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一下学期倒数第二天,路芷欢将打扫用具归位,告知卫生股长已将份内工作完成后,便走到最后一排,将抽屉内的东西收进书包。
进入国中以来,她整整长高了十公分,位置从第三排,跳到现在的最后一排,她还习惯,路妈妈可就烦恼了,常常叨念买给她的衣服都浪费了,穿不到三次就得转手送人。
“路路,你长慢一点,我都被你催老了!”这是路妈妈最常对路路说的话。
路妈妈原本不可能叫自己的女儿“路路”,但路路上了国中之后,跟着她的同学一起叫,叫着叫着才半学期时间,路妈妈几乎忘了自家女儿叫芷欢。
那些衣服刚好造福了路路最好的朋友姚悦惠。
悦惠生得娇小又甜美,光长相讨喜不稀奇,那张樱桃小嘴撒起娇来,恐怕连路妈妈都巴不得和姚家换个女儿。
路路挺喜欢别人都将眼光锁在悦惠身上,这样人家比较不会注意到她过于瘦高又平板。
虽然她的身高会先引起别人的注意,但那只是第一眼。会如此明显的忽略路路,除了她本身刻意隐藏之外,悦惠也是一个重点。
她根本不允许别人抢走她的光采,她习惯当焦点人物,就像演员习惯掌声一样。路路常想,她怎么会和悦惠如此要好,也许路路就是想利用她来掩饰也说不定。
这样说来,路路长相很“爱国”喽?
错!
路路长得很清秀,加上她本身的冷静特质,只要有脑袋的人都会看见路路,可是悦惠就是有办法让很多人变成没脑袋,所以除了少部分的人仔细端详过路路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将路路归类于“绿叶”。
“红花”则是悦惠。
像这次的毕业欢送晚会,一年级就是由悦惠上台献唱,其实路路的歌声比悦惠成熟,但是,绿叶就该扮演好绿叶的角色,光圈、掌声让红花去享受,她只想平平凡凡度过学生生活。
“路路,你不等悦惠一起回家?”卫生股长收好拖把之后,看见路路还没走,顺势问了一声。
“她今天会排练到比较晚,我要先走。”
“现在很晚啦,说不定她也排完了。”
路路看看时间,确实,都六点半了,“有遇到再说,走了,拜。”路路背起背包。
结果,一到校门口穿堂前,原本无风的天气突然下起大雨。
“什么怪天气!这种时候下雨。”路路边低声喃喃,边掏了掏妈妈要她天天放在背包里的雨伞,抖开撑起。
才撑起来便听见悦惠的叫唤声,“路路!”以及一群和她同行的高年级男生。
悦惠习惯男生的包围,路路可不,她对校园里的同龄异性一点兴趣也没有。
“下雨了!好讨厌!没有伞!”悦惠摇着路路的臂膀撒娇,一听这种“腮奶”软语,身旁一群男生全巴不得手中有把伞可以适时为佳人遮雨,好赚到一次雨中漫步。
只想快速消失的路路,毫不犹豫的将伞递过去,“给你。你明天要上台,别淋雨,到时候感冒丢了一年级的脸就不好了。”路路故意说得轻松,以免悦惠推辞。与其在这群男生的视线下,她情愿选择淋雨。
“才不会!”悦惠边说边伸手接过伞,“那,谢谢喽!”悦惠扬起让男孩投降的甜死人笑容,丝毫没考虑到路路是否会淋雨。
“嗯。我先走了。拜拜。”路路点点头后急着逃开,对于这些意图明显的男孩,她只有一种……该怎么形容,说恶心会不会太过分?但,没有办法,路路就是能够很清楚看到他们背后那张脸,以及狼爪……当然他们的兴趣及狼爪全对着悦惠应该不关她的事,悦惠绝对可以应付。
那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围在悦惠身边的也不会是她心目中的男孩。
路路冲进雨里,长长的小腿踩着水,消失在雨中。
但是雨却像在惩罚她的慷慨,越下越大!浑身已经湿透的路路跑得吃力,只好停在路旁一家商店的屋檐下喘气。
突然,踩水声伴着一把黑伞遮住她大半片天空。
“要知道,你也是个女生,不要忘了!”
