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片刻,都不见颜真来开门,叶言溪便想转身离开,反正他已经依郭颖的吩咐把东西送来了,只是人不在而已。
就像是时机掌握得刚刚好一样,叶言溪刚转身,紧闭的大门哢嗒一声开了。
「崇,是你啊,什麽事啊?」
听到身後传来带着浑浊音调的声音,叶言溪慢慢回头,看到了昏黄的灯光下颜真一张苍白的脸。
「你怎麽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见状,叶言溪不禁皱起了眉,担心地问。
「没什麽,只是头有些痛。」说完,颜真敞开门,转身走进屋里。
猜想颜真身体可能不舒服的叶言溪没想多久便跟着走进屋里,随便把他关上了房门。
一走进到颜真家里空荡荡的客厅,迎面扑来的一股味道让叶言溪原本就蹙起的眉毛锁得更紧。
脚下踏到了什麽东西,咣啷咣啷作响,低头一看,原来是啤酒罐,视线移到其它地方,他看到了几乎洒满一地的啤酒罐。
盯着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人,叶言溪不认同地说:「你怎麽喝这麽多的酒?」
「多?」颜真冷眼扫了一眼地上的啤酒罐,「这几天我才喝了这些而已,从前我的一天我就可以喝这麽多。」
他自虐的话令叶言溪痛心:「颜真,你不要这样……」
「这样是哪样?」他抬头嘲讽地看着他,「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的事,我想喝就喝,想怎样就怎样,就如同你不顾我的感受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一样。」
语气一变,他冷笑:「怎样,一家三口这几天玩得愉快吧?可怜我只能孤单寂寞的喝闷酒……」
「够了,不要再说了!」大声打断他继续自哀自怨的话,悲伤的视线看着一脸冷淡的人一眼後,叶言溪来到他面前蹲下,把手中的盒子交给他。
手有些抖,但他坚持冷静:「这是小颖让我拿给你的,我们去……度假时买的一些特产……」
面无表情的接过,打开,看到是什麽後,他抿嘴冷笑:「不错啊……都是本地少见的零食,看起来也挺好吃的,不过……」
他当着叶言溪的面猛然把手中的东西全洒了出去:「那个女人给的东西,我不希罕!」
「颜真?!」没想到他会这麽做的叶言溪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怎麽了?」他轻笑。
盯着他丝毫不觉得内疚的脸,叶言溪讷讷地道:「颜真,你变了,你从前不会这样的。」
「崇,过了这麽长时间,谁都会变的。」看着叶言溪的脸,颜真意味深长,「曾经你那麽爱我,还说永远都不要跟我分开。可是现在,为了一个责任你就伤我如此之深……」
叶言溪低下头不敢再面对他,他有愧他,做下现在的决定时他内心的苦楚又怎麽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并且他也不知道应该怎麽对他说。
不想再沉浸呆在他身旁时,满心的悲痛与负疚,叶言溪站了起来。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喝这麽多酒了,身体承受不住的……」
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见他就在走出屋外时,颜真突然起身抬脚一扫,把没有防备的叶言溪重重绊倒在地板上。
整个身体向後仰倒,头重重地撞上了其中一个啤酒罐,一阵晕眩恶心顿时涌来,还未来得做出反应,颜真压上了他的身体。
「唔……放开!」忍住晕眩推开坐在他肚子上,更让他恶心难受的人,下一刻手便被人钳制。
「崇……崇……」视线模糊不清,只能感觉一个带着浓烈酒味的灼热气体不停地喷洒在耳际。
「崇,想要你……我想要你……」低沉的嗓声粗糙的在他耳边呢喃,下一刻,他的唇被人用力含住。
「唔!」想撇开头脸,下巴却被早有防备的人用力掐住,唇瓣被用力分开,入侵的舌头强硬的分开闭紧的牙关,见他不为所动,他索性用指撬开他的牙,再趁机伸入舌头。
撬开叶言溪牙齿的手指没有在舌头伸入时离开,反而更嚣张的手指与舌头并用的尽情玩弄他湿热的口腔。
过分的激情撩拨他口腔里的每一处,意识几乎丧失,挣扎着那一份理智,想合上嘴巴,咬上嘴里的舌头与手指也无所谓,只要让这个令他难受,令他不能呼吸,令他快要把持不住的行为消失就行!
