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汉泽那边的人则是一副她是老板情妇,见怪不怪地看着古汉泽对她百般呵护的行径。
其实,这些好奇的窥视眼光影响她也是有限,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不怎么在乎。反而让她最心神不宁的,是东老二如此大手笔的招募杀手,究竟会有哪几号人物加入这个战场,她又该如何防范以及制敌于先呢?东老二这次真的难倒她了,从今天那个自知走投无路的刺客,义无反顾地自三十层楼纵身而下,她的脑袋就一直不曾停止运转过。
问题是,东老二不是委托一个特定杀手,这种是比较常见的方式,也是最容易因应和解决的个案,东老二可能也明白这点,所以才放出耳语消息,四方招揽杀手,谁得手,谁就是赢家,独得百万美金。如此一来,她就无得事先防范,也永远不知道杀手会从哪一个方向动手,甚至无法从杀手口中得到任何有关的组织消息,因为,他们全是个别行动,也誓死用生命来维护东老二,就像今天这个功亏一篑的狙击手。
古老的最后一次任务,真的让她伤透脑筋啊!
不过,不论是谁,她还是有办法对付的,因为杀手们再怎么突袭,他们能够着力的点不脱她的精算分析之下。当今,她唯一算不出来的杀手也只有田岛一人。她和田岛两人,早在日本的训练学校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两人就极有默契地避开对方接洽的案子。程愿水回想起田岛凌厉的眼神,和他那种像极古代忍者的气质,不达目的绝不放手的凶狠和准确,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几年来,她也一直注意他的走向,就像她的纪录一样,田岛所到之处,绝对腥风血雨,无一例外,他接的案子一定都是以绝对的恨意和令人瞠目的高利所组成的。
以东老二所放出的重金酬赏,加上东老二对古老的仇恨,和他对东绅集团的势在必得,是典型田岛绝对会接的案子。而她真的害怕田岛,她想起他的所有档案照片里受害者凄惨的死状,田岛不会让一个人只是死去,他的乐趣是狩猎和凌虐死者,他以此为乐。程愿水不禁畏缩起来,她不愿想像古汉泽落入残忍的田岛手中的情境,她要怎么保护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古汉泽呢?
田岛一向从个案的私生活开始下手,而古汉泽在这点却总和她讨价还价,他连她介入他公事的行程就一副被侵犯领域的不情愿模样,若连他的私生活也要干涉……程愿水几乎要皱起眉头了,他的反应她可不想去想像。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
午后的阳光,稀疏地落在白色地板、乳白色的座椅上,程愿水有些虚弱地斜躺着。清凉的微风吹得她额发轻轻地扬起,又长又卷的睫毛就像扇子般围绕在晶莹剔透的眼眸上,古汉泽看得发呆了。
要不是她皱起眉头,又深叹了一口气,他恐怕还会继续沉迷在这样的美景中。从她出现在他的生活之后,他的生命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手臂还疼吗?”他关心地问着,靠着程愿水缓缓坐下。
程愿水没有回答。他还真的是神出鬼没。她一连想着,一边继续地看着落地窗外。
古汉泽一点都没有被她的冷漠所阻止,他细心地检查她左臂绷带,绷带仍完美无瑕,他满意地露出微笑。
“花园里有杀手吗?”他跟着她的视线一会儿。
她想要在这一堆混乱中理出头绪来,不看他是有原因的。程愿水已经发现他俊逸外表对她的影响力。他的眼睛,是的,令人无法置信,在阳光下、任何地点都显得无限美,而且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和她心爱的照片里的男孩相似处与日遽增,这样的改变令她感到战栗,也无所适从。
从昨晚开始,那个令人无法置信的夜晚,她竟然在他醇厚的胸膛上找着了某种无可言喻的平静和放松。她瞪大眼睛端详着明亮落地窗反射的自己的倒影。这个女人还是昨晚以前的同一个女人吗?为什么当她看到他的嘴唇、他手臂上的寒毛,他眼上的眉毛形状时,就有一种异样的触动。
程愿水隐隐约约地明白,昨晚,他的温柔和怀抱改变了她内心深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虽然她一再否认,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男人,她身旁这个呼吸着清凉绿野味道的男人。
古汉泽看见这个从他进来就未曾改变姿势的女孩。她可真固执,他该怎么对待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呢?
