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睡得正沉,浓密的长睫掩去那双深沉而迷人的黑眸,唇角彷若还带着他一贯的戏谑笑意。
这人,就连睡着还是这么好看,好看得教人移不开眼睛。
她不自觉地直瞅着他,回想起这几日的相处。
嗯,算了,他厚颜无耻地跑到她这儿也近十日了,而她天天上班,他天天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真是教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天天都窝在家里,也真亏他窝得住。
每天下班时,一定能够看见他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玩着电动玩具,然后,再听见他嫌弃伙食太差、沙发太硬、买给他穿的衣服材质不佳,或是沐浴精的气味太恶心……
唉,放眼所见,他无一不嫌。
就连她的工作,他也照嫌不误。
啧,也不想想他是寄居在这儿,他的食衣住行都得靠她呀!
当初还说什么他可以拿出一笔钱给她,结果呢?
啐,都是骗人的!
他根本就是个吃软饭的家伙,最拿手的把戏就是说出一堆不用负责任的甜言蜜语。
不过,说真的,两人在一起生活之后,尽管生活开销全都是由她支付,但是……老实说,她并不是那么厌恶这样子的生活。
可是,就是不厌恶才糟糕啊!她怎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这不是她要的生活……
「妳要是打算亲我,就快点亲吧!」
粗嗄的嗓音自展持翼微掀的唇瓣逸出,吓得她连忙往后退。
「谁……谁要亲你啊?」说醒就醒,吓死她了。
展持翼半掀浓密如扇的长睫,唇角挑起魅惑众生的微笑。「不是打算要亲我的话,妳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几乎要以为妳是欲求不满了。」
「你在胡说什么?」于曙凡立刻涨红了脸,想要下床,忽然想起不着寸缕,她便寸步难行。
「哦?难道是我看错了?」他挑起眉,笑得戏谑,抚了抚脸。「可是,我确定我的脸确实是被妳的双眼给瞪出两个大窟窿。」
「哪有?」
「有,我说有就是有。」他耍赖道,长臂一探,轻易地将她往怀里带。「这样吧,妳不敢主动,就换我主动吧,这下子,妳没有意见了吧?」
他的吻如疾风烈火般地在她脸上、颈上放肆地落下,教她闪避不及。
「我要上班啦……」她求饶地低吟,拼命扭动着身体。
「妳不会休假吗?」他压根儿不管她求饶,兀自封住她抵抗的双唇。
「快要进入旺季了,不能请假。」
可恶!可真不是普通的老练,真不愧是他赖以谋生的工具哪!
「那份工作又不是挺好的,干脆辞掉吧。」他理所当然地道,一如往常般攻城掠地。
她没好气地道:「你打算养我啊?」
他要她喝白开水度日不成?
「可以啊,只要妳不要求结婚,那还有什么问题?」
闻言,她不禁摇摇头,只觉得性致缺缺,轻轻地推开他微微发烫的结实胸膛。「我不会要求结婚,就算你要我嫁,我也不会答应,不过,要我花你辛苦赚来的钱,我也是会于心不忍的。」
拿别人包养他的钱再来养她,这样会不会太……对了,这几天他都待在这里,他没和那些恩客联络也没关系吗?
「啐……」他翻了个身躺回床上,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妳有没有背着我和其他男人联络?」
正偷偷下床穿衣的她,不由得微蹙起眉,好笑道:「我才想要问你,老是不和你的恩客联络,会不会到时候落得没人养你,结果变成要我养你的窘境哩……」啐,何时他能过问她的生活了?
「妳不在乎?」他没好气地道。
恩客?他哪来的恩客?亏她的脑子能想出那些奇怪的想法。
这女人的外表和内在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的外表让人觉得她是个相当娴淑而甜美的女人,然而实际上,她的性子却是极冷淡,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如何从男人身上取得金钱。
想要以金钱作为巩固安全感的基础,他倒也不是不能体会,只是……
他们两人好歹也相处了一段时日,难道她压根儿没有为他动心过?
怎么可能?
诚如她所说,五年前,她纯粹只是想要破坏,这个理由他能够接受。只因她根本不懂得他的好,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为他着迷;但是现在不同,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这里,她不可能视而不见吧?
「我在乎,我当然很在乎,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养你。」她边说边走进浴室里。
啐,在她心里,金钱果然是第一顺位。
他该不该表明自己的身分,顺便让这场游戏画下完美的句点?
「我有悲惨到非要妳养不可吗?」他缓缓爬起身,探手自床头柜拿下她的手机,查看着她的电话簿,不禁微蹙眉头地瞪着电话簿里出现几个和他交情不错的人名和电话。
啧,她到底是去哪里勾搭上这些人的?
难不成是她假在饭店工作之便,和投宿的客人勾搭上?
这女人……未免太不安于室了。
表面上和他和平共处,好像还颇为他倾心;实际上,她却背着他和其他男人私会?
