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桑雨柔传给亲人好友的简讯,没有去向,她的手机又打不通,收到简讯的几个人急得跳脚,到处拨打电话询问。
「没去找妳……好的,谢谢妳,如果有她的消息麻烦和我们联络一下。」
一通电话接着一通电话的打,打光了桑雨柔同学通讯簿内的电话,却没有半个人有她的消息。
「还是没有。」
巩浚哲强迫自己定下心,冷静的说:「麻烦妳们找一下她的东西,看除了衣服还少了什么。」
「嗯。」王雅洁再度进入桑雨柔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的查看──衣服少了几套,数字照相机不见了,她继续翻找着桌面,发现一张纸上抄着某某航空公司的电话。
「她抄航空公司的电话干么?」
纳闷的说完,她脑袋倏地一闪,赶紧慌忙找寻她的护照,只见原本放置护照和证件的小盒子里是空的。
「我知道了!」她抓起抄写着航空公司电话的纸冲出房间。
「妳知道她去哪了?快点说!」巩浚哲喜出望外,忘了人家是个小姐,抓着她不断的追问。
「巩先生,你抓得我手臂很痛耶!」男人好像都只有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才会怜香惜玉。
「对不起、对不起!」发现自己失态,他连忙松手致歉。
「好啦!知道你担心小柔,不怪你。」
「雅洁,妳快点说啦!小柔到底去哪了?」一旁三个女孩着急催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啦,不过她的护照不见了,而且她桌上还有航空公司的电话,我想她一定是出国去了。」
「出国?!」这下完蛋了,上哪找人啊!
「麻烦妳把航空公司的电话给我,我拜托人帮我查查她去了哪里。」
「嗯。」飞快的把电话交给他,几个女孩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巩浚哲迅速拨下一组号码,「喂,是我,要麻烦你一件事……嗯,要拜托你帮我查一个人,她叫桑雨柔,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今天搭乘班机的旅客中有没有这个人。」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不到三分钟,对方有了响应,他紧张得握紧话筒,「有吗?请问她飞往哪一个国家?法国,是法国没错!好的,谢谢你,改天一起喝一杯……当然是我请客,Bye!」
大人物果然是不一样的,一下子就查到了小柔的去向。
「小柔去了法国!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很怕搭飞机的吗?」
「也许是因为她母亲出现了,所以她的恐惧无药而愈。」
「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请假去找她,我真怕她的选择性失忆更加严重,人在异地要是忘了自己是谁,那就惨了!」王雅洁担忧不已,拿起手机就要拨打公司电话。
巩浚哲阻止了她,「还是让我去找她吧!」
「你要去找她,真的?!」
「她会离开也是因为我,所以我一定要去找她回来。」
「那就拜托你了。」有他出面,她们是再放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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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乡村找到了最像童年记忆中的豪宅,她有一种说不来的熟悉感,好像不久之前她曾经来过这里,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想起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豪宅外头,巨大的圣诞树抖落了一身白雪,换上翠绿的衣裳,大地似乎也觉醒了。
桑雨柔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老是对周遭的一切事物有熟悉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脑袋却又那么不管用。
站在大树下,她想着小时候坐在圣诞老公公腿上许愿的事情,想出了神。
「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连串法文在她身后响起,她紧张的转头,用流利的英文回答对方的问题,「我不会说法文,很抱歉!我只是觉得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想知道这里是否住着一个和我年纪相当的男人?」
「没有。」头发半白的中年人摇头,用简单的英文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请问,您一直住在这里吗?」
「不是,五年前我买下了这栋房子。」
「那是否可以请你告诉我以前的屋主现在在何处?」
她提出了一个让人为难的难题,买屋、卖屋是种金钱交易,通常没有人买完东西还会和卖方保持联系的。
看见对方为难的蹙起了眉头,桑雨柔连忙转口,「对不起,我提出了个不合情理的请求,造成您的困扰我深感抱歉。」
「不会,很抱歉帮不上妳的忙。」
「我才抱歉,打扰了。」
她可以确定那个小圣诞老公公绝对不是法国人,因为当年他和她讲话都是用中文,而且,他有双深邃的黑眼珠,她敢确定他一定是个东方人。
走了几步,中年男人突然跑过来叫住她,「也许我可以帮妳忙,不过要请妳过两天再过来一趟,我帮妳问问Johnson,也许他知道以前的屋主在哪。」
「Johnson?」
「一个常到这里来的台湾人,他应该和以前的屋主认识。」
一听到对方是台湾人,她心中的希望立刻扩大了些许,「那就麻烦您了,我过两天再过来打扰,或者我留下我下榻饭店的电话,您若联络上那位Johnson先生,请告诉我。」
「嗯,等联络上他,我会告诉他妳想见他。」
「谢谢!」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运,桑雨柔有种感觉,那年没拿到的礼物,或许今年有可能拿到。
