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的人口处,那张时髦而巨大的新婚照片是用电脑合成制作的,来宾们的喜贴上他和她的笑容一样笑得如此熟悉。江家酒店的宴会厅气派非凡,来参加的宾客也是名流荟萃,主席台上司仪热闹地说着各种笑话,要求新人满足客人们玩笑的心情。可是新郎对每一个问题都带着友善的笑容看着新娘,却丝毫也没有回答的意思。每一次,嘉颜都在他迫人的眼光里不知所措,每一次她都只能回以同样的笑容——只是更加的做作。
她根本无法放松紧张的心情,特别是在他不言不语的一整天以后,从教堂到宴会,他从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但只要有人看着他们,他就会微笑地着看她,好像他对于能娶到她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又好像他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心满意足,此心无求。
宾客中多得是伤心欲绝的女人,她们用愤恨喷火的眼神凝视着她,也大声谈论着她根本配不上他的事实。恶毒的话语随处可闻,人们都在猜测她是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才能坐上江太太的宝座,人们的视线多落在他丈夫的脸上和她的肚子上。
她快承受不了了。巨大的灯光投影在她的脸上,让她连哀痛的表情都无法表现,只能微笑,微笑再微笑。笑到两颊酸疼,笑到脸部肌肉麻木,可她还是只能不停地微笑。
她父亲带领全体宾客向他们敬酒,可是这只有让她更尴尬。她不能再继续看着满堂宾客,转头望向坐在台下她未来的公婆。她的公公和臣硕长得很像,也是看来温和的气质下是迫人的气势,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更加内敛深沉。她的婆婆年轻时肯定很美丽,现在也依然风韵犹存,是那种和蔼高贵的名门贵妇,这种人一定对礼仪和格调要求很高。
她悲惨地看着自己,她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样的贵妇交往,更别说去讨好。可她是她的婆婆,她注定需要和她打交道。如果母亲在就好了,不,母亲在也没有用。母亲从来是用高傲对高傲,她拥有天生的优雅,可是她却没有遗传到这一点,反而是拘束而谨慎。
她又看向另一边,臣硕的几个妹妹也都很美丽。她们都已结婚,住在国外。几个女孩完全遗传到父母的优点,个个俏丽高雅,一看就是名门学校培养出的贵族淑女。在如此优秀的家人面前,她就成为最失败的一个。她无法想象自己站在这一群优秀的人中间会是什么样子,她会成为他们的耻辱!她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看待的,但从那些冷漠的表情里,一点看不到欢迎与接纳。她挫败地看向臣硕,依然习惯于向他寻求安慰,却在他看着她的冷酷的表情里沉到黑暗的深渊,她真的是四面楚歌,无处逃生。
司仪和臣硕的朋友还在叫嚣着各种捉弄新人的方法,司仪的问题她更是不懂得如何招架,偏偏臣硕就只是看着她,一副等着她自己出糗的表情。这反而惹恼了她,她干吗坐在这里悲惨地预测自己的未来?他可以做出色的演员,难道她不可以吗?她对司仪的问题对答如流。
“江太太,谈谈你和江先生是怎么相遇的吧。”
她自信地微笑,“我们是在舍妹的婚礼上相遇的,他非常好心地借给我衣服穿。”
“第一次见面就借给你衣服?”司仪暖昧地怪叫。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我的上衣不小心被洒上了酒,他非常绅士地过来帮助我。”她坦然地回答。
“这就是一见钟情了吧?英雄救美人,不是吗?”嘉颜转头看她丈夫一眼,对他展颜一笑。臣硕的脸色阴沉几分。
宾客在司仪的带动下热烈鼓掌,又要求他们表演各种游戏。嘉颜自信地看着臣硕,仿佛就等待他的决定。好了,你再也不能把皮球随便踢给我,你以为只有你会吗?她笑得更加欢快,几乎是有些幸灾乐祸。但是立刻,她的笑容就在他眼里恶毒的光芒里消失,他忽然笑得邪门,在她没有听清楚司仪的话前他就对她邪恶地一笑,猛地拉她人怀,不容她抗议地吻住她的嘴唇。
这绝对不是一个尊重的吻!他吻得霸道粗鲁而毫不怜惜,这哪里是在吻新娘,他伸进她口里的舌让她感觉她只是个妓女,在他猝然放开她后,她愤恨地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他再次露出恶魔般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就像准备噬人的武器。
这个吻让全场的宾客目瞪口呆,江家的几位老人不赞同地皱起眉,而不看好这段婚姻的人士则大跌眼镜。
果然,江臣硕兀自地站起,一把拉过嘉颜,让她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他带着闲适的笑容对着话筒说:“各位,现在我必须和我太太立刻离开。”话音未落,他居然打横抱起她,在她的惊呼声中和众人惊吓得抽气声中抱着她大步走出厅外。
嘉颜只来得及看见江家人脸上错愕与反感的表情,她可以想象得出宾客们必定认为他们是恩爱得无法多等一刻,也因此会对他们放荡的行为表示反感,但人们不会怪罪男人,议论只会落在女方的身上。她太知道他的意图,他只是想要让她尴尬而已!