「那……我就不知道了。」正在刷牙的她在浴室里含糊地回答。
听见她在浴室里的答话,他随即走向她的衣柜,一打开,睇着里头多了几套他从没看过的新衣服,眉头不自觉地蹙得更紧。
这女人,只要是谁给她好处,她便把自己给人吗?
「曙凡,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关上衣柜,展持翼不死心地走到浴室外头,见她上了锁,不由得轻啐一声,敲了敲门。
「什么问题?」
「妳有没有背着我和其他男人交往?」展持翼贴着门,突地感觉门板震动了一下,他往后斜睨一眼,见她立刻又缩进去,不禁好笑地道:「该看或不该看的,我全都已经看过了,妳还想遮什么?」
「我是要你遮!」她羞恼地吼着,自门缝里丢出一条浴巾。
「啧,有什么好遮的?」
「你遮住,我就出来。」她在浴室里头急得跳脚。
尽管不耐,他还是乖乖地围在腰上,斜倚在门边,等着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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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曙凡走出浴室,身上早已换好衣服,没好气地睇着他。
「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你认为我们两个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她反问。
「妳说呢?」他拾起她一绺湿透的发丝在手中把玩。
「不知道。」她哪会知道啊?「算是老朋友吧。」
于曙凡微恼地瞪他一眼,瞥见他结实的体魄,连忙收回视线,暗恼自己羞得脸颊发烫;怎么会到现下,她还是适应不了?
「哦?原来老朋友可以有这么亲密的行为……」
「那是你……」明明就是他使坏,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我们之间的事,就只是……男欢女爱,彼此不用为对方负上半点责任。」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
「妳说得倒是挺洒脱的。」一时间,教他有点难以接受。
每一个爬上他的床的女人,莫不想要和他发生关系;一旦发生关系,莫不想要紧攀住他不放,而她却避之唯恐不及。
若是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之后,她的行径是不是会和那些女人一般?
说不定他可以试试,让她改变态度,再给她最后一击。
「事实就是如此。」她拉回一绺发丝,转身准备要上班。
不能再看他,要是再多瞧一眼,就怕她又忘了要调回视线。
这个男人似毒,只要一沾上,就很难不去在意他。
展持翼睇着她走向梳妆台,自她身后将她紧紧圈住。「妳不能请假吗?」
闻言,她不禁睇着镜中的他,瞧他笑得很坏。「要我请假可以,你要给我补贴金吗?」
啧,为什么她老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小白脸在家中?
这和她的目标不符啊,她要的是有个男人供她钱财,而不是这样的……
「妳三两句定是不离钱。」他不禁好笑地道。
「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她回过头睇着他,神情一凝。「我想……你也应该多替自己的未来着想吧。」
「哦?」替自己着想?「听妳说得倒像是一回事。」
「本来就是这样。」好了,趁这当头把话说清楚,这样也好,总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吧。「我不清楚你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你不认为你应该回到你的世界吗?总不能和我一直这样耗下去吧?我有我的未来,要是你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她这么说,会不会太伤人了?
可是,事情总要告一段落,总该还给她原本的生活。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很危险……
「怎么?把我吃干抹净,就准备一脚把我给踹出门?」展持翼挑笑,彷若云淡风轻,却不自觉地蹙紧眉头。
「喂,是谁把谁吃干抹净?」于曙凡羞恼地往他的手臂一掐,烙下一个颇为惊人的红印。
「不管是谁吃谁,但好歹都是两情相悦,是不?」他吃疼地改用双手环住她,附在她的耳际,低哑地喃道:「曙凡,妳该不会打算把我教会妳的事,全都拿去运用在别人的身上吧?」
闻言,她先是一愣,随后往他的脚尖一踩,趁他痛得跳脚的时候,转身瞪着他。「展持翼,你未免把我想得太下流了吧!」话落,随即甩上狠狠的一巴掌。
「可,妳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没有误会妳吧。」他冷声笑着,抚着有些麻痛的左脸颊……这女人的力道不减当年哪!「妳怕我打扰妳的生活,就是怕我挡妳的财路。妳的财路要不是来自于那些有钱的男人,我可不信妳一个月几万块的薪水供得起妳高价的生活品质。」
尤其是最近,他发现她身上多了几套名牌套装。
价格不是大问题,问题是出在于送她衣服的男人。
男人送女人衣服,为哪桩?他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是几套价格尚可的名牌套装,她就打算要把自己给卖了?
她会不会太廉价了?
倘若真的这么廉价,为何不干脆卖给他算了?
闻言,她不由得瞪大眼。「你明知道我很清白的,我向来也不隐瞒想要攀上多金人士,你为什么非要拐弯抹角,好像在骂我什么?」他现在是怎样?莫名其妙地对她发起脾气?
「妳倒是挺理直气壮的。」他敛眼瞅着她一脸恼意,凝在他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讪笑。「只是,想要从一个男人身上得到好处,好歹也要忠贞一点吧?还是……单是一个男人没法子满足妳?」
给了他清白又怎样?又不代表往后她依旧会为他守着清白!