他贪婪地想吸进她的每一丝呼吸,想看穿她眼里的每一屡动静。虽然他最常看见的她是背对着、而又紧紧封锁的她。
走向落地窗前,他用自己高挺的身材挡住程愿水的视线,霸气地不想让程愿水再消极地否认他的存在。
“你究竟在想什么?不能告诉我吗?”他双臂张开,柔情地望着。
“有用吗?”程愿水迎接他的视线,第一次开口。
“当然有用,一个人总是无法对抗整个世界的。”
“我不怕对抗整个世界。”
“那你整个下午皱着眉头坐在这里,又是长吁又是短叹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程愿水有些动怒地杏眼一瞪。还不是为了他!
“难道是为了我?”古汉泽不可置信地抬高声调。
“当然不是。”她冷冷地看着古汉泽,不想膨胀男人的虚荣心。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安全主任啊!”
“你何时认真地听进安全主任所说的话?”她生气地说着。
“我一向都听你的,不是吗?”古汉泽摇晃的头发浓密得像只赖皮的猫咪。他根本从来不曾好好跟她合作过。
“从今以后,你到任何地方都先经过我的同意。哼!”她抬起头挑衅地望着他。
古汉泽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他成年以后,他还没听过有人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得寸进尺了,愿水。”古汉泽拉下脸来。
“别忘了,我也不喜欢如此。也许,我们大批人员还要在你享受浪漫晚餐时,在寒冷的角落里辛苦的工作。”
“浪漫晚餐?和谐?”他扬起一连眉毛。
“和谁晚餐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一个安全主任而已。只要你事先告知我们,我们自然会好好做好我们的分内事。”
“我和别的女人晚餐你不生气?毕竟……”古汉泽耸起眉头,昨晚难道是他一个人想像出来的绮丽梦境?
“当然不会,你有你的社交生活。也许有大批保全人员的约会,会激发出和平日不一样的情趣。”程愿水快速又冷静的语气,丝毫听不出个人的情绪。
“我不想要和一大队的人马一起约会!”他发怒的说。
“那就不要!”她耸耸肩。“重点是我们必须保护你,不论是公事场合或者是私人聚会。”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古汉泽厌恶的说。
“没人喜欢,相信我!”程愿水别过头,对这样的对谈感到厌倦。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似乎没人再有力气开口讲话。
“不过,我可以考虑看看,假如……”古汉泽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悟地凝视着她。
程愿水原本低垂的脸庞被他的话触动起来。她抬起头,等着他接续的句子。若他能好好和她合作,田岛也许就不会那么令她畏惧。
“你要和我交换条件?”
他神色飘忽,而且紧盯着她。“当然,那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说出你的条件吧!”她闪过了最坏的主意,却发现她最害怕的界线,早在昨晚就已经被突破了,古汉泽已经看过她最最赤裸也最最脆弱的模样。昨晚,他们一起举行了生物界里最神秘的仪式,他还能要求什么?
她不禁苦笑了起来,真是荒谬。她就好像一个哄着不听话小孩吃饭的妈妈,还要额外花费买玩具来交换孩子的听话。
“你从来没有承认。”他的语气平稳的令人怀疑。
“承认什么?”
“所有工作人员开玩笑地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程愿水呆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他的条件?