想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原本只是伸入一指的人又往他嘴里插入了一指。
「唔?!」
原本就塞满了的东西的嘴巴又被迫塞入一指,叶言溪感到了下巴快要脱臼的麻痹痛楚。
挣扎、摆脱,都化为了无能为力的颤抖,没有办法,力量大得惊人的颜真一只手紧紧箍住了他的双手,他又是以坐在他肚子上的姿势压住他,就算他双脚使力也踢不中他。
但不想就范的他还是尽情挣扎想要摆脱,他不是对颜真没有感情,他害怕事情发展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呜!」正在拼命想办法摆脱掉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咬上他的下唇的痛楚让他全身一栗。
「不专心哦,崇。」舌头离开,转移阵地在他唇边舔舐吸吮,但手指依然在他口腔里玩弄,让他有口难言,只能用眼睛狠狠盯着身上的人。
感觉到叶言溪身体的僵硬,颜真抬起了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看来是如此邪恶,就像来自地狱向他讨债的恶魔。
「崇,我们这麽久不做了,我真的是很期待呢!」说罢,他终於把手指从叶言溪口里抽出,放在唇边舔着从他嘴里带出的湿渍。
叶言溪全身僵硬的看着他猥亵的举动,当看到他开始一个一个解开他衬衣上的钮扣时,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颜真,你不要这麽做!」
「不要?」颜真浅笑,「崇,你以前也经常说不要呢,不过,那都是口是心非的逞强话……说不要,其实是想要……」
松开衣服的钮扣後,他的手伸进叶言溪的衣服里,扯开插入裤子里的汗衫,轻柔地抚上他急遽起伏的火热胸膛上。
「颜真,放手!」
他抬头来到他的耳边,沉声说道:「不、放!」
感觉着颜真身体里难以言喻的火热温度,叶言溪不敢懈怠地更是竭力挣脱。
叶言溪毕竟是学过专业武术的人,如果真发了狠地想摆脱颜真也未必不是办不到的,虽然颜真也学过一些防身术,不过因为一年前的放纵,身体已经不如从前。
果然,原本就很吃力压制他的颜真见他如此尽力摆脱他,知道继续下去他一定会把他甩掉。
视线忽然看到不远处他随意丢在地上的校服里缠着的领带,颜真二话不说伸手扯过这条领带往叶言溪手腕上绑上打死结。
终於在不断挣扎的叶言溪手上做完这一切後,颜真已经是气喘吁吁。
不过见到叶言溪已经失去了摆脱他的条件,他满意地笑了。
「崇,我们会有很多时间重温一年前的温情的。」他伸手来到叶言溪脸上,轻柔地抚摸着。
「崇,还记得麽,你离开我前,我们才做完爱呵!那麽激烈,我们流了一身的汗,一向害羞的你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看着颜真的眼睛,看进他深湛的黑眸中,看到了他的幻梦,看到了他的想念,还有他失去他的悲伤……
心痛的闭上眼睛,他害怕再看下去,他会不顾一切跟他而去。
「崇,在一起吧,我们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好不好?」
他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低语,一点一点击溃他的坚持。
一股冲动涌上他的喉咙,他咬住下唇忍住了,因为那是想点头答应的冲动──在颜真面前,他的自制薄弱到一捅就穿──
「答应我,答应我啊,崇,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真的不能了,没有你,我好痛苦,心都空了,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你,不管用什麽办法,都会想起你,想着你,想个不停。」
「崇,看着我,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已经、不能再承受你离开的痛苦了。」
张开眼睛,看着他乞求的脸,悲伤的眼睛,还有,看到这一切,心如刀割的自己。
真的很爱他,看着这麽脆弱的一个人,曾经,他起誓要永远在跟他在一起,曾经,他下决心要为他舍弃一切……
「崇……」
一声深情的低唤,他终於松口,颤抖地张开双唇,要答应他──
「言溪,小真,你们在吗?刚刚还有一样给小真的礼物漏掉了,我拿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的这个柔和的声音,叶言溪倏地惊醒。
「颜真,你快放开我!」
看到叶言溪快要点头答应,这个声音就传来,气得颜真胸口急遽起伏。
「怕什麽,门不是关上了麽,她进不来的。」颜真冷冷地回答。
叶言溪惊惶地摇头:「不,没有,我以为马上就会离开只是把门掩上而已……」
颜真突地抿嘴笑了,叶言溪正为他莫名其妙的一笑感到奇怪,他便说道:「那就让她看到好了,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看着冷笑的人,叶言溪胸口一寒。
「不,颜真,不要……不可以这麽做……我求你……」
没有理会他的哀求,颜真压住他乱动的身体,伏下身子继续方才的行为。
「颜真,放开我啊!」
回答他的是颜真扯开他的衣服,在他胸口上的舔舐。
「言溪?小真?你们在做什麽怎麽没来开门……咦,门没关,我进来了哦……」
叶言溪的胃在抽痛,想甩开压在身上的人,但他不知为何失去了力气,全身一直不停地颤抖。
害怕、不安、惊悚、胆颤!
