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开门的是姑丈。「彦声,你怎么过来了?」
「姑丈,我要找姑姑,她人呢?」
「在房里。」
安彦声走入安佩云的房里,安佩云听见脚步声,缓缓抬头。
「姑姑。」他是姑姑照顾大的,因此在他心目中,姑姑已经取代了母亲的地位,他相当爱她也很尊敬她。
看着一脸歉意的侄子走到身前,安佩云骂也不是怨也不是。
独自一人想了好几个小时,她仍旧无法接受她最疼爱的侄子竟然……
「为什么?」
既然姑姑想知道,也该是公布真相的时候了。「姑姑,没有为什么,我天生只爱男人。」
「那个傅少东是……」
「他现在是我的情人。」
听到这个震惊的回答,安佩云难受地沉下脸色,自责地摇头。
安彦声看得出姑姑很伤心。唉!除了那次自杀以外,他从没让姑姑这么伤心过,但事实就是事实,终究无法隐瞒下去。
「姑姑,即使我爱的是男人,我还是你的侄子,这点是无法改变的。我明白要你马上就接受这件事很难,但请你别讨厌我,因为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握紧安佩云纤细的手,安彦声的内心亦不好过。
「你真的没有办法爱女人吗?」安佩云仍抱持最后一丝希望。
「很抱歉,姑姑,我这辈子只会爱男人。」
「假如我要你在我跟他之间做个抉择呢?」安佩云忽而强势地问道。
安彦声痛苦地说:「姑姑,别逼我,我真的很爱少东,我不能失去他。」
「不能失去」这四个宇深深震撼着安佩云的心,因为她知道彦声最怕的就是「失去」;她闭上眼睛,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有些事情她必须一个人好好想
「我先回去了,姑姑。」
安彦声只好退出房间离开杜家。
没多久,安佩云的丈夫走进来。
「佩云,怎么了?」妻子一回来脸色就不好看,怎料侄子离开的时候表情也很凝重,他紧进房询问。
安佩云握住丈夫伸出来的手。「老公,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她靠在丈夫怀里,伤心地哭泣。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很紧张。
安佩云犹疑不定。她能说吗?万一丈夫用奇怪的眼光看彦声的话怎么办?
彦声小时候受过伤害,她不能让他再受到歧视。
「既然你不晓得如何开口,那我来问好了,是不是关于彦声的事情?」
安佩云点头。
既然是关于彦声的问题,妻子又是去找彦声回来后才变成这样的,而且又是让她很难开口的事……难道会是「那件事」??但假如不是,万一他问出口不就害了彦声。
最后他决定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在烦恼彦声……感情上的问题?」
安佩云双眸一睁。「你早就知道了?」
「其实有一年的某天,我跟行书去书店的时候,在窗外看见彦声的车子,他的车上还坐着另一个男人,看他们很亲密的模样,当时我就猜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安佩云激动地问。要是早知道,或许还有机会挽救。
「我也想啊,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是行书说顺其自然就好,毕竟彦声有选择喜欢的人的权利。」
安佩云气得打丈夫的肩头一下。「你儿子年轻不懂事,你也是吗?他这样是会受到社会歧视的,你要我看着彦声被人瞧不起吗?」
「老婆啊,你还以为这是什么时代?大家或许还无法马上接受,但歧视的问题已经没有过去那么严重了;再者,我们住在台北,这里的人更开明,你不必替彦声操心的。」
「万一发生在你儿子身上呢?」
「当然是打断他的腿!」斩钉截铁地说完,他又呵呵地笑着,「哎呀,开玩笑的嘛!我怎么舍得打断儿子的腿,大不了要他先生个儿子给我做补偿啰!」
「老公,你真的能接受?」安佩云仍是半信半疑。
「怎么可能?一开始我也是很担心,想说万一事情曝光,你和彦声的关系该怎么妥善处理,我也在想要是你太古板不能接受,你们的关系恐怕会破裂,你老公我可是非常非常担忧的;因此我勤跑图书馆、书店,三不五时也上网查这方面的资料,看了半年下来,多少也能体会他们的苦。
假使我们无法改变大众对他们的刻板印象,那至少得支持我们的亲人,因为这条路很辛苦,假如没处理好,说不定还会造成他们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甚至自杀呢!」为了劝妻子尽快想通,他可是卯足了全力。
安佩云一听到这里,连忙摇头。「我不能让彦声再自杀。」
「那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相信我老婆很聪明,知道怎么处理才是最完美的。」
「唉!假使彦声真的不能回头,那我们安家不就没有子孙了。」安佩云最烦恼的还是这点,毕竟她的想法相当传统。
「别忘了你儿子也有一半安家的血统,就叫他多生几个吧!佩云,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支持彦声的决定,因为我们是他最后的亲人,假如连我们都不站在他那一边,还有谁会帮他??更何况他也不是犯下杀人或抢劫这种重罪,他不过是爱上一个跟他同性别的人,如果他们能幸福的话也未尝不好,是不是?」他循循善诱地开导自己的老婆,希望她能放宽心胸接受不同于过去的观念。
丈夫的开导让安佩云慢慢想通了。
也许对彦声的事情,她需要重新思考,毕竟他们永远都是亲人哪!
