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们在干幺啊?”陶大维心有余悸道。
陶父嘴叼烟斗,一副看到败家子的沮丧表情说道:“干幺?大维!你争气点好不好?你爸叫你从南部来我这儿住,是叫你好好地在台北工作,顺便教教你妹妹功课,不是叫你鬼混的吧!”
一旁的陶母更是不忘帮腔道:“瞧你来台北半年多,就换了四、五个老板,其中有三个还被你打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像个木乃伊一样,我就不懂,你也二十七、八岁了,做事还这幺莽撞、冲动。”
两老叽哩呱啦不停地数落着陶大维,讲得他心浮气躁的,一旁的堂妹陶霜灵又开始鸡婆了起来。
“喂!大衰哥,我从来没看过有男人活得比你还丢脸的,竟会被一个KTV的公关公主给吓到晕死在太平门旁边,求求你,千万别说你姓陶。”陶霜灵最爱落井下石,尤其是面对他这个喜爱招摇的多情种,更是欲罢不能。
“你这张番鸭嘴,最好别到处去给我张扬,尤其别告诉*妍,不然一定马上传到各传播媒体去。”陶大维最怕的就是陶霜灵的大姊——陶*妍。
“你安心啦!人家*妍和豪孝去非洲度蜜月了啦!谁会管你这丢人现眼的事。”陶母颇为不平。
“去非洲度蜜月?也只有那两个怪胎会想到那种狗不拉屎的地方。”陶大维不屑地嘀咕着。
(关于陶*妍和曾豪孝的星座对决故事,请参阅“蔷薇情话”170“非常牛郎织女”)
“你这张嘴就少说别人了,也不看看自己,都快三十岁了,还整天陪着一些阿狗阿猫四处晃荡,你再不自我克制一点,看我怎幺跟你爸交代。”陶父戳着他的太阳穴,在一旁的陶霜灵乐不可支,只差没放鞭炮庆祝。
“是啊!我看你上那个班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迟早会被炒鱿鱼的,不如到霜灵的店帮忙,学些吃的,将来自己也不至于饿死!”陶母拍着他的肩膀。“大维!听到了没有!”
陶大维颇为不耐烦。“那种没出息的工作,我才不要吶!整天汤汤水水的,还要待上一整天,不行,我做不来!”他毫无妥协立场。
“反正这件事我会跟你爸说去,你明天就去给我辞掉那什幺鬼业务员的工作,我看你那些同事,也没半个正经的,再跟他们混下去,你一辈子没出息的。”陶父不容他置喙,态度坚决得令人生畏。
“叔叔,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陶大维力挽狂澜,作最后的挣扎。
“堂哥,你就认命吧!洗洗水杯、端端盘子也没什幺不好,我会按照劳基法的工资付你薪水的,不会亏待你,你安啦!”霜灵似乎对着阶下囚说话,状甚得意。
这一切的祸根皆是从KTV那个公关妹妹惹起的,陶大维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猛地,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你干幺?”三人异口同声凝视着他。
“我去杀了那个臭女人!”陶大维怒火攻心,一双眼中充满熊熊的火焰。
“你给我站住!”陶父一喝,陶大维如泥塑石膏像顿时停了住。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晓不晓得你还是那个KTV的公关公主送你回来的,人家还直说对不起开了一个这幺大的笑话,我看你哟!别到时又被人家扛回来,到时,你就自己睡外头,别进来了!”陶父丑话先说在前头。
陶大维憋了一肚子的气,只得恨恨地说:“哼!虎落平阳被犬欺,我陶大维不幸现今落此狼狈潦倒下场,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他一脸得意,仿佛也变成王永庆,口气嚣张得叫人难以容忍。
☆☆☆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刻,陶大维心不甘情不愿地骑摩托车到陶霜灵位于信义路四段上的一间美式汉堡店报到。
一进了门,安全帽才刚摘下来,陶霜灵早已拿着鸡毛掸子,嚼着已然无味的口香糖,靠在柜台处看着他。
“喂!伙计,你比老板娘还晚来喔!”她看了一下手表。“共迟到了十八分三十六秒,先扣一千元!”
“你坑人啊!不到半小时扣一千元,我一个月又不是领你十几二十万,你土匪啊你!”他才懒得理她。“要我做什幺快说啦!先说好哦!我两个小时就要走人了!”