一个低哑的声音说完,将手上那把黑伞交到路路还滴着水的手,然后便转身跑开,也许是想起路路一脸不解,跑了几步后又补上一句,“别再干刚刚那种事,不想做的事就表现出来!”他几乎是在责骂她。
他……有看到她将伞给悦惠的那一幕?
那么……既然他有伞,为何没有趁机送悦惠回家,反而……
而且他……从学校一直冒着雨追她,只为了要给她这把伞?!
他是谁?!
一连串问号让路路呆愣了几秒。
从惊讶中回神,想要看清楚他的面貌时,才发现他早已进入雾蒙蒙的雨里,只看到他背着的学校书包有“兴渊”两个字,在雨中分外鲜明。
他背着校用书包!
这所私人贵族学校有制式的书包,但由于校风自由,学校并不强行规定学生一定要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背着帅气美观,最能表现自我风格的背包,少有人会背那个蹩脚书包,而刚刚那个人竟……
路路再努力回想了一下,他鼻上似乎有一副三十岁老头才戴的黑边眼镜。
要命,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更要命的是,路路发现她内心细腻多感的神经竟不要命的颤抖起来。
在一瞬间,她竟爱上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经验,震撼她挑剔而执着的心。
☆☆☆
那鲁宸实在看不下去,那个高瘦女孩的“好心”。
更看不过那个娇小女孩觉得理所当然,结果害他得冒雨冲去将自己的伞送给那个好心人,这是把台湾仅有六支的“皇家”伞!白痴,大雨冲刷强烈威胁着他的伪装,他摘掉眼镜,祈祷别在这时候遇上同学。
他一向不是爱做好事的乖宝宝,也无意表现得一副酷样,只是今天不知是哪根筋没转紧,这个高瘦的女孩执着的眼神竟牵动他多事的心,让他想为她做些什么,这种心情不常见。
但是他只能做到此为止,现在的他没心情放在恋爱游戏上,而且,他还真是看不惯那个“女王”的姿态。她身旁那群男孩太没眼光了,明明是这个高瘦女孩的分数比较高,他们怎么像群瞎子一样,若要追也要追这个高瘦的女生才是。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啦,就像学校的女生,拿着他的海报暗恋,却看不出他就在身旁,他又怎能期待国中生的眼光会有多精准。
别怪他摆明了一副自认为成熟的样子,因为上了国中,他就兼任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模特儿赚外快,确实比普通国中生见识更多的“生态”。
为了不让人发现,除了镜头前呈现原有的面貌之外,其他时间他一律将自己往反方向塑造,为此他还刻意转校,离开原本成了风云人物的校圈,来到离家较远的“兴渊”,然后竭尽所能让自己看起来平庸,因为他深知树大招风的后果,并没有想成名的欲望,没必要去惹来一堆麻烦,除非他觉得时机已到,否则他不会卸下伪装。
尤其他谎报年龄在MODEL界闯荡,他可不想因年龄吓跑所有厂商。
所幸在这所学风自由的校园里,多得是花稍大胆的公子哥儿,相形之下,除了身高傲人之外,他几乎没有在任何一个女孩心中留下印象。所以安然的度过三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他不禁为自己的伪装感到骄傲。
他可不打算毁于一旦,于是招来计程车,往摄影棚去。
今天还有好几组服装要拍,关于新鲜人的穿着,鲁宸觉得现在的服装界好乏味,每年都是同样的东西,竟没有人想些新鲜的。
所以,他都已想好了,放弃直升兴渊高中的机会,去考美术学院附属的高中。“美”才是他未来要走的方向。
☆☆☆
一九九八年
悦惠直升兴渊高中,路路则考上离家较远的女校。
直到大学,两人才又一前一后考上同一所大学,悦惠重考一年,在路路升大二的那一年考进来。
