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学院100076教室。
“……关于本班定的剧目,就是这样。”阿宗在讲台上大声说,“完毕。”
下面沉默三秒种,立刻喧哗起来:“你开玩笑吧,演滑稽小品?!为什么不排《匹诺曹历险记》?!”
阿宗天真无邪地瞪大眼睛,“可以吗?我开头想过,因为莫垣说你们一定不肯所以才放弃的。现在还没有呈交圣诞夜剧目,我马上改。”
台下再次一片死寂,有不少人不敢相信地看着阿宗,张口结舌后怀疑地交头私语:“那小子是认真的吗?”
“看样子好像是的……喂,莫垣,他是真的那么打算的吗?”
莫垣苦笑,“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阿宗和你们开玩笑?他一直都是很认真的人。”他偏头向旁边坐着的新班导,“组织委员为那个剧目做了很多准备,我个人认为是很不错的节目。别出心裁而且具备了喜剧的所有要素。袁老师的意思呢?”新班导是自谢明文老师离开后从别的校区急调来的精英,也是个身材相当棒的美女,芳名袁颖。自从她到班上后教学气氛活跃了许多——呃,扯远了。
此刻这位美女教师正面色阴沉地看着阿宗,一字一句说:“我在克制。”
“啊?”莫垣看着她的面色突然有点不妙的预感,“您怎么了,老师?”
老师的声音好似自地狱中幽幽传出,喑喑哑哑,“我在用尽我所有的耐心和毅力控制自己,在用我这么多年来接受的教师职业道德克制自己。”
突然觉得教室里气温有点低。莫垣看到一片枯叶翻卷过课桌,“那个,到底是怎么了,袁老师?”有点汗。
“碰!”惊天动地的巨响,袁老师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站起身来怒声说:“作为组织委员想出这种无聊的剧目,是可忍孰不可忍!无视本班大好资源,不考虑这场圣诞晚会会在全市播出,而且还有全市那么多青春少女殷切盼望的目光,根本就不是男人啊啊啊!”
桌子上被砸出了碗口大的洞,教室里也倒了一片学生,“老、老、老老师?”
阿宗看着老师面露寒光一步步逼近,只觉得手脚发软走也走不动,脑海里全是空白,惟有斗大的三个字——罗煞女。他哆哆嗦嗦地说:“老老老老师?”
袁颖手抵黑板把阿宗圈住,怒视靠壁而立面如死灰的小男生,用左手抬起了他的下颌,恶狠狠地道:“最可恶的是,本人长得这么可爱却不晓得利用,居然不排王子公主的戏要演铁臂阿童木!”
台下有人小声说:“是匹诺曹……”
“闭嘴!”袁老师霹雳大喝,从粉笔盒里拈了只粉笔,头也不回地扔下去,正中眉心。那个学生还没叫出声就晕死过去。
教室里死一样寂静下来。莫垣对着一屋子的安静有些茫然,觉得身上好冷。他着意看了一眼温度计,惊讶地发现温度居然骤降到零下十二度,“哎呀……”
话没说完被周围同学捂住嘴,同学林森则气急败坏地说:“你想要做标靶吗?注意到她手里攥了一把粉笔没有,不要害死我们!”
是的,袁老师又在手里攥了大把粉笔,想必是预备好了来个天女散花式。这种杀伤范围,倘若误射也是正常的事情吧……她如女王般傲慢地俯视全班,眼光像镰刀样指到哪里,学生的目光就矮过一截——准确地说全班的平均身高现在不超过1.5米,齐刷刷好像强风过后的稻草。
阿宗想,我这次会被杀了吧,心惊胆战硬抗着等她回头再怒视,心里反复说,不害怕!不害怕!——万没料到袁老师缓缓回头时却已经是满脸笑容。他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却看到这么大的反差,真是差点晕死,只会叫:“老老老老师?”
袁老师的神情转眼间变得好像和风,她柔声说:“其实组织委员根本不用那么辛苦策划节目的。作为一个有爱心有责任心的老师,我早就把节目选好了。”
“老老老老师?”
“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剧目的,很喜欢吧?”她扬起手,把一本大纲甩得哧哧响。
阿宗心中怀疑——到底写的什么啊?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老老老老师?”
