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了巷口,便看见店门前停了辆不怎么受欢迎的宾士车——不是这车本身惹人厌,而是驾驶它的主人不受欢迎。
“好啊!那个女人这回又想来做什么!”
她可没忘记上回周维妮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文静,你怎么了?”
她的前未婚夫发现不对,立刻关心问。
“没事,只是店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周维妮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是个客人,反倒像她是这家店的最大股东;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视察业务,而每个人都得看她的脸色办事。
知道了周维妮在里面,江文静更是加快了脚步,两步并作一步,打算给对方—个“惊喜”。
其实,只要她不再口出恶言,那么她也会谨守待客之道,将她当个客人看待;否则,就别怪她拿扫把赶人。
为了听到最精采的对话,她轻轻拉开门,领着她的前未婚夫走进店里。
如果在平常时候,她所制造的声响应该会引起一些注意;但很显然的,站在里头的两人非常专注於他们的对谈,以致没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当江文静走近两人时,正好听到杨瑞丹对着那个香奈儿女说:
“不管她现在心里有没有我,甚至她心里有另一个男人的影子在;只要她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相信我绝对比上一个男人更爱她、更珍惜她!”
这一生中,江文静读过的爱情小说不下上千本,其中也许有所谓脍炙人口的经典名着,也有—般的言情小说。
或许她曾为其中的某句话、某个情节感动过,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她亲耳听到杨瑞丹所说的话——它或许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海誓山盟,但是却从中体会到他对她的情意。
一听到江文静的声音,屋里的杨瑞丹立刻回过头来。
“文静!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江文静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後走上前很自然的挽住他的手。
“拜托!我只是去倒个垃圾,早几分钟前就该回来了。”
然後她伸手指向原本在她身後的前未婚夫——杨瑞丹。
“喏,就是在路上遇到这个老朋友,时间躭搁了一会,才会这么晚回来。”
—直到现在,杨瑞丹方发现了他的存在,基於礼貌他点头向对方示意。
“你好,我是杨瑞丹。”
“等等!”
“你是杨瑞丹!”周维妮原本还不很确定这个跟在江文静身後的男人身分,但她老觉得他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一直到她将他和江文静串在一起时,才终於记起他的名字。
“是的,我也叫杨瑞丹——不过,你们叫我Paul就可以了。”
同一个地方有两个杨瑞丹,着实有些麻烦,所以他决定替大家省点麻烦。
“喔——Paul……你这名宇什么时候取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江文静很感兴趣的问。
“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用。没法子嘛,在国外当然得称呼外国人熟的名字。”他很有耐心的解释了自己的洋名由来。
“你是杨瑞丹?!”
这感觉很奇怪,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和自己同名同姓——虽然这情况不是不可能;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以前是——文静的——”他很不想将那三个宇说出来,但这又是不能抹灭的事实。
“未婚夫。”Paul很是坦然的说:“不过呢,现在我们两个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分来探视文静,顺道来拜访那位能掳获文静芳心,同时又和我同名同姓的男人。”
他可以了解杨瑞丹现在心里所想的事,不过有些担心是多余的。
“真的吗?”杨瑞丹很是不放心的看着江文静。“他说的……”
“当然啦!”江文静将身子靠在他身侧。“要不然我带他来做什么?就是因为他想看看哪个这么有限光,同时又了解我‘魅力’何在的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说到“魅力”二字,她还特地放慢速度,同时意有所指的盯着周维妮。
“所以,才会特地和我走上这一遭;要不然你以为他吃饱没事干,这么喜欢走路啊!”
“原来如此。”
杨瑞丹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踏踏实实落了地。
“对了,Paul是来看朋友的——那你呢?你也是来看瑞丹的吗?”
“我来这里关你什么事了,要你多嘴!”
她的目的没必要让江文静知道。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江文静故作讶异:“瑞丹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和他有关的,理所当然我就—定要知道。”
“真是笑话!你也不过是瑞丹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凭什么说瑞丹的事就是你的事!”周维妮相当不以为然。“我和瑞丹可是从小就认识了,论交情你算哪根葱——和我比?!你再等百年吧。”
以一个旁观者来看,周维妮的言论显得相当幼稚、可笑——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江文静和杨瑞丹两人感情好得如胶似漆,根本没有第三者容身的余地。或许周维妮和杨瑞丹相识的时间久;但是论情分,Paul相信周维妮完全比不过文静在杨瑞丹心里的分量。
这样的情形,加上周维妮这般不搭调的话,让他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周维妮对於Paul的笑容感到相当不悦,“你这个局外人少在这里惹人嫌!”
