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发生那惊天动地、差点没把袁星朗全身血液给冻结的一幕后,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拖着宋日飞往男厕所私了去。
「什么搞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啥。」宋日飞装傻。
「你少给我打哈哈!」袁星朗星眸炯亮,熊熊怒火威胁要烧了好友。「你说!你刚刚那个吻是什么意思?谁准你那样对夜雪放肆了?」
「谁『准』我?」宋日飞冷嗤一声,似乎觉得他说的好笑。「我们男欢女爱,要亲就亲喽,还需要谁来允许我们做什么?」
「你、说、什、么?!」袁星朗提起好友衣领,磨牙低吼。「你们男欢女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又不是你的小孩,不用事事都向你报备吧?」宋日飞冷笑,扯下袁星朗臂膀,好整以暇地整整被翻乱的衣领,然后转过身,打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一面哼歌一面洗脸。
袁星朗干涩地瞪着好友悠闲的动作,清楚地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当中……
不行,他必须节制,否则可能会当场发飙,将眼前这个高中死党揍得鼻青脸肿,招来夜雪不赞同的眼神。
想起她可能会失望地对他蹙眉,他悚然一震,深呼吸,努力克制脾气。
「你们在交往吗?」他强抑烦躁的心绪问。
宋日飞扬眉,彷佛很惊异他竟能保持冷静,瞥了他一眼,才煞有其事地拿纸巾抹干脸,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他一点也没察觉到?
「你最近忙着跟美眉约会,哪里顾得了你的好朋友们啊!」宋日飞看出他思绪,揶揄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最近才开始的?」
「嗯哼。」
「你追她?」
「没错。」
「为什么不告诉我?」袁星朗阴沈着脸。「我都不知道你对夜雪有兴趣。」
「我早就看上她了,只不过碍在你的分上没敢行动而已。」宋日飞嘻嘻笑。
「感谢那天你告诉我你只当夜雪是好朋友,否则我到现在都还只能暗恋呢。」
「这么说你一直在暗恋她?」袁星朗瞇起眼,不太相信地打量宋日飞。
他这个好友,一向自认为情圣之流的人物,真会为了他压抑自己的感情?
「是真的。」宋日飞拍拍他的肩,眼睛闪闪发光。「也许你不相信,不过我宋日飞还是很顾义气的,好朋友的女人,我连一根手指也不会碰。」他顿了顿。「幸亏夜雪跟你只是纯友谊,你也丝毫不想把她占为己有。」
「所以你就乘机发动攻势,想把她占为己有喽?」袁星朗语气不善。
「不错。」
「才刚开始交往而已,就在公众场合对她动手动脚,你会不会太不尊重她了?你把她当成什么了?」忆起方才那一幕,袁星朗心有余愤……不,那把焦躁的火又烧起来了,而且愈烧愈旺。
「我说了,我们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有什么大不了的?」宋日飞一派轻松地摊摊手。
瞪着那张笑得宛如阳光灿烂的俊脸,袁星朗有股冲动想一拳扁下去,看他还能不能笑得这么白目!
他全身发颤,血液在体内沸腾,脑子昏昏然,一幕幕电光石火闪过的,都是夜雪曾与他共有的点点滴滴。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温柔与体贴,她恰北北地指着他鼻子责备他发少爷脾气,她陪他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听他倾诉未来的梦想。
于公,她俐落地在工作上为他分忧解劳,于私,她剔透地理解他每一分心事。
她是他的最佳拍档,伙伴兼好朋友。
五年来,他们一路一起走过来的。
而现在,她开始谈恋爱了,她跟另一个男人交往着,有一天也许还会步入结婚礼堂。
地要离开他了吗?她会不会从此,与他步上不同的道路,终于与他分道扬镳?
老天!