“你一看就一定会觉得这个节目真是太适合我们班了,一看就觉得老师的改编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一定会被老师的才情倾倒——尤其是为你写的角色,好棒。”袁老师微笑,在阿宗脸颊上冷不防一吻,“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阿宗当场石化,“老老老老师!”
全班大叫:“啊啊啊——”在袁老师再回眸微笑时又全体噤若寒蝉,“……”
袁老师柔声问:“有谁有意见吗?”
“没没没没有。”
“真是太好了!”袁老师高兴地说。
莫垣好容易挣脱了林森的手,轻轻咳嗽着问:“就算袁老师拿了很多粉笔,扔下来的话可以躲吧。”
“开玩笑!你不知道吗?袁老师的绝技就是千里学生散打,当她蓄满怒火时粉笔扔下来就没有落空的,全部会打到人的眉心!惹她发狂的学生从此后额头上永远是红红肿肿的,所以没有人敢轻易造次,她才每年都得到优秀教育工作者的称号啊。”
“真看不出来,老师平常很和蔼的样子,一生气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林森大大地叹了口气,“平常是啦……一发狂真是让人发指。很多人研究过她的行为周期,不明白到底一个美女是怎么激发出这样可怕的潜能的。”
前桌的同学从课桌旁边探头过来插话:“是不是跟生理期有关系啊?”
林森大大摇头,“不像,她有时候一个月发作七八次,有时候几个月也不会暴走。”
莫垣微笑着听他们讨论,偶尔侧头看了看旁边,那个……”
林森不耐烦地把手拿开,“等会说啦。”他煞有介事道:“据我研究分析,这种能力的产生和女人的特质是无法分开的。只有女性才会在愤怒的时候习惯采用投掷作为武器,因为情绪的多变而造成巨大的破坏力——”
莫垣又拍拍林森的手臂,微笑,“那个……”
“我说等会啦!听到我这么说一定觉得很耳熟吧?”在前面同学迫切的目光里他得意地说,“对了!这么显著的特征,那是——女性的更年期!”
莫垣再次微笑着说:“那个,请听我说话好吗?”
可是林森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他肯定而自信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因此老师的可怕力量,就是来自于女性最焦躁的更年期啊!”
“你知道老师多少岁吗?”
“二十七八。”
“有二十七八岁进入更年期的女性吗?”
“哈哈哈哈,就是身体构造和常人不同,所以才可以练出那种散打技巧啊!对了你的声音怎么变得像个女人一样?难道是受暴力教师影响女性化了吗?声音和她那么像!”林森大笑,突然觉得身边气压更低,一个寒噤后以人类的本能让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前面同学一脸怪异的神色问:“……刚才不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前面的同学向左边努了努嘴——满脸恐怖,二次暴走即将展现的班导赫然站在莫垣旁边!
林森惨叫:“老老老老师!莫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垣微笑说:“那个,刚才一直想告诉你的,但是你总不肯听我把话说完。”微笑微笑。
啊,无论怎么说现在都晚了,让我们暂时把林森对莫垣的满腔怨怒放在一边,且看袁老师扬起双手,手里满满全是粉笔头,而她的怒火正狂飙三千丈,阴风惨惨中她笑得尤其可怕,“为了对你的细心观察和惊人的发现表示感谢,特别准备了谢礼——吃我的千里散打!”
刹那间白色粉笔飞满天……
教室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啊呀!要用这样的无差别攻击结束班会的话,我们宁愿乖乖地演匹诺曹啊!”
……镜头转一下,请大家喝茶吃点心休息休息。
半小时后,回到学院02001教室。
袁老师拍着肩膀神采奕奕地说:“活动筋骨真是快乐!”
“……”台下躺倒无数,满地粉笔盛开一地。
“时间也不早了,结束班会前把事情解决掉。”袁老师对满地学生视若无睹,把好大的横幅贴上黑板,“这个是角色分配和情节梗概,下面一切交给你们了。”说完当真干干脆脆挎了包出门,扬长而去。
林森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半晌叹道:“被修理我也认了。连累全班,我真是万死莫辞。”
莫垣扶他坐好,“你没事吧?”
