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女孩低低呢喃,绽放着如同婴孩般傻傻而纯真的笑容。
“死相,快点醒来啦,口水都流到被子上了!”一只拖鞋打到佑纤的脸上,狠狠地砸中她的鼻子。
被窝里的人闷哼一声:“嗷。”
“再不起来我把你的水晶鞋扔出去!”魔音穿耳,只因这句话的奏效,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房间里站着的这个“泼妇”,哦,不,确切的身份是她的四年同学兼死党好友花娘,此刻她正拿着那只闪耀着剔透光芒的琉璃色水晶鞋正欲往窗外扔。
这里可是二楼啊!会粉身碎骨的!
“不要啊——”佑纤冲出被子,三步并两步跑到花娘面前夺过自己的宝贝水晶鞋,不忘狠狠瞪她一眼,然后再给一小拳意思意思,因为她脆弱的体质也只够如此对待花娘,不是她好心而是花娘的跆拳道和空手道可以让她整个被过肩摔还要牺牲手里的宝贝,“警告你下次不要再用Cinderella来威胁我起床,我的心脏很脆弱,受不了惊吓的。”
花娘好笑地盯着这个抱着一只只会在童话故事里出现的水晶鞋的女孩,此刻正在上跳下蹿地指着她的鼻子乱叫不要碰这个,“你以为它价值连城啊,我才不稀罕。”她除了银子,其他在她眼里都是狗屎!嘿嘿!
把水晶鞋在书架最上方放好,佑纤盯着沉迷了一会,才道:“虽然它不是价值连城,却是我一生要追求的梦。”
“你说你那个从小做到大的美梦?王子替你穿上水晶鞋的场景?”花娘歪着头想起过去她时常唠叨的话语,这个傻女孩,还真的以为自己是Cinderella吗?“你是不是看书看傻了啊?”
感慨地看着佑纤和她身后那两个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全部都是不同科目的,还有很多种语言的文学书籍。摸摸自己的鼻子,花娘很不感兴趣地摇头,“唉,难怪现在科技如此发达了,纸质行业还这样赚钱,都是因为有了你们这群人才会推动出版界的欣欣向荣啊!”她要好好考虑是否下个学期可以把攒下来的银子投资到这个上面去。
佑纤白了她一眼,不准备和一个满身铜臭的女孩讨论书籍是人类的精神粮食以及Cinderella对她不凡的意义。当着她的面前在衣橱里找到制服,然后开始脱衣穿衣,而花娘也当她空气一样,转身在房间里寻找她想要的宝贝。
这两个从高中开始就呆在一起的女孩,曾是五个铁杆姐妹的金盏菊号别墅校舍里的团体,但在升入大学部后,就被校方拆开了,明着是为了培养大家的独立能力,暗地里就是要她们发奋图强找男友。学校的理事长也就是五个姐妹里花娘的姑姑潋筱夫人就放话:“只要你们五个有朝一日找到白马王子,就可以团聚在一起,把金盏菊号别墅还给你们。”
现在花娘找到了千静魍,叶卿箐找到了黑泽枫,陆言有了月清隐,梁小希有了皇源澈,只剩下这个每天把水晶鞋放在床头睡觉却未曾找到王子的佑纤。
“佑纤,都大二了,你身边难道都没有王子,尽是王子身边的白马出现了吗?”就算王子需要路程赶路过来,这么些年大家都找到了,她的怎么还没出现?“不会是王子半路拐到别的公主跑了吧?噢——”一本很厚的百科全书砸到花娘可怜的脚丫子,她疼得龇牙咧嘴,“你……太狠了!”
算了,她才不去操这份心,要不是和佑纤同住一个屋子的叶卿箐代表学校出国访问兄弟学校了,她才不要应大家的要求过来探探这个成天只知道啃书的迷糊蛋昏死过去了没有,“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冰箱是全空的。”
佑纤很自然地点点头,然后套上衬衫上的领带,“嗯,昨天晚上被消灭光了。”包括上次她们成员里其他一个过来探班的时候送的一箱泡面。
“你脑子呢,脑子放哪里去了?”正抱着脚丫子揉的花娘忍不住跳起来,单手叉腰做茶壶状,另外一只发挥所有中国中年妇女最具魅力的食指指着佑纤大骂,“你认为看书能吃饱饭吗?还是饿了的时候可以随便拿本书啃啃?”