死死盯着入口处,敏锐的听觉听到一个轻盈的脚步走到玄关,穿过走廊,正向客厅走来。
似乎也到了这个脚步声,身上的人的举止更为激烈,整个脑袋埋在他胸前舔弄,甚至已经扯掉他的皮带,松开了他裤子的扣子拉链,一只手已经滑到他的裤底……
终於,脚步声停在了入口处,他不敢再看的闭上了双眼,全身冰冷,默默迎接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时间静止,心跳停止,漫长又短暂的等待中,物体掉在地上的声音重重敲击叶言溪的心。
不敢张开眼睛,害怕见面郭颖,畏惧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你们在干什麽?!」
记忆中一直轻柔的声音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在宁静的夜里,划破长空。
一直压在他身上的身体离开了,接着,讽刺的话冷冷响起:「你来得真不凑巧,打扰了我跟你丈夫的好事呢!」
没有张开眼睛,但他还是听到了妻子倒抽一口气的声音,缩绻在地板上,期望冰冷的地面麻痹他的意识,令他什麽都不用思考什麽都不用面对。
「……放开……你放开言溪!」
感觉压住身上的人猛然离开了自己,张开眼,他看到了郭颖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用力把他拉往她身後。
「不准!不准你伤害言溪!」
挡在他面前的郭颖一脸铁青的指着被推倒在一边的人大声喊道。
没想到郭颖会突然把他推到的颜真防备不及的倒在了一边,他挣扎着坐起来,抿嘴邪笑:「伤害他,我怎麽会伤害他呢,我爱他都还来不及!」
郭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害怕再呆在这个地方,拉起叶言溪就往屋外冲去。
「颖姐,把你的丈夫看好,不然我会把他抢走哦!」
回答他的是自家的门狠狠关上的声音。
颜真自嘲一笑:「真是,帮我关门也用不着这麽用力啊。」
***
郭颖把叶言溪推进屋里後,马上把家里的门反锁上,然後她继续拉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他走进卧室。
「言溪,你坐一会儿,不用怕,你已经到家里了,不用怕……」
把叶言溪推到床上坐好後,郭颖拿起剪刀剪去了缠在他手上的领带,紧张地用平日哄妞妞的语调安抚着一脸呆滞的他。
「妈妈,妞妞自己洗完澡了──妈妈,爸爸回来了吗?」这时,妞妞的声音由卧室外传来,郭颖立刻跑到屋外。
「妞妞,你自己到房里拿睡衣穿上,然後上床睡觉,爸爸妈妈有一些事要商量,你要自己去做这些事,懂吗?妞妞要乖。」
已经慢慢回过神来的叶言溪听着卧室外郭颖压低声音轻柔安抚妞妞的话,视线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後,他倍感无力的倒在床上。
不知何时,郭颖轻声走进了卧室,反手把门关上了。
放柔脚步来到叶言溪面前,郭颖温柔的抚摸着他有些苍白的脸,为他而心疼:「言溪,对不起,都是我让你拿东西去给颜真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对不起。」
对不起?叶言溪似乎感觉郭颖在误会了什麽,他不由得看着一脸悲伤的她。
「你早就知道了颜真对你怀有企图了对不对,所以你一直对他表现得不冷不热的,可我还怪你态度不好──对不起,言溪,都是我太迟钝了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小颖,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很奇怪吗?」叶言溪有些不解,「可我感觉你好像经常遇上这种事情。」
郭颖淡淡一笑:「言溪,你忘了我是做什麽工作的了吗?」
「酒店客户部经理──」叶言溪明白了。
「我经常看到相爱的同性一块进入酒店,在客人退房我例行检查时都会看到做爱後的痕迹……」说到这里时,郭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久了,差不多也习惯了。」
「言溪,那你现在怎样,颜真他还对你做了什麽了?」
话题又转了回来,郭颖面露担心地问着半躺在床上的他。
「没事,什麽都没发生,你及时出现了……」叶言溪对她柔柔一笑,「有点意外呢,看起来这麽娇柔的你居然这麽勇敢,我这个做丈夫的居然还要你来保护。」