思绪及此,袁星朗忽地恐慌起来,一种无助的感觉在他全身漫开,侵入他每一个细胞,撕扯他每一根神经。
「你配不上她!」他昏乱地喊,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是情场老手,夜雪却没什么经验,你会欺负她,你一定会伤了她!」
「就因为我是情场老手,才懂得女人心啊!」宋日飞为自己辩解。「你放心吧,我知道怎样做最能讨她欢心。」
「你懂什么?」他咆哮。「你连一束花也没送给她!夜雪喜欢太阳花,你怎么不在约会时带上一束给她?」
「不一定每次约会都要送花吧?」宋日飞好笑地反驳他。「我今天也没看你手上拿花啊!难道那个叫温璇的姑娘不喜欢花吗?」
袁星朗一窒,半晌,才找回声音。「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是自封情圣吗?连花都不懂得送算什么情圣?」
「哎,意思就是我跟你追女人的标准不一样就是了。」宋日飞无奈地点头。「你可以要笨,可以不解风情,我却不行。」
「当然不行!你追的是夜雪!」袁星朗怒吼,幸悻然的口气简直就像宋日飞捡到了什么宝,却不懂得小心翼翼把她给捧在手上。
「我明白了。」宋日飞眼睛亮得像星星。「既然这样,你给我一点意见吧。」
「嗄?」
「你跟夜雪相处五年了,最了解她的喜好,不如你来告诉我,我该怎样讨她欢心比较好?」
问他该怎么讨夜雪欢心?袁星朗怔然,脑海霎时一片空白。
「怎么不说话?该不会都跟人家相处五年了,还摸不清楚她的喜好?」宋日飞嘲笑他。
「我当然知道!」袁星朗阴郁地瞪眼,沈默半晌,再开口时,嗓音沙哑。「不要命令她,不要理所当然地以为女人该为男人服务,不要叫她帮你倒咖啡,她很可能会给你一记白眼。坐车的时候,要帮她开车门,上馆子吃饭,帮她拉椅子,她欣赏绅士,讨厌不懂礼貌的男人。在路上看到残障朋友,不要视而不见,不要对来缠你做问卷的人凶,人家也是为了饭碗。对在公众场合吵闹的小孩子要有耐心,不要一副想杀了人家的样子,她喜欢好人,不喜欢不懂得体谅别人的人。」
「啧,听起来她喜欢的典型,跟你这种利益至上的男人正好相反啊!」宋日飞感叹。
袁星朗胸膛一震,脸色瞬间刷白,两秒后,他黯然垂下眼。「没错,她喜欢的典型……的确跟我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他落寞地想,沈浸于自身惆怅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好友,嘴角弯起的诡异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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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相当紧绷。
自从那天在餐厅巧遇后,夜雪和袁星朗之间的关系便处在一种紧张状态,像扯到极处的琴弦,随时要绷断。
这样的氛围,让两人都觉得喘不过气。
必须面对面时,闪避对方的视线,见不到面时,又心不在焉,总是想窥探对方此刻正在做什么。
这天,是七夕情人节,一早,夜雪便收到一大东捧花,五彩的太阳花搭配满天星,缤纷好看。
小弟捧着花进来时,全公司赞叹,得知送花的对象是那个除了跟总经理,从没跟谁传过绯闻的夏秘书,更是吃惊。
众目睽睽之下,夜雪有些无奈地签收了花束,跟着,电话铃声准确地响起。
「收到我送的花了吗?」那一头,传来宋日飞戏谑似的嗓音。
「收到了。」她轻轻一叹,掌心遮住话筒,低声道:「送这么一大束,会不会太夸张了?」
「今天是情人节,不夸张点怎么行?」宋日飞笑。
