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殷红,让杜谨明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冲动。难道,她是有什么严重的事,不得不跑来找他?!他脸色稍缓。
“你说,找我有什么事?”
“不用等三个月,游戏——到此结束。”
汪树樱跑向电梯,不可以哭,不能哭,哭的话就证明自己在乎。
汪树樱按下电梯键,电梯门打开,她跑进去。
杜谨明追过来,拉住她的手。
“不要碰我!”汪树樱大叫,把他往电梯外推,按下关门键。
杜谨明还想制止,身后有人喊他。
“谨明?”林甄恩听见声音,走过来,圈住他的手臂。“巡完楼层了吗?我叫了巧克力,要喝吗?”
外送?难道——杜谨明转过头,看见电梯门关上,汪树樱愤慨的脸色消失面前。
杜谨明心中一震,莫非,是他误会了?
电梯门一关上,汪树樱咬住手臂,崩溃痛哭。
混账。
眼泪像水龙头哗哗地淌,她用力咬着手臂,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手,好像不会痛似的。当然不痛,痛的是心啊!
心好痛,好像快炸开了。她呼吸不过来,激动地直喘。
她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委屈?!怎么容许让别人这样伤自己,自尊被那个人踏碎?而这个人,这个凶手,还是她悉心呵护、真心对待的男人。她在游戏里付出真心真意,不,应该说,没错,她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她是为了付出真心真意,才设计了这场游戏。不过那不是为了要得到他的报偿,她只是单纯的一股脑的想对他付出爱。结果给自己找了这么重的伤害,她这是愚蠢活该。
在急速下降的电梯里,她看见镜中咬着手臂哭红双眸的自己。
汪树樱,汪树樱啊……你怎么让自己落得这样难堪?本来都很快乐很满足的,在自己的天地很好的,为何让自己变得不堪又可悲?怎么回事?汪树樱?
她认不得这样伤心痛哭的自己。那个认为除死无大事的汪树樱呢?哭成这样,竟哭成这样!
杜谨明情绪恶劣的度过了内疚的下午。他把会议取消了,还跟林甄恩谈过话,结果他把汪树樱惹哭,也把林甄恩弄哭了。
那时他把林甄恩拉进办公室里,关上门,便失控地对林甄恩咆哮——
“你没事叫什么巧克力?要喝什么餐厅没有?”
林甄恩被这么一吼,眼泪就落下了。
“我只是好奇你爱上的女人。”她泣不成声。“我喜欢你,喜欢那么久了,你都不知道吗?感觉不到吗?你念书的时候放学下大雨,好几次我都故意拿着伞假装出现在校门口,就为了不让你淋雨。你发生那件事时,好几天不吃不喝,我陪你姑姑守在病床旁,没日没夜的哄你吃饭……你绝望想死,我那时也想着你要死的话我陪你……我这么爱你,你都没感觉吗?”
杜谨明看着她痛哭,说真的,他没感觉。从没想过林甄恩喜欢他,他——没留意身边人的状态,自从那件事后,除了姑姑,其它人是好是坏,他都不在乎。直到树樱……树樱……
现在看着甄恩的眼泪,他也只是烦躁不安,他焦急的是汪树樱的状况。
“对不起。”杜谨明叹息。拿面纸给她,他说:“我对你没那种感情。”
“是吗?”她苦笑,忽地投入他怀里。
杜谨明握住她双肩,将她拉离自己的胸膛,他发现一秒都没办法忍受,除了汪树樱,这胸膛只给汪树樱——他不能忍受别的女人投靠。
“真的很对不起。”他说:“你整理好情绪再出来。”
他走向门口,听见林甄恩说——
“我不可能整理好。”
杜谨明转身,看见林甄恩一脸坚决。
林甄恩说:“我会辞职,你放心,虽然我们林家有百分之二十的持股,但我不会做出伤害你跟姑姑的事,虽然你让我很痛心。杜谨明,你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代表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即使我有精英的股份,还是你得力的助手,你会不会做得太绝了?连犹豫一下让我好过点都不肯。”
“这是两回事,你在工作上的表现我很肯定。”
“我不希罕这种肯定!我要的是被爱。我今天算看清楚你了,原来我的付出你毫无感觉?我辞职,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找人,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浪费时间爱你,我——从现在起,要完全退出你杜谨明的世界,不对,连有你的地方我都不能忍受,我会去温哥华跟我姊住,你会有很久很久的时间见不到我——”
