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绝色女人低首淡淡地回道:“白衣不知。”
黑岩疑惑地抓抓头,“那就真是奇怪了,夫人的表情……算了,不想她了……”看了看四周的林子,眼中露出一丝嗜血的光茫,遗憾地说道:“唉,公子竟然不让开杀戒,真是憋死人了。”
白衣突然道:“公子只是吩咐在夫人百尺内不许开杀戒,但百尺之外就……”
“对啊!”黑岩一喜,“白衣,还是你聪明。”嗜血的光茫转向林中,咧嘴一笑,摩拳擦掌地说:“白衣,你继续跟着马车,保护夫人,我去过过瘾。”
“是。”
“夫人到市集后,先去了饭庄,与夏雨喝了半炷香的茶,叫了一份烧饼。随后在集市逛了半个时辰,分别买了布料,手饰,腰带,另外买了一捆香,带着夏雨到距集市三里之外的庙宇,捐了十两香油钱,后被住持请到后院厢房休息。一炷香后出来。因住持身上披有护身袈裟,白衣不敢靠得太近,是以并不知夫人与住持在厢房内谈了什么。夫人由庙宇出来后,便与夏雨直接回了盘龙山庄。”白衣禀报完后,退到一边。
赵贤文点了点头,“夫人现在何处?”
吴通站出来回话道:“在翦风院。”
“哦。你们下去吧……黑岩,你随我来。”
进到了一造型奇特的房子里,赵贤文在蒲团前坐下,示意黑岩坐到对面。
赵贤文先是沉思了一会儿,见黑岩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即而微微一笑,说道:“黑岩,你跟我多久了。”
“嗯,好像七百年了,公子。”
赵贤文笑道:“是七百三十五年零六个月。”
黑岩嘿嘿一笑,“公子记忆真好。不知公子单独叫黑岩进来,有什么要事吩咐啊!”
赵贤文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所收的小妖白衣,非比一般,仍是集四妖之力所成。你以后遇事要多多思考,不要事事都依赖她,免得将来主变成仆,仆反倒为主,到时受她利用就不好了。”
“公子,没事的,再说我还有公子你呢!”
赵贤文眸光望向远处,“黑岩,这次天劫只怕……”
“公子,芝兰夫人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啊?等天劫一过,你的法力更上一层楼,得道成仙都不成问题了,到时这妖界可就是我们族类的天下了。”
“黑岩,我昨日又掐指算了一次,算出了我的天劫是什么。”
“算出来了?”黑岩张大嘴,“那更好啊,我们事先可以多加防范。”
赵贤文轻声一叹,许久方道:“是情劫。”
“情?”黑岩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笑道:“公子,既是情劫,那更不用担心了,凡人那种感情公子怎会放在心上,而且……”蓦地,黑岩顿住,惊讶地张大嘴巴,他跟随公子这么多年,古灵精怪,自然意识到了什么,“公子,那个情劫该不会就是芝兰夫人吧?”
赵贤文笑了笑,叹了口气,“前几日,我突然间有了与芝兰做一世夫妻的念头,心想着等天劫过后,便真做那赵贤文一世,与芝兰白头偕老,尝尝这人间的欢爱。待冷静下来,却为这个想法心惊,掐指一算才知,天劫便是一个情字。”
“可是公子……”黑岩急急地说道,“芝兰夫人是我们找来的啊?这么说岂不是我们……”
“这或许就叫做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腾地一下,黑岩站了起来,“公子,我去杀了她,这个情劫自然便破了……唉哟!”走至门口的黑岩被一股外力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不服地大叫一声,“公子……”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伤她分毫。”
“公子,只是一个凡人而已,而且世间的美女多得是,等天劫一过儿,公子想要哪个便选哪个。”
“黑岩,我虽有千年以上的法力,但对情爱一事却是首次,以前与花妖,凡人等等纠缠都仍逢场作戏,唯独对芝兰却不忍伤她分毫,自修炼以来,我从不刻意伤凡人性命,但也绝非善良之辈,这次明明算出天劫与芝兰有关,依我以前性情,早除掉了事,如今却……”
“公子,凡人的情情爱爱我也不懂,但那芝兰夫人相貌平平,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凡人当中不过中等而已,黑岩实在弄不懂,她哪点值得公子喜欢,要我说,一百年前我们遇到杏花仙子,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可惜人家落花有意,公子却是铁石心肠。”
赵贤文好似也回忆到从前,笑了一下,轻叹一声道:“有时情爱并非凭借外在条件,再说仙妖岂能结合。”
“可是公子,芝兰夫人是凡人,天条也是不允许的。”黑岩立即说。
赵贤文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黑岩不服气,眼珠子转了又转。
赵贤文看他一眼,说道:“不许伤害她跟鹤儿。”
“公了,我没……”
“你指使别人也不可,在我天劫未至之前,任何事情都可发生变化。她虽是我的情劫,或许也是能唯一救我之人。”
芝兰小心地拿起鹤儿的右手,用针将食指刺破,血滴入碗中。然后,芝兰将鹤儿的食指放入口中吸了一下,紧接着又吹了吹。笑道:“还痛吗?”