「总之谢谢你。」虽然知道只是做戏,夜雪还是礼貌地道谢。「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太阳花?」
「当然自有我的情报来源喽。」
是星朗告诉他的吗?夜雪有些怔忡。
「怎么样?星朗看妳收到花有什么反应?」
「他在开会。」
「开会?啧!真可惜。」宋日飞懊恼,精心安排的好戏竟然没达到效果。「那妳怎么没跟进去?星朗开会不是一向要妳在旁边做纪录的吗?」
「我也觉得奇怪。」夜雪沈吟。「最近有些会议他都不让我参加,也不晓得是不是怕尴尬。」
「尴尬?」宋日飞兴味地问:「怎么?你们最近的关系很尴尬?」
「你明知道。」夜雪瞋他。「自从那天你在餐厅莫名其妙吻我后,我跟星朗见面就尴尬得不得了。」
「有什么好尴尬的?如果他纯粹把妳当朋友,妳也纯粹把他当朋友,还尴尬什么?」
夜雪心一动。「你的意思是--」
「会尴尬就表示他心里很介意啦!」宋日飞呵呵笑。「我不是跟妳说了吗?那天他把我拖去洗手间时,气得不得了,看来要让他吃醋很简单呢。」
「他真的是在吃醋吗?」
「妳看着好了,等我继续下猛药,就不信他还能死ㄍㄧㄥ着当他的呆木头,哼哼!」
但愿真可以激出他什么反应就好了。夜雪心底燃起希望的火苗。
挂断电话后,她怔怔地发愣。宋日飞一再跟她保证星朗绝对很在乎她,她却不敢轻易相信。
自从温璇出现后,她一直怀抱着的信心便动摇了,她不再那么乐观地相信属于她的爱情有一天必会到来。
对星朗,她不再有把握……
「谁送妳的花?」粗鲁的嗓音拉回夜雪的思绪。
她回过眸,恰恰迎向袁星朗阴暗难看的脸色。他刚开完会出来,经过她桌上瞥见那东鲜花,很不悦似的皱着眉。
她心跳加速。「是日飞送的。」
「我就知道!」他撇撇嘴,状若不屑。
他在吃味吗?
「我没想到他会送我花呢!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办公室收到花,好开心。」她扮出灿然笑颜,试探他。
他下颔一抽。「那小子就是懂得讨女人欢心!妳小心点,别上了他的当。」
「上当?」她故作无辜地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好朋友会欺骗我的感情吗?」
「我的意思是,别那么轻易就乐昏了头。对那种情场老手,妳最好矜持点,免得哪天莫名其妙被他占了便宜还不晓得。」
她不高兴了,他轻蔑的口气刺伤了她。「你这意思是说我不够检点?」
「我不是这意思!」他忍不住烦躁。「只是要妳小心一点。」
「真是多谢你的劝告,我会注意的。」
该死!他说错话了。
听出夜雪语气的讽刺,袁星朗更加烦躁,俊眉一皱,正想说些什么时,手机铃声响起。
「喂……哦,是妳啊。」
夜雪停住呼吸。
「……嗯,我知道了,今天晚上七点半……好,再见。」
他挂上手机。
夜雪僵着身子瞪他。「是温小姐?」
「嗯。」袁星朗点头。
「你们今晚有约?」
「她说今天足情人节,非要约我吃饭。」
夜雪黯然,表面强装不在乎。「那很好啊,情人节是应该跟心仪的人吃饭。」
「这么说妳也要跟日飞约会?」他眼色阴沈。
「当然。」
他瞪她,神色阴晴不定,片刻,咬牙说道:「祝妳约会愉快。」
「你也是。」她甜甜地、半挑衅地回应。
四道眼神在空中交会,一阵滋滋作响。
然后,两人各自回工作岗位,不一会儿,袁星朗按下内线电话。
「夜雪,下礼拜我出若要用的资料,今天下班以前给我。」
「出差的资料?」她一愣。「不是说礼拜五下班前给你就好吗?」
「我今天就要。」他强硬地命令。
「是,我知道了。」她抿嘴答应。
这男人一定是故意的,摆明想破坏她约会。
可恶!他自己跟女人甜甜蜜蜜过情人节,邹要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为他做牛做马?
