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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头龙 第十章 作者:小林子
    张铁心睡得极熟,像是很久很久都不曾如此熟睡过了。

    然而,沈昊白却先醒了。还没天亮,他就睁开了眼睛,从他身旁起了身。

    缓缓地走过,拾起了地上的书本,将它放回了架上。很厚的一本书,写着先秦的散文,还有……他的秘密。

    沈昊白看着那本书,凝神看着、静静看着。

    门外的雷电一闪一闪的,他的脸庞也忽明忽暗。

    “我不会输的,田环河。”沈昊白说着。“我要杀了你,你该死,一定得要死。”

    ●●●

    微微皱了眉,正要醒来的时候,张铁心便能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吻着他赤裸的肩头了。

    而稍后拂过脸庞的,仿佛是唇,也仿佛是指尖。

    “你醒了?”张铁心慵懒地说着,虽然眼睛还没能睁得开。

    “早醒了。天快亮了,是不是先回房去?”沈昊白低声说着。

    “……对……我再躺一会儿就去……”张铁心喃喃说着。

    “外面的雨停了。”沈昊白继续轻声说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嗯……”

    “起床了,心儿……”

    一路走得心虚,勉强维持着的正常步伐,因为过度的担心而显得僵硬。天还没大亮,理应无人注意,然而张铁心还是担心地四处张望着,也为了那时来的酥麻而微微胀红了脸。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房间,然而张铁心才刚打开门,就吓得几乎就要喊了出声。

    杨怀仁趴在他房里的桌上睡着,似乎还没有醒呢。

    他来做什么?

    轻轻走到了杨怀仁身旁,张铁心担心地打量着。

    看来一时半刻还不会醒吧……得要先洗洗身子才行……张铁心放轻了手脚,在柜里找着更换的衣物。

    “……你回来啦……”杨怀仁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

    喝!

    张铁心僵在了当场。

    “……你上哪儿去了,昨晚他们发现了一具浮尸,急着要请你一起去验验呢……”

    “我……我有点事,所以才出去了一会儿。”转过头,张铁心连忙说着。

    然而,看着张铁心微乱的黑发跟衣裳,还有微微肿胀的称跟太过清亮的眼睛,杨怀仁也略略呆了一会儿。

    “我淋了一身雨,先去洗洗热水,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一会儿就好。”张铁心连忙说着,然后几乎就像逃走一般地离开了房间以及杨怀仁疑惑的视线。

    沐浴过后的张铁心就像是以往一般……嗯,也许还要耀眼了一些。

    不晓得昨夜出了什么事的杨怀仁,一路上只是胡疑地打量着。

    “看什么,没看过我?”被看得有些羞恼了,还没到河边,张铁心就对身旁的杨怀仁低声喊着了。

    “你今天不太一样了。”杨怀仁诚实地说着。

    “……一样!跟以前一模一样,你瞎想什么。”张铁心有些心虚地说着。

    两人来到了河边,果真有着一具浮尸搁在了岸边。

    尸体已经捞上了岸,几个捕快在一旁守着尸首、一边也赶着探头探脑的好奇百姓。

    远远的,见到了张铁心来,京城的总捕头就连忙上前来招呼了。

    “张捕头可终于来了,杨大侠这一请,可往天边请去啦!”

    “他昨晚……”

    “我昨晚有事,别怪他了。”张铁心连忙抢着话。“快些,再不看,尸体要化了。”

    “自然自然,我们这就来看看。仵作已经到了,就等您来了。”总捕头笑着,迎过了张铁心。

    河旁的石子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好奇的人。河的另一边,则是陡峭的山壁。

    “我们是瞧不出什么。”总捕头说着。“叶大捕头现在也抽不开身,听得张大捕头来了,就请张大捕头验了。”

    “因为大雨,河水涨了,才冲了上来?”张铁心拉过了袖子捂住了鼻,靠了上前看去。

    “想必是。这尸首身上是见不到有什么不妥,也许只是溺水也不一定。”

    “这个仵作等会儿验,我先瞧瞧……”捡过了树枝,张铁心小心地挑开了尸体身上已经十分破烂的衣服。

    “会是跟田环河的案子有关吗?”总捕头低声问着。

    “难说……瞧。”张铁心拿着树枝,轻轻戳了戳尸首外衣里,卡在腰带里的石头。

    “……石头?”

