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替您穿上。”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老人的脚,慢慢帮她穿上鞋。不知道黄石公有没有脚臭,如果有的话她会很同情张良。幸好自己遇到的这
个没有。想到长得“妇人好女”的张良老兄憋着一口气被人耍,容与不禁笑了出来。
在某次“李先生”从母亲那里拿了钥匙开进容与房间,被“泼墨”一番报警处理之后,她终于接受了余旸重复八百遍的建议——搬家。
余旸二话不说,找了个星期天,自告奋勇拉人来帮忙。
所有人对着小卡车上堆积如山的物品,双目暴睁,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多东西都是他们背下来的。趁着容与没注意,简单偷偷把余旸拉到一边,嬉皮
笑脸地询问:“老大,你确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东西,没你的份?”单站在楼道上,涎着脸跟他磨。
余旸霎时停住开门的动作,慢慢回头:“你开什么玩笑?”
啊呀呀,有人变脸了哦。简单在肚子里偷笑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认真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呸!”余旸恶狠狠地说,“你算什么君子?她是什么淑女?根本就是两个猪头!”
“两个猪头也很好啊,刚好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简单展露他可怕的歌喉,吊着嗓子哼起了“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余旸顿觉魔音穿脑,牙关打
战。
“你闭嘴!”他冲过去几步,抓着简单的领口往上提,“你跟容与根本半点都不配,给我死了这条心,别去招惹她!”
“老大老大,有话慢慢说嘛。别动手别动手啊!”简单打心眼里庆幸自己的减肥计划没有付诸实施,以至于余旸一只手提不动他。
浑身都是汗臭。余旸嫌恶地放开他,一时间忘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听好,要是被我发现她被骚扰,你就等着上医院吧。”
“老大,你不给牵线就算了,干吗管那么多啊。我又不是麻:风病人,有必要防这么紧吗?”
余旸“嗤”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想想看,你从小学就开始骗女生到家里玩,初中的时候还被老师发现不睡午觉跑去约会,高中时每次碰头你都
带不同的女孩子,现在不用说,更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东搞西搞的,指不定都得了哪些病,麻风病人都比你干净!现在竟然敢打容与的主意,活得不耐
烦了是不是?”
“老大,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简单拈起兰花指,颤巍巍地指着余旸,“当了这么多年兄弟,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的评价竟然这么低,我
、我、我,我死了算了!”说罢掩面而泣,好不凄凉。
真恶心,他老兄八成忘了自己身高体重全部一八三的事实了,在那里装腔作势不亦乐乎。
“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这么滥交的人,还怕人家说?”他这样的身材也能钓到成串成串的女孩子,真是老天没眼。
“我每次都很认真的啊,但是交往到后来没感觉了,不SayGoodbye难不成还要相看两厌到老到死吗?”而且他才不是那种肉欲的人,找一个就“上”一
个,多没情调。
“那是你的事。你愿意跟人家玩就去玩,只要别找容与,我没意见。”
哇!这么偏心?“你怎么就知道容与不是我的真命天女,没准我和她在一起之后就收心了呢?”
“我说了你们俩不合适!”天真热,弄得整个人也跟着烦躁起来。
“合不合适又不是你说了算的,总要试过才知道,而且你又不是她哥哥,没有把关的资格啦。就这样,明天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攻下容与!”威武雄
壮地宣告完毕,一记铁拳就直直袭向他的腹部。
“老大,你玩真的啊?!”简单痛得弯下了腰。
“你越来越不经揍了,不过肥膘倒是长了很多。”余旸拍拍手,毫无愧色,“说,你不会去惹容与。”
“好啦好啦,我保证,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多流一滴口水,可以了吗?”简单佯做不情愿地贴墙站稳。
余旸撇撇嘴:“这次饶过你。”
“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容与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等了他们半天,“劳力”竟然在这里聊天,会不会太不敬业了点?
余旸冲着她笑道:“没什么,我们在试能不能用意念移动俦的床。”
容与翻了个白眼,和颜悦色地看向简单:“需不需要帮忙?”
简单拍拍胸膛:“不用了,你看我这么强壮,绝对没有问题的——噢!”腰上又吃一拳。
老大,会死人的!