愈想愈不爽,半个小时后,换她按下内线键。
「老板,ABConLine的总裁希望把下礼拜一跟你的会面改成明天早上,讨论合作事宜。」
「明天?可是我还没拟好腹案!」
「那你最好快点想,免得今天晚上约会时还要分心。」她冷笑着挂电话。
就这样,在彼此各自存着坏心想阻挠对方约会的情况下,这天,两人都误了下班时间。
但是,把工作效率发挥到极点的夜雪仍在八点前整理好了资料,送进总经理办公室。
接过资料,袁星朗有一剎那脸色一沈,彷佛很不爽她动作这么快。
她得意地眉飞色舞。「如果没事的话,我先下班了。」
「等等,我跟妳一起走。」随便收拾好桌上文件,袁星朗拎着公事包起身。
他也要下班了?才八点,赶着去约会吗?
夜雪脸色一变,懊恼地咬唇。「你已经拟好合作腹案了吗?」
「还没。」他潇洒地耸耸肩。「管他的!回去再想就好了。」
她心揪痛。什么时候他竟然把约会排在工作之前了?那个温璇,对他而言有这么重要吗?
她嫉妒不已,一时却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阻止他去赴约,只好板着脸,与他一同步出办公大楼,然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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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了餐厅后许久,袁星朗仍无法忘怀方才与夜雪分手的那一幕。
从前,每次他们若一起下班,他总是会开车送她回家,今天,却是各走各的路。
她转身离开的那瞬间,他竟有股惊慌,有种不祥的念头,有种难以言喻的颤栗感。
他回过头,不自觉地死盯着她盈盈离去的倩影,看着她,愈走愈远,心也愈痛……
「哪,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怎样?我看过时间表了,应该还赶得上十点那一场。」温璇元气洋溢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他眨眨眼,一时还处在迷蒙中。「妳说什么?」
「我问你吃过饭后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啊。」他定定神。「不好意思,小璇,我明天早上有个会议,今天不能陪妳太晚。」
「这样啊。」温璇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工作优先嘛,那我们吃完这顿情人节晚餐就好了。」她很体谅。
袁星朗欣慰地微笑。
这就是他喜欢跟她见面的原因,她从不像他以前交过的几任女朋友那样要求一堆,而且宝里宝气的言行总是逗得他发笑。
跟她在一起,很轻松也很开心。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温璇一面吃沙拉,一面问:「你跟你的秘书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一愣,没料到她会突出此言。「什么意思?」
「就是……」温璇顿了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说了你不要介意喔,我老觉得你跟她感情好像特别好,不像是普通的老板跟秘书的关系。」
「我们的确不只是单纯的老板跟秘书,夜雪算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有多好?」温璇追问。
「嗄?」袁星朗又是一愣。
「你跟夏夜雪到底有多好?比跟我还好吗?」
她这是在跟夜雪争风吃醋吗?袁星朗复杂地望着温璇,没想到心思单纯的她也会有这一面。
「问问嘛!」彷佛看出他想什么,温璇傻笑地摸摸发。「我是说,你情人节的时候会想跟她一起吃饭吗?」
「不会。」
「那圣诞节呢?」
「也不会。」
「有没有哪一天是特别想跟她在一起庆祝的?比如说生日或什么时候?」
不会,他从来不觉得有哪个节日非得跟夜雪一起庆祝不可,但当他感觉特别得意或失落的时候,却总是第一个想到她。
袁星朗涩涩地想,表面却不动声色。「我想应该没有吧。」
「那还好嘛!」温璇拍拍胸脯。「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果然只把她当朋友,跟她是纯友谊。」
「嗯。」他同意。他跟夜雪……的确是纯友谊。
他埋头吃饭,心情一下黯淡,感觉胸口闷闷地堵着一口气,顺不过来。
忽地,搁在餐桌边的手机铃声响起,但只响了简短的一声,立即切断。
他拿起来察看萤幕,一见来电号码,一震。
是夜雪打来的?
