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内,大红绸布铺设的桌面之上,各色佳肴摆放妥当,众宾客陆续入座。
作为女眷,水君柔被安排在靠西的位置,透过层层的人群,她看见花弄影被邀请到了主桌就坐,而水令月,则领着君皓在不远处的桌前坐下。
“水姑娘——”
她抬头,看见柳冠绝牵着一名黄衫女子的手,冲她微笑。
“好巧啊,我们居然坐在一起。”
柳冠绝在水君柔的旁边坐下,拉着黄衫女子,将她安排到自己的身边。
“柳坊主。”水君柔有礼地称呼她,好奇地看了看那名皱着脸好似很不高兴的女子,心中猜测她的来历。
“这是段云错,你叫她错儿就行了。”仿佛看穿了水君柔的心思,柳冠绝拍了拍黄衫女子的肩,“错儿,这是水君柔,叫水姐姐。”
段云错转过头,歪着脑袋打量了水君柔半天,才对她咧嘴一笑:“水姐姐。”
总觉得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等她看清楚了段云错的面容,听到段云错的声音之后,水君柔终于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觉得她怪怪的。
原因是这名名唤段云错的女子,她的眼睛太纯净,犹如婴儿一般,她的肢体语言,也和孩童相差无几。
“她——”她愕然,有些诧异地看柳冠绝。
柳冠绝示意她噤声,接着点点头。
水君柔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惋惜,这么一个可爱女孩子,居然是个——
“柳姐姐,错儿要找哥哥,你带我去好不好?”段云错摇晃着柳冠绝的手臂,目光到处逡巡。
柳冠绝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好声好气地说:“错儿乖,你大哥现在有事,柳姐姐待会带你去好不好?”
听她这样说,段云错又安静下来,只是默默地玩弄着眼前的碗筷,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打量水君柔两眼。
宴客厅中,觥筹交错,喧嚣不已。
“小姐,小姐——”
人群中,跑来一名丫鬟,贴着柳冠绝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
水君柔只看见柳冠绝的神色变了变,接着忽然站起。
“怎么了?”看她似乎有什么急事,水君柔好心地问。
“确实有些麻烦事。”柳冠绝对她点点头,再看看一旁的段云错,“水姑娘,可否麻烦你一件事?我现在必须要离开一会,能否请你在这段时问内帮我照顾一下错儿?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没有关系,我会照顾她的,你去办你的事情吧。”
不是没有看见柳冠绝的焦虑,想来是发生了大事
“谢谢。”柳冠绝向她道谢,接着携丫鬟匆匆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离去时,她回头,向主桌的位置望了一眼。
水君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对着大门的是展翘,他的左边是展玄鹰,右边是花弄影。她,究竟是在看谁呢?
微微叹息,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发现方才还安稳坐在一边的段云错居然不见了。
一惊,这非同小可。她连忙问旁边的正在吃喝的人:“请问,有没有看见先前坐在这边的姑娘?”
“是那个穿白衣的女孩子吗?”珠光宝气的妇人想了想,指指旁边家仆进出奉菜的侧门,“我看见她从那边出去了。”
☆☆☆
“错儿,错儿……”
水君柔穿行在黑鹰堡中,四处寻找无端失踪的段云错。今日是展翘七十寿筵,几乎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宴客厅,堡中显得有些冷清。
找了好几个院子,也不见段云错的踪影,她开始着急,害怕会出什么意外。
“错儿,错儿!”心下想着,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穿过一扇拱门,沿着青石路走着,推扦尽头的侧门,里面除了几堆乱石,什么都没有。
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关门声,水君柔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只见刘守明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靠在已经被关闭的门上。
“柔妹!”