“你为什么要表现出我们是恩爱夫妻的样子?”他在电梯面前放下她,这架电梯直到顶楼的总统套房,也是他们的新房。
“这不正是你想的吗?”面对她的诘问,他漫不经心地转身,慵懒地看着她,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
“你在责怪我没有按照约定离开?”她犀利地问。
“啧啧啧。”他用手指放在嘴唇上表示否定,“亲爱的,你一定要这么凶巴巴吗?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他的眼眸里闪过精光。
她知道他的越不在乎就是他越愤怒的情绪,她诚恳地拉住他的手臂,恳求地望着他的眼,“臣硕,我去了机场。可我爸派人跟踪我,他把我抓了回去。我真的想遵守我们的约定……”
他一把甩开她,脸上的表情正经了一点,也更加吓人,“又是你们的小诡计啊?配合得天衣无缝是不是?”
“不是。”她咬牙,“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就是认准我在欺骗你,设计你。”
“对。”他爽快地回答。
“所以随便你怎么对我,你都觉得那是我该受的?”她清澈的眼神投在他乖戾的脸上。
“正是。”他回答得更加冷酷。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现在对我下的错误判断。”她希望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即使遥远得看不见一丝光明,她也依然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我期待着,江太太。”他扬眉,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陪着她上了电梯。她以为他一定会拂袖而去,因此当他跟着她一起走人套房时,她按捺不住地问他:“为什么你不离开?”
他脱下礼服,拉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转身靠在吧台上凝视她严肃的表情,“你以为我会错过我们的新婚夜?”
他那蓄势待发的神情让她害怕,现在她是完全被他困住,一点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他的话更加让她惧怕,他是在说他准备和她同房吗?在他明显地表示了对她的厌恶与唾弃后?她不敢想象……
“我不会放弃婚姻的权利,我想你也希望你是名副其实的江太太吧?”他悠闲地拉开衬衫的领口,身体离开吧台,让她更加地紧张。
嘉颜猛咽下一口唾沫,惊惧的眼神在他的笑容上移动,“你……你不是认真的。你根本就是讨厌我……”
“不,我亲爱的妻子,我是非常地敬佩你,敬佩你高超的演技连我都被你骗过,敬佩你说谎时真诚的表情和你那仿佛发自内心的纯真,我敬佩你!”他做出举杯的动作。
她节节后退,脚踝碰到沙发而不得不站定,“不!”她的声音尖锐得不像是她发出的,“臣硕,既然你这么痛恨我,我们可以各过各的,你不必,不必……”
“不必履行做丈夫的义务?”他微侧着头,笑容加深,“那我不是会让你失望了吗?好男人不该让自己的妻子失望,对不对?”