林森一把抓住莫垣,恨恨地说:“可是,为什么只有你和阿宗一点事也没有?!”
门砰地开了,袁老师满脸微笑地站在那里,“因为他是本次剧目主角,不能毁容。”
莫垣看见林森像弹簧一样弹跳到和门成对角线的最长距离的角落里,那矫健的身手让身为猎人的他都叹为观止。莫垣微笑着摇头,“果然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呀,其实到处都隐藏着高人。”
然后他就听见了黑板前勉强站立的同学们的惊呼:“不是吧,真的要这么安排吗?”
说起来,袁老师似乎是选定自己和阿宗做主角的。那么到底是什么剧目呢?看着阿宗在持续石化的样子,莫垣拨开人群看向黑板上的横幅,“……”
这个,真的是演这个吗?这个,真的是要我演这个角色吗?莫垣还是惯常样笑着,然而脱口问:“不会是真的吧?”
蓦然好多被敲了额头怒火燃烧的脸望过来。
莫垣、阿宗:“……”
这个局势,是死也不能推脱了吧。
有预感这次真的是要排出大爆笑的喜剧了。
原犁雪一进宿舍就看到阿宗阴郁深沉的脸,他敲敲莫垣的书桌,“怎么回事?”
“是说阿宗吗?”莫垣微笑。
原犁雪瞥了那阴风惨惨的中心一眼,“我想过天下红雨也没想过他有白痴笑容以外的表情。”
莫垣苦笑,“大概是还没想通吧。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请假去……嗯,去看世交了吗?”
原犁雪从冰箱里取出冰水饮下,坐到莫垣近旁的椅子上,“看得很郁闷,回来拿些东西。”
莫垣微笑,“过几天也许我也会去霍家拜访。”
“你和霍家也有交际?我记得你从来不肯见父亲生意上的相关人等。”
莫垣又微笑,语调很轻松,“是为了霍家的女公子而去啊。”
原犁雪杯子举在唇间有些发呆,“你?该不会说是……”
莫垣笑说:“是借慰问的时机安排见见呢。”
“见见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了解。”原犁雪突然有些好笑,“也是,毕竟都是男人嘛。以年龄看,你见的一定是紫笙,那女孩子不错。除了霍沈沈和她身边靠得比较近的那些表亲,霍铃音也是很优秀的女性。就是年龄差距大了点儿。”他牵动唇角,一抹讽刺的笑容滑过,“终于也知道门当户对找个女友相亲了吗?下面会不会顺利结婚继承家业做个孝子贤孙?”
莫垣默默地看着原犁雪那惯常的刻薄神态,什么也没说,轻轻笑了笑,继续整理桌面。
“终究还是妥协了吧?”原犁雪毫不留情地说,“要顺从父母的意志做家族的乖孩子,就算根本不存在喜欢这种感情也会去‘见见’!”
莫垣侧开头没有看原犁雪,说:“能顺利就好了。”
“我以前真不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原犁雪怒道。
莫垣又笑。还没开口,阿宗先说话了——这个热心的小孩常常为别人抱不平就忘记了自己的事情,“会长你真过分!是谁都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起源由你而起,现在怎么好说这种话?”
“我?我叫他去相亲吗?”
莫垣摇头笑笑,“只是先见面,不存在相亲这种事情啊。若这样,父亲和……”他顿了顿,目光扫向窗外,“母亲可以满意的话,去一次也无妨。”
阿宗大声说:“干什么隐瞒呢?莫垣之所以被迫和女孩子交际,难道不是因为那个谣言吗?说是原家少爷一直不爱和女孩子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叫简安然的男生,性向不正常!你们两人在同个宿舍里住了两年,明明都很优秀,却都离女孩子很远,好多人都在怀疑莫垣曾经是会长的恋人啊!因为这种荒谬的说法,莫垣才不得不证明自己并不讨厌和女生交往吧!”