「那当然,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当然要保护你。」郭颖握住他的手,郑重地回答。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叶言溪内疚的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她。
***
经过这件事情,郭颖不再与颜真来往了,就算偶尔遇上,也是冷脸相对。
什麽事都不知道的妞妞见到颜真时还会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找不出理由让妞妞不再理采颜真,顶多也是看紧妞妞,不让她跑去跟颜真玩而已。
颜真倒是显得无所谓的样子,的确,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跟她们打好关系。
不过,现在连叶言溪也避着他,就令他头痛了。
一日清晨,颜真去上学时,正好遇上了也正要去上班的郭颖。
有些尴尬的场面,郭颖连一眼都没看颜真,就往楼下走去。
「把他还给我吧。」
身後传来的声音令她脚步一停,转身。
「言溪是我丈夫,是你骚扰他在先,什麽叫还给你!」她冷冷地瞪着他。
侧身靠在楼梯扶手上,颜真意味深长地说:「你认为他还是你丈夫,那个爱着你的叶言溪?」
郭颖一脸平静:「因为记忆丧失的关系,言溪的确还不能真正接纳我,但我们是夫妻,我们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
「哈哈!」颜真嘲讽地笑着,「看来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告诉你,叶言溪已经不是叶言溪了,真正的叶言溪已经、死了──」
「你不要乱说!」任是脾气再怎麽好的郭颖听到这话也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言溪就是言溪,是我郭颖的丈夫,妞妞的爸爸,他还好好的活着!」
说罢,郭颖不愿再与他交谈的就要跑下楼──
「我爱他!」突然传来的话令她脚步一顿,不由得抬头盯着站在楼梯上的人,他认真坚定的表情令她心寒。
「不顾一切,我都要把他抢过来!」
不敢再看他一眼,郭颖呯呯呯地冲下了楼。
留下的颜真看到她不安逃开的行为,自得的冷冷一笑。
***
「言溪,我们搬家吧?」
看似平静的晚餐过後,郭颖让妞妞自己看电视,她拉上叶言溪进卧室後就对他说道。
「搬家?」叶言溪一愣。
「对,搬家,我们不要再住在这里了,搬去其它地方。」
深深地看着郭颖的眼睛,他似乎从中看见了她的不安与害怕。
大概明白了她这麽做的理由,叶言溪一时哑然。
想到搬家之後很有可能不再见到颜真,他的心有些空虚……
「小颖,我们要搬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要不在这里就行了!」
紧张地说完後,郭颖才明白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有些不安的看着叶言溪,怕他以为她小心眼。
叶言溪淡淡地笑了:「明白了,我们搬家吧。只是,搬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还要找合适的地方,合适的价钱,环境也要好,让妞妞可以出去玩,不用闷在家里。」
「言溪……」郭颖感动地看着大度的丈夫,「谢谢你对我的任性如此包容──住在这里,我真的好不安──我越来越觉得颜真好可怕,他说他不顾一切都要得到你,我真的好怕──」
「没事,没事。」他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那我们明天就去找房子吧,好让你安下心来。」
「谢谢你,言溪,谢谢你!」紧紧靠在丈夫宽厚的胸膛里,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他。
因为,她是那麽的爱着他。
***
就住在隔壁,又去特意打听,颜真当然知道了他们已经在找房子准备搬家的打算。
每天叶言溪都特意避开他,虽然说他这麽做也的确让他很难碰到他,可,碰见跟他去找他就是两码事了。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好了!