看着他如豹般优雅地迈步走来,她惊恐地想要尖叫,可她却在他如豹般猛烈的眼神里说不出话来。
忽然,他一把攫住她的腰,在她的惊恐声溢出唇齿前,他含住了她的声音,他狂暴地吻她,仿佛想要把她压碎,他丝毫也不温柔,扯破了她新换上的晚宴礼服。
她有如身处于飓风的空中,没有依靠地只能任由他带往风暴的中心。她先是害怕地瑟缩,颤抖如风中飘荡的枯叶。但她的身体又忍不住被他唤起他们曾共同享有过的亲密……最后,她完全瘫倒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摆布。
在她如此意乱情迷地打算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的时候,他猛地推倒她,力道之猛甚至把她撞向地面。他冷冷地看着她,眼眸里是激情退却后的寒冷,他残忍地审视着她狼狈的模样,被挽起的长发已经散开,胸前的衣服被他撕裂,嘴唇被他吻得肿起,眼眸里是来不及褪去的激情残留和无助的惊恐。
他拿起外套,露出讥刺的笑容,眼眸里是绝对的冷酷和对她无情的鄙视,“真的以为你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江太太吗?你的味道早就让人觉得厌恶,所以我根本没有兴趣。”他潇洒地把衣服甩在肩上,不理兀自摔在地上的她,向门口走去。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忽然转身,对她露出最令她恐怖的表情,“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如果你以为刚才那样的就是我对你的惩罚,那你太小看我了!”
说完,他轻轻地关上大门。
浑身剧烈颤抖的她想要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却发现一点劲也使不上。冷气吹过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胸口,她紧紧地抱住自己,无法说服自己刚刚那只是她的一场噩梦。他说得没错,他对她的折磨才刚刚开始,而作为她的妻子,她却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折磨方法!
她猛地抬头看着群星闪烁的窗外,记起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女人一生最美好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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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她的婚姻究竟是悲剧还是闹剧,她都必须继续扮演她的角色,既不能叫停,也无法改变剧本。你得按照生活本身的逻辑去演你人生中的戏,妄图改变都是徒劳的。她就是那个妄图改变的人,可是到最后她还是嫁给了并不情愿娶她的男人。
讽刺的是,她却依然深爱着这个男人。这大概就是她的悲哀,也是她所有痛苦的源泉,如果她想得够开,或者是够勇敢,就可以不顾一切地离开他。可她瞻前顾后,下不了决心,既害怕父亲的事业受损,又担心会让臣硕没有面子。所以,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她只是靠在床上发呆,不敢真的愤怒地一走了之。
第二天一早,江家的司机来接她回家,于是她就这样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迎接她的只有一屋子的过于热情与紧张的佣人。
江家大老并不住在他们在市中心的这座别墅里,因此她不会担心会在长辈面前经常出丑。那一直盘踞在她心里的自卑感这个时刻比平时更强烈地冒着泡,臣硕不要她,而她还得继续扮演这可笑的角色。沮丧、尴尬、痛苦、愤怒等不同的感觉骚扰着她的神经,而她全都把他们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上,让她看来比平时更加冷静苍白,像个不会笑的木头雕刻。
她知道江宅的佣人对她这个少奶奶的评价并不高,既然江臣硕在新婚后一直没有出现过,他们自然得出自己的结论:又是一桩利益联姻。
如果真是利益联姻,她可能还会更快乐些。她暗自窃想,既然没人会救她脱离这个困窘的境地,那么就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在接到嘉歆的电话后,她觉得这几天闭门哀悼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果她再继续沉沦下去,也不会有人来关心她,还不如恢复自己往日的平静生活。
她约了嘉歆在一家他们常去的餐厅见面,刚刚坐下,妹妹就到了。
“姐,让我看看新婚生活有没有让你显得更滋润?”嘉歆一坐下来就热情地抓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自从知道她和臣硕要结婚起,她就一直很激动。
嘉颜不知道是该微笑还是该哭泣,只是平静地看着妹妹。
还好嘉歆的心思一向不像她那么敏感,立刻就被她带来的东西所吸引,“你买了这么多画具吗?很重耶,怎么不叫臣硕帮你来拿?对了,他人呢?你们真的不去蜜月吗?”她和林浩因为那场可怕的事故也只是推迟蜜月计划。
“他很忙。”简单的回答。
“姐,你别老是这样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可得看牢他。”嘉歆神秘兮兮,随即她又开怀地靠着椅背大笑,“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嫁给了江臣硕!”她夸张地拍着脑袋。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嘉颜小声说。
“林浩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一直说他开玩笑呢,没想到你们真的宣布了婚期。”嘉歆热切地望着嘉颜的脸,“怪不得那段日子老是觉得你像沉浸在爱里的女人,你还瞒着我说没有!”她有些懊恼地对姐姐嘟起嘴。
想起过去的日子,她脸色渐渐低沉,“最近好吗?”