    “石头自己滚到腰带的机会不大,这个要小心。”张铁心继续拨着尸体的衣裳。

    等到了衣服完全被掀开,有一半已经被鱼虾吃掉的身体,露出了惨白的骨头。当张铁心往前看去时,还用树枝挑掉了卡在破掉的胸膛里,已经干死的两条小鱼。

    “死了太久又泡水,难验啊。”总捕头叹着。

    张铁心又在小心地瞧着肚子上的大洞了。几个捕快皱着眉,想着等会儿张铁心会不会又捞出什么鱼虾来。

    “别鱼吃的,还是被人剖开的?”总捕头问着。

    “看不出来,都烂光了。”张铁心叹着气。“这衣服拿去城里让人认认吧,我也瞧不出什么。骨头看来没有断,头骨的裂缝……”张铁心指了指头骨上一小块的凹陷。“也不晓得是外伤还是撞到了溪底。等仵作吧,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几个捕快连忙弯下了腰,瞧着张铁心指出来的凹陷。

    张铁心放下了树枝,然后才转身走了。“如果跟田环河有干系,再请告知。这条河的上游,也有请总捕头查查了。”

    “这么早就去办案了?”当张铁心匆匆忙忙经过长廊时,恰好遇上了姚胜。

    “是啊。”张铁心笑着,总算是站了定。

    一早吃过了早膳就连忙跟着杨怀仁出了门,等到事情一结束,就连忙赶了回来。人还没到,一颗心就已经飞了回来。脚步轻快,春风满面。

    “……张捕头心情不错?案子有大进展了?”姚胜好奇地问着。

    “……还好,没什么发现。”张铁心的笑容有点僵了,只是苦笑着。

    “……这样啊,我还以为张捕头一早出门,想必有什么大事啊。”姚胜说着。

    “真的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张铁心笑着。“对了,沈公子有好些了吗?”

    “看来精神好多了。”姚胜笑着。“现在爹放他在院里看书,张捕头要去探望探望吗?”

    “好。”张铁心笑了开来。“我去转转,多谢姚公子费心了。”

    当张铁心走了开时,姚胜才对着杨怀仁笑着。“张捕头心情不错啊。”

    杨怀仁本还看着张铁心的背影,突然被问话,才连忙转过了头去。“是啊,一早就这样了。”

    姚胜又笑了笑。“甚好,前些日子看张捕头失魂落魄,还真是担心了一些日子。英雄气短总不是好事,张捕头能重新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是啊……”杨怀热呢低声说着,然而却是有些迟疑。

    “……怎么了?杨大侠?”

    “……我有点担心……”杨怀热呢低声说着。

    “担心什么?”

    “……没什么。”

    “昊白!”远远的,在池边的亭里找着了正在看书的沈昊白,张铁心喜出望外,就是快步向了前。

    “表少爷。”一旁服侍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打了招呼。

    “……嗯。”收起了太过狂喜的表情,张铁心清了清喉咙。

    “铁心。”带着微笑的沈昊白,看起来也是神轻气爽的。那夜的痛哭失声,仿佛只是错觉。

    “……少爷好好跟表少爷聊聊,烟翠先下去了。”丫鬟低声说着。

    “烟翠,顺道帮我整理一下房间。”沈昊白交代着。

    “是。”丫鬟告退了。

    “……你要走了吗?”张铁心担心地问着。

    “……算算日子,爹娘也该来了,正巧昨夜……有些荒唐,也该收拾收拾……”沈昊白轻轻笑着。

    闻言,张铁心不禁面红耳赤。

    “你会不会后悔,铁心?”沈昊白拉着张铁心的手,低声问着。

    “……后悔什么。”张铁心轻轻笑着。

    “……后悔……跟我在一起……”沈昊白问得真诚。

    “……不会。”张铁心微微笑着。

    “真的?”

    “嗯。”张铁心说着。“既然想通了,就不会反悔。何苦……再牺牲个凤儿……”

    “……”沈昊白的手握得紧了。

    “凤儿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养伤就是。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还凤儿一个公道的。”张铁心低声说着。

    “……铁心,你……能不能……”沈昊白吞吞吐吐着。

    “有事就直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张铁心微微笑着。

    “……铁心,不要查凤儿的事了,好不好?”沈昊白说着,带有些恳求的语气。

    “怎么?怕我惹上田环河?”张铁心只是无奈地笑着。“我吃的是公家饭,拿的是武状元,于情于理、于私于公,怎能丢着不管。”

    “……我有不好的预感……”沈昊白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话。“别查了,我们回江南吧,好不好?”

    “你怎生怕的这厉害?”张铁心还是笑着。“当初可是谁还去扯田环河的老虎须?”

    “……你觉得,打我一掌的,真是田环河?”沈昊白低声问着。

    “我不能露口风。”张铁心微微笑着。

    “……你晓得了多少?”

