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人指引来到韩府,梁语嫣正见韩宸枫与梁语蓁相偕归来。韩宸枫没有与梁语蓁同乘马车,而是独自骑马,一到韩府大门,便径自下马,将缰绳交给身旁的仆人,没等待梁语蓁便自行进府。而随之下马车的梁语蓁,因韩宸枫的冷落而愠怒,站在马车边,一副正要大发雷霆的神情。
这是一个机会!于是,梁语嫣快步上前……
第4章(2)
是梦,也是记忆。
梁语嫣由梦中转醒,这是她脑中的最后印象。再醒来,便是方才那一刻,她的婆婆守在床边照顾着她。她怎么回的韩府、怎么回归身分,她记不起,好似也下意识地逃避去回想。
梁语嫣坐起身。外头天色已暗,想必夜深了吧。但刚刚经历那个梦境,她再睡不着了。
她推开房门,走到廊道上。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投射在她身上,也在她脚边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月下还有一道孤独的身影,是同样难眠的韩宸枫。
今天午后,她醒来后演的那场失忆的戏码,演得实在太像,像得让他几乎逃出了她的房。他不会被她所骗!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她骗了,他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梁语嫣?
韩宸枫想起了两个月前,新婚隔日,他在宿醉的头疼中醒来,接着发现的一切……
韩宸枫撑着宿醉后还带着痛楚的头,慢慢睁开眼,一时还分不清身在何处,直到看见一房的红绫,才想起昨日自己成亲了。
他还记得他被搀扶进房,在红娘的指示下拿喜秤挑开了新娘的盖头。在为她拿下凤冠的同时,他还记得梁语嫣娇羞地笑了。
他没忘记告诉她,在她为他挡下那次杀厄后,他决定提早与她成亲。回京的路上,他不断回想陪她养伤的那段日子中的甜蜜。他很确定,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昨日他醉得太惨,但他好似记得,他说完这些话后,梁语嫣的笑容便消失了。昨日不觉得有异,现在再想起来,便令他不解了。
韩宸枫又扶住了额头。天啊!他昨天是多高兴才会喝了这么多酒?谁说酒醉过后什么都会忘记的?昨夜的事一件件地浮上脑海,而且每想起一件,他的头便更加胀痛。直到……他想起了昨夜旖旎的一幕……
昨夜与他共度的女子,分明是个处子……
韩宸枫急急坐起身。与他共枕的女子因这骚动挪了挪身子,但没醒来。她的抹胸还穿在身上,但已因一夜的激情而滑落,几乎掩不住她的酥胸。在她雪白的胸口上,一个脚形胎记是鲜明的红。韩宸枫欺近她,却没在她的眉间见到熟悉的三条小淡纹。
韩宸枫心一凉。这女人是梁语蓁!
那他的嫣儿呢?梁语蓁取代了他的嫣儿,那他的嫣儿在何方?
既然知道嫁给他的并非梁语嫣,韩宸枫便没了温柔,使力地摇醒梁语蓁。
梁语蓁睁开眼,看见韩宸枫后,露出微笑,又阖上眼。“夫君,人家好累,再让我睡会儿……”
“嫣儿呢?你把嫣儿怎么了?”
听见这句话,梁语蓁倏地睁开眼,笑容生硬,但仍不承认。她坐起身,与韩宸枫床头床尾各据一方。“夫君说什么?我不就是嫣儿吗?”
“你不是我的嫣儿。”
瞧他叫得如此亲密!梁语蓁陪着笑脸,想依进他怀里。韩宸枫却推开了她,起身下床,边套上衣服边冷声道:“回答我!”
“你不就是我的韩大哥,我不就是你的嫣儿吗?”
“嫣儿的胸口没有胎记,你不是嫣儿!”
原来……是这样吗?她那看来冰清玉洁的妹妹,原来也是未婚就勾引男人上牙床的女人。“真是失算,我没想到梁语嫣竟如此大胆豪放,还以为这李代桃僵之计能成呢。”
“嫣儿在哪里?”
“你永远都找不到她了。”梁语蓁状似挑逗地一勾眼角,背过身子,将半松脱的抹胸绑带解开。“韩大哥,能帮我系紧吗?”
韩宸枫别开脸,尽是不屑。“不准这么喊我!”
梁语蓁不怒反笑,自己将绑带系紧。“从今以后,你的嫣儿就是我了。”
“我与嫣儿的亲事是皇上赐婚,你这是欺君之罪!”
梁语蓁似是早知他会有什么反应,并不着急,只是将修长的双腿旋下床。
一旁的几上还整齐迭放着昨夜丫鬟为她备好的常服,她优雅地一件件穿上,还好整以暇地将昨夜韩宸枫亲手脱下的霞帔、嫁衣小心翼翼地折迭好,正要放回几上时,韩宸枫扣住了她的手,逼她转身向他,那霞帔便落了地。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嫣儿呢?”
“死了。”
“死……了?”韩宸枫怎能相信!要离开义阳时,梁语嫣虽重伤初愈,但性命无虞,且已逐渐恢复健康,怎会死?!
“你大可去告诉皇帝,说我欺君代嫁。可怜我那无缘又薄命的妹妹,生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死后还名节不保。”
“你说什么什么叫名节不保?!”
“梁语嫣啊……是死在妓院里的。”
乍听见这消息,韩宸枫不肯相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嫁到京城来,但如此诬蔑嫣儿,我饶你不得!”
梁语蓁在梳妆台前坐下,拉开抽格,一样样看着全新的梳妆用具。这些名贵的胭脂水粉,是连她都不曾见过的。梁语嫣只是个低贱的奴婢,不配用这些东西,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心爱的女人死了,还死在妓院里,你的心很痛吧?”
梁语蓁由镜子里看见了韩宸枫扭曲的影像,径自露出阴冷的笑容。“你若不信,可以到义阳去问如今被你视为岳父母、奉养在义阳韩府里的梁三夫妻,去问问他们,梁语蓁的坟在哪里。既然我人在这里,那你想想,那坟里躺的人会是谁?能骗过众人耳目,与我这么相像的,还有谁?”
韩宸枫跌坐在椅子上。梁语蓁如此肯定的语气,没有心虚,让韩宸枫寻不到一处破绽。他希冀着由她的言语中找到不合理之处,只要有一丝丝不合理,他就能摒弃她的说法,认为她说的全都是谎言。
“她怎可能沦落到青楼?!”
“她生来贱命,过不得好日子,不该抢了我韩少夫人的地位。”
“当年我去义阳前就打算悔婚,我从没打算娶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梁语蓁将手上的梳子重重地摔在妆台上。被摒弃的恨,她无法忘却。“你最终选了一个,而且不是我。被你所害,她也该含笑九泉了!”
“被我所害?”
“你若不选她,她早已被送养;你若不到义阳养伤,她可能最终会嫁给一个同为奴仆的丈夫,平淡过一生。但你十六年前逼我父母留下她,不顾她损父母、克手足、伤己身的命格,从留她在梁府起,我梁氏的事业一日日惨淡,八岁那年_还险些害死我。将她过继给梁三后,才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谁知你竟然再次出现说要娶她,还送来大笔的聘金!我父母误以为你韩氏的富贵破除了梁语嫣命格里的凶兆,用那笔聘金购置新船,开始作运输生意;谁知载了满满货物的新船竟在回程时翻了船,血本无归不打紧,还得面对后续的求偿!”
若不是她的指责是针对他,韩宸枫一定会因为这荒谬至极的指控而大笑出声。“你还有什么借口?还有什么光怪陆离的指控?”
“你可以不信邪,但你自始至终都没受到影响,吃苦受罪的都是我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