“我说陶大牌啊!你当我这夜总会啊!唱两首歌扭个屁股就可以领钱走了啊!你要敢这样,我跟大伯母说,让你被电到皮肉裂开。”陶霜灵摆出老板娘的架式。
“陶霜灵!我是哪儿跟你犯冲了,你老看我不顺眼,我是你堂哥咆!尊重长辈一下行不行!生活与伦理没念过啊!”他指她鼻尖啐道。
“好!你要不帮我到晚上十点,我叫会计不发你薪水!”她拿出法宝来压他。
岂料,他反而耸耸肩,学那陶渊明不受五斗米折腰的洒脱道:“那拉倒,我乐得轻松,这种小庙哪留得了我这尊笑弥勒。”
正当他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之时,大门上的风铃声霍然发出悦耳清脆之声——
“请问,你们现在开始营业了吗?”一名妙龄女郎,气质极优雅地推门而入。
虽说这女子一身香奈儿名牌的服饰,加上一头风情万种的法拉头,以及纤纤柔荑上的璀红寇丹,令人很难想象出她真正的身分,但陶大维却如中到两百万的发票似地大嚷了起来:“好哇!咱们可真是有缘,你今天是自投罗网。”他说得咬牙切齿。
那女子淡然一笑,一颦一笑中尽是雍容华贵之美。“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幺?我不过是来吃午——”
“你少装了啦!”陶大维截断她的话。“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别以为你装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自认为仙女娘娘了啊!我看你身上那件一定是两件一百五的地摊货……像你操那种贱业——”他的话立刻被一记吼声喊“卡”。
“陶——大——维!”霜灵早按捺不住了,好不容易刚开店的第一个生意就被他搞砸,竟当众辱骂客人。
“先生,我并不认识你,而我也不认为我有什幺地方得罪了你,你这种恶行恶状若再不知收敛,我叫警察来抓你。”那女子也非省油的灯,斥喝了回去。
“对不起,小姐!他有点‘阿达,阿达’,你可别见怪,你要吃点什幺,我帮你服务,别理他!”
陶霜灵笑得够卑微了,谁叫她那“没路用”的堂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那我请问你一下,你在哪儿上班的?”陶大维追到那女子就坐的座位上,紧问不放。
然而那名女子扬起杏眉,并从L.V的皮包中拿出一包“天堂鸟”香烟,轻松地点燃它,猛吸了一口,并将烟圈吐向他说:“本姑娘的事,要——你——管!”
对!就是这种口气,好哇!露出马脚了吧!看你再装嘛!
陶大维暗忖着,他也不想放快脚步,反正要玩大家一起来玩嘛!
“是是是!很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那请问小姐吃些什幺呢?”
“给我一客美式汉堡外加一杯可乐好了,记住,里面的肉要七分熟,可乐里面的冰块要十二颗,那是我的幸运数字,还有要西红柿不要洋葱、要小黄瓜不要萝卜丝,胡椒均匀地撒上一层即可,西红柿酱不要跑出汉堡外,我对那样的汉堡敏感。”她洋洋洒洒地念了一大串,最后姿态极优雅地用手支着下巴,嗲声嗲气地说:“还需要我重复一次吗?”
陶大维知道她铁定是百分之百在KTV上班的那位“公主”,今日冤家聚头,还想再耍他一次,哈哈!门都没有!
他也极富风度地朝她一笑,径自快速跑回厨房。“吃死你!不让你拉肚子,我就不姓陶!”
他先将汉堡的底部涂上一层辣椒酱,肉煎得半生不熟,将芥茉酱夹在汉堡的最里面,并厚厚地抹上一层,西红柿先泡在白醋里浸味,小黄瓜上头盖满鱼肝油,最后将胡椒粉改成甘薯粉,最恶心的是他还把黄莲粉搅进可乐里,那一吸进口,不吐死才怪!
“三八婆,我看你伪装到几时,不出这口气,岂不被我朋友笑话一辈子!”
他十足满意自己的杰作,当一切都弄妥之后,笑瞇瞇地端到那女子跟前。
“请慢用!”他笑得极为虚伪,连白痴一瞧都知道有鬼。
这愣小子大概这辈子没干过什幺偷鸡摸狗的事,脸上摆明了就写上“整死你”这三个字,还想要来设计我,真是个嫩呆的土包子!
这女子略一沉吟,脑中又快速亮出一个新点子。
她立刻满脸堆满疑惑。“先生,你知道吗?虽然我不认识你,但后来我仔细地想了一下,咱们前世好象曾有过一段姻缘存在,那是一间客栈,有好多的江湖侠士吟诗饮酒,朦胧中……我依稀记得自己是个在那家店驻唱的歌伶,而你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髯公子,我好象看见你吃了一样……”女子双手按住太阳穴,陷入空前的苦思。
“吃了什幺?”陶大维不自觉地被她的思路牵着走。
“你当真想知道?”女子瞅着怀疑的眼光,故意引他掉入陷阱。“我怕我说了之后,你会不相信!”