    “……很少。”张铁心坦白地说着。

    “我……我做了个梦。”沈昊白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了。“我就是……就是田环河,凤儿是让我杀的,双头龙也是我拿的。然后……然后你一剑刺了来,要我死。”

    “傻瓜,梦啊,怎当真?”张铁心轻轻拉上了他的手。“你是对凤儿的死内疚,所以才发了梦。再说,我怎会对你动手。”

    “……就算不动手,也是恨的。”沈昊白低声说着。

    “但是,你难道就连自己是不是田环河都不晓得吗?”张铁心无奈地说着了。“若你真是,现在还会跟我说这些?”

    闻言,沈昊白的手颤了一颤,然而,他却没有说话了。

    “……我连人带心都给了你,你还不信我?”张铁心低声说着,带有些许的红晕在脸颊上。“有事瞒我?”

    “……我……”

    ‘张捕头!’

    远远的,有人在喊着。张铁心连忙就是放开了沈昊白的手。

    当他回头看向来人的时候,沈昊白已经闭上了本已经启的唇。

    “张捕头,有事找您……”那捕快低声在他耳边说着。

    “……确定?”张铁心问着。

    “是真的。虽说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不过总捕头还是让我来与张捕头说说,看张捕头要不要亲自来看看。”

    “当然……昊白,我先走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好。”

    当张铁心离开时,沈昊白静静望向了他那已经远去的背影。

    “怎么了?身体还好吗?”突然的,听到了一个老人的声音,沈昊白疑惑地转过了头去。

    姚老爷子!

    沈昊白连忙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啊,不,多谢姚老爷子收留的恩情。”沈昊白连忙行着礼。

    “不必客气……伤势养得如何了?”姚老爷子走了过来,在桌旁坐了下来。

    身后跟的仆人丫鬟,连忙硕士了桌面,摆上了茶水点心。

    “……还好。”沈昊白微微笑着。“多谢姚老爷子费心了。”

    “看你脸色还不太好,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要说啊。”

    “……没有的事,多谢姚老爷子费心了。”沈昊白轻轻说着,带着一抹的苦笑。

    “……听说你跟张捕头是表兄弟?”姚老爷子问着。

    “是的。”沈昊白又笑着。“家父与铁心的母亲是姐弟。”

    “也难怪张捕头对你的伤这么担心了……”姚老爷子点了头。“那几天我看他的样子,总想着他会不会也倒了下去。”

    “……我不该太莽撞的……”沈昊白微微笑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老头子闲得没事干,找你这唯一一个不准做事的人闲磕牙?”

    “……呵,怎么会呢?姚老爷子肯找晚辈聊聊,是晚辈的福气。”沈昊白笑着。

    “……你这孩子我看来实在喜欢。”姚老爷子慈祥地笑着。“眉清目秀的。我家夫人前些日子没吓坏你吧。”

    “姚老爷子别这么说,姚夫人对晚辈非常亲切。”沈昊白连忙说着。

    “……你别怪她啊,我这夫人……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找我那苦命的孩子。”

    ……不是听说已经是死了的……微微一愣,沈昊白在心里暗暗想着。

    “我晓得你在想什么……”姚老爷子笑着。“只是,她总说母子连心,那死了的孩子才不是她的儿子。”

    ……也难怪了,这种丧子之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起吧……沈昊白宽容地笑着。

    “……你……今年二十五了吧?”姚老爷子慈祥地问着。

    “啊,正是。”沈昊白说着。

    “江南沈家人?那个经商的沈家?”

    “嗯,是的。”沈昊白点着头。“蒙姚老爷子照料了。三个月前,晚辈上来京城时,就与姚老爷子谈成了比生意。”

    “喔,是你啊……我有听姚胜说过。”姚老爷子微微点了头。“据说沈家事业不小啊。”

    “呵……跟姚老爷子府上怎么比呢?”沈昊白笑着。“家中这二十年来才发迹,怎跟姚老爷子三代巨富相比,别让晚辈自惭形秽了。”

    “……可我看你不像是自惭形秽的样子。”姚老爷子笑着。“年纪轻轻就开始帮家里了,你这孩子还真能干。”

    “姚老爷子别再夸我了,在夸下去,晚辈就要飞上天了。”沈昊白笑得爽朗。“晚辈根本就不是经商的料,只求得别赔本,就阿弥陀佛了。”

    “……可至少你肯帮。像我,早年放荡江湖,一直到爹娘死了,才回来接掌事业。”姚老爷子说着。“这也是报应,膝下无子。”

    “……姚胜公子极富才华,姚老爷子大可放心好了。”沈昊白说着。

    “……可也许终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就是少了一份的亲近。”姚老爷子叹着。

    沈昊白适时地保持着沉默,因为,他见到了不远处的姚胜。

    姚胜就站在墙边,静静看着两人。也许,什么都已经听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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