吃书也是个不错的提议啊,书本来就是可以吃的。佑纤只敢在心里嘀咕一句,然后把落在肩上的黑丝用发圈绑成马尾固定在后脑勺。没脑,这个不是脑袋是糨糊吗?
“你带了什么过来?”佑纤突然转身,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仍旧摆着茶壶状的花娘露出楚楚动人的姿态,“煎饺?提拉米苏?还是意大利炒面?”总不会学梁小希那次索性搬来一箱泡面吧?上帝保佑,希望不是!
花娘不想理她,每次都只会来这一招,她才不要心软。她苦口婆心地边走边劝:“佑纤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学学厨艺吧。”
“我可不赞同卿箐那套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必要先抓住他的胃的狗屁不通的爱情理论。”扁扁嘴,佑纤跟着走出房间,往楼下客厅走去,两个人住的校舍比起以前五个人住的小了很多,但依旧很干净整洁。虽然她不会煮饭烧菜,但是整理房间她是一流的。
花娘无奈地耸耸肩,也只有这个好友是她最没辙的了。好怀念当年五个人住在一起的光景啊,可惜啊都是这个罪人迟迟不去谈恋爱,害得她们只能一个月小聚一次。
她就想不通,每次五个人一起出来,其余四个人都会带上亲亲家属,在佑纤面前表演甜蜜而温馨浪漫的情侣档,怎么都不会刺激到她?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想的,佑纤的性取向有问题?
“佑纤,听说你们系部有个学妹刚从高中部升上来的,长得很水灵。”偷偷瞄她一眼,没反应。
佑纤低头探寻花娘带来的食物到底在哪里,但雷达搜索无果,“在哪里?”
“啊?”花娘吃了一惊,她还真的对这个小学妹感兴趣啊,额头爆出三根青筋,神啊,救救这个无知的少女吧。成天被童话故事荼毒还不够现在居然变本加利到喜欢上同性,呜呜呜,她要五个人再次住到一起的梦想啊……
“我问你在哪里?”佑纤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
“佑纤啊,”花娘忍住快要飙出来的眼泪,双手抓着佑纤的手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不可为啊!”
难道佑纤要让自家出一朵奇葩吗?哦,神啊,快点拿砖头来敲醒她吧。即使是头白马,也比玻璃恋要来得让她容易接受些吧。
佑纤的脑袋因为花娘的用力摇晃手臂也跟着被摇起来,“别摇了……我都快饿死了,吃的东西在哪里啊……”
“啊?吃的,你不是在问小学妹的事情啊?”花娘马上顿住。
“神经病,我都快饿死了,谁有空理会别人在干什么?”佑纤没好气地再次白了眼前这个女人一眼,她不是送吃的过来吗?
花娘狠狠地把她甩到沙发上,然后茶壶再次出炉,“你才神经病啊,脑子放哪里啊,脑子!食物当然是放厨房了,怎么会在客厅!”
“嗖”的一下,人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然后奔向厨房。完全无视身后这个泼妇继续上演茶壶的角色。
“唉,神啊,你还是赐给她一个王子吧,就算没有拿着水晶鞋,也至少出现半个白马吧。”花娘可悲地感慨,恐怕今年她要同住的梦想也无法实现了,唉。
她的身边都是白马吗?佑纤轻笑,怎么可能。上天是公平的,在给每个人赐予了王子之后又怎会忘记她这个书虫。
走在通往教室的林阴道上,呼吸着秋季特有的清新空气。周围弥漫着落叶埋入泥土的芳香,一些枯黄的叶子在微风里纷纷飞扬如若枯叶蝶般。
谁说她没有王子,此刻她正在去找王子的路上。嘿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一次和花娘、陆言约好一起吃饭。
来到花娘的教室门口,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咦?”她记得他们班没有选修课吧?正要关门之际,发现门边还坐着一个人影,“呃……同学,请问……”
他转过来,那双清澈却略带忧伤的眼睛第一反应落进她的脑子里。这个人好像她梦里时常出现的王子的背影哦,“嗡——”一片耳鸣,手微微地发抖,仓惶得说不出话来,“那个我……”
他的声音淡淡的,很好听。好像那个叫着“Cinderella……”的王子啊。
“同学,你找谁?”他火红的T恤似血一般地吞噬着她的视觉,风雅温柔。瘦长的身高站在她面前足足高了一个头,“同学,你没事吧?”
