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染心头闷,陆清宇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意关心却得不到回应,心中很是恼火,想他最重视疼爱的成音妹子,他也不曾如此在意过,偏偏这个白靖不识相,不懂得领情,让他想来就是有气。
等等,在意……他对白靖比对成音妹子更加在意,这……这不对啊!陆清宇愈想愈怪,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白靖也是男人,他怎么会……
不会的!陆清宇脸一沉,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赶紧将方才的念头给驱逐出境。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脚步却十分和谐,一前一后走着,直到白霜染不意撞上一群人墙,差点跌跤,才让她打从太处之境回魂。
“唉呀,好疼,我!我怎么又出神了?”白霜染揉操撞疼的额头,喃喃自语,身旁的陆清宇闻声问道:“怎么了?”
“喔,跟前聚了一堆人,闹烘烘的,好像是在看什么热闹似的。”
“看热闹?”听来好像颇有趣的样子,应该可以稍微转移白霜染的在意力,陆清宇想了想便微笑说道:“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好不?”
“喔,好啊!你想去,我就带你去。”白霜染答得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
“白靖,开心点,有好心情,看热闹才有趣啊!”陆清宇鼓励道。
“好啦,好啦,我尽量就是。小心,前头有个窟窿。”不忍折了陆清宇的好意,白霜染强压下心中的愁闷苦笑回答。
钻进人群之中,白霜染只见三个人影被围观看戏的群众所包围,二女一男,年轻男子站在推车之前,一名打扮光鲜亮丽的绿衣少女挡在年轻男子跟前,一脸娇蛮,盛气凌人;另一名紫衣少女年纪稍轻,俏脸稚气未脱,站在年轻男子身后,看来有些怯生生的。
白霜染问了旁人眼前三人的姓名来历,听完忍不住咋舌,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让她起了浓厚的好奇心,转述给一旁的陆清宇听,收到的也是相同的表情。
原来年轻男子唤作袁少桢,相貌端端,是个卖菜郎;紫衣少女是大街上酒馆老板女儿的女儿陆静雨,心仪袁少桢,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另一名绿衣少女则是半年前才举家迁入容阳城的富家千金柳淳音,不过短短数月,柳淳音的“刁蛮”之名在容阳城内早已家喻户晓。
不知为何,刁蛮的柳淳音只要有上街,就爱找袁少桢麻烦,一次两次,袁少桢看她是个女子,忍让不予理会,但愈不搭理的结果是每下愈况!今天柳淳音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居然使唤下人直接掀了他卖菜的摊子,当众挑衅,这口气任谁也吞不下去。
于是,刁蛮千金杠上卖菜郎,两人就这么在大街上吵起来了。
“陆静雨、袁少桢、柳淳音,还真是巧啊!”陆清宇低声说着,心里对这巧合深感讶异而有趣。
众人围成一团,屏息以待,等着看好戏,袁少桢的脾气已濒临爆发边缘,而刁蛮千金的凌人盛气也丝毫不减其锐。
“哼,本姑娘就是爱找你麻烦,怎样?”柳淳音再挑衅。
“最后一次,你道不道歉?”袁少桢语气一沉警告道。
“不可能,我生来就不知道‘道歉’两字怎么写?”
“好,这是你自找的!我就替你爹娘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丫头!”袁少桢破口大骂,说完,便提起隔壁面摊的洗碗水往柳淳音身上泼去,这一拨,不偏不倚,正中目标,柳淳音当场成了湿淋淋的落汤鸡。
“你敢泼我水?”柳淳音怒气冲天,气急败坏喊道。
“一桶清水,帮你降降火气。”袁少桢微笑回应,总算出了一口怨气。
“哼,今日不教训你,我柳淳音就白活了!来啊,把他给我绑回府里,本姑娘要好好料理整治他!”柳淳音一声令下,立刻有家丁奔来,准备动手。
“光天化日想动手绑人,刁蛮千金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人群里有人看不惯,出了声,这一说,引起诸多附和声。末久,两派人马杠上,当街便打了起来……
末了,是陆静雨的父亲上柳家请来柳家老爷,阻止了闺女的胡闹,这场闹剧才落幕,柳淳音被带回家前,和袁少桢依旧是针锋相对,相互对骂。
“袁大哥,你没事吧?”曲终人散,陆静雨温柔慰问心上人。
“我没事,多亏你爹来得及时,帮我解了围。”袁少桢客气有礼,连声道谢。
“袁大哥别这么说,这……这是举手之劳,别跟我客气。不过,以后你还是尽量避着柳家小姐吧!省得再惹纷争,她一闹,你一天的买卖都别作了。”陆静雨羞怯劝道,头儿低垂,薄红跃上了脸。“哼,既然已经撕破脸,我也不必怕她了。下次柳淳音那个刁蛮丫头敢再来惹我,下场就不会只是像今天泼水这么简单了。”陆静雨的少女娇羞,袁少桢恍若未闻,反倒提起柳淳音,就一副气呼呼,直想修理人的模样。
“好啦,别生气,我帮你收拾收拾,先到我家酒馆休息去吧!”
