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简行楷理直气壮地说:“遥想当年,我们吃过同一锅饭、住在过同一个屋檐下,你生病时,我为了照顾你,还一起盖过同一床被子……要我继续说下去吗?乖,快叫我一声哥。”
宁海笑了。“哥你个头啦。”
简行楷说的一段,是宁海在父亲过世后,流浪在寄养家庭间的往事。他们不是血缘意义上的兄妹,却曾经被同一个寄养家庭收留过一段时间……
可也只有那么一小段同甘共苦过的时间,各自离开那个暂时性的家庭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成年后,偶然相遇在纽约街头……
当时他去美国接受导盲犬训练师的训练课程,经过一个路口时目睹了一件重大意外——一个鹰架垮了下来,当场压坏停在附近的汽车,路过的行人匆匆避走——当时宁海是初出茅庐的小记者,她在相机的画面里头看到了他……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又是几年过去了。
她跟简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两人间却始终有种斩不断的联系。也许是因为彼此心里都有一份惺惺相惜吧。
只是这一份惺惺相惜,在看见简行楷夸张的表情时,也不免暂时束之高阁。
只见简行楷做出伤心的表情,有点夸张地道:“妹妹好无情,哥要心碎了。”
“够了喔,再演下去,小心我叫迪迪咬你。”宁海威胁。
迪迪当然不会咬人,它温驯得很,简行楷也不反驳,只是收敛地笑了笑。“还是一样多刺,嗯?”
“本性如此。”宁海承认。
“也还是一样不相信爱情?”他接着问。
宁海微笑。“不像你。最近又对哪位小姐一见钟情了吗?”
简行楷经常谈恋爱的。以前与他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里,还是高中生的他常嚷着他恋爱了,且一旦恋上了某个女孩,就会绞尽脑汁地接近对人,对对方傻傻付出……一开始宁海还以为他很专情,日子久了才发现这家伙每回恋爱的对象都不一样。
当时宁海便想:如果这就是爱,那么,她不相信这是真爱。真正的爱应是无可取代,是一旦心里有了人,就再也纳不下其他人的那种执着。
果然,简行楷笑答:“是有个对象。可惜她有点怕狗。”
“怕狗?那迪迪……”宁海目光瞥向迪迪。
迪迪果然委屈地汪汪两声,显然也觉得很无辜。
宁海忍不住笑了,轻轻拍了拍迪迪的头,又拿了一块培根安慰它。
听见陆静深下楼的脚步声时,简行楷将煎好的培根端上餐桌,顺手解下腰间的围裙时,状似不经意地道:
“海儿,那个男人爱你。”
轻抚迪迪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三秒。收回手,宁海站了起来,抽去简行楷嘴上叼着的香烟。
“还没戒成?”说要戒烟都说好几年了。
这是宁海一贯的伎俩。当她不想回答你话时,就会故意顾左右而言它。
简行楷了解地观着她道:“你知道吗?男人都是感官的动物。”
“我当然知道。”宁海回答。
“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他全身的血液都会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你这是在对你亲爱的妹妹性骚扰?”
简行楷哈哈大笑,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我说的是大脑,歪到哪儿去了。”
“最好是!”宁海才没那么好骗。
“你可以不相信这一点,但你不能不相信另一个征兆。”他看着宁海,徐徐说来:“当一个男人毫不在意一个女人的过去,脑袋里想的只有他们的现在与未来时,这个男人便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即使他自己还不知道。”
宁海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她不想承认,不愿面对。就像她对待自己的工作,明明不是不战而逃的人,可最终还是做了离开的决定。既然迷惘、既然不够确定自己的心意,那还不如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让思绪放空,也许会有新的想法出现,来帮助她做出最终的决定。
随着陆静深的脚步声愈来愈靠近厨房,简行楷又补丁一句:
“海儿,你从来不胆小,怎么就在这件事情上头这样不勇敢?陆静深他……”
“别说了,我不想现在讨论这些事。”宁海匆匆走出厨房,在玄关处拦下正扶着墙面小心走来的陆静深。
仔细端详他片刻,在他左眼角下方看到一小块瘀血,知道先前那声巨响意谓着他又跌倒了。手指轻轻按了按那处泛青,眼色不觉稍霁。
“又撞到哪了?”浴缸还是门扇?
“门。”陆静深喃喃抱怨了一句。“被一只猪绊倒的。”
“班杰明?”她的小猪布偶。
谁会把自己的布偶取名做班杰明?宁海这家伙就会!
打从知道那只猪的名字后,陆静深就愈来愈不喜欢它。不止一次,宁海在睡梦中曾经叫着“班”这个名字,使他怀疑那只猪是他们婚姻中的第三者。
宁海觉得奇怪。“我不是把它摆在沙发上?”
陆老爷高傲地轻哼一声。“是谁准它坐在沙发上的?我不过是要它姿态放低一点,它便绊倒我。”一句不提他偷偷踩了它几下的坏事。
“你跟一只猪吃什么醋?”宁海不可置信。班杰明甚至不是真的猪。
说到醋,他确实是吃了不少。
“在你宁可抱着它睡觉,也不跟我——”
“陆静深!”宁海急急阻止,就怕这十天来守身如玉的苦功会功亏一篑。
嘴上虽不承认简行楷是哥哥,可心里还是认他的。让自己的哥哥知道,做妹妹的跟一个男人上床,真是有够尴尬。
尤其是,简也知道这桩婚姻背后的真相……明明就没有情感的基础,却一再发生关系……她宁海何时变成这种纵yu\\贪色的女人了?
“海儿,你脸红了。”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好戏的简行楷神色自若地说道。
宁海确实脸红了。可惜陆静深看不到。简行楷于是又说:
“原来这十来天,两位顾虑着我孤家寡人,自动自发地停止了一些日常性的活动,真让我有点不好意思,罪过罪过。”
此话一出,这对“夫妻”不约而同地从脸颊红到耳根。
“不是说要走了吗?快把早餐吃完。然后就快点走!”宁海努着嘴道。
“哟,赶人了。”简行楷嘴上笑笑地说着,脚下却朝宁海走去,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而后轻轻拥抱她一下,才轻声道“海儿……偶尔顺从一下自己的心吧!虽然我承认你的大脑绝顶聪明,但愈是聪明的人,愈是容易做出傻事哦!”
宁海没有装作听不懂,但也没有回话,只是踮起脚尖在简行楷左颊上轻点了点,随即将他推开。
简行楷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耸肩一笑,走到陆静深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闻言,陆静深先是挑起俊眉,随后轻轻一点头。
由于简行楷将声音压得很低,惹得宁海因为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而皱眉,才想近前听个清楚,简行楷却已转过身来,对着宁海微笑道:
“嘘,男人间的秘密,女士止步。”
宁海眸光一闪,绕过简行楷来到陆静深身边,嗲声嗲气地道:“嗳,亲爱的,你告诉我吧?”
这种声调实在不像宁海的风格,陆静深得很努力才能憋住笑意。怕招架不住宁海的嗲声攻击,他赶紧退后一步。
“宁海,我不习惯你这样说话,你还是凶一点好。”
此路不通。宁海轻哼一声.转过头看向蹲在餐桌边的迪迪,便笑道:
“你也是男的吧,迪迪,来,帮我去问问那两个爱装神秘的家伙刚刚说了什么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