哼哼,活该。
容与对两人间的互动不以为意,凶巴巴地看向余旸:“你快一点别磨蹭了,楼下等着装车呢。”
“是是是,小的领旨。”余旸不正经地长揖到地,试图表现出恭敬无比的态度。
容与没理他,朝简单笑了笑,转身下楼。
“你看她对我多好!”简单撞撞余旸,得意地炫耀。
“人家这是对外人客套。干活吧你!”余旸开了门,率先走进去。
“原来我是外人,你是内人啊。”简单看着余旸的背影,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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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是两房一厅的传统格局,余旸在学校BBS上发现的,据说里面的租户单纯,房租不贵,房东人也很好,惟一的缺点就是离学校没以前那么近了。但是比起半夜会有人潜入对着你背“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每天多走那么一点路真的算不了什么,而且还能锻炼身体,何乐而不为?
大致整理完居室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容与惊喜地发现这里竟然通管道煤气。那就意味着,闲暇时又有一件好玩的事可以做了!
又是星期天,容与兴冲冲地从菜市场买了一堆生菜回来,准备大显身手。既然是大显身手,当然要有足够的食客来捧场。余旸自然是不二人选,为
了答谢那天的帮忙,简单他们也在被邀请之列。
“你会不会削皮啊,这么容易的事情都弄那么久?”
“你这也叫切丝?拜托,这一坨一坨的东西叫它肉丁就已经很勉强了,还丝?算了吧。”
“哇!你不知道番茄要先用热水烫一烫才好剥皮的吗?”
铃声响起,余旸赶在被乱刀砍死之前跑去开门。
“怎么来得那么晚!”
“老大,我学校离这里很远耶,咬咬牙打了的才能那么早到!”
“还有我,店里的事情都来不及交待就跑过来了,还要怎么样?”
余旸摆摆手:“好了好了,算你们有理。进来吧。”几个人正要走进来,又被他叫住,“别忘了脱鞋!”地板可是他拖的呢。
这么快就已经荣登家庭妇男角色啦?
简单他们互看一眼,促狭地靠上去。
“老大,我们没有买礼物哦。”
余旸奇道:“买什么礼物?”几个大老粗什么时候还兴这套了?
“我们就是因为不知道应该买恭贺乔迁之喜的礼物呢,还是……”简单顿了顿,暧昧的眼神瞟向厨房,“包个红包孝敬大嫂,所以才没买的啊。”
余旸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
“兔崽子,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容与只是哥们,你们再这么乱说可别怪我发火!”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间或向厨房瞄几眼,生怕容与听见后把他
扁个半死。
什么叫妻管严,这个就是预备役的了。
简单等人纷纷在心里哀悼。老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光辉形象,从此化作轻烟一缕,袅袅而去,再无影踪。
“现在是哥们,以后是什么谁知道呢,对不对?再说啦再说啦。”
“我跟你们说,绝对绝对不会是——”余旸还想再解释,却被简单打断。
“什么味道?”简单皱了皱鼻子,循“香”而去。
“容与,你在忙啊。”他力持镇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容与手持大刀,跟一条鲫鱼奋战。煤气灶上有一大滩汤卤溢出的痕迹,锅盖斜斜地放在一边,
滴溜溜打转。
容与抬头,用手背抹了下淋漓大汗,朝他们笑道:“你们来了?到客厅坐会儿吧,马上就好。”
马上好?简单扫了眼恍如龙卷风过境的厨房,严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呃……需要帮忙吗?”至少他曾经做过可以吃的蛋炒饭。
“不用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桌上有扑克牌,余旸你去泡茶然后陪他们玩儿。”她忙着制住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头也不抬地吩咐。一时间鱼鳞飞溅
,血流成河。
“……哦,我知道了。”余旸受不了地拍拍额头,赶紧带着所有人撤离。来到安全地带后,他拿出一次性杯,命令似的交待:“要喝茶自己泡。”说完
就取出扑克开始洗牌。
老学究似的叫林清江的摇头晃脑道:“我记得以前有个故事,好像是说戚继光还是谁的,很适合我们老大现在的状况。”
“什么什么?”其余几个人连忙凑上去问个明白。
余旸一听是戚继光,想来总是好话,也就笑着由他们乱盖。
“见敌如虎,见妻那个……”林清江啜一口白开水,缓缓吐出两个字——“如鼠。”
众人大笑,余旸终于火了,把凳子往后一推“腾”地站起,拿肘子抵着他的胸膛恨声说:“闭上你的狗嘴小林子,信不信我把你的泌尿科检查报告到
处贴?”