佑纤回过神来,清晰地看到他眼里倒影的自己有多么的痴迷以及他脸上微愠的不快,大概他也是把她归类为花痴的那一型吧。心里不免浮现苦涩,低下头拽紧了衣角,来回动动嘴,重新抬起头来,平淡温和的脸上看不到刚才曾痴迷的一丝痕迹,“不好意思,我找你们班的花娘。”
“花娘?”他似乎在思考着,“我对班上的人还不是很熟。不过今天我们班提早下课了,我想她或许回校舍了吧。”
“哦、哦。”她连连点头,一步一步地退出他的视线,仓惶而逃的样子与他的从容淡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不小心脚下被香蕉皮滑到,也顾不上面子,爬起来就跑。
“喂,同学——”身后的他还在原地轻喊。捡起地上的一枚发夹,她丢的吧?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她是今天别班过来的同学中唯一没有向他要签名的一个人。
那是她和王子的第一次见面,虽然显得自己有点白痴可是却为此兴奋了很久。后来才知道他是好友陆言的亲哥哥陆羽,那天他刚做完交换生回国。
好丢脸哦那次!走在林阴道上的佑纤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吐吐舌头,不知那个时候的第一印象给陆羽的是什么样子的,或许会认为她很傻气吧。不过也就是这么傻气的她,单恋了他三年。从高二开始到大一,今年是第四年了,她大二了,不知今年有没有勇气向他表白。
“佑纤,你来啦。”推开茶道社的门,第一个遇到的就是管理这个社团的乌鸦。
佑纤淡淡地笑开,脱掉鞋子换上木屐,扫视一周没有看到陆羽,淡然的眼神里马上少了一丝神采,今天他没来吗?
“今天大学部有个讲座,好多人都过去听了,也就佑纤你勤奋,每周固定活动都会过来。”大学部的社团活动和高中部的不一样,高中部是校方强制性的,而大学部是随意的,选择一个社团后,每周的一次活动,可以选择来或不来,但是期末仍旧是要考试的。
她来,不是因为勤奋,也不是对泡茶有浓厚的兴趣,而是……因为这里是每个星期见陆羽的唯一机会。
可是,她盼了一个星期,今天他居然没有来。
还记得她那次仓惶逃走后的第二天,得知他就是陆言哥哥的事实,心里还兴奋了很久,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不料那个时候陆言正在和她哥哥闹别扭,为了站对立场,她只好把心里小小萌生的爱恋转化为心底最深的秘密,选择远远地注视她心里的王子。而这一别扭直到去年年初的时候,他们才化解。
但是因为她在暗地里观望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次再正面与他接触的时候反而显得不自然了。唯一的转机就是上上个星期回家的那个校车巴士上……
周末回家的车上都是自己学校的同学,车上看书的看书,看电影的看电影。佑纤靠在玻璃窗上呆呆地对着风景,突然听到了一曲琵琶。那样的涓涓流水,那样的轻灵。闭上的眼忽地睁开,寻觅此声何处。隔着三个位子的地方,瘦削的侧影,穿着火红的外套,头发有些蓬松的凌乱。是陆羽。
他似乎感受到目光,转了过来,一张很好看的脸。黑白分明的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他走过来,“佑纤。”很温柔的声音。
“嗯。”她应了声,他对她的印象应该很差吧?虽然他和陆言冰释前嫌有段时间了,可每次聚会的时候他一出现,她就会很不自然地低头吃东西也不和他做任何的交流。
“听过我弹琵琶吗?”他拿着乐器袋子坐到她的旁边,清新的柠檬味淡淡地飘入她的鼻翼。
佑纤摇摇头,双眼盯着那乐器的袋子,“没。”她只在电视里看过女子十二月坊的合奏里有琵琶。
“要听什么?”他开始拨弄琴弦。略微的黑色玄木,手指尖上有着长期戴过胶布留下的白色痕迹。
她突然脱口道:“《十年》吧。”
他低头开始用手指试音。熟悉的旋律,慢慢流泻出来,一曲终毕,他盖上琴盒,自言自语地说:“很少有女生会喜欢这类的忧伤调子吧?”
“嗯?”她侧耳倾听。
他笑了笑,“所以你很特别。”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跳了一下。
他又继续道:“如果你不是陆言的朋友,或许我还会认为你是在吸引我的注意。”他的周围总是有很多看似清高却对他垂涎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