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她打心底信任他,也或许是因他是她的夫子!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遇到困惑的事,先生有责任为其解答。
“她是信赖崇拜他的,总觉得一切难题只要他在,就能商议出个好答案。
“我知道你的意思。”闻人璟黑眸闪了闪暗芒。“为今之计,是你必须早你娘一步找到不纳妾的男人,说成亲事了你也就高枕无忧,不用再日日夜夜担心的不敢回家。”
她一听,单薄的细肩为之一垮。“我也想呀!但是这年头有几个男人不纳妾?我只是小小书肆老板的女儿,并非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有何筹码让人答应我的要求?人家在挑老婆的时候也会先看看女方的家世如何,无利可图的事没人肯做。”
“或许我可以帮你。”黑瞳深如谭水,闪动暗影。
“你?”她讶然。
“我无妻。”
“可你有妾。”他休想骗她,他的家世背景可是在街头巷尾广为流传。
“一妾一通房,不过陪了我多年的通房我已让她嫁给庄子上的管事,而妾室我打算送她回济州老家,她的爹娘和兄弟都在。”她该回去尽尽孝道,别等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什么?”她不懂。
“吵。”
“吵?”水亮的眸子一片茫然之色。
“因为她们为了争取我的注意,太常在我儿子身边打转了,目前虽无加害之意,但日后谁知会如何,我的独子不需被居心叵测的女人围绕。”即便他不知如何和儿子相处,可他终究是他的骨肉。
“这是你的理由?”他也太无情了,好歹是跟过他的人,随意打发了好像有点不近人情,她们的好与坏都系于他一身。
看出她眼中的不赞同和遣责,闻人璟眸底反而多了笑意。“还有,我需要一个替我打理里外的妻子。”
“对嘛!这句话才是童点,身为朝中三品官员,你没内眷替你管着家,一些送往迎来的礼数就做得不好。”齐可祯自以为了悟他的用意,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击,没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色。
“你猜得没错,我缺了个理家的人,而你想逃避母亲的逼婚,我们若在一起,不是互惠的好事吗。”和他斗,她还太生嫩了。闻人璟暗笑在心,但面上不显。“这么刚好?”好像是安排好的脚本……
“祯儿,你还需考虑吗?放眼京城,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了。”慢慢来,他不能急,鱼儿要咬饵了。“可是我们成亲之后你又纳妾呢?那我不是吃亏了。”男人的嘴巴最不可靠,戏文里的负心汉大多善花言巧语。
“我保证不纳妾,不会有通房,自你之后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他本就不童女色,是她,他才动心。
书看多了的齐可祯反应也相当灵敏,“不纳妾室,不收通房,万一是御赐的平妻呢?你也敢拼死拒婚?”
闻人璟无语。祯儿,你想太多了,本朝皇上不兴赐婚那一套,何况我只是三品官,浩荡皇恩不会降临我头上。
通常皇上赐婚是给有功于朝廷的勋贵,且皇亲当中有年龄相当的子嗣,讲究门当户对,闻人一族虽是百年世家,但和一品、起品的贵族还有一段差距。
除非是公主或郡王亲自瞧中某家的子弟或在朝官员,特意向皇上求取隆恩,皇上这才会破例下旨赐婚。
不过他记得现今的皇家贵女不是已经择婧,便是年纪尚幼,三、五年内皇室不会有贵女下嫁。
而那时他已老大不小了,皇上不会看中他,倒是新科状元的可能性较高,三年后的科举,九公主正好十五。
“不行、不行,你先写好和离书,日期暂且不写,哪天我觉得过不下去,便把和离书往京兆尹手上一送,从此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也不必整天绞尽脑汁要怎么整死你,其实当寡妇对我更有利。”哎呀!她怎么能想到这个,实在太有才了。
丧夫女子多便利啊,以已婚身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未违妇德,夫家往往睁一眼、闭一眼的就过去了,而且因为她无夫,就是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也比较容易被原读,寡妇比一般人更容易获得同情。
“寡妇……”他眼角一抽,不知该笑她异想天开,还是怜悯自己对一名不开窍的女子上了心。“祯儿,你认为我会亏待你吗?在我们经历了那样的事后,你应该明白我的为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外表可看不出一个人的好坏,这是你教我们的,你忘了吗?”他在课堂上说过,要到盖棺论定时才能批判这个人的功过。
闻人璟忽然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很痛。“我只问你一句,你认为我所做的提议是否可行?”
他也在逼她,不过用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人想逃也逃不掉,跌入陷阱。
对男女感情不精明的齐可祯只想到合作所得的好处,从未想过为人寡情的闻人璟会对她生了情意,她不过思忖了一下,觉得对她的害处不大,打算再争取几顶利益就答应。“和离书……”
“我给你。”先把人定下再说。
“那我的嫁妆……”和离后她就要靠嫁妆过活,她不能不带走,给自己留条后路。
“都给你。”反正她不会有机会走。
一他的慷慨,她笑得露出一口编R白牙。“闻人敬轩,你真是好人,有你当我的夫子真是我的幸运。”
“不再怪罪我拖累你?”他打趣。
她挥挥手,表示大方。“过去的事就不用提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就是有一阵子不太自在。”
“你把我全身都看遍、摸遍了,你说无所谓吗?”闻人璟压低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调戏,冷硬的嘴角微勾。
轰的一声,她双颊飞红,嗔恼地睁大杏眸。“我……我哪有看遍、摸遍,我都是闭着眼睛……”
“包括净身吗?”擦拭身体时她总要有所碰触,不可能放任不理,她忍受不了身上有异味。
“闻人敬轩,你是故意臊我吗?”那么难为情的事她想都不愿想起,他还刻意提醒她,让她没法不面红耳赤。
他笑声诨厚,震动着她的耳膜。“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本来脸微红的齐可祯一听,整张脸顿成大红布,热得都能融雪。“你可恶,我不想脸红的。”
“别恼,别恼,这个送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扮成个公子。”她明明有着女子的娇媚和悄丽,他怎会眼拙的看不出她是女儿身,错把红妆当少年。
“咦!嵌猫眼石鎏金缠枝兰花白玉钗?”看这温润色泽,应该是羊脂白玉,价值不菲。“这太贵童了……”她不舍的要退回去。
“别客气,我为我祖母的六十大寿打造了一套白玉首饰,这是剩下的碎玉所磨出的玉钗,店家送的,不收钱,我一个大男人拿这个也没用。”他直接放在她柔白手心。“真不要钱?”这很贵呐。
“我有必要骗你吗?”他只是没明说,这是他画图请人特制打磨出的钗子。
“真给我?”她一一脸想要又受之有愧的挣扎样,欲收还拒,让人瞧了好不发噱,那小模样真可爱。
“不要我拿回去赏给下人……”他作势要取走装着玉钗的雕花匣子,小巧的匣子约巴掌大。
“等等,谁说我不要了,谁都不许抢,这是我的。”不等闻人環做足了戏,齐可祯飞快地将匣子往怀里塞。
姑娘家谁不爱珠钗银簪,尤其是做工精巧的白玉钗,上头的兰花做得栩栩如生,薄得似在抖动的花瓣是紫玉打造的,一颗流转锻光的猫眼石镶在兰花花心,缀得玉钗更光釆夺目,好似一朵真花开在白玉里,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