莫垣摇头,正想说话,被窗外夹杂了雨的风一呛,咳嗽起来。咳嗽得很厉害,雪白的皮肤都浅浅地覆上了粉色,他努力调整呼吸,手摸索着想去关窗户,窗户却先于他的动作刷地关紧了。他笑,“谢谢。”
原犁雪皱着眉说:“咳嗽又犯了吗?我真不明白,冬天的气温并没和别的时段有多大区别,为什么你每年冬天总这样?”他说话照样冷冷的,但眼底瞬间泄露了些微的担心和关切。
原犁雪随即快步去隔壁卧室拿了条毯子来,也不管罩不罩得住莫垣颀长的身子就往他身上盖去,“好些吗?”
我咳嗽并不是因为冷啊……莫垣这样想着微笑不语,点了点头,重复说:“谢谢。”
顿了一会儿,原犁雪手里攥着毯子,“真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
“真的是呀。”原犁雪用毯子把莫垣严严实实地盖住,低声说,“安然是女生的事情,我会快点向外界说明的。虽然个人觉得是无所谓,可给你带来困扰也太不应该了。”
莫垣感觉颊边柔软的绒毛很温暖,“安然的意思呢?”
“她说好。”
还是一贯无所谓的语气和神态,但是也许有些不一样吧,微妙地不同着。在那一刻莫垣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对面男孩的心情。那种很温暖的柔软的心情,让旁观的自己都能领会到其中的幸福以及……
摇头赶开飘渺的思绪,莫垣垂下头,良久后依然微笑着说:“你变了,从和我合作以来我就觉得你变了,其实你一直又没有变。到最后,你是,”他轻声说,没有抬头,“只为了安然而变。”
“阿垣?”阿宗忽然叫起来,“我根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合作的、什么为安然改变的……”他的额头上划下黑线,“但是,会长你难道真的在和安然交往吗?到处都听说这种话。”
原犁雪扫阿宗一眼,“要你管,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你们班的节目定了吗?”
阿宗立刻又脸色铁青,同手同脚往外走,“我还有事情先去办。”
莫垣笑着拦下他,“好了,既然已经没办法推托就趁早一起准备吧。犁雪,我们可以不说准备的节目吗?”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随便,反正我在请假中,对节目的兴趣也不大。那么不打扰了,我回卧室。”原犁雪说着话,人已转身,懒懒地挥手道了个别,身影消失在门后。
阿宗苦着脸喃喃说:“呜,早知道要这样丢脸地表演,当时不如申报现场占卜。”
“哈哈哈哈。”莫垣拍拍阿宗的肩膀,“事到如今,别想太多了。”
“可是……”
你以为你报占卜袁老师就会放弃这个节目吗?真是天真的小孩子!莫垣想着就笑起来,“对了,阿宗有很强的灵感力吧?听说你占卜真的很灵,你看犁雪最近运势如何?”
“我看到粉红的颜色了。”
“粉红?怎么解释?”
“就是桃花的意思啦。”
莫垣闻言一愣,忍不住又轻笑,“这个样子啊。”
“外面裹了一层青色。”阿宗的脸在灯光下被阴影遮住眼睛,“我有不好的预感。”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阿宗攒眉说:“该怎么讲呢?和桃花运同时而来的不好的运势吧。”
“呵呵,可以理解,红颜被称为祸水,所以有桃花运,就一定会产生相对的别的方面不太平吧,比如争风吃醋,是吗?”莫垣饶有兴趣地靠近阿宗问。
“也不全是这样啦……”
话没说完,门砰地又响了,原犁雪站在门口慢条斯理地说:“天很晚了,没事情做的话休息好吗?”语气温柔,手里却拿着一只棒球棒,颇有威吓的气势。
几乎和袁老师一样嘛!阿宗又被狠狠地骇了一跳,联想到下午的恐怖体验,心脏几乎停摆。啊啊,自己怎么能够承受袁老师和原犁雪的双重恐吓呢,自己的人生怎么这样辛苦啊!一时间阿宗只觉得辛酸油然而生,简直是欲哭无泪。
莫垣在旁边又笑。
到次日,原犁雪早晨起来得颇痛苦。因为低血压,他一直到洗过脸还是觉得昏昏沉沉。他把头抵在镜子上不肯睁开眼睛,问旁边的莫垣:“你每天起这么早不难过吗?”
