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肚子饿不饿?」
我抱着肚子躺在干燥的木屑中,睁大圆圆的眼睛隔着白色的笼子,看着一边躺在实验床上的男孩。
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就和这个男孩子一起待在这个白色方形的实验室里从来没出去过,每次到了固定的时间,就会有人送食物进来给我们两个,只是每次我啃完手中的葵瓜子,再偷偷藏几颗搬回我的小窝之后出来,男孩子前面的食物总是还剩下许多。
之前和我待在同一个笼子里的灰灰说,小男孩吃不多的原因是因为,每天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都会在小男孩身上注射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哪些东西不但对身体不好,还会影响食欲,所以小男孩除了每天吃一点点之外,主要还是依靠身边一包一包的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我问灰灰他怎么懂得这么多,灰灰钻进米黄色的木屑里久久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每次那些人在我跟小男孩身上做完实验后,我就会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看,我还会写人类的字喔!」小小的爪子拨开木削,沾了点水在木板上划了一些奇怪的图形,我知道那是人类常常用到的字,每次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抓住灰灰做实验的时候,就会把一堆纸放在笼子旁的桌面上,虽然我看不懂,不过还能认得出来灰灰写的东西跟上面的图形是一样的。
所以我刚出生的前一年,每天就跟灰灰说这些有的没有的,然后看灰灰跟那个小男孩一起做实验,直到灰灰在实验台上一动也不动为止。
我知道,灰灰死了。
灰灰也跟我说过,在我出生之前,笼子里还有其它的黄金鼠在,可是每次做完实验的黄金鼠都一次比一次衰弱,大概半年的时间里就会撑不过死在实验桌上。灰灰已经是支持最久的一个,所以那些实验人员每次做完实验之后都是一脸笑容,当灰灰死了,全部穿白衣服的人都皱起眉头。
我起身到笼子边用爪子抓住小男孩伸过来的手指,觉得他身上有灰灰的味道,不是真正的味道,而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让我想起灰灰。
也许实验真正成功了吧!只是小男孩不说,灰灰没办法说而已。
灰灰说这个实验目的,是让两种不同的脑波可以互相影响跟交流,所以灰灰知道了男孩的事,男孩也可以感觉到灰灰。
灰灰说,小男孩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来当实验品,所以脑子里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模样,一开始的实验是有关于记忆成长,在那一段时间里穿白大褂的人教给了小男孩一些知识,所以每天除了固定的实验时间之外,其它的时间小男孩其实过得很好。
只是后来实验室换人接手,实验的目的也改变了,不但加长了实验的时间,还会定期给小男孩注射一些药剂,让小男孩的身体虚弱,除了说说话摸摸我们这些小老鼠之外,连移动身体的力量也没有,身上永远都是插满了一堆线跟不晓得做什么用的仪器。
我不饿!
摸摸小男孩的手,虽然知道他听不懂我的吱吱声,我还是会回答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觉得他好可怜,反正我们这些小老鼠本来就活不长,也只能被人类养在笼子里,这样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不能忍的,尤其我一出生就是在这里,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所以也不为自己难过。
可是他不一样,他可以活很久很久,而且他也知道外面的世界………
「这一次应该就可以成功了。」
「最好是这样,最近实验大楼附近听说多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我怕会有什么意外,能尽快完成实验把这些问题给解决掉最好。」
「哼!反正不是警方的人,就是那些竞争对手,怕什么?」
「问题不是这样,毕竟……」
一群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堆纸进门,一边彼此交谈的一边动手进行平常所做的事,把药剂注射到小男孩体中,重新在那瘦瘦的身体上插上一些针线,然后抓住我也在我身上注射了几针,同样插几条线在我小小的身体里,没有人跟小男孩说句话,也没有人关心他今天过得好不好,适不适合做实验。
那一双像灰灰的眼珠看向我,好像在跟我说不用害怕,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全身无力地看着他,连发出声音的力气也找不着半点,只能瞧着另外一头穿白大褂的人打开一个又一个的开关,然后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