“泌尿科!”其他四个人大叫,然后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小林子”的障门瞄去。
林清江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面红耳赤地指着余旸抖个不停。
“我怎么知道的?”余旸睨他一眼,“谁叫你老是乱扔东西,去你家的时候随便捡捡就有了。”多去几次,指不定还能发现什么UFO遗迹呢。
“老大,说啦说啦,小林子怎么回事?”简单兴奋得直搓手。
“别别别!”林清江冲到余旸面前,抱住他的大腿,“老大,我知道你跟容与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关系,都是他们在乱说,我只是被煽动的群众而
已,本质还是好的,你千万不能出卖我的隐私啊!”
这招哪里看来的?姿势很不错嘛。“只要你不要乱说;话——”
“我决不乱说,决不乱说!”林清江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天,虔诚无比。
“那就没问题啦。”余旸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然后两人就哥俩好去,开始拿扑克玩最弱智的比大小游戏。
向余旸示好以得到某个天大的秘密,还是坚持他们向来的观点,在余旸的蠢蠢少男心中扇风点火?旁边几个人正在思考这一;伟大的命题时,只听
得厨房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就寂然无声。
余旸第一个扔下牌,十万火急飞奔过去。简单等人也急忙跟在后面。所有人脑中都想到相似的画面:容与倒在地上,菜刀的柄握在手中,刀刃插在
她额头、脖子至少是手上,深人骨髓,血流不止……
“容与,你——”余旸看到容与安安静静站在煤气灶前,大大松了口气,走上去问她,“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高压锅掉下来了而已。”
而已?简单他们在一旁听了直吐血。她不知道高压锅使用不当、气流喷出最严重的结果是送医院急救然后毁容吗?这样也而已?
上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容与安静沉稳,和余旸的一惊一乍完全是两个极端,今天更加可以确定,她完全是处变不惊四个字的完美化身,真不知道这
俩人怎么凑在一块儿的。
余旸也吓得不轻,赶紧把她带到窗边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容与这一走,地上那滩还没收拾完的报销食品出现在大家眼前。
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那是什么?红红黑黑糊糊的一堆,散发出香菇、肉类、醋、酱油、桂皮、茴香、某种腌制品以及其他几种分辨不出味道的东西杂糅在一起产生的气
味。
其中几种味道搭配起来,可能还是很香的,但是要他们昧着良心说这锅杂七杂八汤——看样子应该是汤吧——具备可以人口的品质,实在是难上加
难。
于是所有人想起了她刚才剖鱼的架势,接着他们又看到了料理台上到处都是的鸡蛋汁,然后是砧板上切成一段一段的龙须面,最后是一只被疯狂撕
扯过最后扔在水池里哭泣的冷冻鸡腿。
末日危机!
简单、林清江等人从彼此眼中读出了相同的字眼,于是拯救行动迅速展开。
“啊呀,突然想起来店里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要来做头发,一定得我亲自动手。看来没空吃饭了,走先走先,对不住啊!”简单匆匆扔下几句交代就向
门口跑,走之前还很讲义气地在小林子耳边说:“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你。”
两分钟后,林清江接起电话:“杨老师好……哦,这样啊,我还在朋友家吃饭呢……好的好的,我尽快。”
论文出了问题必须现在过去,多么好的理由啊。于是又一个开溜。
十分钟之内,所有人走得干干净净。唉,老天只给了每人一个胃,不好好珍惜会出人命的,所以今晚丰盛的晚餐,就让处变不惊的容与和大惊小怪
的余旸两人共享去吧。
于是只留下两个人茫然对视。
容与涩声问:“这些菜……看起来就很难吃吗?”