为了向叶言溪问清他是不是真的要搬家,於是,来到警局门口,颜真靠在一个可以看见里面的人走出来,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看不见他的角落。
因为怕错过,颜真是旷课跑出来的,看了下手表,知道离叶言溪下班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锺後,他放下了心静静等待他下班出来。
在警局里,工作还是一贯的繁忙着。
叶言溪现在正在会议室里跟上司同事一同讨论与案件相关的事情。
有几起案件一直未破,悬在警方心里就如同一根刺不除不快,这次齐集警方的力量,讨论有效方针,争取在年底把这些案件全都破了。
兀长的一场会议下来,警局的各位人员脸色都不禁严肃,他们拿公家钱为群众办事,这麽长时间都不能侦破这些案件,已经让群众开始怀疑警方的办事能力。
「好了,这场会议到此结束,这次大家也提了不少很不错的意见,接下来,我们要尽全力把这些案件侦破,痛痛快快迎接新的一年!」
在上司的结束语後,警员们开始陆续离开。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叶言溪正要离开,便被顶头上司叫住了。
「小叶啊,你来这里也快有三个月了吧,怎麽样,习惯吧?」
叫住叶言溪并跟他并肩行走的一名非常有资历的老长官,方才的会议就是由他主持的。
「谢谢长官关心,已经习惯了。」叶言溪浅浅地笑着。
「那就好,这几个月来你表现得很不错,继续努力啊。」
「是!」叶言溪铿锵有力地答道。
「嗯,那没什麽事你就下班吧。」
「是,长官。」回答完毕,叶言溪正要转身离开,一个警员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这位长官的面前向他报告。
「报告长官,刚刚城北监狱打电话来说,因为贩毒被判无期徒刑的毒枭应壬逃狱了!」
***
心事忡忡地叶言溪牵着自行车正走出警局门口,便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见是颜真後,叶言溪忙道:「颜真,是你,我正要找你。」
颜真一脸意外:「你找我?」他没有听错吧?
「嗯。」叶言溪点点头,随後他说,「这里不方便谈话,我们边走边谈吧。」
「好啊。」虽然不明白叶言溪为什麽突然有事找他,颜真还是应允了,反正他本来就是找他说事情的。
「颜真,警局刚刚得到消息,曾经跟你有来往的那个毒枭应壬在今早越狱了。」
颜真面无表情地问:「告诉我这个做什麽?」
看了他一眼,叶言溪冷静地告诉他:「颜真,我听说应壬跟你的关系好像还不错,现在他逃狱正是需要有人帮助的时候,我想他会来找你的。我希望你能跟警方合作,逮捕应壬归案。」
「要我帮你们的忙也可以,不过有什麽奖励啊?」颜真停下前进的脚步凝视着他。
「如果你能够协助警方,警方会给你相对的奖金……」
「奖金?我又不缺钱!」颜真冷哼。
「那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
叶言溪皱眉:「颜真,这完全是两码事……」
「对我而言就是一码事。」
有些无奈:「颜真,我们先别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好不好?」
语气坚定:「要谈就一起谈,否则免谈。」
「颜真……」为什麽他们非得在这个话题上僵持不可呢!