***
见到安彦声回来,傅少东赶紧追问他结果如何,安彦声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
傅少东见到这情况,也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也许他们的关系得就此画下句点也说不定。
傅少东担忧地问道:「你会不会为了你姑姑而放弃我?」
安彦声把脸埋在手心里,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刚刚,他已经明白姑姑的意思了,她很伤心安家有他这样的孩子,想必心都碎了吧,他也觉得自己非常不孝,但难道他连选择自己喜欢人的权利也没有吗?
「请你告诉我。」
「你要我怎么回答?」连安彦声都不知如何是好。
亲人与爱情的选择真的很两难。
「照实说。」他要听安彦声的真心话。
「假如我说──会呢?你会怎么做?」既然傅少东要答案,他就给他答案。
「我说过我对你是认真的,所以不会离开你。」
「既然如此,你还需要我给什么答案,你自己早就有答案了啊。」
老实说,听见傅少东笃定地说不会离开自己,安彦声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感,至少他喜欢的人不会因此离开自己。
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来得好。
傅少东走上前,从安彦声的身后环住他的腰。
「说实话,我很怕你会抛弃我,因为你太难捉摸了,即使我们已经靠得这么近,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远。你很少让我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每次都要等到你喝醉,才能听见你吐露心事,这让我很不安……既然你愿意接受我,就请你别把我摒除在你的心门外好吗?我真的很想了解你。」
安彦声搭着他的手臂,深深叹气,他没想到自己防护心过重竞也造成傅少东的不安。
「我相信我喝醉的时候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
感受到安彦声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傅少东真的很高兴。
「我想知道你全部的事情,重新再对我说一遍……」
他对安彦声真的很贪心,不但渴望他的身体、想霸占他全部的心思,甚至想让他整个人完完全全都属于自己。
五天后,安佩云亲自到安彦声的家中。
「姑姑!」开门见到安佩云,安彦声顿时一扫心中阴霾,神情变得相当愉悦。
「我来看看你……们两个。」见到傅少东也坐在客厅,安佩云不免想到那天的画面。
傅少东见到安佩云,赶忙倒水,然后正襟危坐,不敢稍有大意。
「别拘束,这是你们家嘛!」喝了口水后,安佩云决定开门见山。
「这几天想必你们很难熬吧?」安佩云顿了顿,又道:「我也想了很多,假使要我为了一个外人而破坏我们姑侄的关系是不值得的,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接受你们。坦白说,要我这么快就接受你们,也很难做到,彦声你应该很清楚,姑姑虽然开通,不过在该坚持的事情上也会有所坚持。」
安彦声轻轻点头。
「少东,你现在几岁了?大学毕业了没?」安佩云的视线落在傅少东身上。
第一眼见到傅少东,她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应该跟彦声很合得来,怎料他们竟连感情也一拍即合。
如果对象是傅少东,其实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我今年二十岁,因为重考,今年才要去考大学。」傅少东据实以告。
听见这番话,安彦声惊讶地转过头看傅少东,他一直以为他已经大二了。
「你们都还很年轻,未来太远了,我不可能跟你们谈那种遥不可及的事情,所以等你考上大学,四年后若你们还在一起的话,我才会退一步去考虑接受你们两人的感情,听懂了吗?」
说完这番话,安佩云终于卸下心中的石头;她都退让这么多,彦声应该不会再去寻短了吧?唉,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侄子,不疼他还能疼谁呢?