鹤儿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娘,一点都不痛。”
芝兰欣慰地笑了一下,接着在滴血的碗中放入清晨采摘而来的花露,搅了数下,打开窗户,将碗放在窗边,阳光直射的地方。
“娘,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爹爹啊?让爹爹跟我们一起做不好吗?”鹤儿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娘亲摆弄着碗里的东西。自从某次娘亲生病后,有时便会让他刺破手指,取用一两滴血液。说要祈福,这样会给全家人带来幸运。鹤儿自然是深信不疑,只是好奇祈福的过程。
芝兰抬头对鹤儿笑道:“你爹爹很忙,这件事我们做就好。”
“可是我听夏雨姐姐说,爹爹整天地待在后院看书,并不忙啊!”
芝兰一怔,随即道:“你是小孩子,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了。”
鹤儿小嘴一撇,天真地说道:“又是长大,唉!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黑岩叔叔这样说,娘这样说,漂亮姐姐也是……”“什么漂亮姐姐?”芝兰心一惊。
“啊!”鹤儿突然捂住嘴巴,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娘,我,我……”
“鹤儿,告诉娘,是哪位漂亮姐姐?”芝兰严肃地说道。
鹤儿摇了摇头,“娘,我答应她要保密的。”
“对娘也不能说吗?”
“娘,我们的事,我也没对爹爹说啊!这是秘密。娘不是曾说,做人要讲诚信吗!”
芝兰被堵得哑口无言,不知是不是该怪自己教育得太好了。心里虽然担心万分,却又生气不得,略一沉吟,又道:“鹤儿,那娘问你答,不需要说出来,若娘说对了,你只点个头就行,若不对就摇头,这样不算违背承诺吧。”
鹤儿想了想,“应该是不算。”
“那我问了……那位漂亮姐姐是不是身穿白色的衣服?”
鹤儿点了点头。
芝兰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位漂亮姐姐是不是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眉间有一颗红痣?”
鹤儿又点点头,“娘,你见过那位漂亮姐姐啊?”
芝兰心中一悸,果然是她了。秋婵只远远看见过她的身影,便永远失去了踪迹。为何对鹤儿……“娘没有见过,娘是猜的,我再问你,她是跟黑岩在一起吗?”
鹤儿摇头。
芝兰一怔,“你跟漂亮姐姐的约定,黑岩也不知道?”
鹤儿点头。
咦!奇怪了!芝兰陷入沉思。等芝兰恍过神时,却见鹤儿一脸委屈地坐在椅子上,小手支着下巴,眼神有些落寞地望着前方。
“鹤儿怎么了?”
鹤儿小脸转过来,可怜兮兮地说道:“娘,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对,我答应漂亮姐姐要保守秘密,可是我却……”
芝兰眸光微微闪动,俯下身,慈爱地抚摸鹤儿的小脑袋,“鹤儿,世上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有些事情你做了会很难受,但你必须要去做。明白吗?”