“我还不是老样子。”嘉歆点了饮料,然后再次双目晶亮地盯着她的脸,“姐,我为你感到高兴,你有这么好的归宿,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了。”
嘉颜抬头望着妹妹直视她的眼神,有些动容,“嘉歆,谢谢你。”
“谢我什么。只要你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就好。”嘉歆露出惯常的随意笑容。
“我并不是刻意瞒你,只不过我们谁也没告诉。”
“老实说臣硕会爱你,我一开始真的惊讶极了,一再追问林浩,我怕你吃亏。”她精明地瞥一眼嘉颜,“直到林浩告诉我是臣硕亲口跟他说的,我才相信。”
嘉颜正在搅拌咖啡的汤匙掉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亲口对林浩说了什么?”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婚讯是父亲告诉嘉歆的,可刚刚妹妹却只提起林浩。
“当然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呀,那天他约了林浩谈你们的事,浩晚上回来就告诉我了。”嘉歆颇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我可能比你还早知道他要向你求婚的事呢。”她笑得得意,嘉颜则听得手足无措。
这么说,他说他原本准备向她求婚的事是真的?这么说,他还是有一点喜欢她,甚至爱她的?这么说,他并不是真的对她毫无感觉?可能吗?可能吗?她兴奋地望着妹妹,其实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满心都被突来的欢快所溢满,随时会爆发出来。
看着她忽然酡红的脸,嘉歆惊疑地问:“姐,你没事吧?”
她猛地抓住妹妹的手,“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嘉歆惊讶地张大眼,竟然有些结巴地回答:“在……就在你们正式公布的前几天。”
“我要知道具体的时间。”她语气急切。
“就是……”嘉歆皱起眉,努力回想,“那天是三月二日,对,就是那个星期二的晚上林浩对我说的。”她会记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她有修改过电脑里的日期,所以很清楚。
“三月二日?”嘉颜兴奋地低语,或者她的婚姻并不如她所以为的那样不可救药,或者她还可以为她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一次,就这么一次就好!她感激的目光紧盯着妹妹困惑的脸,抱起买的绘画用具,神经质般的起身,“嘉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实在太好了。可我必须走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来没有看过她文静的姐姐这么激动,嘉歆顿时手足无措,眼睛瞪着姐姐离开的背影,“可我还没说我的事呢,这个星期六我和林浩想邀请你和臣硕……”嘉颜已经离开,留下她对着她的背影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婚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连她七情不动的姐姐都忽然转性了!她摇摇头,看来婚姻的确可怕。
嘉颜明显没有听见她妹妹的话,只顾赶路。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独自一个人好好想想。现在她的头脑因为兴奋而根本无法正常运转,太多的想法在脑海里纠缠,纠缠得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冷静,她必须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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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颜坐在街边中心绿地的草坪上,她让自己尽量放松情绪,开始思考她刚才接收到的信息。臣硕没有理由对林浩撒谎,他的确是想向她求婚,不然不会告诉别人。既然他说了就代表他考虑得很清楚,只不过那个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粉碎了他的决心,打击了他的感情。
尖锐的刺痛划过浑身的皮肤,她现在可以想象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愤怒,又为什么一心想要报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所受到的伤害,和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她紧闭上双眼,因为他而感觉心痛。如果是个他不爱的女人,他可能只会冷笑而去;但如果是他在乎的人,那就等于背叛,背叛他的感情和他的信任,他不止会为此感到愤怒,还会因为自己对这样的人动心而责怪他自己。