“怎幺会?我一定相信你!”他拍着胸脯,开始自鸣得意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现在的男人都不可靠,只怕是说了,还被你笑话。”她摆出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不屑神情,激得陶大维不得不立下重誓。
“好!我如果不相信你,我任凭你处置。”他一按捺不住,空头支票满天开。
“口说无凭,写个纸条并签名!”她早已帮他准备好纸笔。
“写就写,谁怕谁呀!”他毫不考虑便大肆挥毫,如果做不到的话,以后改名叫“陶小龟”。
“可以说了吧!你在那家客栈看见我吃了什幺?”陶大维张着大眼等待她的答案。
“就这个啊!”她指了指桌上的汉堡和可乐。“你就是吃一个大汉堡外加一杯可乐。”
“哈哈!我才不信吶!古代哪来的汉堡和可乐?”他顿时爆笑如雷。
“对不起?你刚说什幺来着!”她头脑清晰地问着。
待他笑过一阵后,才看向那女子。“我刚说了什幺?”
“你……你说你不信?”女子一字一句,清朗分明。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说过吗?”
“有的,你别想耍赖了,若你死不承认的话,我也无所谓,只不过我从此会鄙视你这个人的人格!”
陶大维恼火了,说道:“一时忘记了不行啊!有啦!我有说啦!你赢了行不行!
“有点风度可不可以?没人像你输得这幺不情不愿的。”又是一句酸不溜丢的话。
“那你想怎样嘛!”他巳不想再与她多噜嗦。
“好!够爽快,也没别的事要你服务的,只想请你帮我圆了那个梦!”
“怎幺圆?”
“把汉堡吃掉,可乐喝光啊!”她字正腔圆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这是你叫的耶!”他心中叫苦连天。
“你怕什幺?钱我来付就行了,吃吧!你不是要任凭我处置吗?”女子死盯着他。
“怎幺啦!自己店里的汉堡自己不敢吃啊!莫非——”她欲招手唤来在柜抬忙着收钱的陶霜灵,却被陶大维一手挡下。
“我……我当然吃啊!我们的汉堡最有名了,很多人都从南部包游览车上来吃我做的汉堡,那——”他的笑脸都快变成哭脸了。
“少废话了,吃吧!再不吃,我就要叫你‘陶小龟’了!”
陶大维简直欲哭无泪,但,话都撂出去了,不吃,岂不成个小瘪三了吗?但是要吃了,我的妈呀!连猪闻了都会摇头。
“算了算了!陶小龟,结帐吧!”女子轻蔑地冷哼一声,拎着包包准备离去。
“你坐好,我又没说不吃!”他将那女子拉回座位坐好,双手颤抖地拿起那个“恐怖”的汉堡。
只见陶大维泛着发白的嘴唇,闭紧双眼,用力地咬下那“致命”的一口。
“救——命——啊!”陶大维手中的汉堡呈拋物线丢了出去,双手勒紧脖子,返身转向厕所,身影像龙卷风一样,三秒内不见人影。
“你怎幺了?”陶霜灵一见苗头不对,忙跟进厕所,在男厕外就听见陶大维在里头“呕”到快哭出来的惨痛魔音。“我……我要杀了那个千面女郎,将她的面具撕下来当灯罩,还有将她的头取下来当广告招牌,太欺负人了!”陶大维吐到胃酸全涌了出来,眼泪被逼出眼眶。
等到他经历那惨痛的“汉堡梦魇”后,拿起吸马桶不通的橡皮塞子,直奔大厅,连陶霜灵要拦也拦不住。
“风骚货!对你太客气你反而爬到我头上来。”
陶大维一走到了那女子的座位旁,那芳踪早已杳无人迹了,只留下一张小纸条垫在可乐杯下:
很生气是不是?
谁叫你敢跟我比I、Q,
若有新点子想找我挑战,尽管放马过来,
但请注意用你的智商,别用暴力——想要连耍你三次的贺阑姗上
P.S:谁叫你那天吃我豆腐不道歉。
接着,陶大维又见到桌上一张名片:
科尖英语敦南店班主任贺阑姗
贺阑珊?哈哈!以前你暗我明,现在是你自己找上门来,还竟敢夸下海口要连耍我三次!
陶大维太乐了,这种富有冒险探索的野蛮游戏,正符合他这城市猎人的本性。
他怔怔望着那张名片出神,不久,嘴角一抹傲气的笑:你完蛋了,贺阑珊,我保证把你整得比“垃圾山”还惨!
一场“高智能”的斗智游戏,正式开枪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