当然,她注重的不是礼物的价值,而是完成童年的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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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们口中的浪漫花都,来到这里,总会有种置身在中古世纪的错觉,她曾在这里孤单无助的徘徊街头,但,却也在这里遇到了她的最爱。
她想起来了,上一趟法国之旅,她做了哪些荒唐的事情──顽皮的坐到圣诞老公公的大腿上许愿,酒后险些乱性,和巩浚哲相识,吵吵闹闹又甜蜜的相处过程。
她真的全部都想起来了。
昨晚她打开手机,里头有他留给她的留言,他气急败坏、他深情款款,不管是哪个他,听到他的声音都让她很感动。
此时此刻,她很想对他说──我爱你。
认识他到和他相爱,她从来不曾告诉过他这句话。
原来一个人旅行时心情是这样的,在这离台湾约莫半个地球的土地上,她想的还是他。
如果他知道她此时的心情,肯定会很跩的笑着。
不过,无所谓,她喜欢他偶尔跩一下。
在书店买了一张明信片,桑雨柔简单写着:此时,我想你。
贴了邮票,将明信片投入邮筒,她继续旅程。
在圣母院,她许了一个愿望,听说在圣母院前的地标踩一下,下次还会旧地重游。
她学着游客踩了那个地标,期望下次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来旅行。
喜欢欧洲,欣赏她的美丽、享受她的悠闲,彷佛走在其中,自己也成了画布一景。
离开台湾是为了找寻一个清静的空间,她找到了,也同时替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定位。
过去她老是自欺欺人,老是以为很有原则,老是不把巩浚哲的坦白当一回事,现在她羡慕他的勇气。
虽然她一直强调,女人不该为难女人,但是感情事,谁也不能拿捏得准,没有步入礼堂之前,每个人都可以勇敢的去寻找自己的真爱。
现在她才明白,有时候礼让也是一种愚蠢的行径。
此刻,桑雨柔突然好想飞回台湾,飞回巩浚哲的怀抱,告诉他她的真心话……
草草结束了行程回到饭店,柜枱小姐告知她有一个留言,是好心的豪宅屋主史密斯先生打来的。
他说正巧Johnson先生也来到法国,并且愿意见她一面。
为了不留下遗憾,她决定在回台湾之前见见那个Johnson先生,看可不可以从他那边打探到一点有关于小圣诞老公公的事情和去向。
抵达相约的餐厅,她在柜枱告诉服务生要找的人后,服务生立刻领她到Johnson所坐的位置。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她的步伐缓慢了下来。
是不是她眼花,才会误把有着一头黑发的Johnson先生错看成巩浚哲。
然而,在原来坐着的人起身面对她时,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她的最爱,真的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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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对望了许久,桑雨柔才缓缓的问:「你是Johnson先生?」
「是,是妳要见把房子卖给史密斯先生的原屋主?」巩浚哲也没想到要见自己的竟然会是她。他抵达法国后,本来要直接去各个饭店找寻她的下落,却在下飞机时接到史密斯先生的来电。
每年,他总要借用史密斯先生的庭院等候一个人,所以对于史密斯先生的要求,他自然也没有推拒的道理。
而他,庆幸自己没有拒绝见她。
「我不懂,你怎么会是Johnson?」
「那是我的英文名字,我也很好奇,妳为什么想要找我世伯,妳认识我世伯?」
「不认识。」
「可是史密斯先生说妳要找原本的屋主,而原本的屋主就是我世伯啊。」她的回答让巩浚哲丈二金刚抓不着头绪。
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你说原本的屋主是你世伯。」
「是啊。」
「那你世伯有没有儿子和你差不多年纪?」
不管他的世伯有没有儿子,听到桑雨柔对别的男人感兴趣,他心底就是很不舒服,「小姐,妳该不会要告诉我,妳喜欢上我世伯的儿子吧?」
「他真的有儿子。」
「没有。」
「到底有没有?」
「没有,我世伯只有两个女儿,妳要找哪一个?」
「不对,那明明是个小男孩,我不可能记错的。」
她的话越来越奇怪,他也跟着好奇了起来,「妳到底找我世伯要做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妳的忙。」
「你要带我去见你世伯吗?」
「恐怕要让妳失望了。我世伯得了老年痴呆症,现在住在疗养院里,妳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说不定我可以帮妳。」
「我在找一个人啦,一个我小时候遇见的人。」
巩浚哲把她刚刚说的话再做一番统整──她要找的人应该是个和她年纪相近的男人,且他心底有个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她要找的人,就是他。
而她,或许也正是他等候多年的那个人。
「小柔,我想带妳去看个东西。」他不急于问清楚,反倒想要顺其自然来发现真相。
「看什么?」
「一个可能妳也想看的东西。」
「神秘兮兮的,到底是什么?」
他继续保持神秘,桑雨柔只好任由他拉着离开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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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巩浚哲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礼盒,桑雨柔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随后他把礼盒递给她,要她听他说完故事才可以拆开礼盒。
「这礼物,我放了十七年之久。」
和她遇见小圣诞老人的时间完全吻合。
「十七年前,我们全家到这里度假,就在世伯家过圣诞,那年,我穿上爸爸为我准备的圣诞老公公衣服,扮演起分送礼物的圣诞老公公。」
这……真的是太巧了!
