一天你会一败涂地,让你尝尝被人欺负侮辱的感受。”我口不择言的说。
镇宇变了脸色,一张脸阴沉得很。
我知道换做是别人对我使出这样的脸色,我一定会吓得转身就跑,可是他是镇宇,我再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你想揍我就揍吧!我不能让你欺负我的同学。”
再怎么逞强,我的声音还是透露着一些恐惧。
镇宇的拳头可是全校闻名,与他的我行我素同名于江湖。
“哼!随便你好了。”
镇宇说归说,他又站着看了我一会儿,才闷闷的走开。
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我身后的三个人一眼,吓得他们躲在我身后,以我当作屏障,吓得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