天哪!她在心底呻吟,他在处罚她的同时,一定会加倍地惩罚他自己!他是那么骄傲自信的男人,他不允许他的生命中有错误,而他以为她就是他犯下的错误,所以他不会饶过错待他的她,也不会饶过犯错误的自己。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仅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他。
这会是一场艰苦的战役,可能比她所经历过的任何挑战都要来得巨大。这不是那些三姑六婆的恶毒评论对自己的伤害,也不是忍耐离开父亲的痛苦,更不是独自一人求学所承受的压力,这是关于他和她整个人生的战役,她需要的除了勇气、坚强还需要巨大的忍受能力和遭受痛苦的打击。
因为他会攻击,而他太强大,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可是……如果!她浑身颤栗,如果他还爱她,那么她会打赢这场仗。她现在只能相信他对她的爱够深刻到他愿意给她机会向他证明她的清白,她也只能相信这份爱没有因为他受到的伤害而被他丢弃在路边。
不,他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会那么快遗忘的人,可他真的爱她吗?她还是不敢相信,但有些事实在心里是无法被忽略的,他的那些温柔,他的那些不同,还有那个被父亲打扰前的甜蜜早晨,他看她的眼神和他本来打算对她说的话……
一道闪电划过眼前,她如遭电击,她想起那天他异常的专注与郑重的表情,他眼里闪动的轻柔光芒,原来他是打算向她求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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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知道你们总经理现在就在公司,把我的电话转给他听,如果你不照办,后果有你负责。”嘉颜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严厉地说话,可在打了一天他的手机都被他挂断的情况下,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小姐,我们总经理他……”他的秘书依然固执地拒绝。
她觉得自己愤怒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小姐,我是江太太。你听清楚了吗?我是他的妻子!我有重要的事,非常重要的事要找我丈夫,如果因为你而耽误正事,我想你愿意承担后果是吧。如果你说无沦发生什么事,一切后果都有你来负责,我立刻挂断电话!”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对着电话吼着些什么话,她只知道得找到她的丈夫。
“江太太,我……他真的不在公司……”
“你总有办法找到他吧?找到他后叫他立刻回家,如果不回来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她迅速挂上电活,瞪着话机。她不知道自己的威胁是否有效,也不知道他回来后该怎么面对他,如果他一辈子不打算见她,那么她还有什么机会打赢这场战役呢?
冷气是不是太冷了?现在只是4月,为什么要开这么强的冷气?难怪她觉得寒冷,她披上毛衣,将空调的温度调高,可还是觉得自己的牙齿打颤,原来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在作祟。可事已至此,再过惧怕也是无用的,现在她只能看他会怎么做。
她既期待他立刻回来,又害怕面对他的怒火。因此她坐立不安,一听见有响动就站起来看看是不是他的车子驶进了车库。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热切期盼他会突然出现,那样代表他起码还对她有一点关心,如果他真的打算对她不闻不问,那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管家李婶来看过她几次,她既不想吃饭,也不愿意上楼。时间已是深夜,她友善地拒绝了他们要求她回房的建议,要求所有的佣人都可以先去休息,她一个人待在客厅里没什么关系。
楼梯中间的挂钟敲过12点,房子外面依旧没有任何他回来的迹象。她抚着隐隐抽痛的额头,尽量不让失望占领自己的情绪。一点、二点……她渐渐体力不支,卧倒在长沙发上沉入担忧的梦境里……
忽然的亮光惊醒了睡得并不安稳的她,看见客厅里灯光耀眼有如白昼,才恍然醒悟是有人打开了顶上的大型吊灯。一股压迫感袭来让她猛地转头,看见他带着一脸的不耐与压迫人的冰冷怒火站在身后,俯视着她睡在沙发上的孱弱身体。
对上那对如鹰隼般犀利的眼,她惊慌地回过身,试图坚定地站起来,却由于突然起身太猛,而全身剧烈晃动,差点又跌回沙发。扶住沙发椅她才勉强地站稳与他对视,可他要高她许多,站在他面前只有更显得她的娇小与毫无优势可言。
嘉颜无法凝视他的眼,稍稍敛下眼神,等待他先开口。
时间仿佛跨越了永恒那么久,他的声音低柔得让她颤栗,“今天我的秘书说有位自称江太太的女人威胁她,如果我不回家就让我后悔一辈子。”
她勇敢地抬头,却立即与他凝望的眼神对视,原来他正低着头,靠在她头顶上方。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会被吸进他那如黑潭般深邃幽冥的眼眸深处,她慌忙敛下眼眸,透过睫毛下方看着他的下巴,“那个电话是我打的。”
他俯低身体,双手撑在沙发椅背上,热热的呼吸吹在她脸上,“亲爱的妻子,那么有什么事情会让我终身后悔呢?”