「谢谢姑姑。」安彦声对于姑姑的开明十分感激。
「谢什么呢!你长大了,有自己生活的方式,我也该尊重你。彦声,姑姑也希望你能幸福。」无论如何,她永远都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少东,要好好对待彦声,要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一定会的,姑姑。四年后,我会让你真正认同我们。」傅少东径自牵起安彦声的手,在安佩云面前起誓。
安佩云仅是微笑并没有答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傅少东是最适合彦声的人,她相信四年后他们一定还会在一起。
一送走安佩云,傅少东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安彦声。「太好了!你姑姑没有生气。」
「真可惜,姑姑竟然没要我放弃你。」安彦声冷不防吐出这么一句话。
傅少东慌地圈着安彦声的身体。「难道你希望她反对?」
「你的家人不会说话吗?」看见姑姑的反应,安彦声不免想到另一道关卡。
「只要我不给他们惹是生非,他们就谢天谢地了。放心吧,我的家人我会想办法搞定的,你不用担心。」
「担心?我只是讨厌麻烦而已,如果你家人真的反对的话,那我们就……」
傅少东知道他要说什么,生气地打断他的话。「要我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别奢望了,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永远太遥远了,我不要那种保证,我要你说到做到。」他何尝不会害怕,只是就算会受伤,他也不想让傅少东跟亲人闹翻。
「我一定会做到给你看!」傅少东说得斩钉截铁。
「我相信你。」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如果他们真的有缘,最后总会在一块的,若是没有缘分,想太多也是徒增烦恼。
傅少东猛地将安彦声压在门板上,热情地吻着他,安彦声也立即响应,接着他们进入房里。
当一场激烈的欢爱结束,安彦声才想到有一个问题他一直忘了问。
「你说你今年才要考大学?」
「那年因为你的关系我没考上大学,后来跑去当兵,今年刚好要考大学,没错啊。」
「那你知不知道大后天就要考试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念书?」
「当然有,我早就从家里把书本都搬来这里,而且天天挑灯夜读呢!」为了能配上这个拥有硕士头衔的情人,傅少东相当努力。
「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去用功?」
「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
傅少东舍不得离开这副温暖又令他销魂的身体。
安彦声迅速起身一脚踢开他。「我可不想当众矢之的,你马上就回房间给我念书,去!」
「我一定会考上的。」凭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考不上。
「傅少东!」安彦声的口气带着警告。
傅少东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床套上衣裤,边走还边回头可怜兮兮地期望安彦声会留下他。
考试当天,傅少东婉拒安彦声的陪伴。
「彦声,你跟我去我会紧张的,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这句话,他便潇洒地前去应考。
而傅少东这一走,竟然失踪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安彦声由原本的心焦等到不耐,最后失望至极,他没有任何能够联络上傅少东的方法,也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安彦声苦涩地想,大概是傅少东觉得玩得差不多了想收手,所以才不告而别吧。
这样也好,他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将来会如何。
只是……傅少东最好不要在路上让他遇上,要不然他铁定把他揍得半死。
安彦声越想越心烦,没想到他在情场一向无往不利,最后却栽在傅少东的手上,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这天下了班,丁灿雅约他用餐。
「学长,筱铃学姊要结婚了。」丁灿雅喜孜孜地说。
安彦声当初去美国之后,裘筱铃也去澳洲念书了,两人都是透过丁灿雅来联络。
结婚──应该是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事情了。「是吗?到时候我会出席的。」安彦声淡淡地说,有些心不在焉。
丁灿雅看出了他的落寞,「学长,是不是因为傅少东不在你身边,所以你闷闷不乐?」
安彦声拧起眉心,不想承认。「我跟他没什么,他现在已经不住在我那里了,别再把我跟他牵扯在一起。」
丁灿雅笑了笑,露出可惜的表情。「学长,傅少东是『崎光电子』的小开耶!他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你可别呆呆地放弃这个『朋友』喔!」
傅少东是崎光电子的小开!