余旸为难地看她一眼:“这个……呃,可能是他们太武断了吧。毕竟还没有见到成品。”但是光半成品,就已经把他们吓死了呀。
容与认真地审视他,仿佛想要看出话中的真实性有多少,过了没多久就宣告放弃,反正他每次都是这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只有用唯心主义的思维方
式才能猜出其中含义。
“那现在怎么办?”第一次下厨,虽然已经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连早准备好的止腹泻药都没有用武之地,实在是太失败了。
“这么多菜,既然买了,就索性用完吧,放着坏掉还不如被你浪费。”
最后一句话让余旸得到白眼一枚。容与打起精神来,把他推出门外,开始制作早就想好的菜肴。
这回倒是过了没多久,一盘接一盘地端了上来。
余旸眯着眼看着桌上的东西很久,终于确定自己悟性太低,没办法看懂任何一道菜。
“这是什么?”他指着最近的一个盘子问。
“拉奥孔。”
“乌贼的英文是拉奥孔?”不对吧。
“什么呀。”容与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真没文化”。“你没发现这盘菜的灵感是来自希腊雕塑《拉奥孔》吗?看,这是拉奥孔的头,这两边是他两
个儿子,这些是蛇,典型的三角构图,不错吧。”
看她一脸的殷切,余旸勉强点头。
确实不错。就为了构她的什么图,把生的乌贼缠成乱七八糟,端上来做冷盘,果然有创意。
“这个呢?”不就是几根腌萝卜吗?余旸确定这个是从外面买的,再不好吃也有限,于是放心地夹了一条放进口中。
“舞蹈,马蒂斯。你刚才吃的是一条大腿。”容与非常专业地解说。余旸一阵作呕,把咬过一口的萝卜条吐了出来。
“这个?”被削得奇形怪状的茄子,蒂部换成了形状有点古怪的蛋黄。
“加歇医生肖像,凡高。”
“这个呢?”原来面条在这里,下面好像是张葱油饼嘛。
“升天图,西汉帛画。”
余旸的手指到哪里,容与就讲到哪里,口气听来是兴奋不已。
“韩干,照夜白。”
“梁楷,泼墨仙人。”
“这是葡萄!”余旸终于找到一个自己完全认识的东西,伸出手就去抓了几颗剥来吃。
“嗯哼,徐渭的葡萄。”
“啊?”迅速停手——他把化石吃下去了?
终于到最后一盘。余旸看着一桌的中外名画,早已经肃然起敬,毫无食欲。
他指着盘里的鱼,昏昏欲睡地问:“这是谁的鲤跃龙门?”
容与摇头,笑:“这是我的清蒸鲫鱼。”
任何目睹她是怎样整治这条鲫鱼的人,都不会作吃掉它的错误决定。余旸甩甩头起身,头昏脑胀得像是刚从博物馆出来。
“先去睡会儿,碗盘你放着,我来洗。”
“等等!你走错房间了。”容与叫住他,“我的房间是这里,那边没人住。”而且女孩子的房间也不是他随便能睡的。
“没错。这是我房间。”余旸打着呵欠,推门进去。
容与一愣,急急跟上拦住他:“你说什么?这间套房目前不;是只有我一个住户?”
“你搬来之前是这样的,搬来第二天我就成你室友啦。”余肠睡眼惺忪地跟她解释。
“你明明家在本地,为什么搬来?有什么企图?”容与防备地看他,衣冠禽兽比比皆是,她太早对这个痞子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企图?”余肠打了个更大的呵欠,“这里离电台近,而且没有家里人看着,自由很多,就这样。”简言之,这里是他的避难所。他自己的
钱就够付房租,不会被家里人发现这笔额外的开销,十分安全。
“你怎么之前都不跟我讲?”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大声招呼也应该吧,他这什么行为?
“给你一个惊喜嘛。”他痞痞地说。
“很好。礼尚往来,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容与揪住他的耳朵往长桌边拽,“这桌菜就当我敦亲睦邻的心意,你给我吃掉!”
余旸缺氧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一大半:“不是吧?这么伟大的艺术晶,人类几千年来智慧的结晶,怎么可能被我……”
容与等他发表完长篇讲演,回应只有冷冷的一个字:“吃!”
余旸挣扎再三,只能任命坐下来,举箸维艰地吞进每一口文化遗产。
“好吃吗?”容与亲切地询问。
“好吃。”余旸含泪回应。
Faint,他为什么要屈服于她的淫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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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吗?”姑丈靠在墙角,低声问老伴。
“没错啦,照片上就是这一个。”余俪扶了扶老花眼镜,第八次对照照片。简单的摄影技术还不错嘛。
“嗯,很有气质的小姑娘,不过有点冷淡。”
“冷淡点好,如果再找个热情得不行的女孩子,我们家不就成美国了?”
“什么美国?”
“就是很开放很热情啊。您能想象他们三不五时在咱们面亲嘴乱摸什么的吗?还不把人吓死?”景和Bill现在有些动作她已经不太能接受了,如果再来
一对,一准心脏病发。
姑丈吹胡子瞪眼睛:“那当然不行!谅畅畅也不敢这么干!”