他心跳一乱,立即回拨,可传来的却是她关机的讯号。
怎么回事?她干么关机?她方才打电话来是想找他吧?为什么只响一声就挂了?
愈想愈焦急,他向温璇致歉,起身到餐厅角落,拨打宋日飞的手机。
「喂。」宋日飞懒洋洋接起。
「是我。」他急躁地问:「夜雪呢?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她今晚不是跟你有约?」
「本来是有的,可是她刚刚也不晓得闹什么别扭,转身就走了。」
「她怎么可能随便闹别扭?」袁星朗很不满好友的口气。「一定是你哪里惹到了她!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宋日飞喊冤。
「还是你说了什么?」
「只是很平常的话啊!我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宋日飞还是哇哇叫。
「你一定哪里冒犯了她!快给我想!」
「冤枉啊,大哥,我真的不晓得哪里得罪她了。」
「那你怎么不追她回来?」
「追什么啊?她一溜烟坐上计程车就走了,我哪里追得上?」
「你!」袁星朗气得想摔电话。「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自己找!」
结束通话后,袁星朗团团转,想起那只响了一声的铃声,心里着实发毛。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那短促的铃声像个求救讯号,夜雪想向他求救,却又怕打扰他,所以急忙挂断。
她现在一定很需要他!
一念及此,袁星朗再也无法悠悠哉哉跟温璇共进晚餐,他向她道歉,说临时有件急事非去办不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餐厅。
一路上,他开着车,还一面狂打手机,夜雪依然没开机。
他开到夜雪与妹妹合租的住屋,穿着彼得兔睡衣、顶着一头乱发,显然在情人节晚上还很悲惨地在家里赶稿的夏晓露前来应门,让他给吓了一大跳。
她说姊姊不在家,还没回来,他紧张地追问夜雪可能去哪里了,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说她姊又不是没人追,肯定是约会去了。
问题是,她就是在约会半途失踪的啊!
袁星朗急得不得了,又不敢多说,怕惹得夏晓露也跟着紧张起来,只好道歉离开。
接下来两个小时,他开车找遍了台北市区,她平常爱去的餐厅、喜欢的咖啡馆、总是在里头流连许久的诚品总店,以及捷运车站。
最后,他找到无处可找,只好抱着一丝希望回公司,惊愕地发现办公室内亮着灯,而她的手机就搁在她办公桌上。
她在这里!在公司!
他欣喜若狂,拉开嗓子喊:「夜雪,夜雪!妳在这儿吗?妳在哪里?」
找遍了整层楼,还是没找到,他不死心,一路从楼梯往上爬,直到顶楼。
一道倩影凭着围栏,沈思似的仰望夜空。随风飘扬的长发,包裹出曼妙曲线的白色套装,以及那双她最钟爱的红色玛丽珍鞋--那种鞋款,特别能强调出她莹白优美的脚形,总是让她的脚踝显得那么纤细、那么惹人怜爱,摇晃他的心……
是夜雪没错。
袁星朗收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近夜雪,来到她身边,他不敢马上出声叫她,怕惊到了她。
他耐心等着,直到她自己察觉他的存在,回过头来。
乍见他那一刻,她秀脸一亮,似是极为高兴,但旋即又黯下,别过头。
他胸口紧缩。「妳怎么了?夜雪,心情不好吗?」
她没答话,继续看天空。
「妳本来不是跟日飞约会吗?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她依然沈默。
「是不是他哪里惹妳不高兴了?」
「你呢?怎么也来这里?」她不答反问。
「妳刚刚有打我的手机吧?」他涩涩问:「为什么响一声就挂了?」
「妳有心事,干么不跟我说呢?」
「我不想打扰你。」她闷闷地说。
「说什么打扰呢?」他重重叹气。「我们是好朋友啊!」
「因为是好朋友,所以你才来找我吗?」她偏头看他,眼睛闪着奇异的光。
「妳才知道!我连沙拉都来不及吃就跑出来了。」
「你找我很久了吗?」夜雪看他前额微湿的发绍。是流汗所致的吧?她不禁感动。
「也还好啦。」他云淡风轻地。「只是没想到妳会跑来这里。」
「我想看星星。」她忽尔微笑。
「看星星?」他一怔。
「因为没人带我上山看,所以我只好到这里来。」
「妳想看星星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载妳上山。」
「你跟温小姐约会,我怎能那么不识相?」她自嘲地撇撇嘴。