十七年前在豪宅前的圣诞树下,他叫她坐在他的腿上许愿,十七年后在同一地点,她向圣诞老公公许愿要他当她的男人,老天爷还真是爱开她的玩笑呢!
「然后,我无意间闯进了你们的世界,你这个好心的圣诞老公公硬是要我许个愿望,还叫我一定要坐在你的腿上许愿才算数。」
那是她第一次过圣诞节,所以,除了印象深刻,也意义非凡。
「也不想想自己只大我几岁,却一副老成的样子。」想起他那时候的嘴脸,桑雨柔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时候的他,真像个急着长大的小鬼。
「没办法啊,那时候我扮演的是圣诞老公公,圣诞老公公本来就是大人啊,我当然要像真正的圣诞老公公那样,把要礼物的小朋友抱在腿上。」
「嗯。」
以为这样她会联想到去年圣诞节,可是等了好久,她仍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由得失望了一下。
「可是后来我还是没拿到这份礼物。」
「嗯,那时候妳妈妈跑来找妳,硬把妳拉走,我追都追不上。」巩浚哲生气的说:「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要快点长大。」
她笑了笑,调侃他,「虽然还不能破金氏纪录,可是也够高了。」
「是啊,力气已经大得可以把妳抱起来,腿也长得够妳飞我就追了过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巩浚哲霸气的警告她,「再也不许妳不告而别。」
「不会了。」
「真的不会?我很怀疑,逃离我,一直是妳的希望。」
他尤其讨厌她的原则问题,怕她又会为哪个要命的原则而把他甩开。
「真的不会了,因为你是我向圣诞老公公讨来的礼物。」
「咦!妳想起了吗?」
他嘴快,说溜了,忙想转移话题,可是桑雨柔耳朵利,听出他话中有话。
「你刚刚说我记起来是什么意思?我向圣诞公公许愿这件事情,应该只有我几个姊妹知道,为什么你也会知道?」
如果她知道是他玩的把戏,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把他一脚踢开?
不敢冒险,他决定继续隐瞒圣诞老公公的身分。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别想随便的打混过去,说,到底是谁出卖我的?」那么丢脸的事情,一次就够让人三不五十拿出来当笑料,所以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不想被自己喜欢的人知道太多的糗事。女人,其实是很爱面子的啊!
「迟早我会告诉妳真相的,现在我们先去艺术家的殿堂吃饭,那可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喔。」
的确,人们都说,圣心堂这一带是艺术家的故乡,脚踩在这块土地,彷佛与古人同在。
「好吧,就暂且放你一马。」吃顿饭,买张美丽的画,旅行嘛,总要替行囊增添一些美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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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了一个荣华富贵的美梦后,桑虹最终还是失去了所有,因为巩浚哲宁愿不结婚也不愿意和崔佩雯在一起,而崔志勇更把桑雨柔抢了巩浚哲的错算在她的头上。什么恩爱都是假象,一旦和他的宝贝女儿相比,她立刻成了人尽可夫的婊子。
留在台湾怕会遇到熟人,更怕成为别人的笑柄,所以她买了机票,回到这个她一度想要逃离的国家。
崔志勇真的很无情,唯一给她的,就是她穿戴在身上的衣物和珠宝,而她就是典当珠宝换了现金,才得以飞到法国。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么愚蠢,老以为女人只要拥有一张美丽的脸皮,就可以依靠男人过一生。
事实上,不可靠的男人太多了,她以为的幸福与繁华,最终不也成了泡沫幻影。
十七年来,她虚度了太多时间,镇日只知道购物以及参加宴会,不然就是和那些豪门夫人喝下午茶、聊是非。
结果,换得她如今的一无是处。
什么都不会,该以什么来维持生计?
望着法国的街道,她好茫然。
「我不该来的,我应该去求大哥收留的,他一定会原谅我的。」站在街道上,桑虹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没有脸去见任何人,更没有资格去请求谁的原谅,将女儿丢弃了十七年,唯一的哥哥也抛弃了十七年,这十七年来,她想到的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甚至相逢之后,她依然只是自私的想到自己。
「滚开!这里是我的地盘。」一个年轻的辣妹对她恶狠狠的叫骂,更口出秽言。
曾经她也年轻过,荒唐而且不自爱,以为只要有美色就能得到男人的青睐,现在年华老去,还落得被个落翅仔骂,真的很可悲。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家中国餐馆外,看着招牌写着馄饨面,她决定先解决肚皮再另谋生计。
然而,才推开门,却和正要离开的巩浚哲和桑雨柔撞个正着。
三人同时愣住,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桑虹,她立刻转身就跑。
「怎么回事?」
「她看起来好落魄。」尽管桑虹丢弃过她,但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桑雨柔心底还是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我们追上去看看吧!」看出她的顾虑,巩浚哲拉着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