莫垣微笑,“你若想到有许多无可推托的责任压在自己身上,怎么能睡得着?”
“你的责任心妨碍到我的生存了。”原犁雪喃喃道,“为什么叫我起来?睡眠不足会死的——我会死的!”
莫垣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万没料到叫舍友早点起床还能看到这种有趣的情景。想来这两年居然没有每天早晨让他死一次,真是莫大的遗憾。他把手巾浸了温水,拧好了递给原犁雪,“现在是六点。”
“你破坏了我的生物钟。”
看起来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莫垣微笑,靠过去说:“若再不起来,安然会先走了哦。”
“唔……唔?”
“安然刚才打电话来说,她和陈九洵昨晚侵入警方资料系统,查看了ERI研究所那次爆炸中发现的死伤者资料,确实没有任何与霍青衣形貌相似者。但是,霍青衣当日去了所里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直到爆炸发生的前十分钟,还有研究员看到她在和所长进行交谈。交谈的位置是地下第四层的花卉试练园。”他满意地看到原犁雪悄然睁开眼睛,继续说:“花卉园每一小时电梯启动一次,当时绝对没有电梯通达地面。而用走的大概需要30分钟。”
原犁雪沉默思索后问:“没有暗道出口吗?”
莫垣微笑,“没有。安然昨天潜入ERI去查看过了,确实是没有——你相信职业猎人的眼睛吧?”
“当然——什么?”原犁雪跳起来,“她昨天侵入警局的资料系统还潜入了ERI研究所,做了这么多事情?!”
“醒了呀。”莫垣笑着把早准备好的外套披到原犁雪身上,“你这样子,会被甩得很远呢,加油啊犁雪。”
原犁雪不自然地偏头,感觉脸上有些发热,“我看她很白痴啊,辛苦做了这些调查,一点警惕意识也没有,就这么告诉别的猎人。”他扫莫垣一眼,“竞争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做再多也没有用。”
莫垣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似的击掌,“对哦,这些资料告诉了我,我也可以着手做寻找霍青衣的赏金任务了呢!”
“……”
“呵呵,好了,安然约我们七点在圃林街碧水湖口见,还要继续调整生物钟吗?”
“罗嗦!”原犁雪不高兴地整理着外衣,下意识看了眼表,“没见过这么要工作不要命的女生。”
莫垣微笑,“还不是因为你们约定了圣诞前结束工作的吗?”
“你说什么?我这里水声很大,听不清楚。”
莫垣帮原犁雪把盥洗室的门带上,“没什么。”
AM7:00圃林街
碧水湖水波荡漾,被阳光映得明媚。各色船等划出圈圈涟漪,笑声叫声不绝于耳。看这里的安静祥和,谁能想象仅仅三天前,临街才发生过大爆炸的惨剧?
莫垣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说:“没想到几年下来碧水湖也像是景点了,这么多人。”
“这种事情和我们无关。反正都是闲杂人等。”原犁雪冷冷道,“我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你们都来了?”他看着对面的陈九洵和古芊离问,还特别狠狠地瞪了眼古芊离。
古芊离笑起来,“什么呀?找帮手,安然带九洵来一点也不奇怪,你就是想说怎么古芊离也来了吧?”
莫垣微笑:“芊离,近来好吗?”
古芊离明媚生动的脸上满是快活,“好啊!阿垣你觉得我做运动少女好看吗?”说着转了一圈,让莫垣看清楚她的运动衫。
“我正想说呢。怎么今天改了风格不做淑女?这个很好看。”莫垣注意到旁边陈九洵也穿着同色运动衫,挺拔的身形被衬得有种说不出的洒脱,与古芊离站在一起,好似一对玉人。于是向陈九询微笑致意,“是情侣衫?”
“才不是!”那被当成情侣的两人同时大叫。
“还真是有默契啊。”莫垣笑说。
“你这样很过分啊!知道不知道我们九洵听说今天你和那个僵尸脸会来这边,是特意把工作先放下过来帮……呜呜!”
话没说完古芊离已经被陈九洵捂住嘴,他大声说:“闭嘴!别这么有的没的乱讲!”
