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邦雪挑起眉,“水当家没同妳说苗师傅只是护送妳到佟家来的?”
水胭脂一愣,随即望向总是少跟自己禀报几句的属下。
苗司空一脸平淡,微微颔首附和佟邦雪的话。
这个不听话的属下!
水胭脂一脸微嗔的瞪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水姑娘在佟家的一切就交给在下安排,有何需要或是想去哪儿都可以告诉在下。”佟胤玄替她找了台阶下。
“嗯,这样我也安心许多。”佟邦雪的话代表结论,只见高大得像座小山的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胤玄,脂儿便交给你了。”
“是。”佟胤玄亦起身恭送父亲。
水胭脂连忙站起身,“佟爷慢走。”
佟邦雪回过头,别具深意的看了看两个小辈,才缓步离开。
看来水明月打的主意可不止让水胭脂来学习那么简单呀!不过事情会如同水明月所计算的那么顺利吗?他可等着瞧了!佟邦雪暗忖,脸上笑意更加明显,只是仍被那一大把的胡须给遮住。
送走了佟邦雪,苗司空立刻拜别。
接连送走两个人,佟胤玄又撤下一屋子伺候的丫鬟小厮,瞬间偌大的正厅只有他们二人。
就剩她和他。
意识到这一点,水胭脂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彷佛看穿她的不安,他垂下眼眸,不再紧瞅着她不放,唇畔却勾起一抹和适才意味不同的笑,只不过她没发现。
“想不到是少当家前来搭救,脂儿真是感激不尽。”水胭脂按下异常跳动的心,认真的盯着桌上放凉的茶水,好似里头有什么大秘密。
“在草原上无分男女老幼皆骑乘马匹,只有外地来的人才会选择搭乘马车。”
“所以少当家一开始便发现脂儿非本地人了。”她轻声道。
“嗯。”佟胤玄简单应了声。
沉默,来得突然。
向来享受沉默的水胭脂,竟无端地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和她扯在一起很麻烦?是不是觉得她是个很无趣的女人?
水胭脂急着想找话题,偏越是心急,越想不出该说什么。
“水姑娘……”他想起了什么开口。
“是!”她宛如惊弓之鸟地打断他,正襟危坐,一副深怕惹他不悦的模样。
佟胤玄先是一顿,继而露出体贴的淡笑,“要不要到草原去看看?”
啊,让他看笑话了……
不过因为那抹笑,他严肃的五官瞬间柔和了起来,她的心头一片暖烘烘的,比任何轻裘披氅都还要温暖。
“也好。”
佟胤玄站起身,朝她走来。
“虽然才九月,但北方冷得早,等会儿我让人替妳准备几件冬衣。”注意到她冻红的鼻头,他如是道。
“谢谢。”仍不习惯盯着他的眼看,水胭脂一个劲的“偏焦”,视线始终聚焦在他的唇上。
“水姑娘讨厌我?”佟胤玄微俯下身,不愿放弃直视那双勾人媚眼的机会。
蓦地,浅褐色的眼眸再次对上她的,放大的俊颜在眼底扩散开来,吓得她连退了几步。
“不、不,怎么会……”水胭脂嫌摇首还不够,连手也跟着直挥,就怕他误会她。
“那为何不敢看我?”他紧锁着她的目光,这次不再轻易放过她。
妆点得精致的鹅蛋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他都没有错过,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闪动着趣味的光芒,像是故意逗着她,又像在认真的询问。
“没有……”她话说得心虚,眼神又开始四处乱瞟,不敢看他。
“那么看着我。”低沉的嗓音如温醇的美酒,涌进她耳中,醉人不已。
她无法自拔地依言照做。
“我不可怕吧。”瞧她像只可怜的小兔子,怯生生的水眸闪动着担忧,让他怀疑自己是食肉的大野狼,不小心露出利牙吓着了她。
他明明没打算对她怎样,但那双盈盈润黑的眼眸实在勾引人对她伸出魔掌。
魅人的小女人。
“……嗯。”她的声音有些许不确定。
“妳不用怕我。”应该说,他不希望她怕他。
“嗯……”这次她的犹豫少了一点。
这似乎大大取悦了他,佟胤玄的好心情不言而喻。
“那么,我们走吧。”
他很开心?
水胭脂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脸上神情,却发现要知道他是否开心,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彷佛在很久以前便已了解他的喜怒。
遇上他,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是因为他们儿时曾见过的关系吗?
“嗯。”他的好心情传染给她,水胭脂绽开甜美的笑。
浅褐的眸心转深,佟胤玄细细地凝视着这个一眼便令他着迷的小女人。
“走吧。”他朝她伸出了手。
瞪着那只黝黑粗厚的手掌,水胭脂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地将小手搁进他的掌心中。
“唤我脂儿就行了。”螓首低垂,她轻轻地说。
他知道自己不会忘记此刻艳红了双颊的她,会一辈子放在心底珍藏。
“脂儿。”
由他口中吐出的名字鲜明得被赋予了生命。
如果人生总是寻寻觅觅地在找寻着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东西,那么辛苦的寻找在这一刻有了结果,彷佛就是为了等着他来唤,她的名字终于有了意义。
水胭脂无比甜美的笑了。
似乎连冷冽的寒风都幻化为暖洋洋的春风,轻抚过他的面容。
现在想起来,那一瞬间对他来说即是永恒。
第3章(1)
她曾经是他拥有的无瑕。
在诡谲多变的商场打滚,为了达到目的,即使他想维持双手的干净、自身的洁白都不可能。可是只要见到她,他便可找回自己,找回最真实柔软的自己。
所以,他总爱说她是他心上的一抹无瑕。
洁白无尘,唯一仅有的无瑕。
她就代表着他的良知和一切美好。
当他狠下心来逼走她时,同时也失去了快乐、希望和此生挚爱。
永远失去。
“少当家已经标下了艳府水家的契约,接下来也该去见二少爷了吧?”华襄一边替主子倒了杯热茶,一边问。
佟胤玄由以前的记忆中被唤回,眼神逐渐冷静下来。
“你们早计划好这一切。”
拿着两封同样重要的信要他做出选择,但其实两封信的目的地皆相同──艳府水家。
藉由招标会重新和艳府水家来往,和找到佟胤徽这两件事都让他必须来到长安京,还得到她的地盘上。
真让他想问:到底佟胤徽是怎么和水绮罗搭上的?
华襄和耀武交换了一记眼神。
“属下不解少当家的意思。”华襄决定装傻。
“属下只是把二少爷的消息带回去给少当家。”耀武同样撇清。
“况且属下才不愿意与这等只有四肢发达,脑子里净装些稻草的愚民讨论计划,那绝对是失败的下场。”华襄不屑地瞥了耀武一眼,满脸嫌恶。
“你以为我就愿意和你谈了?”耀武横眉竖目地瞪着华襄。
“够了!”眼见两个属下又要开始僵持不下的对峙,佟胤玄沉声一喝。
两个死对头才不甘不愿退到两旁。
也许真的是他多疑了,依他们互看对方不顺眼的程度,要共同策画这件事根本是不可能。
“少当家,什么时候上艳府水家讨人?”耀武突问。
他可是四处打听寻访,从千里坡一路追踪到长安京近郊,才见到好久不见的二少爷佟胤徽,并且发现他和艳府四当家水绮罗早已悄悄成亲。
明知二少爷就在艳府水家,为何主子是去参加招标会,却不去找二少爷?
“愚蠢!要是咱们直接上门讨人,你想水大当家有可能会干脆的将人交给我们吗?”华襄立刻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