他的叫声,令水君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柔妹,你究竟怎么了,我是刘守明,你不认得我了吗?”刘守明急切地说,朝她靠近了些。昨日里见了她,不料她身边却有一个水令月防护得紧,今日是好不容易见她落单,所以才找了个机会尾随她。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眼前的人,即使是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
衣袖下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指尖狠狠地陷进了肉里。
“刘大人——”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七年不见,他发了福,额头已经开始有皱纹显现,老态了很多。
“我就知道是你。柔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会当了花弄影的——”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只是探手想要拉水君柔的手,没有想到却被她闪开。
没有料到她会躲开自己,刘守明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收回手。
“我当了什么,与你何关?”水君柔讥诮地反驳她。
将她的反问当成了默认,见她秀发绾起,已作妇人装扮,刘守明对展玄鹰的话更信了几分。又听到她对自己反唇相讥,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忍不住出言道:“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自爱,好歹你也出生书香门第,令尊令慈也是地方上有些名望的人……”
“刘大人——”水君柔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他们已经死了,你忘记了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犹如从冰窖中走出来,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连目光,也化为两道冰柱,直直地射向刘守明。
刘守明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嗫嚅着说:“天灾人祸,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天灾人祸,是无法避免。”水君柔仰头,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是呀,是呀。”听她这样说,刘守明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试探性地发话,“你现在无依无靠,不如随我回去,好歹有个照应。”
七年的时间,她是越发美丽,不再是当年青涩的小丫头,多了成熟婉约的气质,令他移不开目光。
“照应?”水君柔轻笑,低垂下眼帘,“刘大人打算如何照应我?”
刘守明大喜,连忙开口:“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立刻履行婚约,迎娶你过门。”
这句话,如果他在七年前说,她可能会感动,可能会立刻答应。可惜,现在对他说的这句话,她的心中,只有深深的厌恶。
“刘大人说笑了,我记得当年,你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我,‘凡府州县亲民官任内,娶部民女为妻妾者,杖八十。’”水君柔一字一顿地说着,“你说律法规定官民不婚,你根本就无法娶我!”
“这、这——”冷汗从刘守明的额际缓缓流下,他没有想到七年的时间,居然可以让温婉的水君柔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我还记得,我带着君皓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说过,我水君柔已经明珠蒙尘、清白不再,你将退婚书扔在我面前的情景,我还记得,难道刘大人你不记得了吗?”
不让他有辩解的机会,水君柔步步紧逼。
“我、我——”他怎么会不记得,当年高中榜首,进士及第,恩师要将自己千金许配下嫁,大好前途摆在他的面前,小家碧玉的水君柔,哪里会被他再放在眼中?
“你我婚约,在你为官之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定下了名分,哪里有什么官不官的借口?我一个弱女子,艰辛跋涉,长途进京找你,得到的却是你毁婚的翻脸无情。更可笑的是,君皓居然成了我红杏出墙的证据。七年来,你对我们不闻不问,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你要照顾我,要娶我?”
长久憋在胸中的怨气终于吐出,水君柔对着面前的人连连发问,逼得他退无可退,狼狈不堪。
“好歹我是水伯父亲自敲定的人选,你我当年也常在紫竹林品茗煮酒,不看水伯父的面子,也要念念旧情吧?”眼见水君柔根本不吃他的一套,刘守明厚着脸皮开始提起往事,希望能够打动她的心。
旧情?水君柔瞪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卑鄙无耻,“刘大人,亏你还记得旧情啊。”手心的疼痛,手肘的疼痛,还有此刻心头的疼痛,一起火烧火燎起来,“若是你真的顾念我爹对你的知遇之恩,你又怎么可能为了那一纸婚书,而狠心杀掉我水家十六口人命!”
她的话,如晴天霹雳,震得刘守明站立不稳。他脸色发白,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向水君柔,“你,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水君柔忽然笑起来,“刘守明,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连日离开你的府邸?是因为我亲耳听见你在和害我全家的奸人密谈,是因为我亲耳听见了你在说他办事不利!你是在怪她,没有杀掉我和君皓!没有杀掉我们水家仅存的血脉!”
水君柔的笑声在他耳边刺耳地回荡着,刘守明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大声地喊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要他们烧掉婚书,没有要他们杀人!”
水君柔的表情木然,盯着蜷缩在一旁的刘守明,慢慢地开口:“你没有指使,他们却做了,你今日说要娶我,也是因为你听说我是万花阁阁主的侍妾。你知道现在三阁主是穆王府的少王妃,你想要利用阁主,你想要利用我,摆脱两年前因为乔延寿获罪而被牵连贬职的命运,重新爬上高位而已。七品监察御史?哪里满足得了你!”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刘守明觉得如芒刺背。
“刘大人——”水君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太看得起水君柔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不认识你,也请你不要再叫我‘柔妹’,你口中的柔妹,早在七年前就被你害死了。你这样叫我,只会让我恶心而已。”
以往的一味因恐惧而躲避他,原来现在才发现,做贼心虚的人,原来真的不堪一击。挺直了背,她昂首,越过刘守明,走到门前,想要拉开门闩。
冷不防的,却有一双手,由后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惊骇,慌乱中回头,看见的是刘守明狰狞的脸。她伸手,扯下了他的纶巾,他的头发披散开来,配合他狂热的眼神,犹如一个疯子,她拼命地拉他的手,捶他的胸,却撼动不了他半分,脖子生疼得厉害,空气逐渐稀薄,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异常艰难。
“我要你死,要你死!”