她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也因为他的靠近而浑身痉挛,最后是支持她的意念给了她信心,她大胆地后退,以便于脱离他的掌握,也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面容,“我就是希望你能够回来!”
看着她紧抿着嘴唇伪装出的勇敢,他轻轻地笑着,随后面容一顿,恢复他进门时的冷漠眼神,“我一路上都在希望你能有个好理由骗我回来,毕竟依我看,以你现在的形势你应该祈祷我最好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他就像只在逗弄猎物的猛兽,知道猎物无处可逃,因此他可以好整以暇地说话,并不急着行动。
嘉颜知道那是他的保护色,她比任何时候都为他感觉到心痛,她摇着头,清楚而稳定地说:“不,我每天都盼望着你能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我不愿意见到你呢?我……”
“你想见我?”他的表情搀杂着揶揄与困惑,“好让我有足够的机会来对你进行报复?你真让我惊讶!”:
“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谈一谈,这就是我要你回来的原因。”她指着沙发。
他不屑地斜睨着她,“谈?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既然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不必忍受待在让我受不了的地方。”他扬起一边眉毛,“我宁愿离开。”
“等一下!”她跨前一步,激烈的语气让他转头,“你不是说过要让我的日子变得无比难过吗?为什么过了一个星期,你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原来你在等待我有所行动?怎么,害怕了?”他果然有了兴趣,悠闲地完全转过身来,望着她的表情表现出他的好心情。
她清亮的眸子凝注视线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我不害怕,我不会害怕我自己爱的男人!”
他有片刻的凝神,她仿佛看见了他的肌肉突地紧绷,嘴角稍微抽动后,他走到她的面前,目露凶光,“你以为这样的谎话还能打动我吗?除非我是傻子……”
“不,你不是傻子,从来不是。”她抢在他之前说。
他望着她的眼神变得专注,“不要惹怒我,嘉颜。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她丝毫不惧怕,依然还是那样看着他,“我已经惹怒你了,早在你认为我设计陷害你接受这桩婚姻开始,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对不对?”
他没有看见她双手的颤抖,只看见她眼里闪动的迷惘光彩,他有片刻的迷惑,但更多的感觉还是愤怒,“你终于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了?先是威胁我的秘书,再来是向我挑衅,这就是真正的你吗?”那个温柔无所求的女人真的只是个假象吗?她果然是最一流的演员!他的下颌紧绷,嘴紧抿成愤怒的直线,目光里火星四射。
“真正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你得自己去发掘。”她的语气还是一样的不愠不火,她想向他吼叫,向他说明他以前看到的就是真正的她,可她清楚地明白,如果她那么说了,他只会以为她又在撒谎!
“我已经发掘够了。”他怒吼。
“所以你现在就打算永远地逃避我?”她微微提高声音。
“逃避你?你怎么敢这么想?”他握住她的一只手臂,用尽全力。
忍住痛,她咬牙,神情丝毫未变,“你一直不回家,不理睬我,你要我怎么想?”