摇头,“鹤儿不明白。”
“等你……”
“长大就明白了对不对?”鹤儿稚声地接着说道。
芝兰宽慰地笑了笑。
“夫人。”夏雨的声音由门外响起,“翦风院的清儿来接鹤儿回去休息。”鹤儿的午睡时间到了。
“是清儿姐姐来了。”鹤儿由椅子上跳下地,清儿是鹤儿身边侍候的奴婢之一,日夜形影不离地照顾,相比起来,鹤儿对清儿要比对夏雨亲切的多。
“娘,孩儿回去了。”
芝兰点了点头,“去吧。”
鹤儿离开后不久,芝兰将放置窗边的碗取回,又从怀里掏出一团粉末,小心翼翼倒入其中。顷刻,碗里的血迹化为无有。俨然是一碗清澈透明的水。
将水倒入茶壶中,在屋子中间的暖炉上将其加热烧开。彻了一壶茶,又命夏雨去端些点心过来,将棋盘摆上。两人各坐一边,屏心静气,竟下起棋来。
“夫人,我的黑子摆在这里应该没错吧?”
芝兰蹙眉看了看,“自然是没错的,不过我的白子下在这里,你便被我吃掉两子了。”
“那我下到这里好了。”夏雨立即换了个位置。
“哦,这里啊!”芝兰随后跟上。
原来两人都是棋痴,白痴的那个痴,前两日经赵贤文讲解,刚刚会一点皮毛,与其说两人互相切磋,倒不如说两人在互相学习。
蓦地,夏雨突然欢喜地大叫一声,“哇,夫人,这次我准能赢。”
芝兰皱着眉头,左看右看,与棋盘相了半天的面,想了许久,终于将一子落下。
夏雨急忙又落下一子,稍刻芝兰下一子。
“咦!夫人,好像是你赢了耶,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是我啊。”
“那便下在这里好了。”突然一枚黑子被两指夹起,按棋盘之上。
“公子。”夏雨一惊,站了起来。自己真是玩忘形了,连公子什么时候出现都没发现,该死,该死。被吴管家知道又要罚工钱了。
赵贤文笑了笑,“无妨。”
芝兰站起身,对赵贤文笑道:“我这个弟子棋艺如何啊?”
赵贤文点点头,点评道:“心有千壑,却是临场经验不足,出手胆怯,上好的谋略却落了下成。”
芝兰嗔道:“原来不是夸我啊!既如此我们下一盘如何啊?”
“这……”赵贤文想了想,时间尚早,“好,我们便下一盘。”
芝兰微微一笑,“夏雨,在旁边侍候,给公子倒茶。”
说是下一盘,却是连下三盘仍意犹未尽,整个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的对弈中度过。
临近傍晚时,黑岩突然出现,这场棋艺大战才算结束。
“芝兰棋艺进步真乃神速。”赵贤文伸下懒腰笑着说道。
芝兰笑道:“我知你在哄我,让我五子,我还次次输你。”一看天色,“真是,都这么晚了……夏雨,你在旁边也不提醒一下。”
赵贤文突然说有事要办,便与黑岩离开了。并告之晚饭不用等他。
芝兰也未多问,只是歉意道:“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赵贤文笑了笑,“瞎说,是我自己玩得乐不思蜀,与你在一起,便觉时间变得飞快。”说完深深看了芝兰一眼,才与黑岩转身离开。
夏雨在一旁偷偷撇下嘴,心想,自上次夫人与公子因秋婵的事吵架和好以后,觉得他们比以前更加恩爱了,可有时又觉得他们彼此客气了许多,可是赵妈说,富贵人家的夫妻都是这样的,而且也应该是这样才对。蓦地一抬头,见黑岩正在看她。糟了,自己的小动作被他看到了,急忙垂下头去。
“夏雨,你去翦风院把鹤儿叫过来。”赵贤文他们离开后,芝兰吩咐身边的夏雨。
“是。”
房门打开,又关上。带进一阵冷风,外面已经是寒冬,室内因点了暖炉的关系,却温暖如春。看着桌上赵贤文喝过的茶杯,芝兰怔怔地看了半晌,蓦地拿起,轻抚杯沿,陷入了沉思。
他终于还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