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阿特尔道。
主子这是摆明了假公济私,他看主子那醋劲大发、俨然把窦娥当自己的宝贝的模样,非常不能适应,有种坠入梦中的荒唐感,看来他得提醒其他跟着主子的兄弟们,往后一定要对窦娥要好一些,还得非常小心注意地与窦娥保持恰当距离,免得下次主子就把诡计用到他们头上了。
楚勀更加肯定,这辈子他只想与窦娥相守。
这十日的相处,她几乎日日都有让他惊奇之处,她博学聪颖,什么话题都能聊,也有自个儿独特的见解,与她相处绝不会感到无聊。
楚勀也终于明白何以额布为他寻的那些大家闺秀引不了他半分兴趣,那些女子镇日守在闺阁,只懂得刺绣、弹琴、论诗那些风花雪月、不济事的技能,他不要这种漂亮但脑袋塞棉花的布娃娃,他要的是像窦娥这样智慧聪颖的伴侣。
刺绣刺得好有什么用,他到街上逛一圈可以买多少漂亮绣布,何必娶个绣工摆家里?弹琴论诗也顶不了事,要是京城如楚县发大水,恐怕那些养在深闺里的美人们只会吓得花容失色,不似窦娥这般能指挥若定,而且她有一身好医术,学什么都快,还有一手京城最好的厨子也赢不过的好厨艺。
他也习惯了每日午、晚同窦娥一起用膳,他们总有好多话可以聊,她也不似京城那些美人们会扭捏作态,含蓄温婉的说什么男人家的事,女子不好指手画脚,她时常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唉,他好喜欢窦娥啊,喜欢到根本舍不得离开他身边,可张驴儿、卢大夫都已经招了,张驴儿的毒药是跟卢大夫买的,两人也被阿特尔折磨死了,这桩案子算是结束了,他没理由不放窦娥回蔡府,且听说再两日窦默就会抵达楚县……
楚勀让人备了马车,回蔡府的路上,车厢里就他与窦娥两人。
「这十日委屈你了。」他不舍的道。
「哪有委屈呢。」她轻笑道,顺手理了理他有点敞开的衣襟。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觉得他确实是个好对象。
「你……会想我吧?」楚勀拉住她的小手,低声问。
「会。」她又笑了,他这模样像极了讨糖吃的大孩子。
「我想向老夫人提亲,你……认为如何?」
窦娥沉默,当凡人当得久了,七情六欲全上身,不只想找他当队友,也清楚自个儿对楚勀动心了,希望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想,依他这么老实的性子,应该可以做到吧,再者,楚县是个小地方,平时没什么大事,他处理公务之余,两人好好过日子,也能安稳过上一辈子,一起回天庭吧?
「阿勀,你会一直对我好吧?」
「那当然,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只会对我一个人好?」窦娥又问。
楚勀想也不想便回道:「除了你,我还能对谁好?」
「会不会有天你遇到更好的姑娘,就变心了?」她继续追问。
「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了。」他握紧她的手。
「阿勀,你若娶我,你这辈子就只能有我,我……」窦娥迟疑了一会儿,才又道「我很小心眼的,不会准你有别的女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也可以保证这辈子只有你。」楚勀毫不迟疑的笑答。他没想到她是个小醋坛子,不过这样正好,表示她十分在乎他。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天下如此之大,比我好的姑娘多得是,何况我还嫁过……」
他打断她,「不准你再这样说,嫁过又怎么了?往后你心里只有我一人就好,我肯定不会见到比你更好的姑娘了,因为……」他忽然住口,总不能告诉她,天下知名的美人儿他早看遍了吧,想到这儿,他忽然苦恼起来,他还没跟她说实话呢……唉呀,不管了,先把人娶了,赶紧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谁反对都没用,连她都不能反对嫁给他,没错,就是这样!
「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了?」窦娥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其他姑娘都入不了我的眼,既然如此,哪还看得见什么更好的,无论如何,我眼里就只有你。」楚勀认真的说道。
她一听,小脸猛地涨红,娇嗔的轻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你看起来老实,没想到也这般油嘴滑舌。」
「我只对你油嘴滑舌。」而且越来越顺口,哄女人这事儿,他越来越上手了。
「不理你了。」
「你要是不理我,我会难过的。」楚勀故作可怜的道,「你回去之后每日都要想我,过几天我忙完公务,就找人向老夫人说亲,你等我。」
「阿勀……」
「嗯?」
「你若对我好,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窦娥说。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保证这辈子只对你一人好,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嫁娘。」他最喜欢她这直爽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用花心思猜。
她娇羞的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
第7章(2)
窦默蒙圣恩得以衣锦还乡,初始他十分兴奋雀跃,一路赶着,盼望能尽快返乡上任,然而当车马越来越接近楚县,他的心又莫名慌了起来。
想当年懂事的女儿窦娥,为筹措他赴京赶考的盘缠,自愿卖身到蔡府当童养媳,给病弱的蔡家公子冲喜,还宽慰他说她进了蔡府能得照应,蔡婆亦是再三保证会善待窦娥,他万般不舍又深感自已无用,他这等于是卖女儿来完成自己的愿望。
他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他才学不够好,两回落榜,自觉无颜返乡,发愤苦读,第三回终于榜上有名,且得以入殿面见圣颜,如今终于能够光荣返乡。
算算时间,如今女儿也该满二十了,不知她日子过得可好?不知蔡婆对她可好?更不知她对是否埋怨他这个爹?
近乡情怯,正是他此时的心情写照,县城就在眼前,他怯意更盛,这些年过去,蔡府光景如何?他病弱的女婿是否还在?
当时县城里的大夫说过,蔡家公子活不过十八,要是人已经不在了,他苦命的女儿不就年纪轻轻便守寡。
人,就是这么奇怪,没得到功名之前,总觉得一个书生最大成就莫过于皇榜有名,如今功名到手,才感到后悔、亏欠,甚至觉得所谓功名,也不过如此。
窦默轻叹口气,罢了罢了,现在再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他盘算着,到了县城后,先办妥皇上交代的事儿,再赶紧差人去打听女儿的情况,若是女儿过得不好,他定要将女儿接回身边好好弥补,如今他成了县大人,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吃饱穿暖已不是难事。
他摸摸身旁的锦盒,思忖着,京城领皇命成了钦差大人的三皇子,不知是否肯如圣上所愿,乖乖回京城,万一三皇子不愿意,他真能如圣上所言,命人直接把三皇子绑回去?
那是三皇子啊,在京城生活好几年,他可是听说不少三皇子的冷酷手段,三皇子年纪轻轻便被圣上封了礼王,是个出了名的冷面王爷,明面上讲礼,骨子里却是丝毫不讲礼、不讲情的狠。
落榜的那几年,他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卖字画维生,一年冬日大雪,他远远见过礼王一回,他真没想过,才十七岁的少年,一身威仪浑然天成,比起大雪日的冰寒,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