谁是僵尸脸啊。原犁雪狠狠地瞪了古芊离一眼,转向简安然,“这是怎么回事?做这个赏金任务有必要拖这么多人来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能力?”
简安然看着那边古芊离好容易挣脱了,边气愤地大叫着“太过分了,居然敢这样对待淑女”,边和陈九洵愤怒对视;另一边莫垣还很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笑说他们真的感情好好……一缕浅浅的笑就这样掠过唇边,“九洵他是想帮忙,而且想见见新结识的朋友而来。”
“新结识的朋友,是说阿垣吗?”原犁雪也看那边,皱眉,“你的语气听来怪怪的,那么那个疯女生呢?”
“嗨,叫我吗?”古芊离陡然出现在背后,“我是为报仇而来的!”
“你想打架?”原犁雪挑起眉,她是怎么瞬间移动过来的……
“这么激动干吗?又不是找你报仇,我最多是看你不顺眼啦,还谈不上仇。这个世界上不共戴天之仇向来只有一种。”古芊离明丽的脸上陡然罩了一层肃杀之色,低声说。
“……”看那神色真是有点不同凡响,到底是什么啊?
“那就是!”古芊离满脸怒火大声吼道,“那就是夺钱之恨!可恶的夜枭,专门做枪猎人成果这种事,上次把我好容易得到的任务证明给抢跑了,让我整整三月的努力化为泡影,我怎么能甘休?!这一次我非要打到他连钱带血全吐出来!”
夜枭?原犁雪努力思索了一阵,好像是听莫垣说过夜枭什么的,说是和猎人完全对立的组织中最强的一员,虽然各方面素质都一流,却并不喜欢做什么任务,他们那种人的代号是“暗猎人”,总是藏在暗中,等赏金猎人把任务做好了然后进行抢夺,属于不劳而获的典范。莫垣也特意告诫过自己遇到夜枭的话要千万小心,不过,“那个和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有关系吗?”
古芊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惋惜道:“你真驴!知道吗,寻找霍青衣死亡证据是近期赏金额最高的POSE,那人绝对不会放过做这个的猎人。要不是我现在抽不开手,我肯定也来玩一吧。”她指着简安然,“我对安然有信心,完成任务的人必定是你们这个组。因此你们一定要引出夜枭然后用麻绳把他绑到我面前来。”语气一转,她笑得温柔起来,“我早准备好了荆棘鞭子陪他玩了。”
“你在说笑?!我们为什么要帮忙你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原犁雪轻哧。
古芊离的眼睛炯炯然映着阳光更是闪烁光辉,“就凭我除了机关破解外的第二技能是情报打探。因为有我的帮助你们将节约大量精力,工作效率提高起码三倍。这项测评分数你们可以去查猎人总部的考核资料。”
这个倒是没什么怀疑的,看外表也看得出来有这项才能。原犁雪懒得再说话,示意安然和古芊离谈,心里默念,工作第一,工作第一。
简安然点头,“是,确实这次有要拜托你的。”
“呵呵,来就是为了帮忙呢。”古芊离神色一正,“关于那女孩子,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现在总结来看,可以断定ERI研究所爆炸发生时霍青衣确实在研究所。同样,根据身体特征和其他种种迹象看,也可以断定现在登记在案的死伤人等中没有霍青衣。”
陈九洵点点头,“当时得到这个结论,我很惊讶,这样等于是人间蒸发了嘛。事故之后十分钟内就封锁了现场。之前五分钟有目击者说没有看到任何人接近研究所,我们判断是真实证言。那么有谁可以在五分钟内从无数人中辨认出霍青衣——或者说没有目标性地把一个受了重伤甚至死亡的女孩子毫无破绽地带出地下花卉园,而且藏到隐秘处呢?”