刘守明的狂叫声在她耳边回旋,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的脚脱离了地面,挣扎最后变成了无用。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只能徒劳地捶打他的臂膀。
她要死了,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眼前逐一闪现过爹娘的笑脸、君皓的模样,还有花弄影的目光……
“明日之后,我们就回万花阁。”
花弄影的话从远处模模糊糊地传来,她勉强举起手,想要抓出些什么,最终却软软地垂下……
阁主……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刚好不好砸在刘守明的头上。只听见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前倒在水君柔的身上。
颈项间的压力忽然减轻,水君柔无力地瘫坐在地,不断地咳嗽。好不容易顺过气,她推开刘守明,见他软软地向后倒去,脑袋上汩汩地冒着鲜血,旁边还有一块很大的石头。
吃力地抬起头,她看见段云错趴在墙上,在对她无邪地笑着。
“错儿!”她捂着脖子开口叫她,觉得嗓子疼痛,发音很是困难。
“水姐姐!”趴在墙上的段云错双手扶住墙面,就要往下跳。
水君柔见状,强撑起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上前,托住段云错,慢慢地将她移下来。
“坏人,欺负水姐姐!”段云错撩起罗裙,踹了瘫在地上的刘守明几脚。
段云错双腿间的银色链条在水君柔面前一闪而过,没有时间好奇是谁缚住了段云错的双脚,她担心地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躺在地上的刘守明的鼻息。
还好,她松了一口气。
“水姐姐,坏人死了吗?”段云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她。
“没有。”水君柔回答她,站起身,拉住段云错的手,“他还没有死,我们得找人来救他。”虽说刘守明是罪有应得,但是他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若是死在错儿手下,恐怕会徒增许多麻烦。
拉开门,她带着段云错,匆匆向回走,一路上却没见半个人影,心中正在疑惑,身后的段云错却站住了。
“错儿,怎么了?”
“是柳姐姐!”段云错指着不远处的厅堂,对她说。
水君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柳冠绝立在厅堂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正在疑惑间,段云错却用力挣脱了她的手,朝柳冠绝的方向跑去。
“错儿!”隐隐约约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原因,只能紧紧地跟在段云错的身后。
水君柔的叫声,吸引了柳冠绝的注意力,她转头向她们的方向看来。
就在那一刹那,柳冠绝的上方,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水君柔看在眼里,忍小住惊呼:“柳姑娘!”
已经晚了,柳冠绝被罩在其中,眼见段云错向她们奔来,她抓住网眼,大声喊道:“快走!”
眼睁睁地看着柳冠绝随着那张大网被吊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水君柔猛跑几步,狠命向前一扑,将段云错扑到在地,阻止了她的前行。
还来不及喘一口气,段云错身下的石板忽然自动裂开。
电光火石之间,水君柔伸出右手,抓住了石板边沿,左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段云错的胳膊。
她悠悠晃晃地挂在边沿,段云错的重量让她伤势未愈的左手难以消受。可是她咬着牙,狠命地提着她,想要将她往上移。
扣住石板边沿的右手手指一点一点地下滑,好累,她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错儿!”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水君柔对段云错开口,“抱着我,爬上去。”
段云错似懂非懂地看她。
“快点啊。”她有些焦急,催促道,“你上去,叫人来救柳姐姐和水姐姐好不好?”
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段云错点点头,两只手抱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开始努力地向上蹭。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令水君柔的手痛楚异常,但她忍受着,将所用的力气凝聚在攀住石板边沿的右手上。
一点点,一点点,段云错的手也能够到石板边沿了,水君柔让她将两只手紧紧勾住,接着放开拉着她的左手,改而托住她的臀部,想要推她上去。
她的右手,已经开始泛白,只有两个指头勾住了石板,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将段云错狠命向上一推。
耗尽了最后的体力,右手脱离了石板,她整个人,直直地向下坠去……
☆☆☆
真是奇怪了。
心中暗自想着,花弄影觉得今日的情形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本来以为展翘会在寿筵上趁机向他发难,没有想到他却一直是和和气气的,直到寿筵结束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这代表着什么?表示他放弃和万花阁作对了吗?