她突然下了远行的决定,抱最后希望,只要他表露一点点舍不得,哪怕只有一点都好,她会考虑留下。
林甄恩努力想从那张严峻的脸庞读到不舍的讯息,然而杜谨明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终于她忍不住,自己泪潸潸哭了。
“我要走了,你没话说吗?以后看不到我也无所谓?完全不把我看在眼里……”
杜谨明看着她,为难道:“我……我实在是……”他叹息,这时候该说些贴心的话吧?然而林甄恩的眼泪对他起不了丝毫作用。
杜谨明啊,你果然是个残酷的人。他选择讲实话——
“甄恩,我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你留下来是为了工作,我很欢迎,假如是为别的……我认为你还是去温哥华比较好。”他也不想辜负她。
林甄恩震住,瞪住他。“好,很好!”她哭着跑出办公室,彻底清醒,她早该听姑姑的话,干么浪费感情在这男人身上?她真是蠢……
林甄恩走后,杜谨明呆坐在办公室里,胸口闷重,毫无力气,没办法思考公事。
冷酷吗?他?也许是。不,不是也许,他这个人糟透了。肆意地伤害旁人的心,像疯狂的低能的野兽,还自以为聪明地防御着根本没有的算计。
他看见摆在桌上的手机简讯,想到对汪树樱说的恶毒的话。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阴谋,他却……
现在,他打了无数通电话给汪树樱,她不接。
她那句“游戏结束”,教他慌乱。
等不到晚上,杜谨明提早离开旅馆,到“巧遇”找汪树樱。
店里只有管娇娇在顾店。
“请问,你们老板呢?”
“她今天提早走了喔——喂,你现在很少来了喔,怎么?跟树樱不太顺利吗?”她还记着树樱说的他们亲亲的事呢!
不理会她的好奇,他急切问:“她为什么提早走,不舒服吗?”
看他急得咧,这汪树樱的桃花也太旺了吧。管娇娇说:“不是身体不舒服,树樱她爸今天退休,他们在家里开party。有事可以打她手机啊?”
“不用了……给我一杯薄荷巧克力。”他在角落坐下,焦急地待在她的地方,可是坐得很心虚。他想来就来,想怎样就怎样,这一向,都是汪树樱忍让他,可是汪树樱只不过去了他的地方一次,他就大发雷霆,那样恶劣地羞辱她——
杜谨明惭愧懊悔,胸口彷佛被大石重压,呼吸困难,很焦虑。
看着店外萧瑟的冬天景致,都说热巧克力可以安抚心情,但他越喝越慌,被强烈的不安感勒住。这时候,关于汪树樱的美好,一件一件浮上脑海。上次她发飙过,就是吃虾子的那次,她埋怨他一方面订规矩,一方面又破坏规矩,任意干涉她的私生活,不让别的男人接近她。
可是,汪树樱骂完他,又搂着他让步,说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她不好。
不对,不好的是他,是杜谨明。汪树樱一直是美好的。
这次,她会原谅他吧?会吧?她好气吗?气到拒接电话?是啊,怎么不气?!
杜谨明难过着,一遍遍反省自己。他被伤过,所以充满敌意,所以对别人歇斯底里的防御。可是,没想到今天换他重伤别人,这感觉太糟糕,他好沮丧。
杜谨明坐在这里,看着外头,心里想的都是汪树樱,这段日子太幸福,教他都忘了这是特别寒冷的冬天。寒流来了很多次,雨天特别多,可是他没感觉,他还以为是春天。否则为什么这阵子睡得特别好?一向头痛的毛病也消失了。
这段日子他也很少回自己的家,都跟汪树樱耗在小套房里,睡在她布置的地方,睁开眼就看见她睡在身边。这是春天吧,是花朵那样美丽的睡脸啊,她的头发也芬芳如花。
他最爱她睡眼惺忪时,帮她梳理头发,看着毛躁打结的鬈发在他手里摆平了,他就很得意很欢喜。她带给他很多快乐,她照料他的胃口,她总是像鸟那样蹲在房里各个出其不意的地方——椅子、地毯上、床上、桌上……
她不可以飞走——
如果再也看不到汪树樱,失去她……杜谨明闭上眼,想象从此没有她的生活——感觉像死掉、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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