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一进来瞧见夫人,也是呆住了,情不自禁的道:「夫人真美。」
「是珊瑚手巧,能化腐朽为神奇。」
「夫人太客谦了,若非夫人天生丽质,珊瑚手再巧也无用。」
「王爷已差人问了好几次,夫人好了没?」春芳催促道。
「我们赶紧出去吧。」
春芳虚扶着夫人的手臂,两人朝王府大厅而去,没想那兀勀已候不住,正从大厅出来,在瞧见窦娥的瞬间止了步,嘴微张,像被噎住说不话来,怔怔瞧着她好半晌。
「娘子?」他不太确定地喊着。
「是,你被吓着了吧?」
「不是被吓着了,是没想到我的娘子能这样美,本王要重赏珊瑚。」
窦娥摇头,掩嘴浅笑。
「咱们得快点出发,时辰差不多了,要是迟了让父皇等可不好。」
「我不是妖女吗?」窦娥扬眉,连着好几日,他们俩在京城的疯狂行径已让人传得沸沸扬扬,她几乎坐实了妖女之名。
那兀勀笑道:「是妖女没错,紧张吗?」他牵着她的手往府外走,马车早已候在王府大门外。
她摇摇头。「不紧张。」
「寻常人进宫面圣,很少有不紧张的,你若紧张也无妨,记着我随时在你身边,凡事有我。」
「真不紧张啊,我可是个妖女呢。」她来京城才多久,就揽下一个妖女名声,挺不容易的。
「委屈你了,再忍忍。」那兀勀心疼地握紧她的手。
「我不觉得委屈,倒是花那么多钱挺心疼的。那兀勀,今天会有事吧?」窦娥问。
「嗯。」他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天大的事我们都能安然度过。」
「我相信你。」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入了宫,那兀勀始终握紧窦娥的手,领事太监见状暗暗叹气,也不知该如何给礼王提个醒。
宫里早已传遍了,说礼王被妖女蒙蔽心智,对旁的人与事根本不顾不管,今日看来,礼王确实为妖女什么都不顾不管,在宫里牵着手真不合体统,哪怕是皇上再疼宠哪个宫妃,也不至于当众这般亲密。
「皇上一早便等着王爷,朝阳殿就快到了,王爷您……」领事太监瞧着两人交握的手,斗胆暗示。
那兀勀顺着公公的目光低头看去,淡淡的道:「窦姑娘第一回入宫,胆子小,本王得好生护着她,这样握着才能让姑娘安稳些。」
领事太监欲言又止,神色显得有些不安。
「别担心,父皇不会见怪。」那兀勀笑了笑,牵着窦娥来到朝阳殿。
领事太监没辙,只好先进殿通报,「启禀皇上,礼王爷到了。」
「宣吧。」
那兀勀牵着窦娥走了进去,直到来到皇帝跟前,那兀勀才松手,与窦娥同声拜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
「民女参见皇上万岁。」
「平身。」皇帝淡道。
两人起身后,皇帝赐坐给那兀勀,窦娥却无,只得站在那兀勀身旁。
「朕听说窦姑娘在楚县洪水时,帮助灾民不少。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瞧瞧。」窦娥抬头,唇眼微弯,隐隐含笑。
「的确生得好看。」皇帝的语气仍是淡淡的,「这几日朕政务繁忙,本想早些召窦姑娘入宫,不过朕听说你初来京城这段时日十分忙碌,几乎买遍了京城知名的铺子。」
「民女初来京城,见一切都新鲜好玩,王爷疼爱民女,陪着民女四处走走。」
「若只是走走也罢,可朕听说,窦姑娘让礼王将整间瑞珍斋的珍品全买下了。」
「是。民女瞧着每样都好,不知该选哪一样,王爷便为民女全买下。」窦娥不惊不惧的回道。
领事太监听了忍不住直冒冷汗,暗想,果然是偏远小县来的姑娘,不仅没见过世面,更糟的是还不知死活,卷不出皇上已然动怒。
「听说窦姑娘今年春衣裁了六十八件?」皇帝扬眉轻问。