“维妮,Paul是我和文静的客人,如果你不想要我下逐客令的话,就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杨瑞丹听到她这么说,眉头也不悦的皱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Paul都是他和文静的客人,她实在不应该对他们的客人这么不客气;就算她是他父亲的旧识,也着实太过分了。
周维妮听到杨瑞丹这么说,一时之间无法相信他竟会这么对她。
“你说什么?!”语气中尽是惊愕与不信。
“维妮,我想我说得应该够清楚了。”
以前,她的大小姐脾气对着他和瑞恩也就罢了;现在不仅是文静,就连她的朋友也被波及……或许是他从不对她的言行做任何反应,才造成今天的结果;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纠正这个错误。
拨开了脑中的迷雾,她发现从小认识的杨瑞丹,居然为了江文静和另一个男人而将她赶出去。好歹他们两个也是有二十来年的情谊,他居然为了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而赶她!
“你赶我!你居然敢这么做,我会要我父亲替我讨回公道的!”话一说完,周维妮气呼呼的掉头就走,
从小父亲就是她的依靠,她相信一向疼爱她的父亲,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想办法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这样好吗?”
江文静看着怒气冲天的周维妮:心中虽然痛快;但是她记起瑞恩曾对她说,瑞丹之所以对周维妮百般容忍,除了不想和女人计较,最主要的还是不想得罪她的父亲。
“我想,该是我上台北找周伯伯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要是周维妮再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再说他是绝不可能答应她那天方夜谭的想法。
他绝对相信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否则早在一、两年前,他那不理不睬,甚至避不见面的态度,应该早让她打退堂鼓了。如今,让她放弃的最好办法,就是从周伯伯那里进行,
这事他早该做了,只是以前一直没有强烈的动机推着他进行。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他若不亲自跑一趟台北,恐怕他和文静三不五时就会被周维妮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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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我和瑞丹到台北都是有事情要办,你跟着来做什么?”
当陈小竹第三次递了一包零食给江文静时,她终於忍不住开口。
可恨啊!这些零食全是她的最爱,平时她为了身材而不得不禁口;现在看着陈小竹一包接一包的递过来,她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却不能吃。
“我——我小说写完啦。工作做完了,当然得换个环境放松自我、充充电准备下一本小说的内容;再说,我是靠这个吃饭的耶,要是真写不出来,那我不就别混了?”
不晓得是因为劳动活化了脑细跑,还是因为换了新环境所以刺激了她的灵感,总之,她总算是把延宕多日的小说给做了终结。现在,她是搭着他们的顺风车到台北来玩。
“那你到台北打算住哪里?”
江文静这回回来,是准备带杨瑞丹和她的父母见面。
由於上一回她看走眼,害得她母亲在众亲友面前颜面尽失;这回,她先是消失了好一阵于,现在又突然带个和她上一任未婚夫同名同姓的男人回家……依她对自己母亲的了解,肯定有场硬仗要打。
当然在这种情况,不相关的第三者,最好还是远离战场,免得被流弹扫到可就倒楣。
“我啊,我要到又芬家窝几天。”
陈小竹这回上台北前,已经做好了全盘规画。她要和又芬先到HardRock餐厅吃饭。之後呢,再到猫空去喝茶;暍完茶再去看场晚场电影,她准备利用捷运系统好好游台北……想到这里,脸上不自禁露出愉快的笑容。
“别担心我,我这次可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反正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也不怕迷路。“倒是你们,好好加油啊!别输给老人家,”
“谢谢你,我们会的。”
一想到要回家面对已经念了她整整两个月的母亲,江文静想到就头痛。
坐在驾驶座上的杨瑞丹,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紧张,挪出一只手握紧她放在膝上的双手,
“别担心,有我在。”
他相信,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子女能找到好归宿。或许他没办法让文静过着穿金戴银、山珍海味的日子;不过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他要用他的诚意感动文静的父母。
“我知道。”
江文静回握他的手,有了他最温暖及强而有力的支持,她相信一切都会比预期中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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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静先是带着杨瑞丹去买了点见面礼。俗语说:礼多人不怪。然後打了通电话,要她出嫁多时的姊姊,和去年才娶老婆的哥哥回家准备声援她——当然啦,为了不告而别一事,她先被他们两个训了一顿;最後基於手足情深的理由,还是依了她的话,不约而同先她—步回家。
在做好了全盘布局之後,她终於提起勇气,和杨瑞丹一起回到这个她住了二十来年的老家。
在江文静准备好後,杨瑞丹抬起手来按了门铃——其实他心里的紧张不下於她,毕竟第一次见面总希望能给她父母一个好印象。
“文静,快进来吧!爸妈都在里面等着。”应门的是她的大姊江文容。“你就是文静在台南认识的朋友?”个天生喜欢唠叨的老妈,
“是啊,回来就好。”江父心里也这么想。“文静平安无事回来就好,你别再念了。”
“喔!你们的意思是,全都是我这个当妈的错,是我自己逼走女儿啊!”江母毫不示弱。“我也不过才念她几句……怎么,我自己的女儿我念不得啊!”