“为什么不说,我们是恋人?”古汉泽霸道的问着。他生气的想,那些暧昧的眼光,还有一些男性工作人员令人发怒的猥亵眼神。
“恋人?”她怀疑的看着他。
“我说过,我要照顾你的。”他不能容忍她被任何一丝不尊敬的眼光亵渎。
“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你真的是个倔强的女人。”古汉泽想要说服她。“你不清楚他们的传言……”
“我不在乎这些!”程愿水不是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就连跟她一起工作数年的伙伴,也不经意的流露出极不同意的鄙视眼神。
她真的不在乎那些人的观点,也没有余裕去关心理会,目前的麻烦已经够多
“可是,我在乎!”古汉泽却异常的坚持。
“为什么?”
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如此一问,他拿出手中的晚报,丢到她眼前,头条的图片正是他抱她就医时,在医院前被偷拍的照片。
报纸上用血红的大标题耸动的写着:“新亚总裁古汉泽的秘密情妇?”
“该死!谁泄漏出去的?”程愿水捡起地上的报纸愤怒地喊着。
“不管是谁,他都帮了我一个忙。”古汉泽狡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为了终止这样的混乱,和所有媒体对我的抹黑,你知道,他们真的把我当成世纪末的花心萝卜,你不在乎你的名誉,但是,我在乎我的名声。”
程愿水举着双手,表示投降。没想到花名远播的男人还如此珍惜名誉。“OK,说了这么多,你的条件究竟是?”她无可奈何的说。
“结婚!”
程愿水怔怔地望着他半天,她仍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真的结婚,不要怕。”古汉泽有些哄骗有些解释的说。
但,程愿水只是瞪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
古汉泽只好直截了当的说:“我是公司的负责人,你和我的关系,让我的名字一直上八卦新闻,对公司形象非常负面。而且,有关你的身份也会引起猜测。假如有好事份子以此做文章在市场上造谣,或是因此挖出东绅集团和我的关系,对于新亚集团的股市行情十分不利,一定有人会藉机放空新亚的股价,我可不想十几年的辛苦就因为这些流言流语而有所损伤。”
程愿水还是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见她还是不清楚新亚的情况,他只好再解释得更详细一些。“更何况,现在东绅集团的财务状况和董事改组的情况一直引人议论,若有人因为你的特殊身份,而推论出我和目前东绅集团的血缘关系,一定会有新亚将收购东绅的谣言传出,那么,我将永远会在这种财经八卦头条中看到我该死的沙龙照!”
他嘲讽的想着那种可能性,想到以后不得安宁的日子,连庭院里都停满好事又侵略的转播车,和多嘴无礼的记者们,他想着都觉得头疼起来。
“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可是,因为一张照片而结婚?”程愿水用好轻好轻的声音说着,好像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似的。
“当然不是真结婚,只是假结婚。”古汉泽嘲笑着,一副“当然是假结婚,你又没有损失”的轻松模样。
“就算是假结婚,能有什么用呢?能解决你的什么问题呢?”她气恼地问,对他的嘲笑感到恼人。
“当然有用,这样的话,我和你一起出现,就没有人会质疑你的特殊职业身份,也不会总是在我身后窃窃私语,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一起出席任何私人场所,这不是你刚刚正在烦恼的事情吗?”