语气一转,颜真声音淡淡:「……既然你跟我说了你的事,那轮到我说我的事了。」
「什麽事?」
看着他,颜真问:「你们要搬家?」
呆了下,才点点头:「嗯。」
「因为我的关系?」
「……嗯。」
「谁提议的?」
「……颜真,我们还是来说说应壬越狱的这事情吧,我们警方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无恶不作的应壬出逃会给社会带来极大危害的。」
「是那个女人提议的。」见他转移话题,颜真想也不想便知道了,深沉的黑眸瞪着他,他说,「我也说过了,想要我的帮助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给我我想要的,否则一切免谈。」
「颜真!」叶言溪感到十分无力。
双手插进裤袋里,颜真开始继续往前走,现在叶言溪有求於他,他不担心他会自己离开。
「崇,我至今不明白,为什麽你要这麽执着於替叶言溪守护他的那个家?并且,你醒过来後,就真的没想过来找我?虽然你还活着的事情让我惊喜,但你越来越冷酷的行为真的伤透了我的心,你明白吗?」
默默走在颜真身後,听到他的这些话,叶言溪一脸阴郁。
「我是人,我只是血肉之躯,我可以被你伤害一次两次,但无数次之後你不怕我遍体鳞伤,连生存下去的希望也没有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沉声打断他令他揪心的话。
倏地回头,颜真盯着他:「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的,既然如此为什麽你不干脆丢掉那个包袱跟我在一起?」
「如果事情真的那麽简单就好了!」他大声吼出来。
「什麽意思?」
叶言溪沉默,呆站了片刻,他牵着车继续走着。
「回答我啊,崇,你不告诉我怎麽能明白你的苦衷。」颜真跟上他。
手紧紧握住车扶手,颜真无言好久才淡淡回答:「……我去找过你的……一年前,我有去找你……」
「什麽?!」颜真一惊,伸手拉住他不让他再前进,「你说什麽,你把话说清楚!你找过我,可是我为什麽没见到你?」
拉住叶言溪,逼他面对他後,颜真才见到了他红了的眼眶。
「崇……」他为此感到心疼。
看着颜真,他平静地回答:「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认识郭颖和妞妞,更别说在乎她们。我醒来後,就跑出去找我爸妈,找你──可是,爸妈他们搬走了,我于是想去找你,走到半路,我看到了已经变成了叶言溪的自己,当时我好害怕,我不知道到底怎麽办才好,我一直跑一直跑,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一定会告诉我到底怎麽了……」
「後来呢?」听得心都痛了的颜真不禁抓紧他的手臂。
「……後来……」叶言溪垂下了脸,「後来我见到了你……」
「可是我真的没有见到你啊?」
「你真的没有见到我吗?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蓦地抬起头,他盯着他问。
「崇,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见过你?」颜真紧紧蹙起了眉,「不可能,我一定印象也没有!」
叶言溪苦笑:「那麽,一切都是注定的,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什麽命不命的,你找我那天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我看见你……吻上了你班上一直追求你的那个女生……」叶言溪痛苦地闭上了眼,「……让一幕让我崩溃了……我昏了过去……」
脸色煞白的颜真抓着他手臂的手开始颤抖,他记起来了,他记起来了……
那天,他同平日那样为了减轻失去崇的痛苦,就找了那个一直缠着他的女生上街玩玩,後来因为觉得她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太吵,便当街吻上了她──
「有人昏倒了──」他听到有人在喊,便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一个穿着病服的男人倒在地上,周围很快挤满了人,那个男人费力地睁着一直看着他──
他冷笑,什麽人嘛,身体不舒服也跑到街上,自找死路的人活该!
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陷入昏迷了,着急的路人背起他送进了医院……而他,在那一眼後便离开了。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我真的不知道……」着急的,想辩解什麽。
「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你当然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可是,见到那天的一幕,我对你死心了……」
「死心?!」这个词令颜真胆颤心惊,紧抓住他,他吼道,「可那只是个误会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那已经是一年後的事了,颜真……」张开湿润的眼睛望着他,他说,「那个时候,给予我支持的是她们母女,看着她们因为叶言溪的事情那麽伤心难过,我不忍心──於是我决定为了她们成为叶言溪,为守护她们而活着。」
「这一年,我已经跟她们产生了感情,虽然那只是亲情,但我已经不能够舍下她们了。更何况,温柔善良的郭颖,活泼可爱的妞妞,她们不应该承受失去丈夫的痛苦,无论如何,我都要代替叶言溪守护他温暖和睦的家。」
「……你替他守护……那我呢……」他用力地盯着他,「我怎麽办?我更不能没有你啊!你就忍心伤害我!」
不敢再看他,低着头,他只能对他说:「颜真……对不起……」
「对不起……」他瞪着他,摇头,再摇头,最後嘲讽的笑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想打发我吗?别开玩笑了,不可能的!」
他拼命地摇晃他,想把他顽固的脑袋摇醒。
「我告诉你,莫越崇,这一辈子你别想摆脱我!」
用力把他推开,眼睁睁地看着连同自行车一同倒在地上,他倏地跑开了。
够了,不想再听下去了,够了,再听下去,他又会说那些残忍的话还打击他,刺痛他的心!
