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不要挤、不要挤啊。一个一个来,一次十个人。”
雕梁画栋,气派而豪阔的姚府门前,一早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人潮。
不只是从中原各地来的,还有从西域来的、从东洋来的、从南方来的。而他们之所以远从千里而来,为的又是什么呢?
门口的仆役一边安抚着不安的人群,一边发放着刻画了号码的木牌。只见黑檀木雕成的精美木牌,已经被历年来的人在手里磨得发亮。一年一度的大盛会,今年并不是第一次。
“两千三百零一号?”姚府的仆役走过时,一个人拿过了发放的木牌,见到了自己的顺序忍不住就是低声唉叹着。
“很快就到了,别急,值得的。”身旁的人笑着。
“你们是要来做什么的?”另一个人好奇地问着。“武状元的擂台赛不是还有十来天?”
“……你晓得姚府的双头龙吗?”
“什么双头龙?”那人继续好奇地问着。
“……看了就晓得!来啊,小哥,这儿还要一个木牌!”那人对不要远处的姚府仆役喊着。
“我……我只是经过而已,没要做什么的。”问的人连忙就是说了。
“就是看看也不花银子。”那人笑着。“再说,人这一辈子,也要开过那么一次的眼界。”
“……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花银子就看得到?”那人连忙问着。
“姚家人会要什么银子?你一进去啊,就是茶水侍侯外加美婢引路,出来还有车马资。”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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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身穿七品官服,太过年轻的大捕头眼里有着一点不可置信。
年轻的大埠头面前倒伏着一名男子,二十四岁左右的年纪,足足还要比这位大捕头年长了五岁。脸朝下,胸口的窟窿淌着鲜血,染红了一小片的黄沙地。气息微弱,然而是确定还没有断气。
“恭喜大捕头、贺喜大捕头。”一旁的几个捕快却是喜出望外。“田环河伏法,大捕头功不可没!”
“……难说……”那大捕头却是忧形于色。将剑入了鞘,他低头看了看男子,接着就是说了:“扶他翻过身来,揭开他的面罩。”
“是!”几个捕快连忙答应了。
等到了男子翻过身,脸上的面罩也被掀了开,大捕头才低下了头,凝神看着。
虽是傍晚的时候,日光还是够亮的,而这位大捕头见到的却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那男子的容貌,说不上是好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武人样子,带有些粗犷的气魄。
“你真是田环河?”大埠头问着,带有着深深的怀疑。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今日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就是!”那人昂声喊着。
“……我没料到你就是田环河,你没想过我们会沿着销赃的路子找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变了脸色。
“你不是田环河。”大捕头说了。“太容易了,简直就像是自己送上了门。”
“……欺人太甚!张铁心,别以为我这次栽在你手里,就该让你冷嘲热讽!”
“……是啊,张捕头,我想是张捕头洪福齐天吧,这厮才终于栽了。”一个捕快也是连忙说着。“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张捕头抓不到的贼呢?”
“……他说他是田环河,就暂且当他是吧。”大捕头说着。“带回衙门好好问问。”
“是!”
等到了犯人与捕快都离开了,穿着官服的少年依然站在了原地。
太过容易擒下的要犯实在让他担心,就如同自个儿送上前来的美色往往是毒药一般。
不要又是田环河搞的把戏才是,连同今天这个,可已经是他抓到的第五个田环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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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京城衙门,地牢。
“来来来,天冷了,补补身子。”一个狱卒从包袱里鬼鬼祟祟地拿出了一小坛子的老酒。
才刚拍开了封泥,那醇厚的酒香就满溢了出来。阴沉沉的地牢,登时间就是充满了美酒的醇人香气。
“哟!”另外两个狱卒闻到了香气,就是连忙跑了过来。“好东西啊!”
“可不是?我发现了一个新的酒档,便宜、酒又厚!跟老板才聊了起,一听说我是衙门里的人,就塞了一坛老酒给我。刚从地窖挖出来的,还没得卖呢,就先给我尝尝,怎样?”那有着酒糟鼻的狱卒,得意洋洋地笑着。
“见者有份啊!”一闻到了老酒香,在这刚入秋的冷天气里,更是让肚里的酒虫都要爬了出来。
“当然啦!酒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来来,一人倒个两杯下肚去!”
“等一下。”第四个年轻狱卒连忙就是喊着停。“今日这儿可是住着要犯天环河,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老弟,咱们的贵宾已经让江南城的大捕头上了,现在躺在那儿只要没断气就行,难不成你还以为他有力气走上个两三步?”
“……这……可是……好吧,那你们喝吧,我不喝就是,我来守着。”
“说这什么话!一起来、一起来!……啧,果然是新来的……”几个人跟他一起低声笑着。
“……”接过了呈满美酒的酒杯,那正被嘲笑着的新人,看着手里的酒,迟疑的样子可是让大伙儿都发着笑。
“来啦!你先喝!快!”
当年轻的狱卒已经醉倒的时候,另外三个狱卒还在分着酒,醉醺醺地划着拳。
“这酒……后劲挺强的……呃……”
当月光悄悄照进了牢房时,四个狱卒就已经是醉倒在了桌上。
见到狱卒竟然都醉倒了,地牢里的犯人们莫不开始骚动了起来,大力摇晃着自己的牢门。
砰砰砰、砰砰砰,巨大的声响在地牢里响着,再加上了回音,简直就连死人都可以吵了醒。
然而,不但地牢里四个狱卒都没醒,就连外头甚至也没有人进来探探。
咯。
看来是有人成功了。
然而,当大伙儿看向了那个幸运儿时,却只是张大了嘴。
伤重的田环河,正一步步地、拖着脚,从他的牢房走了出来。
“……开门啊!开个门啊!出来了以后我就听你的!”
几个犯人又再鼓噪着,然而田环河却没有回头。他只是走到了狱卒身边,忍着痛、缓缓剥着狱卒的衣裳。
“开个门啊!开个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