陆静雨温柔好言劝慰,两人略作收拾后,才相偕离去。
街上看好戏的群众早散了,正主儿两人一走,街道旁只剩下白霜染和陆清宇两个。这事一来一往,让白霜染看得清,陆清宇听得明。袁少桢对柳、陆两位姑娘的态度,白霜染和陆清宇心头各有了领会。
今日之事俨然是一年多前临祈县城石板大街上的泼水事件重演。
这番他是旁观者清,陆静雨对袁少桢的方式,不正是他和成音妹子相处的翻版吗?落花本有意,流水却无情,当初他与成音妹子正是这般景况,三生石上早已注定的缘分,任谁也改不了!争执、讨厌都只是牵系彼此缘分的开始……
只怪当初的他太过自负自信,一味固执只活在他自己构筑的想法世界里,不曾稍稍停下脚步,探出头细想,倘若成音妹子真对他有情,待他的方式就不会跟待柳叔是一样的。
仔细想来,今日之事合该是老天要点醒他的巧安排啊!
白霜染静静伫立在旁,脚步像是僵住了般不动,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柳淳音望袁少桢的眼神有着明显的依恋,陆静雨亦同,两名〗〗蔻年华的少女情系同一人,原来……这就是凡人所谓的“动心”、“动情”。
想起和陆清宇这段日子的相处,想来早在释出元丹救他一命时,她就已动情;他温文无害的笑总会勾得她心跳失序,这是动心;看百花楼的歌妓亲近他,她会生气,那是妒嫉。
他的喜怒哀乐深深牵动着她,因他的笑而笑,因他的悲而悲,她早已与他同悲同喜;为了他,她脱口许诺愿意当他的眼睛,永远陪伴他,她愿永生相随。
下凡至今,不知看过多少姑娘,其中不乏容貌出众,性情温婉良善者,但她怎么就是看不顺眼,认为对方不够资格作为陆清宇妻子的人选,说穿了,根本就是她的私心在作祟。
还有,太多太多了……
当神仙多年,一直以为无情无欲是天下至喜;入了人界,尝得七情六欲,才知红尘倩爱是如何醉人流连,有一个人能占据你全部的心灵,让你心心念念,牵肠挂肚,那分依赖与爱恋才是最真的喜悦。
发觉自己真正的心情,白霜染毫不退怯,她决定要诚实面对。
然眼液流转,眸光在瞄向陆清宇沉思的俊颜时,她却怔住了!
无需探他心思,光看他的神情,她就知他在想谁?
柳成音,又是柳成音!人都已经成亲一年多,陆清宇为什么还念念不忘?
难道她就比不上柳成音吗?心头酸涩苦痛,这次白霜染懂了,她嫉妒柳成音,非常非常嫉妒!满腹妒火中烧,激越了她素来沉静的理智。
无视于近来法力日渐减弱,不宜再施大法术的禁忌,白霜染纤手一伸,化出一道光圈,环住她和陆清宇,口中念咒,施展“移身形转”,将两人由容阳城内移至城外两里远的林子里。
法力渐弱,陆清宇又是肉骨凡胎,以白霜染目前的能力,最多只能移动十里,所幸距容阳城外不远就有座树林,只移动两里,她还能省点力气,留着跟陆清宇询问摊牌。
她不躲,不愿躲,也不想躲,她要坦白面对自己的心意……
犹在沉思间,突如其来一阵晕眩,不知道发生何事,再定神时,只听得耳畔风声飒飒,伴随清脆鸟呜,他恍觉人似乎已离开容阳大街,来到郊外了。
还来不及开口询问,便听得白霜染凉凉地挖苦,醋意十足。
“都这么久了,你还不死心哪?你再怎么盼,怎么念,柳成音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你这辈子想同她相守,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成音?”陆清宇先是一怔,随后想到两人初见时的事,语气一沉,蕴含薄怒问道:“你又探我心思?”