这件事安彦声不知道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有关傅少东的一切他都不想知道。
「就算他是总统的儿子也不关我的事。好了,我要回家了。」安彦声首次在丁灿雅面前表现出怒意。
「学长,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很喜欢傅少东。」
安彦声自认隐藏得很好,于是反问:「你是从哪边看出来的?」
丁灿推指着他的脸。「你脸上的表隋只差没写着『我很担心』四个大字。如果地方然后将他请出去,绝对不会让他跟你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你让傅少东住下了,这不就代表他对你是不一样的吗?」
安彦声淡淡一笑。「学妹,你未免把我丑化了?我哪有这么残忍?」他拒绝承认自己将傅少东当成特别的人来对待,尤其在他无缘无故消失后。
丁灿雅耸了耸肩,她早知道安彦声不会承认,她也不想逼他。「反正这是我个人的感觉,你不想承认我也没辙。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面对自己的心,在自己的心中筑起那么高的墙,究竟是要防他人?还是要防自己爱上别人呢?」丁灿雅完全把安彦声的心思给看透。
苦涩的笑容轻轻地浮上唇角,安彦声对于眼前的丁灿雅突然有种眼睛为之一亮的感觉。「我总以为你是个大而化之的人,没想到心思却如此细腻。」
「那是因为我关心你。学长,墙别筑得太高,这样你才能看见别人的真心。好了,我言尽于此,不耽误你回家,等学姊确定婚礼的日子,我再告诉你。」
回到漆黑的屋子,安彦声把灯打开,一股清冷的气息缓缓围绕身旁。
明明房子跟过去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可不知为何,安彦声却觉得房子似乎变大、变空了。
长长一叹,安彦声准备进入浴室洗澡时,门铃声突然响起,这个时间会来找他的人,除了傅少东以外不会有别人。
会是傅少东吗?安彦声火速地冲去开门,怎知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西装笔挺的陌生男人。
男子礼貌地询问:「安先生是吗?」
「你是?」
「您好,我是崎光电子的律师,令天是代替傅董事长过来跟安先生谈一谈。」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安彦声不想理他。
「安先生,是要谈傅少爷的事情。」律师补充了一句。
听见是有关傅少东的事,安彦声侧身让律师进入,请他在客厅坐下。
「要谈什么?」
「是这样的,傅董事长日前得知傅少爷曾在安先生这边住了几天,因此想要感谢安先生的好意收留。」律师边说边由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安彦声瞄了一眼,是一张面额两百万的支票。真是大手笔!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儿子不能解决,所以要父亲出马吗?
「傅少爷年纪轻,才刚满二十岁,很多方面都还不懂事,或许会在某些事上得罪安先生,傅董事长要我在此跟安先生道个歉,并希望您别再跟傅少爷有来往。」
意思是自己带坏他了?这样客气又有礼貌的一席话,教安彦声无法反驳。
「傅少东呢?」他不是那种会缠人的家伙,这个傅少东未免太看轻他了,只要他说要分手,他绝无二话,他却用了最伤人的方式来作为结束。
「傅少爷正准备要出国念书,因此无法亲自过来,还请安先生见谅。」
望着桌上的支票,安彦声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现在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交往的证据就是这张薄薄的纸了。
「安先生,你的答复呢?」男人还在等着回复。
「你觉得我该收吗?」
收了,证明他可以为钱出卖感情;不收,他心底又有一份酸涩劝他不收白不收。
就在律师尚未开口前,安彦声已经有了决定,他没有将支票推回。「你可以回去答复了。」
收下支票就是他的回答,从今以后,他会跟傅少东划清界线,绝不会再有任何……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打开,一脸疲惫的傅少东冲了进来。
看到父亲身边的方律师跟安彦声在客厅,傅少东的心底不禁燃起一把怒火。
「方律师,是我爸要你过来的吗?」
「傅少爷,你怎么也来了?」
「你马上给我滚,要不然我一定会把你揍到送医院!」傅少东对他完全没有好脸色。
「傅少爷,董事长不会高兴你过来这里的。」
「滚!」傅少东扬声怒斥。
闻言,律师不得不先行离开,他知道傅少爷一旦冲动起来是绝对没人可以拦得住的,他可不想当傅少爷的沙包,袋子一提,他连忙走人。
门重重一关,傅少东不悦地哼了一声,在转过头时他看见了桌上的支票。
「他给你钱?」那个臭老头每次都以为钱是无所不能,趁他去考试,就派人在考场外拦他,还把他软禁在家中,害他无法跟安彦声联络,最后居然还叫二姊来套他的话,可恶!