“不用结婚,抱歉,我说的是假结婚。”程愿水淡淡的说。
“喔,没关系。”古汉泽风度良好的说着,姿态优美的示意她继续。
“就算不用假结婚,我也一样可以和你出入任何地点,我们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她实在搞不懂他的逻辑。
“可是,引起别人的注目,每个人都在好奇你到底是谁。这张照片登出来后,我很多商界朋友都希望我能帮他们引见你,他们不相信你只是一个保全主任。他们认为你一定还提供更多更有趣的服务,当然,最重要的,他们全都强烈表达了他们对你的“兴趣”。”他用压抑的语气平静地说着,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表情。
“情妇?他们是这样说我的吧。”程愿水直率地说出他意有所指的部分。“可是,我并不在乎啊。对我而言,把我的工作做好永远是第一要务,而我的工作就具让你毫发无伤。”她暗自嘀咕:而且,他们说的也是实情。
“你的工作并不包括我受创的名誉?”他严肃的、责备的,而且,是相当坚持的。“我不希望因为你而恶名昭彰。基本上,我是个非常保守的天主教徒。”
他那样的义正严辞,程愿水几乎要为自己的不在乎和不羁感到可耻。
古汉泽接着说:“何况,若我们在一起,任何人就不会真的去查证你在新亚的真正目的,就不会去猜测东绅集团和我的任何渊源,所有人只会跟着我们的好消息兴奋起舞的,毕竟,这正是他们所期待的最典型八卦新闻,没有人还会费心去猜想其它的细节。”
顿了顿口气,他放电似的眼神紧盯着她。
“更何况,你就可以得到我二十四小时的行程了,新郎和新娘本来就应该形影不离的。”说完,古汉泽安静地等着她,就像掷了鱼饵的钓客,凝视海面的那种安静。
程愿水默然沉思。假身份有时是必须的,有些人的确是不喜欢舆论的猜测,毕竟无风不起浪,仇恨至暗杀必定有很多下流龌龊的内幕,大部分的人都会如此的联想,对于形象清新而且一向避媒体如蛇蝎的古汉泽来说,一定是他无法忍受的极大困扰。
也许,没有那么糟,她只要能够跟着古汉泽,一切就OK了,田岛再怎么精明,也没法对有她如影随形跟着的古汉泽造成伤害。
“你觉得怎样?”
“假结婚?”程愿水耸耸肩。“反正,你是老板,就这么办。”她一脸的不在乎。“虽然,我并不排斥被别人误会是你的情妇,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用你的法子吧。毕竟这是我的工作,确保你的毫发无伤,无论身体或是名誉。”
不知怎么的,程愿水感觉古汉泽似乎非常不喜欢她的答案,因为他阴郁的脸色几乎可以吓哭一个小婴孩。
———
傍晚,林功宇带着一票公司主管到古汉泽家来,每个人对于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对于后来取消的发表会要如何接续,也是意见杂乱。可想而知的,古汉泽今天的缺席,的确让他们非常苦恼,因为每个人都带来一个厚重的公事包,看来,新亚一天都少不了古汉泽。
一级主管们对于房前房外处处可见的警卫咋咋称奇。尤其进门前由文森亲自对他们挥动金属采测器,从头顶到脚趾,一丝不漏的严谨和毫无笑容的冷冽,每个主管都因此心头一震,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传言果然是真的。
林功宇对于自己也要经过安全检查才能进入,心里非常气愤。检查期间,一直怒目瞪著文森,这个满头金发的男人难道以为他会做出任何危害古汉泽的事情吗?
“没问题了吧?”林功宇拉拉外套,拍拍自己的公事包,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目前暂时没问题。”文森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浪费,就接着检查下一位。
林功宇金边眼镜下的怒气快把镜片弄得雾茫茫的,他挺了挺镜框,跺脚,决定原谅文森,若无其事地抬着头走进房里。
林功宇率先走入主屋、管家李先生很快就迎接上来,他已经等待他们有一阵子了。
“林先生,您来了,先生在花园里,我替您叫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林功宇抱着公事包,急急的往花园方向走去。
林功宇才走了几步,骤然回头,他脸色有些尴尬地问:“古先生和程小姐……他们是不是已经……”
“功宇,你想问就问我本人好了。”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古汉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房门口。
“汉泽,你不要介意我太好奇了,现在有关你们的香艳情史,已经是最热门的消息。”林功宇的脸微微发烫,掩不住探人隐私被逮个正着的尴尬。
“他们问你怎么联络程愿水的方法?”古汉泽没好气的问。