“难说哦,你看会不会他就是觉得在我们二老面前不自在,所以才老是跑到这里跟小姑娘亲热的啊?”余旸并不是常住在这里,所以家里人只从简单
那儿挖到他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不知道他也在这里租了房子。
姑丈眯起眼注视容与的身形,下了结论:“我看再亲热也亲热不到哪儿去。你看着她走路的姿势,八成还是个闺女,旸旸不会乱来的。”
余俪也跟着观察,过了一会点点头:“嗯,有道理……不对,老头子,你哪来这么好眼力?竟然连是不是闺女都看得出来?”言下之意,有什么不轨
的行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发什么神经?一把年纪了才来计较这些,我都退休了,谁要啊,倒是前几年还有个人事部的副经理来跟我暗示。”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跟我说?”余俪抓住老公的衣袖,紧张不已,“最后怎么了?你答应了没有?”
“当然没有。”姑丈叹气,“你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有的话我还会跟你说吗?”
“那倒也是……还是不对,没有的事情你跟我说,如果有的话你就不跟我说了对不对?”明天得把暇找来问个清楚。他在公司里,一定比较了解。
姑丈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心里却十分享受老妻偶然表现的醋意:“你一定要现在审判我吗?小姑娘马上要进去咯。”
这一提醒姑姑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连忙迎着容与走过去,然后不知道怎么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左脚平底鞋也飞到一边;
“哎哟,哎哟。”余俪大声哀号起来,听得在一边的丈夫都开始担心她假戏真做。
容与抢步上前蹲下:“老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余俪假意哼哼,“小姑娘,把我的鞋子捡过来,”
“好的。”容与虽然觉得她的口气稍微有点不太好,但看她一身穿着像是乡下来的老人家,猜测是天性比较坦率,也就不以为意。
“您的鞋。”她把崭新的鞋子递给老太太。
余俪却不去取,直接说:“你帮我穿上吧。”
容与呆了呆,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怎么了?快穿啊。”余俪佯作不耐烦地催促。
她知道了。张良遇黄石老人嘛。
扫了几眼把脚翘得高高的老人家。她心中有了底。
高级丝袜配斜襟布衫?摔倒了还中气十足使唤人?
是谁那么没创意想出这种老掉牙的试探方法?她可一点都不想要什么兵法。不过按照书上的说法,敬老尊贤是会带来好处的,还是静观其变吧。
“好的,我替您穿上。”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老人的脚,慢慢帮她穿上鞋。不知道黄石公有没有脚臭,如果有的话她会很同情张良。幸好自己遇到的
这个没有。想到长得“妇人好女”的张良老兄憋着一口气被人耍,容与不禁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余俪粗声问,心里着实好奇。她不觉得她的举动很过分吗?还笑得出来?
“没,没什么。”容与抿抿嘴,“好了。我扶您起来。”
很好,手掌比她还细腻的乡下妇人。
第一关过。余俪在心中点头。小姑娘心地不错。她暗暗伸手到口袋里,掏了块手帕出来擦汗,却有东西不经意地掉到了地上。
容与看都没看,立刻说:“老太太,您东西掉了。”
除了钱,估计不会有别的东西。好在不是让她明天早上五点钟在这里等,否则她会疯掉。
她干吗这么快发现?这样就来不及分辨是什么东西了。余俪暗暗抱怨,十分敏捷地弯腰捡起,摊开看了一眼,又扔掉,然后走开,边走还边很响地
喃喃念叨:“一张破纸,什么用啊。”
好像不是钱哦。容与好奇地捡起来看,这一看真吓了一跳——竟然是空白的现金支票!上面的签字太潦草,辨不出来。但看起来能用的样子就是了。
好大的手笔!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用这种方式被诱惑?
“心倒是不坏,但是贪财。”余俪回到转角处的丈夫身边,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姑丈看看那没好气的女孩子,了然地笑笑。这姑娘早就瞧出俪的把戏了,看来比他们想象中更慧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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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站在人行道上,和一个小男孩大眼对小眼。
按照以往的经验,会在大街上堵陌生人的,不是想讨钱,就是想骗钱或者抢钱。但她怎么样都没办法把这两种目的和眼前的小孩子联系起来,他被
洗得干干净净的,眼睛炯炯有神,身上衣服的质料也比她好上许多,如此体面的小孩都要来讨饭,她这种人是不是直接饿死算了?更要紧的是,这小孩
长得十分好看,真的没钱,与其到街上来博取人家同情,还不如直接往演艺公司门口一站,包准十分钟之内被人带进门去踏上星途。那么,他直挺挺地
站在她面前是为哪一桩?
