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忘!”就是因为没忘才等着、盼着,每天望穿秋水地祈祷他出现在她门口。
而今,他终于来了!
她用了一年的时间等待,殷殷企盼,才等到了他。
轻抚着阔别一年未见的娇颜,他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忘……”
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等着重新触碰她,抚摸她,拥抱她,听她用那不是最柔软却是他最爱的嗓音说话,每当靠近长安京一点,他才知道等待是多么地难熬,而可预期的等待更是令人煎熬。
直到他终于摸得到她,将她抱个满怀,心,才终于踏实。
两人相视一笑。
瞅着她的褐眸溢满宠溺的温柔,他知道自己不会忘记眼前这抹笑靥。
“啊!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她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袖,怕他会从眼前消失。
蓦地,一阵轻咳引起了两人注意。
顺着咳嗽声望去,水胭脂这才察觉除了佟胤玄之外,大厅里满满都是人——他的父母和她的父母,还有面带窃笑的弟妹们。
未曾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的水胭脂,粉妆精致的两颊染上两朵晕红,不过却没有放开两人交握的手。
“咳、咳。”收回视线,水明月再度清了清嗓,“我想,你该先向佟老爷夫妇请安。”
原本还以为父亲是要责备她,还好只是要她请安。
她悄悄吐了口气,松开握着的手,敛起裙摆,款款福了个身。
“佟爷,佟夫人,夜安。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早已将水胭脂当成自家人,眉开眼笑的看着互动良好的小俩口,佟邦雪笑问水明月:“如果水老当家不介意,佟某看就让他们两个退下吧。”
水明月当然懂得佟邦雪的意思,因为促成他们姻缘其实就是他送女儿到边关的主要目的。
再说这小俩口都已经一年未见,给他们的考验,这样也该够了。
“既然佟老爷这么说,就由他们去吧。”水明月颔首。
“那么老当家,爹,容我们先告退了。”这会儿换成佟胤玄欠身告退,才带着她离开大厅。
一直到大厅外的转角之前,水胭脂都还维持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等到一通过转角,立刻拉着他狂奔在回廊上。
“脂儿慢点、慢点!”他不怕追不上她,却怕她跌跤。
“不能等!”她没有回头,仅是抛下这么一句话。
佟胤玄只好由着她,但掌心牢牢地握着她的,随时在她跌倒时能拉她一把,或是当她的垫背。
这时的他,始终把她摆在心里的第一个位置。
水胭脂一直跑到自己的房门前才停下来。
没来得及喘息,她推开了房门。丫环算准她回房的时辰,房内早已点上烛火,暖炉煨火,一室温暖。
她牵着他入内。
“这样好吗?”佟胤玄停在门外。
“哪里不好?”她回头问。
“这是你的闺房。”而她还未出嫁,即便他打定主意非她不娶,现在进去仍不合礼教。
凝视着他固执的眸子,水胭脂知道他这个顽固脑袋认定的事,不是能轻易被人动摇的,饶是她也不行。
“你到前面凉亭等我。”她交代了一句,转身进入房内。
佟胤玄耸耸肩,信步来到在银月下显得空寂的凉亭。
长安京的春夜,今年仍飘着羽绒般的细雪。
这里就算是最冷的下雪夜,也没有边关来得寒冷,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
如此一个娇柔似雪,轻轻一碰便会融化的小女人。
细碎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抬头,那个深藏在他心底的小女人和眼底的倒影重叠。
她一如往常洁白无瑕。
嫣红的唇儿开合着,似乎在说什么,他没听仔细,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时,眼前摆着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儿。
如同她一般的洁白无瑕。
第6章(2)
“这是?”
“我找到了,你说的‘无瑕’!”水胭脂整个人满是兴奋之情,眸光在花苞和他之间来回。
无瑕?
浅褐色的瞳仁染上好奇的光芒,佟胤玄的视线如同她往来于她和花苞之间。
“你看看。”她将花儿推到他的面前,像小孩子献宝一般,璀璨的水眸映着花朵和他。“如何?和你画的那朵一样吧!”
她费尽心力去寻找,从没想过会找不到,只有藉由不停追求某件事物和寄情于工作,她才能定下惦记着他的思绪。
闻言,佟胤玄始定眼细看。
确实是他虚构于画纸上的花朵,而她竟然真得找着了!
“你去找了?”那不过是他随着脑中所想画出来的,就连他都不确定是不是真有这种花,她是怎么找到的?
“因为你说有,所以我相信你。”她从不怀疑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给的信任是那么全然,不含任何阴影,令他无法不动容。
喉头一阵热烫哽咽,他敛眸,好久好久未曾抬起,仅是瞅着那朵尚未开启的花苞。
“而你找到了……”他哑着嗓音低喃。
“嗯。”她轻轻应话。
要如何去寻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东西?他不确定自己有这种坚毅的耐性和执着。虽然他是手握边关经济命脉的商贾,但他总觉得那些是别人给他扣上的大帽子,事实上,当他由父亲那儿接手整个佟家的商号时,佟家早已稳坐“佟边关”的美称,他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而已。
此刻他更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和她之间的差别,他比不上她。
剑眉蹙紧,感动渐渐被自我反省给取代。
“脂儿。”
“嗯?”
她回过头,他眸光沉重的觑着她。
“等我,我会来接你。”他现在还不能娶她。
水胭脂眨眨眼,嘴角抿着笑痕,没有多问原因,水汪汪的大眼儿好像在说“无论多久我都等”一样。
“只要花开了,就是我来接你的时候。”佟胤玄重新把她纳入怀中,许下承诺。
她眉开眼笑地将头埋进熟悉的胸膛,因而没发现他凝重的神情。
这里的她,对他只有全心全意的信任。
他说了会来接她,就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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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如风的矫健步伐掠过覆盖着薄雪的庭院,沙沙作响的声音才刚响起,立刻不见步伐主人的踪影。
佟胤玄铁青着一张俊脸,即使在雪地里也毫不在意地踏着敏捷的步子。
可惜……
他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他该听,可是他就是听到了。
那孩子不是咱们的亲骨肉……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他该知道的,可是他就是知道了。
若不是胤徽身体太差,至少能让他们两个同时继承……
疾行的步伐,纷乱的思绪,他满脑子都是刚才不小心听见的话。
什么也别说了!这件事绝不能让胤玄知道,否则以他那个死脑筋……
依他这个死脑筋会怎么做?
第一个浮现脑海里的念头中隐瞒这件事。
但,理智和道德感很快制止了他这不知感恩的想法。
佟家夫妇养育他可说是用尽心力,孜孜不倦的教导,供他不愁吃穿的环境,而他竟然只想要隐瞒这件事!
停立在自己的房门口,耳边交错响起的全是那能带给他温暖的小女人的软嗓,和……父母亲怕被人听见而刻意压低的对话。
这是最后一次提起……
他母亲……或者该说是他一直以来认定是生母的那个慈蔼妇人,焦躁地制止那个他以为是他父亲的人。
胤玄……
白皙的瓜子脸上是他最喜爱的笑,她总带着那样的笑容唤他。
胤玄是那么的有才能,为何他不是我的亲骨肉呢?
她媚眼带笑,用眼神告诉他,无论多久她都会等的那一幕,渐渐被他视为父亲的那个男人所说的话给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