“你怎么知道?大铜的张董就一直逼问我,到哪儿才能找到如此美艳逼人的安全护卫。还让秘书留了好几次言,一定要回电答覆才行。”林功宇接着说:“那个陈董和王董也打电话来……一
“别再说了!”古汉泽沉重的说,叹了一口气。“他们不知道她职业的性质,难道你也不懂吗?还是,连你也……”
“汉泽,你别误会吁!我只是不想告诉他们,她是为了最近一连串的威胁恐吓事件才来我们新亚。你被狙击的事,这几位董事长都握有咱们的股分,不能吓到他们。加上程愿水以往的工作对像主要都是外国人,就算是国内人士,也是属于不愿声张的类型,所以他们对程愿水都非常陌生。”林功宇有些罪恶感地说。“虽然有点委屈程愿水,这只是个诈兵之计,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绯闻情色新闻上,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新亚。”
“你就没想到程愿水的感受吗?不明就里的人都信以为真了,每个人都当她是我的情妇。”古汉泽洒脱的、自嘲的微笑着。“不过,你的多此一举,擅自把照片送给报社也间接帮了我一个忙。”
他一看到报纸,就知道一定是林功宇搞的鬼,企业一旦和命案、暗杀出现在报纸头条,投资人的恐慌和股东们的不满必定引起企业体或大或小的经营风暴。而只有林功宇、他的机要秘书,才有办法取得当时的照片,甚至还以新闻稿方式发给各大媒体。
“真的?”林功宇不明就里。“为什么?”
“托你的福,我要结婚了。”
“汉泽,你是开玩笑吧?”林功宇以他和古汉泽的多年交情,知道古汉泽对于婚姻非常挑剔。多年来,他为他苦心介绍很多企业千金,每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到了他眼前,无不为古汉泽情迷神往。可是,他大少爷硬生生的就怪他多事,不留情面一口回绝。
“帮我联络上次我们在市郊外看到的那栋天主教堂,时间就在明晚。”
“汉泽,你也总该告诉我你的新娘是哪一位吧?”
古汉泽不回答,只是靠在窗台上,隔着干净的玻璃窗专情地望着外面。林功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程愿水正在花园里散步,满身的白衣,盈盈飘逸,说不出的无限风情。程愿水真的是那种让人单单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她慑人的美丽的女人。花园里鲜花锦簇,只衬得她人比花娇,仙子下凡的俏丽。
能有这样的新娘,谁会不想?可是,身为古汉泽的好友,他不得不忠言逆耳。
“汉泽,你不要以为一时的迷恋是真正的爱情,干柴烈火的激烈往往会在一瞬间燃烧殆尽,什么都不剩的。何况,她和那个金发的文森不是一对的吗?你确定她和他余情已了?”
古汉泽原本望着庭园的目光,忽然收敛起刚刚那种柔情,望着林功宇,他正色的,几乎是痛苦的说:“你不懂的。”
林功宇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后弯下腰,从他的公事包中拿出他那本密密麻麻的行事录,记下了古汉泽刚刚吩咐的工作。
“他们也都来了,带来你今天要批阅的公文。”林功宇顶一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严肃但不赞同的神色溢于言表。
“开会吧。”古汉泽有些忧伤的眼神,不自禁地又落在花园里的白色身影。
———
正在庭园里漫步的程愿水还在为古汉泽刚刚说的话感到震惊。她愈想愈不安,因为从古汉泽的谈话里,他总是表达出他对他与古老血缘的愤怒和不屑。甚至,连假结婚这主意,最终的目的不是他令人发笑的名誉问题。她猜想着,他应该纯粹只是不希望任何人推论出他和古老的关系。
他如此痛恨古老,他也一直以为她是林功宇找来的安全主任。其实,程愿水来新亚还受了古老的委托。也就是说,她是他和古老之间最近的联系了,他可能会相当痛恨的联系。
古老这一次真的是估计错误,他派她来用生命护卫他的孙子时,还要求她带他回东绅集团,甚至希望古汉泽能再一次为他赢得董事的席次。而目前看来,这一切在古汉泽的眼中,根本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了。
程愿水忽然有些同情起古老,为他将失落的一切。因为古老是那种权力至上的权威主义派,他为权力而生,也将因失去权势而尝到人生至苦。以目前的情势,古老在东绅这场权力争斗,他若得不到古汉泽的奥援,古老已经搬不出其它足以与东老二抗争的筹码了。古老再怎么冰冷无情,毕竟也是个已经年迈的老人,程愿水竟不忍心看到他穷途末路的落魄神情。
要她保住古汉泽己属不易,还要他改变对古老的态度?古老在想些什么?她感觉自己像是双面间谍。
程愿水第一次认真思索有关古老要她带古汉泽回东绅的这个指令。
古老要她带古汉泽回东绅,又要她不要拒绝古汉泽的任何要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美人计,而她就是那个引君入瓮的诱饵?