他逼近她的脸,让她可以清楚明白地看见他升腾的怒火。
“如果我真的是你以为的那样,只是为了得到江太太的头衔,你不觉得你这样就是给了我想要的一切吗?我可以自由地出入,甚至还霸占了你的别墅,你休息的地方。我看不到你的报复,我只看到你在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住口!”他恼羞成怒,有一刹那她以为他会打她,但他仅仅握紧拳头,放在身侧,炽热的怒焰烧过她的全身。她的话正好说中他最痛恨的地方,他也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会心软地不愿意真的放手去做,为什么宁愿逃避也不想如计划中地对她?
他瞬间的痛楚表情,在她专注的注视下看得一清二楚,刹那间她觉得自己想要大声地哭出来,流下喜悦的泪水。他果然不是对她完全地绝情,他果然是同她一样在忍受着痛苦!她的心脏紧缩,肌肤颤抖,如果有可能,哪怕花上一生的时间,她也要解除他的痛楚。
他不了解这个女人!看见那脸上反而像是欢喜的表情,他无法理解!她真的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单纯女孩,那个清澈如水又温暖如春的女孩,令他曾经以为她可以温暖他多年干枯的心灵,满足他所有的渴望。他猝然转身,决定再次逃避!
“你不可以离开!你说过要让我生活在地狱里,你就得做到!”她奔至他面前,用双手揪住他的衣袖,
“你要让我每天胆惊受怕,难道真的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走掉?”
“我给你你要的一切,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他克制着自己内心澎湃的各种情绪,脸色不动。
“可这是你的家!”她忽然柔声低语,“没有人可以逃开自己的家。你再恨我,也不能不回家呀!”她多想给他一个真正的家,一个以前他们曾经共同拥有过的那样美好的家。
“我从来没有家。”他倏地推开她,力量大得让她踉跄。
但她并没有放手,执着地抬头仰视着他,“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再否认也没用,我是你妻子,你再痛恨我这也是事实。不管我有没有耍诡计,你娶了我,你可以决定是要让我痛苦,还是让我幸福,这是你的权利。但你这样对我不理不睬,这又算什么婚姻?”
“原来你就是要它看起来像个婚姻?这又是哪一个诡计?让外人看来我们真的相亲相爱?”他自以为理解,解嘲地讪笑。
她摇头,“不,我不管这个婚姻看上去像什么。可我希望你能每天回来,你有怨气、有痛恨尽管向我发泄,但你得回家,回到你可以得到休息和放松的地方。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我的愿望。”她知道他不懂,可她希望他能懂。只要能每天见到他,他们起码就会有机会呀。
他精光进射的眼神仿佛穿透她的灵魂,让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她无惧地冷静地站着,一如一贯沉静的她。
“你要它看起来像个婚姻?”他算计的眼神让她害怕,他嘴角嘲讽的笑容也让她战栗,“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不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处在永远的痛苦里,我的太太!”他优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臣硕。”她只是望着他的背影,“你知道你如果真的离开,输的那个人就是你,而不是我。”我可以坚定我的爱,面对我的真心,因为爱你,而感觉生命的完整。而你既不能完全地恨,又不能完全地爱。她想喊出这些话,也知道如果她说了,会怎样地伤了他。
没有看他的反应,嘉颜步上楼梯走向她的房间,或者她还是无法得到她的幸福吧,毕竟幸福是两个人创造的,不是一厢情愿的。
打开房门时,一股飓风把她压倒在墙壁上,她看见的是怒气冲冲的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在过道的墙上。她被他眼里聚集的风暴吓倒,无助地喘着粗气,巨大的旋涡般的恐惧在她心里盘旋。
“你最好清楚地知道,婚姻生活里最主要的是什么。如果这是我的家,我的房间只有这一个,而你的房间也只能是这一个!”他咬牙凶狠地说着,字句从他齿缝里进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的心脏上,“砰”的巨响,他推开房间的门把她扔进门里。
她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全身的细胞都敏锐地跳跃着,头脑里轰然一片空白。她害怕他这样的怒气,却又兴奋地发现自己心底深处的期待与由于期待而产生的紧绷情绪,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这强烈的情绪而酸疼,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他所有的行动。
他一把抱起她,将她扔在床上,然后压下他庞大的身躯,嘉颜闭上了双眼,发出惊喘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