“阁主,我们是否现在就启程回万花阁?”水令月在一旁询问。难得今日相安无事,他也松了一口气,希望能够尽早启程,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眼前忽然有黑鹰堡的人匆匆跑过,花弄影对水令月使了个眼色,水令月明白,拦住来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是万花阁的人,被迫停下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回答:“小人是奉了堡主之命出堡请大夫的。”
“大夫?”花弄影缓缓开口,“堡中有人受伤了吗?”
“是、是、是。”来人唯唯诺诺地回答,“是刘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打破脑袋晕倒在南院,伤势还很严重。”
“刘大人?”花弄影皱起眉头,看向展玄鹰。
“就是那日属下向堡主提过的那位认识水姑娘的监察御史。”水令月贴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说。
不知道为什么,花弄影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来不及细想其他,他陡然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向前走。
水令月一时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和红梅等人紧随其后。
绕过回廊,穿过院门,迈进庭院,踏上石阶,几乎是下意识的,花弄影走到水君柔的房间前,猛然推开门。
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在里面。
“水君柔呢?”他回头,问身后匆匆赶上来的众人。
“阁主?”水令月讶然地看他沉下来的脸色,有些不太适应他的忽然转变。
“水君柔呢?”没有理会他,花弄影只是加重了语气,再问了一次。
“娘不在吗?”被红梅牵在手中的水君皓探头向房间内望了望,“那她会到那里去呢?”
水君皓说的,也正是他想要问的话,不安在心头加剧,联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他袖袍下的指尖,居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不该这样的,他是花弄影,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可以清楚地指挥每一件事情,不可能为了一名女子,而方寸大乱。
“令月,你立刻收拾行李。”几乎是一瞬间,他做了决定,向眼前的人下达命令,“红梅照顾君皓,绿芙、蓝蓉、紫荆,你们马上去找水君柔,尢论如何,要将她找到。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复命。”
所有人领命,开始各自行动。眼看着众人离去,花弄影转身走进水君柔的房间。
室内干净整洁,床铺叠放地整整齐齐,幔帐挂在两旁,随着他的接近,有些摇摆。桌上还盛满了一杯茶,旁边是散放着的凌乱的画纸颜料。西窗还敞开着,能够透过窗花看见外面的风景,一切,都仿佛显示着房间的主人并未离去。
慢慢地走到桌旁,花弄影的手,抚过桌面,触摸到胡乱摊放着的画纸,他翻开,却发现上面仍是空白一片。
调色板上的颜料五颜六色,笔筒中的画笔歪歪斜斜地插放着,笔尖尽是着色的痕迹。这一切,都证明她曾经作过画。
扫开桌上的东西,却没有发现一张画像,他不解,在桌前坐下,不经意,足尖却像是踢倒了什么东西。
弯下身子,他低头,看见桌下有一张被丢弃的画卷。
伸手拾起,慢慢地展开,赫然入目的,居然是他的画像。
一时间,失了神,花弄影只是有些怔忡盯着画像中的自己,久久说不出话来。
太像了。
从眉到眼,从外貌到神韵,活脱脱地勾勒出他的特质。画中的他,微微侧着身子,背靠着一棵桂花树,凝视着手心中的花种。那双眼睛,深不可测,是要探询什么,又像是要掩藏着什么……
心底受到无比的震动,花弄影捧着画卷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没有理由的,他的心绪,他的情感,一向是藏得很好的,连他近旁的水令月都看不穿,为什么一个水君柔,就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他剖析?
水君柔,水君柔,水君柔……
这个名字,在他胸中反反复复地呢喃,犹如惊涛骇浪,冲破了他常年坚守的心墙。
视线移到画卷的右上角,那里,清清楚楚的,是水君柔留下的秀丽的字迹——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花弄影收起画卷,闭上了眼睛。
花自飘零水自流……原来她早就看穿了他,看透了他。
再也无法克制,他的心,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声音之大,在空荡的房间中“砰砰”作响。
紧闭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已不再平和,犀利的目光闪烁着,花弄影骤然起身,拽紧了手中的画卷,大步跨出了房门。
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去找水君柔!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黑色和黄色交错,站定在他面前。花弄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段步飞和段云错。
“我是来告诉你,”段步飞搂紧了怀中的段云错,言简意赅,“柳冠绝和水君柔,都被展翘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