“天!他真是老奸巨猾!”
古老这次的任务比任何一次都还苛求。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古汉泽不会轻易谅解他的。所以,他要她来让他改变主意。当然,他当然希望她和古汉泽早点发生亲密关系,这样的话,她对古汉泽的影响力就会因为肉体关系而更稳固。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仰着头,对着晴朗的天空无助的呢喃。
她跌坐在花园旁的松木椅子上,全身无力而又心力交瘁,这些日子来的所有点点滴滴——从最早一次和古老的会面、所有的谈话细节,甚至她颈上的心型照片、那个她自以为是的小秘密,所有的事情,全都慢漫地褪去阴谋者刻意涂上的烟雾色彩,回归最原始的纯色。
她的存在就是专为古汉泽而设计的,难怪当组织里的女性们相继被要求用身体去执行任务时,她特权地除外。那时她还天真的以为古老终究对她有一分淡薄的亲情,她狠狠地嘲笑自己的愚蠢。
“棋子!最完美的棋子!”
她爱惜的举起颈上的那串项炼,珍视地打开它,无奈地看着里头的照片。没想到她小心翼翼呵护了良久的心爱之物,到头来只是一个谎言。
程愿水坐在那儿楞楞的发呆,手里紧握着那串项炼。
有一股冲动想用力扯掉项炼,如果能够的话,她要擦掉这所有的污秽和欺骗。
项炼紧紧卡在颈后柔软的皮肤,程愿水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扯,扯去了所有不该的留恋。
陪伴她多年的项炼以完美的抛物曲线高飞,然后坠落在花园里不显眼的角落。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呢?
完成任务?
或者,离开?
———
夜晚的古宅,冰冷的空气,有种令人选不过气来的气氛。杯盘狼藉的会议室外,陆续走出疲惫不堪的新亚主管们。经过连续六小时的密集会议,每个人脸上全写满了疲倦,谁叫他们有一个工作狂老板。特别是从明天起,老板还请紧急婚假。
古汉泽最后一个出现,他打了一个深深的呵欠。经过六个小时的密集会商,他已经把这几天的工作做了详细的交代,其余的细节事务就可以由林功宇替他决定。
会议一结束,他就急着搜寻程愿水的身影。自从他第一次看到程愿水后,如果没有每秒钟看着她,碰触她的皮肤、头发,他就会感到痛苦。
林功宇说的没错,这是迷恋。他正无比激烈地迷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次呼吸,她举手投足的每一丝香气。
他不惜用任何代价来换取她在身旁。
他让他们走在他前面几码远的地方。他四处寻找管家李先生的行踪,不知道老李会把程愿水安排在哪个房间,他可不容许程愿水在任何一个不是他主卧的房间。
“先生,你找我?”管家李先生送走了客人,回头正要清理会议室。
“程小姐在我的房间了吧?”
“不是的,程小姐要我把行李放在西侧客房第二间,文森先生在她隔壁。”
“把她的东西搬过来我房里!”古汉泽生气的语气重重的扬起,难道她才一天的时间就急着离开他?