「我现在不也是为了找妳,爽了跟她的约会吗?」他爽朗地笑。
她复杂地打量他。「你这么做,她不怪你吗?」
「放心吧,小璇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她不会计较这些的。」
「如果她知道你是为了来找我而抛下她,还能漫不在乎吗?」
「这个嘛,当然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啦,不过只要好好讲,她应该也能了解的。」
「你对她还真有信心。」她忍不住剌他。
他没听出,继续当不解风情的木头。「嗯,其实她真的要求不多,很大方也很体贴,跟我以前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样。」
她被心头一股浓浓的酸味呛得说不出话来。
「妳怎么不说话?哎,妳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啦,是我自己要来找妳的。」他安慰地。
「可是如果我以后常常这么做,打扰你跟温小姐相处的时间,就算她不怪我,你一定也会怪我的。」她幽幽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袁星朗皱眉,片刻,灵光一现。「妳是不是怕以后日飞常常惹妳生气?妳放心,我会替妳好好教训他,以后他一定不敢再随便惹妳生气。」
他完全搞错了。夜雪惆怅地望着眼前完全状况外的男人。
宋日飞惹不惹她生气跟这件事根本无关,事实上,宋日飞丝毫没有左右她情绪的能力,唯一能让她芳心坐云霄飞车的男人,只有他。
因为今天是七夕,因为她嫉妒跟他共度情人节的是另一个女人,所以才故意使出这样的手段,破坏他的约会。
她已经慢慢变成那种小心眼、心存恶念、吃醋吃得快失去风度的女人了,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听我说,夜雪,妳别怪我多嘴,其实我一直觉得日飞他不够好,不适合妳。」他忽然开口,很烦恼地说道。
她胸口一震,低落的芳心又悄悄飞扬。
「妳值得更好的男人,更温柔、更体贴的男人。」星眸流露出一丝焦虑。「我说真的!」
「那你觉得谁才适合我?」
「这个嘛--」他一窒,眼神变换不定,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我一时想不出来,不过妳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到的,到时一定介绍给妳一个最棒的男人!」
他要介绍男人给她?
她心一沈,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你的意思是要帮我找相亲对象?」
「没错!」他热切地点头。「妳等我回去想想,我认识那么多人,一定能帮妳找到一个适合妳的男人的,不会让妳失望!」
不会让她失望?
她现在就已经很失望了,不仅失望,鼻头还酸酸的,想哭。
她哀怨地瞅着他。
这些年来,她一直盼着等着,等到的却是一次次失望,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真的觉得好累。
「星朗。」地哑声唤他,眼眶涩涩的,酝酿着泪光。
「妳怎么了?妳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慌得手足无措。「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她摇摇头,强迫干涩的唇,扬起温柔的微笑。
「不是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只是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许我们……不是现在这种关系?」也许能够更进一步,跨越好朋友的界线。她婉转地暗示。
他却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激动起来。「不是现在的关系?夜雪,妳是开玩笑的吧?我们是好朋友啊!一直都是,永远都是!妳--」
「不要说了!」她尖锐地打断他。
他愕然。「夜雪?」
「你不要再说了。」她别过头,不让他看见她心酸含泪的双眼。「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跟他,只是朋友而已,水远都只是好朋友。
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