她的确只念了几句——不过是五分钟不到就来几句,一整天下来就够让人受了。
“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江文容连忙出面打圆场。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引”江母声音愈发尖锐。“你们明明就是这个意思!我念她还错了吗?也不知道她眼睛是长在哪里,什么人不好找,给我找了个同性恋!害我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把面子都给丢光了!回来做什么,害我再丢一次脸吗?!”
“妈!”江文龙实在看不过去了。“这又不是文静的错,你怎么可以怪她——再说,不管如何,文静总是你的女儿啊,”
“女儿?!”江母别过头,态度愈发强硬。“我巴不得没生过她!”
从进了江家到现在,一直都保持沉默的杨瑞丹,这时再也忍不住了——虽然对方是文静的亲生母亲,但她的话也未免太过分了点。
“伯母,我想江大哥说得对,这不是文静的错。”
杨瑞丹不明白为什么当母亲的,竟然如此不体谅自己的女儿。
“发生那样的事,也不是她愿意的。”将心比心,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希望遇上那样的事。“受害者除了您之外,文静也是其中之—。”
“你是谁?!跑来我家做什么!”
江母老早就看见江文静带了个男人回来,但是只要他不出声、别人不介绍,她就打定主意当作没看见他。
但是,他一开口居然就和她顶嘴。这……自己家人给她气受就算了;这回居然还找个外人来帮腔……她这口气怎么也不能消。
“给我出去!要不然我叫警察来了。”
原本打算让自个儿的母亲骂个够、念个够的江文静,这时也不得不开口了。
“妈,他是我男朋友,我打算和他结婚。”
反正,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她母亲不会这么爽快的放过她;不过,除去她母亲的刀子口,算起来,她也是个尽责的母亲。不管她选的对象她接不接受,基於义务,她都有必要带她选的另一半来见见自己的父母。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爸爸!”江母听到这话,气得眼眶发红。“居然随随便便找了个男人就想结婚——你——你给我滚!就当我没生过你!”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走了。”江文静无奈的对身旁的杨瑞丹说:“我们走吧。”
“好,你走了就不要给我回来!”原本,江母只想骂骂她出口气而已,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个女儿居然真的掉头就走,“你就给我死在外面,不要回来!”
杨瑞丹听到如此恶毒的话,直想回头反驳她:可是他身旁的江文静,却拉住他的手,同时摇头示意他别在意。
一直到两人走出了江家大门,甚至大门都关上了,杨瑞丹还可以听到江母呼天抢地的哭号声,而夹杂在哭号声中尽是一些诅咒的话。
“文静,你还好吧?”杨瑞丹十分担心一语不发的江文静。“如果你想哭的话——”
“没什么好哭的,反正都习惯了。”江文静平静的说。
“习惯?!这种事怎么能习惯。”
“怎么能不习惯。从Paul不告而别後,我天天都得忍受这样的洗礼。”
她之所以会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她母亲已经将她逼到极限,为了不和自己的母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待会儿她得趁自己还在台北时,多打几通电话给以前的老朋友,联络联络一下感情;免得到时发喜帖时,炸不到这些人。
开玩笑!以前她被炸了那么多次,这回不好好海削他们一次怎么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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