“没有!我无须探你心思,光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又在想柳成音了。”
“哼,我不信!”
“你……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行事光明正大,何需探你心思?”
“光明正大?以你过去曾有过的行为,也配说光明正大这四字?”陆清宇牛脾气又犯,一怒之下便是口不择言。
方才白霜染的挖苦成了导火线,加上两人稍早离开陆宅,他一路关心询问白霜染,却得冷脸相对,心中压下的恼怒全在此刻爆发。
“你真是偏执、死脑筋,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
“我眼睛看不见,你要我怎么相信?”
秋风轻拂,林间鸟啼婉转,但树下的两人却因意气用事,小小的口角渐渐演变成剧烈的争执……
“陆清宇,你真是头牛!一头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大笨牛!我终于明白柳成音为什么舍你,而选择元绍真了!换作是我,也会作相同的决定。”白霜染已气昏了头,心中的话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什么?你说什么?有胆给我再说一遍!”方才的争吵已让陆清宇心烦气躁,现在又听见柳成音的名字,触动了心底隐痛,他眼底闪着怒火,沉声问道。
“说就说,谁怕谁?我说柳成音抛弃你,不是没有道理的!”白霜染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样,应陆清宇的要求,原音重现。
“你……你是哪根葱?算个什么东西?我跟成音之间是什么样的情感,凭你,哼,根本不够资格论断!你刚才说的话,我全当作是狗屁!”陆清手嗤之以鼻,厉声反驳。
“你……”陆清宇冷绝的态度彻底伤了白霜染的心,她的心疼得揪紧,紧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好疼!好疼啊!
泪水不争气地涌现,凝聚在眼眶打转,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然失明的陆清宇根本看不见她此刻强抑泪水,几欲崩溃的伤心模样。
“眼瞎并不可怜,心盲才是可悲。陆清宇,你正是那个心盲,看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混蛋!是我看错人了,我活该!我自认倒霉可以吧!我宁可被天界惩罚,道行尽失,魂飞魄散,从此消失于天地间,也不要再看见你这个浑帐家伙一面!”
“呜……”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白霜染情绪彻底溃决,素手捣住唇,掩去哭声,她不愿在陆清宇面前哭泣。若是让陆清宇知道她为了他的无情言语而泣,那她真的连最后一点尊严也都留不住了。愈想愈觉委屈,成串泪水像是洪水搅堤一样,汹涌汜滥,淹没了她的眼,也击溃了她的心,一颗两千年来始终平静无波的心。
“呜……为什么!为什么?我……到今天……才知道……”她依旧掩着唇哭泣,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为什么她堂堂一个天界仙子,会栽在这个平凡的人界男子手里?莫怪她会吃醋,她会心痛,因为他夺走了她的心,她爱上他了呀!
太迟了,她早该在法力渐渐减弱时就该察觉的。若能早一点发现她早对陆清宇动了心,或许……今天受的伤害不会这么深,心也不会这么痛啊!
“白靖……白靖……”
方才的怒声大喊突然消失,四周恢复平静,陆清宇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他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摸索,呼唤白霜染。
好一会儿,白霜染止住了泪水,收整情绪,才站起来,走到陆清宇身边。
“刚刚的一切就当是我害你失去柳成音所应得的报应,我认了!”白霜染一字一句,清楚地声明着。
“白靖,你怎么了,到底在说些什么?刚刚说什么被天界惩罚,魂飞魄散,现在又说什么你曾经害我失去成音?这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陆清宇一双大掌胡乱在眼前摸索,试图抓住白霜染问个明白。
“没什么好说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你总会明白的。现在我最后该做的事就是让你复明,然后我们之间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牵扯!”
