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一季的风将吹到什麽时候。
少了湿润的空气,仿佛也少了生命,尽管风吹草长,蝶闹蜂飞,人工化的都市里永远缺少真正的脉动和生机。
“去逛街?”室友征询我的意见。
“不去。”我仰望窗外水蓝的天空,懒懒的闭上眼睛。
“你给我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我发觉自己坐在地上。噢……屁股痛……
“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腐烂掉!”室友插腰痛骂道。“你敢再闭上眼就试试看!”
说实话,我很少理会她的威胁,但晚饭只有泡面吃的滋味总是不大好受。
“帮我拿身衣服。”我朝她伸手。衣柜里有什麽她永远比我清楚。
“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过这22年的!”灰衬衫和黑牛仔裤精准的落在我脸上。
“我命好。”脱掉身上的长T恤,我开始满床的找胸罩,最後在团成一堆的毛毯下寻获。
“等等!”室友一声大喝震住我戴胸罩的动作。
我迷茫的瞅著她走到我身旁,捏起胸罩看了看标签,脸色阴转更阴。
“这、是、我、的!”
“喔?”
“喔你个头啦!又拿错我的胸罩!34A!34A!你不觉得勒得慌啊!?给你!”另一个胸罩落在我头顶。“36B!这才是你的!记住自己的尺码!36B!!!”
“好啦……”我慢吞吞的开始穿戴属於自己的衣物,不小心打了个哈欠。
“你还yawn!?”
“忍不住嘛……”我好无辜。
“动作快一点!”室友怒目圆睁。
“是……”
乌节是条繁华的商品街。
对於一个懒人来说,繁华无疑代表了痛苦的极端。
“这个怎麽样?”室友旺盛的精力导致她在两个小时内穿梭於十几家精品店内,同样的问题已问了我不下50次。这种病症有个较为通俗的名字──购物狂;以及一个近意词──欲求不满。
“还不错。”这是我一向见招拆招的办法。三个字可以解决一切。
“那这个呢?”
“还不错。”
“这个呢?”
“还不错。”
“这个……”
“还不错。”
“萧、亚、兰!”室友终於怒了,我的名字顿时成为世人皆知的秘密。
“好……好嘛……”我畏缩的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登时哑口无言──一个男性特有器官形状的马克杯。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自己被室友拉进了一间……所谓的……情趣商品屋。
“我……我走了……”慌张冲出店门,撞到人似乎成了偶然中的必然。
“碰──”果然……我摸著鼻梁感叹自己躲不过世俗命运的安排,任两行酸酸的液体溜出眼框。
笼罩在我身上的阴影仅停留了不到一秒的功夫,飘然而去──进入店内。
“两个condom!”
下巴险些掉在地上。我头一回听到买这种东西还用大嗓门喊的……
“你没事吧?”室友绕过货品架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瞧见我两行清泪後顿时火冒三丈,冲著那背对我们的家夥大吼一声──
“你!过来!”
透过眼里蒙蒙的水气,那个暗灰色的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还有那大嗓门……
“过来给阿兰道歉!”室友不肯放过他。
“她自己走路不长眼睛,为什麽要我道歉?”他转过来,两只小方盒在掌中抛上抛下,不屑的声音还大过室友几分贝。
真的是他哦……他叫什麽来著?穆哥?杜哥?酷哥?记忆神经像是搭错了哪里,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柱哥,好了没?”门口传来一阵吆喝。
对了,是“柱哥”。
“喂!你别走!”室友企图拦下正要步出店门的他。
“柱哥,这两个女人找你麻烦?”三道人影涌入店内,挡在他身前敌意十足。
“不良少年”四人组……和上次没什麽两样的装扮──蓝甲克,黑牛仔,咖啡衬衫……和灰T恤。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只有那麽几套衣服轮流穿……
突然发现,我们都穿灰色耶……
“他撞哭了我朋友,应该道歉!”室友从来不是被阵仗吓大的人,据理力争是她的做人宗旨。
“你说什麽!?”
“臭女人,欠揍啊!”
“柱哥,别对她客气!”
“闭嘴!”
三个叫嚣的家夥顿时噤声。
我瞧著他,眼里的水气早就干了,所以我清清楚楚的瞧著他。
他也在看我。
原来目光也像油和酒精一样有爬行性。它擦过我的额头,眼皮,鼻端,下巴,颈项……最後停在胸部。
“36……A还是B?”
“B……”我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回答他,换来室友的尖叫。
“阿兰!”
“我没记错吧?”我不明白她为什麽尖叫。
“你有没有脑啊!?”室友无地自容,拽著我的衣领朝外冲去。
他没有拦我们。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觉得头发像是被什麽东西扯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已经被室友拉著远离了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