「是王爷为民女挑的,民女从楚县带来的衣裳,王爷嫌过于朴素,让人为民女多裁制了几件。」窦娥不怕死的继续说。
「不知窦姑娘打算裁制几件夏衣?」皇帝的嗓音越发温和。
「夏季天热,一日可能要换上两、三套,王爷说京城最热的时候,人们几乎躲在家中不愿出门,民女猜想,夏衣轻薄裁制也快,王爷兴许会为民女裁制百来套吧。」
「窦姑娘凡事听那兀勀的,自个儿就没主意吗?若是让窦姑娘决定,你想裁几套夏衣?」
「皇上如此关心民女吃穿用度,民女感激不尽,若是由民女决定,百来套也差不多。」
皇帝方端起茶盏,一听,重重搁下,正要开口,守在殿外的太监又报——
「皇上,襄王爷求见。」
皇帝挥手道:「宣。」
不一会儿襄王进入朝阳殿,拜见过皇帝后,皇帝才赐了坐,太监又报——
「皇上,国师说有要事求见。」
皇帝一听是国师,态度马上一肃。「请国师进殿。」皇帝对国师的敬重之情,溢于言表。
国师一进朝阳殿,不若襄王、礼王拜见,仅是弯身打揖。「臣参见皇上。」
「国师免礼。」皇帝赶紧起身虚扶国师一把。「来人,加软垫赐坐。」
「皇上,臣方才又看见异象,有急事禀告,可否请皇上移步相谈?」
皇帝点了点头,与国师移至朝阳殿后方藏书阁。
那兀勀面带淡笑,拉来窦娥的手,自在从容的低声道:「娘子,你果真没让我失望,做得真好。」
格坚见两人那样亲热,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领事太监在皇上身旁服侍多年,早是人精中的人精,此时却有些被闹糊涂了,礼王这回是不是又算计了什么?他不信礼王瞧不出皇上的怒气。
一会儿,皇帝与国师回到殿内,皇帝的表情显得又气又怒,坐回椅上,国师也入了座。
好半晌,整座朝阳殿静悄悄的一片。
终于,皇帝对着窦娥开口了,「大胆妖女窦娥,你可知罪?」
宝娥面上毫无惧色,却也知规矩,她毫不惊惧的跪下。「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你恃宠而骄,不思节制,挥霍无度,迷惑皇子,还不知罪?」
窦娥低着头,没说话。
那兀勀起身跪下,拉着窦娥的手道:「父皇,不怪窦娥,是儿臣要疼宠她的。」
「你闭嘴,朕没问你话!」
方才国师语重心长地说,若那兀勀执意维护妖女,便是大势已去,皇帝又怒又急,那兀勀是他最看好、最喜爱的皇子。
「来人,赐酒!」皇帝怒道。
窦娥一楞,该不是要赐她毒酒吧?!
「父皇不可!窦娥并没有错,父皇要怪罪,就怪儿臣吧。」那兀勀着急了。
殿外一名公公端了两杯酒进来,弯着身,恭敬的将酒捧至窦娥面前。
「大胆妖女惑乱皇子,朕赐你鸩酒一杯。那兀勀,你若执迷不悟,想护这妖女,第二杯鸩酒便赏你了!」
那兀勀朝皇上叩首三拜,道:「儿臣不孝,但父皇若执意赐死窦娥,儿臣甘愿先窦娥一步赴黄泉,请父皇保重龙体,无需为儿臣心伤,儿臣就此拜别父皇。」接着他转头对窦娥道:「娘子,我护不了你,愿先你而去,对不住。」
那兀勀拿起托盘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窦娥见状大骇,心急的拉住他的手。「不、不要!」
但为时已晚,她的话音方落,他便已倒在她身旁,她难以置信的哭喊道:「不——你是笨蛋吗?你这个笨蛋!我一个人死就好了,你做什么傻事!没有我,你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啊!那兀勀,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为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