“让我复明?为什么你有这个能力?你一定要说清楚!白靖,你听见没有?”听见白霜染能够让他的眼伤复原,陆清宇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你说我不够格评断你跟柳成音的事,那你没有资格来过问我的事情。”看着这张令她依恋的脸庞,说着与心意相违背的话,白霜染才停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泛滥。
“一切到此为止,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了,你自己……多保重。”
两串清泪沿颊滑落,白霜染从衣袖中掏出青瓷瓶,打开瓶口,将还原仙水对准陆清宇的双眼洒去。
“啊!白靖……你对我做什么?啊!好痛……你居然害我……啊——”
还原仙水一接触到眼睛,陆清宇立刻感到一阵剧痛,疼痛来得急又快,让他无法忍受,阵阵针扎似的刺痛让他疼得倒在地上打滚,频频哀叫出声。
“连最后一刻你也不相信我……这段日子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对你的心还不够让你了解我吗?呵,可叹,是我自己活该,咎由自取……”白霜染唇边逸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淡淡地,旋而在她的泪水中隐去。“呵呵,咎由自取,白霜染,你咎由自取阿!”
一番自我讽刺的话语伴随伤心欲绝的白霜染一起消失在风中。
“啊……啊……”
疼痛渐渐减缓,陆清宇放开遮住双眼的手,接着双眼感到一阵轻松舒坦,没多久他缓缓睁开眼,一阵刺眼的光线袭来,是他久远的光明。
“我……我的眼睛复明了,我又看得见了!白靖,你……你真的治好我了!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的!”
陆清宇连声自言自语,沉浸于复明喜悦的他还未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
适应好一会儿,他终于能够完全睁开眼睛,重新看见这个世界。
张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急着向白靖解释道歉,然而环顾四周,回应他的只有清风鸟语,周道是一片静寂,这……他何时跑到这片林子里来了?
“白靖、白靖……你在哪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快出来,白靖!”
陆清宇在林间奔跑,四处呼喊白霜染的化名,任他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回应。
微风轻轻拂过,激动的心绪逐渐平静,陆清宇细细回想方才两人争执的情景,还有白霜染在盛怒之下所说的话:
“我宁可被天界惩罚,道行尽失,魂飞魄散,从此消失于天地间,也不要再看见你这个浑帐家伙一面!”
“刚刚的一切就当是我害你失去柳成音所应得的报应。”
“一切到此为止,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呵呵,咎由自取,白霜染,你咎由自取呵!”
这些话愈想愈让他糊涂,这……“白靖”究竟是什么来路?
白霜染,你咎由自取……
“难道白靖不叫白靖,‘白霜染’才是他的真名?”
这名字既特殊又雅气,秋霜缀染,带着几分深秋离愁的味道。与容阳城传说中的菊之花魁同名,对陆清宇来说有种隐约又莫名的熟悉感。
不行!白霜染身后有太多的谜未解,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望向幽暗的林荫深处,陆清宇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他非找到白霜染,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一道身影,纤纤弱弱,隐隐幽幽,脚步颠颠簸簸,穿过林梢,走过官道和人群。过往行人的欢声笑语,像是在讽刺嘲笑她的心碎神伤。
嫉妒冲昏了头,方才不顾一切施展“移身形转”,耗去她大半的元气,失去法力的屏障,她的身形变得飘飘渺渺,像一缕失了心的幽魂在人界飘荡。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瞧得见她的存在,而她,在他的心底,原来连一粒沙的分量都不曾烙下。原来爱上人却得不到回应的感觉是这么地痛……
白霜染没有勇气在人间继续待下去,衣袖一振,她奋力往天上一飞,想奔回天界,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法力消失泰半,纤秀的身子飞不到五十尺便坠了下来。
落地,手足俱感一阵热麻的疼痛,“痛”,她会痛,什么时候她居然开始像起平凡人来了?
七情六欲,爱恨痴怨,还来不及领受情爱的甜蜜,就先被灼得遍体鳞伤。
身心俱疲,心魂欲碎,回不了天界,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人间,还有哪儿是她的容身之处?