李先生有些为难地看着暴怒的古汉泽,因为这样的要求完全漠视程小姐个人的意愿。“先生,要不要先告诉……”
“不必!现在就去做!”古汉泽重重地捶了墙壁一拳。她为何会自己选择客房,昨晚她还在他怀里,今天,她就改变主意了。
李先生迟疑地看着一反常态的古汉泽,神情受伤地转过身去。还没走道,他听到古汉泽微弱的声音响起。
“抱歉!”
“没关系。”李先生停顿了几秒。“嗯,程小姐她正在新房那里检查,也许你想知道。”他深深地看了古汉泽一眼,然后继续他的路线。
“该死!”古汉泽又狠狠地捶了一拳。又是工作!在她心中,难道他只是换了脸孔的泰王吗?
他该怎么对她呢?他已经压制不住心中澎湃、对她的独占欲望,但是,她就这样平淡又熟练地执行她的工作,让人估量不出任何事情在她心中的份量。而且,对于他们之间的绯闻,她也是淡然视之,仿佛不值一提。
甚至,她还反对他提议的假结婚。
还没遇见她之前,他不知道嫉妒的存在。而现在的他,血液里尽是这种微妙的情绪。
是的,他嫉妒。他嫉妒所有她以前的雇主。他嫉妒文森,他看得出来文森对程愿水的动作和眼神,在在流露出另一种柔情。而他们之间的过往,他不清楚,却忍不住想像起来。
程愿水对待文森总是一派的自然沉静。
可是,在他的身边时,总是一副坐立不安,随时要跳起来冲出去的警戒状态。
对她而言,他只是另一个雇主?一个难以沟通的雇主?一个要求严苛的雇主?
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古汉泽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空虚。
虽然,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是却不能确保他的地位。文森很可能随时会取而代之,或者……败部复活。
他连想像这些可能性都无法忍受地发出呻吟。
“为什么我要住到你的房里去?”一从李先生那儿得到消息的程愿水,果然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语调质疑地问着他。
古汉泽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她走路的样子就像舞台上走台步的模特儿,他饥渴地重温她的身影和气味。
“你忘了?你已经是我的新娘。”
———
古汉泽手牵着一路沉默的程愿水,来到昨晚他们共度的房间。
他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而她却令人意外地柔顺,以往抗拒否认的神气全不见了,好像他一个人就能决定她无可改变的命运。走着走着,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对于她的这种转变,他竟然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遗憾?
她似乎开始接纳他们的关系,和她今天一整天剌媚般的表现不同,只要他接近她一公尺近,她总是戒备地打量着他。
但是,现在,他手里握着的纤纤柔黄却无比的柔软可人,就好像他是她永远的故乡。
什么令她改变?古汉泽迷惑地想着。难道又是文森让她投向他怀里的?他依旧是她逃避文森的最佳选择?
就在主卧室门口不到三步的距离,古汉泽缓缓地停住脚步然后转身,身后的程愿水疑惑地抬起头来,无言地看着他。在昏黑的环境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就像黑色天鹅绒上镶着的两颗美钻。古汉泽原本想说的话全抛到九霄云外,他溺入她眼里的海洋,良久不发一言。
程愿水也沉静地回望着他。她认真的,几近坚持地看着他,仿佛,她已经决定无悔地投入他的怀抱;仿佛,她决定属于他。
古汉泽不清楚什么改变了她原本排斥的态度,但是他非常清楚他将拥有的特权,程愿水终于首肯了他,首肯了他对她的占有。
但,不禁心疼,想要公平地对待她。古汉泽终究还是开了口。“明天,你会不会后悔?”