“你怎么了?”她弯着腰,对上小男孩漆黑的眼,在心中想象他父母的美貌。
“@#$%&*%#@”小男孩嘴里溜出了一大串奇怪的声音。
“什么?”这是语言吗?怎么没听过?还是她的英语听力退步太多以至于没办法听懂一个字?“Ibegyourpardon?”
“@#$%&*%#@”小男孩眼都不眨,依然是这么一串。
她可以确定这不是她所涉猎的任何一种语言了——绝对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日语或者俄语。
现在的小孩已经这么先进了吗?除了英语以外还要学别种奇怪的鸟语y真可怜。
“Bill,原来你在这里!”高挑的都会艳丽女子在对街喊话,脚下的高跟鞋显然不能阻止她如羚羊一般的奔跑速度。
艳丽女子来到她身边,一把抱起她口中的Bill。
“一转身就不见了你,妈咪担心死了!”说完在儿子的脸颊上猛亲猛亲,残酷暴虐的程度连容与都不禁为Bill掬一把同情,小男孩朝她尴尬地笑笑,想来
也觉得有这样一个母亲很是丢脸。
“@#$%&*%#@”还是一串鸟语,不过这回有人懂了。
“找到了?在哪里?”艳丽女子头转来转去,就是没发现目标。
Bill朝容与的方向一指。艳丽女子头转了二百七十度,终于和她对上眼。然后就惊叹:“哇!美女!有眼光。”
容与向她笑了笑,心中却打上了好多问号。姑且自恋地认为美女是在称呼自己,那么是谁很有眼光呢?
“你好你好,我是景。”艳丽女子伸出手和她相握,“这是我儿子,Bill。”
“Bill,说阿姨好。”
“@#S%&*%#@”很长一串,大概就是问好的意思吧,容与向他挥挥手,这孩子的父亲肯定有一双倾倒众生的眼。
“你说中文啦。”景对Bill说,“说人家听不懂的话很没礼貌的!”
“是你说我这个星期要说法文的。”Bill噘着嘴抗议。
景敲了一下他的头:“笨!那是说我们俩独处的时候!”然后不顾他的抗议,开始和容与说话,“我的儿子很可爱吧?简直是貌美如花天下无双啊!”
貌美如花?容与差点失笑,哪有人这样形容小男孩的?“是啊,你的孩子真的很可爱。”
“但是太黑了。”景垂下头,失望地说,“要是能再白一点多好啊。”
“对不起。”Bill好像很习惯母亲类似的抱怨,很快就接上了话,“不是你的错。”
“对啊对啊,都是那个死烂人,干吗生得那么黑,人家的小孩粉妆玉琢,我家的跟个包公没两样!”
这好像也不是孩子他爹的错吧?人家也不是故意那么黑的。容与觉得不安慰一下伤情母子档好像很没道义:“他的肤色现在看起来是偏黑,但是只要
稍微大一点,人家就都会说是又漂亮又健康的颜色了。”
“是吗是吗?”母子俩眼睛像灯泡似的同时一亮,照得人心情豁然开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耶。”
看他们这么高兴,容与忍不住就多说几句:“我说真的哦,以前小学时有一个同学,皮肤特别黑——比Bill还黑,我们那时候都以为他这辈子大概
不会有女生喜欢了,谁知道现在追他的人足足排了两条街!受欢迎得很。”
“呵呵呵,以后会有两条街的女生来追我们家Bill呢。”景傻笑,陷入被两条街女孩子叫婆婆的梦幻中。
Bill则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两条街?那不是比现在还多?好烦哦。
悦耳的铃声传来,景接起,然后惬意的神情一变为肃然:“你们不要急,先把他稳住,我马上来!”
把手机放进包包里,景笑着对容与说:“我们先走了,碰见你真好。”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见见用空白支票从银行里取了十块钱的奇人,不是
那种精明厉害的女生,但是很可爱哟。
容与来不及说什么客套话,母子俩就坐进了计程车,透过窗户和她挥手道别。
这个景为什么和她搭讪呢?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