双足无意识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阵熟悉的花香传入呼息,白霜染回了神,才发现她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回陆宅的后花园来了。
霜华依旧开得淡雅清丽,看着和她渊源极深的霜华,白霜染唇边扯开一抹苦涩哀伤的笑,两行清泪滑落,幸好……还有……霜华……
天下之大,幸好还有这么一小处容得下她的地方。
她好累了,心痛到极点,麻痹了,她想休息了。
旋身一转,白霜染缥缈的身影瞬间凝成光影,遁入霜华之后消失无踪。
陆清宇打错如意算盘,他原以为可以很快找到白霜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谁知,那日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之后,任凭他怎么找,也找不到白霜染。
白霜染像是风,无声无息坠入他的生命里,撩动几许波涛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是嘴坏死脑筋,牛脾气一来,就什么都不管了,所以才会口没遮拦,说出那么狠绝的话伤害白霜染。
心头疑问重重,满腔挂念更深,想了想,陆清宇即刻下了决定,沿着两人当初行来的路一路回走寻找,盼着能够在途中遇上白霜染。
抹下还原仙水,重新找回失去已久的光明,生活一切走上常轨,但陆清宇却深觉怅然,无法适应,仔细探究自己的内心,恍觉原来……
原来这段日子以来,他早已习惯身边有白霜染的陪伴,听惯了他的叨念,他的笑声,他的关心、呵护与照应。
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拥有”的可贵。
策马奔驰,末久便入了明泉镇,下了马,沿着镇内大街走,拐过弯,来到一家客栈前,陆清宇没停下脚步,继续前行,谁知客栈内突然有人跑出来。
“陆捕头,等等、等等,请留步啊!”店小二快步奔了出来。
“您是……”陆清宇闻声,停住了脚步问道。
“呵,我是明升客栈的店小二啊,十来天前,你才投宿过小店,还行侠仗义,救了刘家娘子,咱们明泉镇的老百姓都称赞您是个大英雄呢!”
“原来是小二哥,举手之劳,无须客气。”陆清宇微笑回道。
“咦?”店小二突然张大了眼,直打量陆清宇,看了半晌,终于发现了哪里不一样:“陆捕头,您的眼睛好啦!”上次来的陆捕头眼睛是瞎的。
“嗯。”淡淡应了一声,心头不禁揪紧惆怅,这双眼能复明是他狠狠伤了白霜染才换来的。
“恭喜、恭喜,啊,对了,怎么只有您一个?您家小娘子没跟来啊?”
“小娘子?小二哥说的是谁?”陆清宇听得一头雾水,他身边啥时跟个女人?
“就是白姑娘啊!她不是你未过门的未婚妻吗?”换店小二糊涂了。
“白……你是说霜染?”她是女子?!陆清宇大感震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二哥,那你可还记得她的长相?”有了白霜染的线索,让他心头阴霾尽散。
“记得,白姑娘生得漂亮,我当然记得。”
“那她究竟生得如何?”陆清宇急忙问道。
“这……陆捕头,您问我白姑娘的长相如何?很奇怪唉!再来,我大字不识几个,要我形容姑娘的容貌,也说不上来啊!”店小二搔搔头,一脸无奈。
“我跟霜染之间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我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想知道她真正的容貌,这样我才能找到她。”
“这样啊!那我想想喔!啊,对了,找刘逢恩,他是画师,一定可以绘出白姑娘的容貌的。”店小二拍掌大喊。
“那有劳小二哥,快带我去找刘公子吧!”
“唉,陆捕头,不必劳动您大驾,您先进店歇歇腿,一切包在我身上。”
店小二出门找人去了,陆清宇坐在店内,手端着热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垂首,若有所思。
在他苦寻白霜染不着,心情正是颓丧低落之时,老天给了他一丝曙光,将他从阴霾的谷底拉回,而店小二说的事实,更令他讶异。
白霜染竟是女子?莫怪她的脸蛋触来细致小巧,而且她极度小心保持和他之间的距离,绝对不许他轻易近她的身。但相处这段日子,他……为何未曾发现?
白霜染究竟是何方神圣?在等待的时刻理,陆清宇的心思飘得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