程愿水有些讶异,古汉泽几乎是仁慈地给了她改变主意的机会,她会后悔吗?她一定会后悔的,程愿水肯定的想着。
只是,她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当她选择留下来,选择了报偿恩业,她就必须好好扮演棋谱里的角色。显然,古老这次分派给她的脚本就是情妇。当然,这也是古汉泽最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她是他的假新娘,她是他可以掩人耳目的秘密情人。
程愿水知道古汉泽深受她的吸引,从他令人困窘的注视方式,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个男人正受到原始动力的驱策。当她决定告别这一切,告别所有有关古老的回忆,而唯有让古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才能真正脱离他的束缚,无论是实质的还是心理的。古老再对她不堪,毕竟养育她多年,古老再怎么老奸巨猾,他还是间接地帮忙了所有她在乎的人,她所有的儿时玩伴都因此不会流离失所。
当初,是她自己愿意随古老来的。古老已经信守他的诺言,十几年来,他兑现了当初对育幼院的每一笔承诺,每年百万的财物支持,累计起来,总有干百万了,她没办法指责古老的千错万错,而忘了这一点滴他无意的付出。
所以,纵使眼前这个俊美男人的双臂是万丈的深渊,只要他想要怀抱她,她就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这是她欠古老的。
所有能让她偿还债务的机会,她都会牢牢抓住。他似乎迷恋着她的身体,她该好好把握这段她还能吸引他的时间。因为,再怎么强烈的身体吸引总是短暂的,她必须善用这样的优势。
于是,程愿水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身体,亲近地贴在他身上,踮起脚尖,送上了自己的吻,这就是她的回答。
———
正当古汉泽和程愿水两人各自沉醉在他们的世界时,远远的一角,有人正因为观赏到这一幕意料外的热情镜头,惊讶地放下超级昂贵的偷窥设备——红外线透视远镜。
“没想到程愿水也是个贱货。”单眼皮的眼睛散发着无比的锐气和鄙夷。在所有同业里,他原本很欣赏程愿水的冰清玉洁,她的存在让他对美丽存有一丝期待。所以,当他听说东老二要募个打败程愿水的第一流杀手时,即使条件令他心动不已,但是因为程愿水的缘故,他一直不曾给东老二肯定的答覆。但是,程愿水让他太失望了。
不是她的技术问题,从他这几天的监控和观察,她的确是个中高手,整座古宅,经由她的调度和设计,真的是固若金汤。他以行家评监的角度客观的估量,以如此的严密保防,在杀手界径,足以和程愿水相抗衡的对手真是少之又少,难怪东老二必须不断地提高价码,招引更多足以和她作战的杀手。
他失望的原因是她的欺骗。她欺骗了他,他一直以为她是那种世间少有的脱俗女子,他还礼让她多年,所有她接的案子,他一概不接,因为她在他心中是个女神般纯洁神圣的女人。
而他田岛生平最恨的莫过于欺骗的人,所有曾欺骗他的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距离古汉泽的房子不远的一座废弃空屋里,田岛恶狠狠地狂笑着,牙齿锐利地闪着森冷白光。他要这对狗男女跪地求饶,悔不当初。
田岛感觉嗜血的手指已经迫不及待用力张开又紧紧握着,用力到达关节都呈现粉红血色。他知道下一回,他的手指头握的将不会只是虚无的空气,他的手下会是程愿水那晶莹剔透的颈部肌肤。
就像他早年的所有情人一样,终结她们不洁人生是他田岛的使命。也像所有丧命于他手下的人,他评断功过,然后执行审判。田岛注视着古汉泽和程愿水的眼光已经不单单是邪恶和残忍,他的目光闪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和气势。
任何人都会害怕看到田岛此时的样子,因为他的职业就是预言死亡。
田岛深深地吸口气,就像是被拘禁多日,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那样的贪婪。纵使废弃屋里有股令人想掩鼻皱眉的发霉气味,田岛却甘之如饴。这气味是杀戮的前奏曲,他可以闻到死亡的气味,也可以看到死亡的印记。他从小就明白这是宿命,必须背负的特殊使命,他不能对犯罪无动于衷,必须有所行动,付出代价。没错,任何人都必须付出代价,而索取代价则是他替天行道的天命。
下一次目标就是程愿水和她的情人古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