血气瞬间冲上脑门,教她怒不可遏地扬手一挥,然而,没击中目标,却被他擒得正着。
「妳打算要打几次才过瘾?妳以为我的脸是随便一个女人都打得起的吗?」他低声问着,敛去难得的笑意。
于曙凡抿紧唇瓣,强忍着不知为何想哭的冲动,大喊着:「展持翼!你给我走!」
「不走!」他咆哮地道。
「你不走,我走!」一把推开他,拎起包包,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展持翼睇着她往外飞奔而去的身影,微恼地一脚踢开梳妆台前的椅子,恼火地瞪着昨晚才温存过的大床。
这女人……他非要征服她不可!
他拿起她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快速地拨了个电话,没好气地道:「克勤,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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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广饭店
时值夜晚,饭店里透着一股不寻常的紧张气氛。
然而,于曙凡却压根儿没察觉到这异样的气氛,只是兀自沉浸在说不出的懊恼之中,就连营业的笑脸也装不出。
那个混蛋,竟然把她说得那般不堪!
他也不想想自己,他究竟是好到哪里去?还个就是一个靠女人吃软饭度日的小白脸?他又是哪里忠贞了?他凭什么要求别人忠贞?
简直是笑话!
她都没说他什么了,他究竟是凭什么拿那种教人火大的说辞对付她?
两人之间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男欢女爱,干嘛这么拖泥带水,甚至还一副打算缠住她一辈子的无赖样?
都怪她一时心软,惹了个祸根回来,害得自己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曙凡。」
一旁传来舒心屏略嫌大声的唤声,教她不由得抬眼探去,见她急忙地朝她招着手,她才快步地走回柜台。
「曙凡,妳神游到哪里去了?大伙儿忙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妳还有闲情在那儿闲晃?」拜托,大家都忙得头昏眼花,她倒是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左晃右飘的。
「怎么了?」忙?她左右探了一眼,果真发觉饭店里有着不太寻常的紧张氛围。「该不会是有什么上级长官,还是什么超级偶像要来吧?」
闻言,舒心屏不禁瞇起水眸。「曙凡,妳今天好像都没听见组长说的话。」
「呃……」有吗?
「今天有昱广开发的总经理要到会议二厅开紧急会议,中午的时候组长就说过了,妳怎么好像完全没听进去?」而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是吗?」她差不多该要振作一点,怎么能连工作都给影响了?
「人待会儿就要来了,妳差不多该回魂了,要不然待会儿让组长撞见,保证妳绝对逃不了一顿骂。我跟妳说,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昱广开发的总经理很少公开露面的。」
于曙凡懒洋洋地道:「哦……」总觉得浑身不对劲,集中不了精神。
「啊,来了、来了!」突地,外头一阵小小的骚动,舒心屏随即朝大门探去,隔着透明大门,看见对方有几个人,不禁兴奋地挥挥手。
饭店里随即列出阵仗,由客房部的组长带头,身为领台的于曙凡也跟着站在柜台边。
她漫不经心地睇向大门,看着最前头的中年男子,不由得微瞇起水眸。
咦,那不是……
「曙凡,那个人不是展先生吗?」一旁的舒心屏猛拍她的肩头。
「展先生?」于曙凡微蹙起眉。
「就是VIP总统套房的那位展先生啊!原来……原来他就昱广开发的总经理,哎呀,我怎会忘了他姓展啊!」
「他?」她傻愣地瞇起眼,睇向走在最后头的男人,他一身名牌西装,略长的发相当雅痞地扎起,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优雅贵族的气息,眸底眉梢皆沾染上他特有的颓废慵懒调调。
真是他……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不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吗?怎会摇身一变成了昱广开发的总经理?
他明明承认自己是……怎么会……
「曙凡,我想起来了,老总裁有个私生子,而他……一定就是那个私生子,听说他在老总裁临死之前给求了回去的。」
听着舒心屏嘴里的八卦,于曙凡的双眼却离不开那抹挺拔而修长的身影。
私生子?他也是私生子?
为何一样都是私生子,命运却截然不同?
在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里,她的爸爸就站在最前头,方才和她四目交接,他急忙移开眼,彷若要和她撇清所有关系,怕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逮着机会便要敲他一笔;然而,他的父亲,却在临死之前将他找了回去……
一样是见不得光的身分,为何他却可以如此风光地站在人前?
严子钦急忙往前走去,闪躲于曙凡的视线走过她身边,下一个和她对上眼的,是展持翼莫测高深的黑眸。
明明昨天还是小狼犬,为什么今天竟变成昱广开发的总经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和他争吵之后,整个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但,不管是怎么一回事,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骗她!
可恶,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何让她同时瞧见两个她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微恼地敛下眉眼,耳边传来舒心屏的声音,她抬眼探去,正好错过展持翼附在客房部经理耳边交代事情的画面。
「妳说什么?」她方才没听清楚。
瞧她恍神得厉害,舒心屏不禁好心地再重述一次。「我说,这场紧急会议是因为总经理要结婚了,特地到饭店敲场地和布景的。」
「结婚?」她难以置信地蹙紧眉头。
结婚?他要结婚了?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