莫垣微笑,“那种事情比霍四小姐完好无损地逃出研究所更困难。”
原犁雪听着他们说,冷冷地插口:"PASS……”
莫垣点头,“是的,只能排除!那么也就是说,霍青衣是在现场完全被封锁,人多眼杂的情况下丢了的。”他思索着忽而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做这件事情的只能是现场工作人员。虽然不明白他的动机,可假设一下,倘若我是他,为了做好要做的事情……我必定也只能先把霍青衣藏在哪里,等现场调查暂缓以后再把她带走。这样就又出现了第二个问题:一个庞大冰冷的研究所废墟,要在搜寻死伤者的很短时间里找到好的地方藏下一个人,不是容易的事情吧?因此,这个警方的工作人员,应该也是熟悉ERI研究所的才可以。”
莫垣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抬起,在空中划了个圆弧指向面颊,“最重要的是,这次事故里所有救助脱险的,或是死了的人们,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满是鲜血,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应该是难被快速辨认的。离奇失踪的霍青衣,到底是被误认为谁而被带走,或者是因为很容易就能被作案人认出而被带走——你们认为呢?”
陈九洵惊讶片刻后笑了,他的眼睛温和地望着莫垣阳光般的笑容,“你真的很强!”他有些迷茫般注视着那笑容,“但你总是这样笑着推断这许多并不让人快乐的事情吗?”
莫垣微怔,“啊……这样让你感觉不愉快了吗?对不起,我是不是太无情了,这样说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孩子。”
陈九洵用力摇头,“既然选择了做猎人,本来就该是这样吧。”他轻声说,“你努力思考的样子,让人觉得胸口都发热呢。啊啊……”陈九洵随即意识到什么,“我不太会说话……”他心中暗叫不妙,这次不知道会被捏住话柄的古芊离怎么涮。他转眼去看古芊离,她是把这边的对话听了,但脑子里却正思索着刚才得到的线索,因此只是白了陈九洵一眼。
哟,这就是眉目传情了吧,莫垣想,又暗自感叹这两个人感情真好。他不太明白陈九洵为什么满脸困窘,有些好奇地观察那罕见的神色,直到九洵又望向自己这边,才想起来这样很不礼貌。于是他绽放出明净的笑容说:“你这样说我很高兴。谢谢你。”
莫垣他真是很温和的人哪!陈九洵忍不住又是赞叹般地吐了一口气出来。
“STOP!”真是看不下去了,这两个男生到底要干什么啊!古芊离转头下令:“开工吧?大家今天都不是来这里玩的,有什么告白啊什么的留待下次再说。我们要找的大概就是这样:在附近的圃林警察支局或者从属部门工作,有ERI研究所工作经历,最起码对霍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和关注的男性。”
原犁雪皱眉问:“男性是哪里推断来的?”
“女性直觉推断来的。你不服气吗?”
“哼。”
简安然对这边的争执视若无睹,“那么今天就麻烦大家了。实在是因为这一带地域广阔,搜索面积过大,现有资料又少,所以希望借助大家的力量。”
古芊离笑,“怎么会?明明很好玩啊!其实以它的赏金额,即使为它多花点时间也正常,不知道安然怎么会急着做完它。”
原犁雪想古芊离真是很没神经,不管金额多高,任务当然是做得越快越好。然后他听简安然静静地说:“因为……今年圣诞,想安心点过呢。”
针对古芊离预备好了满腹的针尖麦芒却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原犁雪诧然地望向简安然。这么急的工作,是为了……圣诞的搭档约定吗?他的心情忽而变得很复杂,不知该笑还是该如何,只能愣愣地看着简安然。
简安然交代好事情目送大家分头行进,察觉到原犁雪的视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那就休息吧,我们这个方向我去。”说罢转身想走。
但是下一刻,她的手被紧紧攥住了,“犁雪?”
原犁雪低声道:“爱说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再辛苦?你从昨晚开始辛苦到现在了,现在去休息。”口吻坚定不容抗拒。
简安然看着她的大男孩,浅笑起来,“我不要。”
“你就不能听话点儿吗?”
“你想要看到很乖的我吗?”
“……”
简安然柔声说:“不会累的,若是一起的话,不会累的。”她反手握住原犁雪的手,“你相信我吗?”
原犁雪审视简安然的表情,自己也不明白声音怎么会那样柔软,“那就,一起去吧。”
一起走过远方,应该不会累。自己也是这样深切地认为,因此安然她说的一定是真话。
原犁雪不自觉握紧了那温暖滑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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