「我收了。」安彦声面无表情地说。
傅少东狂怒地拿起桌上的支票撕个粉碎,「你为什么要收?」
「因为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其实那个律师根本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同意了,因为透过那个律师,他似乎能看见他们的未来不太平静,万一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只会连累到其他人。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不过给你两百万,你就可以出卖我们的感情,那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呢?」还以为在确定彼此的感情后,他就无后顾之忧了,没想到他才离开一个月,一切竟风云变色,这样他算什么?他那么努力又是为了什幺?
「对不起……」瞅着傅少东痛心疾首的表情,安彦声心底也不好受。
「我要听的不是这三个字!」傅少东怒不可抑。「你到底将我当成什么?对你而言我真的可有可无吗?你上次不是才说喜欢我?难道是假的?」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安彦声心中沉甸甸的。
丁灿雅说的没错,他的确很在意傅少东,要不然绝不可能任他介入自己约生活,甚至还为他一再改变自己对爱情的态度,由最原先的潇洒到最后甘愿被他抓住,不再高飞。
可是这份爱太脆弱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彼此的家庭,而是──也自己。
傅少东并不爱男人,假如说他今天会走到这一步,也是自己害他走偏的,因此他要修正这个错误。
「两年前,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害了你。」
闻言,傅少东的心底卷起惊涛骇浪,他握着拳头,表情瞬间变得冰冷,犹如极地的寒冰。
「如果我不想要,你以为你真的逼得了我吗?我承认那时候还年轻,所以对你很有兴趣,但我情不自禁爱上你,难道也是你逼我的吗?在我们好不容易确定彼此的感情之后,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区区两百万就能打动你的话,我的信托基金可以全部给你!」
傅少东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即使家人对他的态度冷漠,也不曾让他这么受伤。是谁说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他努力地维持他们的感情,但结果呢?
「我实在不懂这跟我是不是同志有什么关联?就算我爱的是女人,变心、分手也是常有的事情,为什么你偏偏要把这种不是理由的理由套在我们身上?你究竟在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
安彦声轻轻一叹,肩头不自觉地垂下,似是无力了。「因为……我很爱你。」
傅少东双眸一瞠,这是什么烂理由?
「如果我不是这么爱你,我就不会怕受伤,以前我很洒脱,爱一个甩一个,直到遇上你才知道我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就因为爱你……才会害怕有一天会分手,那样我一定会受不了的。」父母的死、妹妹的死……他还记忆犹新,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害怕失去的感觉,他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对其他人动心,偏偏,傅少东硬是打动他的心,让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傅少东伸手环住他。「我也承受过这种痛苦,但我不怕再去爱,我不相信自己有这么糟糕,在这世界上找不到半个爱我的人,你不是就爱我吗?你不喜欢说永远,那我跟你说现在,你究竟要我怎么证明,你才会接受我?才会把我放在你的未来计画中?」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所有的症结都在他的身上。
「你的问题会影响我,所以也是我的问题。」
安彦声抬起头,望着追根究底的傅少东,久久之后轻吐一句:「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我说过不要再跟我道歉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应该随便就放弃我们的感情,对不起!」
傅少东心中大喜,又抱紧他。「这才是我想听的。」
当晚,傅少东拥着安彦声入眠,告诉他这一个月里他是如何被家里那个老头软禁的事情,父子俩还当场杠上谁也不肯退让。
「看情形你们现在闹得不可开交,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是坚持我的,反正他们从不管我的事情,犯不着在这时候来插手,我也不让他们介入,他们爱面子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我不希望你们反目成仇。」
「我们从来没有反目过。」傅少东说得相当悲哀。他跟家人的关系一直很不好,有没有亲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安彦声闭上眼睛,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既然无法面面俱到,或许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方式吧!他们能在一起真的很幸运,他也相当感恩。
未来不可预期,眼下他只想享受这段甜蜜的恋情……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