坐在地上,悲伤地目送他逃开的身影,想坐起来,居然如此无力。
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他的胸口一阵酸涩,好想哭,但是眼泪一直流不出来。
……失落也罢,痛苦也罢。
一切的一切,他都只能选择埋藏於心里。
去接女儿时,他红红的眼睛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他怀里的女儿抬头望着他,天真地问:「爸爸,你的眼睛又进沙子了吗?」
他淡淡笑着:「嗯。」
「爸爸,你要小心哦,沙子进眼睛很痛的。」女儿搂住父亲的脖子,「上次妞妞的眼睛也进沙子了,好难受啊。」
「嗯,那妞妞也要小心哦。」
「知道了,爸爸。」趴在父亲的肩上,妞妞的话听起来有些寂寞,「爸爸,为什麽颜真哥哥都不来我们家玩了呢?」
「……因为颜真哥哥要考试了啊,没有时间出来玩了。」
「那为什麽每次我一提起颜真哥哥,妈妈就好生气?」
拍拍女儿小小的背,叶言溪回答:「可能是妈妈工作太累了,有点不想妞妞吵到她吧?」
「是这样吗?」妞妞看着父亲的脸。
「是的。」他微笑着点点头,「所以,妞妞回家的时候有听话哦,不要惹妈妈生气好吗?」
「嗯,妞妞知道了!」
「妞妞真乖。」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叶言溪怜爱的抱紧了她。
「妞妞,要是爸爸不在了,你跟妈妈也要好好的生活哦。」他情不自禁说出了口。
「不要!」妞妞嘟起了嘴巴,「妞妞要跟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是是是,我们永远都不分开,爸爸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叶言溪笑笑,「好了,我们回去吧,今天妈妈说要煮大餐给我们吃哦!」
「喔,太好了,妞妞要吃大餐!」
看着坐在自行车尾座活蹦乱跳的女儿,叶言溪会心一笑。
***
夜晚的都市是闪着光的夜明珠,深邃且吸引人。
过着夜生活的人们坚持越夜越美丽的信仰,游荡於夜间,找寻自己的快乐。
一年前的颜真一直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一年後的现在,好不容易习惯了正常的生活,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伤心之後,他开始逐渐沉迷於纸醉金迷的生活。
人都这样,遇上难过的事,便会找寻可以弥补内心创伤的事情来掩盖。
颜真也是人,他当然不会例外。
坚持也要有人支撑才行,最重要的人都舍他而去,他自己如何坚持。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穿的是肠,伤的是心,痛的是身……
不过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颜真的身边坐过好几个对他感兴趣的人,可最後都败兴离开了。
颜真这次纯粹是来喝酒的,对於酒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不予於理会,任凭那些前来搭讪的人如何示好。
今天与叶言溪的一次长谈之後,他终於明白了他坚持的原因。
是他伤他的心在先,虽然只是个误会,在一年後解开却已经太迟,因为他的崇已经下定了决心替真正的叶言溪守护那一个家。
哈哈哈,他想放声大笑,鼻头却一阵一阵的酸涩,这就叫作茧自缚吗?
如果当初他乖乖呆在家里就好了,如果崇昏倒时他没有冷眼旁观就好了,如果、如果……再多的如果都不是事实啊,事情已经发生,他面对的残忍就是事实!
举杯对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坐在角落的颜真嘴角含着醉意的自嘲地笑着,事到如今,他要怎麽让崇回来。
他了解他,他的崇就是一个固守倔强的人,当初他下定决心至死不渝成为他的爱人,今天也会下定决心义无反顾替叶言溪守护那个家。
可是,他不会放弃的,知道崇并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的时候,他就如同捉住了一缕曙光,惊喜若狂。他明白,如果放开这缕曙光,他就失去了继续生存的希望──
因为,他在用生命去爱着那个叫崇的人。
「颜真,我终於找到你了!」一道沙哑却难掩兴奋的声音突如其来,难得的引起了半醉的颜真的注意。
半醉迷蒙的眼眸移到紧紧靠在他身边的男人身上,颜真抑制不住的微微一笑。
「应壬呵,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