士林郊区一所大学附近,一栋三层楼高的阳春公寓内,薄薄的木板隔间,将房内两名女子的对话,毫不留情的传送,几乎全楼都听得到。
说全楼是夸大了些,因为这不过是个二十坪不到的房子,房东隔成三房及一个小客厅和公共浴室,住在里头的除了路芷欢之外,还有另一个同是心理学系的学妹尉沁华,以及一个一星期见不到两天的中文系怪人韩雨农,因此没其他闲杂人等会听到这两名女子的谈话内容。
“路路,帮我想想办法,人家就是鼓不起勇气对他表白。”一脸沮丧的悦惠窝在路路租来的小屋里,满怀希望这个凡事冷静的朋友能为她打开心理障碍,好让她如愿以偿的再次踏入恋爱的国度。
路路看着面貌甜美的悦惠,一直压抑自己烦躁的心情。
悦惠因为这样的爱情问题来找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放心去吧,照这几次大伙相处下来,我想安威对你很有好感,大概就等你放明显一点的电,或者自己扑上去而已,恐怕他早已张开双臂等得手酸了。”回答之余,路路翻开看了一半的推理小说,除了回答悦惠的问题。她聪明的脑袋还有太多空间可以做别的事。
“真的?”悦惠洋娃娃般的大眼伴着长睫毛,上下活灵活现的眨呀眨。
“嗯。”路路点点头,虚应的回了一声。
脑袋稍稍浮起了许安威的五官,可惜了那张俊脸,选择对象的眼光竟是如此,不是说悦惠真的很差,论外表悦惠配安威绰绰有余,但是对于悦惠的内在……路路不予置评,若不是念在从国中就认识,以她现在的个性,可能早淘汰了这个朋友。
只是,也不知为何,路路对她就是会心软。
女孩子不是只有外表甜美就够,和同性相处融洽也很重要,所以路路从不怀疑悦惠没有同性而知心的朋友,她只习惯世界绕着她转,难怪没有人愿意和她交心。
升上大学的女孩个个独立而忙碌,而她也已经不是那个会傻到将伞给人而自己去淋雨的笨小孩了,或许那年那把黑伞改变她许多想法。
现在的路路有自信,虽然上帝给的外在没能让她列为大美人,但她的个性仍让她有特殊吸引人的美,纵使她还是常常推翻人家夸奖她漂亮这一类的话,但下意识里,她已有足够的勇气去表达自己的看法。
也许那句话带给她不一样的人生经验,“不想做的事就表现出来!”真该谢谢那个戴黑边眼镜的人。事后路路暗地里找他找了好久,才确定他应该毕业了,加上路路根本没看清楚他的脸,无从找起,所以她的心到现在还没有再次悸动。
悦惠看路路越来越不认真,任性的手一伸,便将路路眼前的书没收,“你认真一点嘛,人家第一次这么认真喜欢上一个人。”
“你看到我哪里不认真了?”她的理智正在消失,因为听悦惠说为爱认真不晓得多少次了,每次说完之后,不出三个月,路路还在挂心替她想办法,她已经移情别恋了。
“那么陪我去。”
“去哪儿?”难得假日不用打工,她累了一星期的骨头拒绝劳动,脑袋更是处于当机状态,她是个白天上班、晚上上课的苦命一族耶,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自从向家里表态她要搬出来住,想要享受一下自立自强的生活后,家中老妈让她如愿到连一毛钱都要自己想办法,只有发挥一点点良心,买给她一部代步小机车,就让她自生自灭等着她回家。
尤其那个爸爸,反对她独立,连买机车这件事都不愿意,更别提她的生活所需了,害得她每天用功之外,还得卯足了劲打工!而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笑话?
“去安威家。”既然路路说她有百分之百希望,她连一分钟都不愿迟疑。
“NOWAY!NO!”路路双手交叉,十分坚定。
“你说他对我有好感的!”悦惠摆出耍赖撒娇模样,她就是用这一招让男人对她百依百顺。
可惜路路不是男人,也清楚她的伎俩,丝毫不将她的娇柔看在眼里,“所以自己去。”说完,便伸手将书夺回。
“你也去嘛,吴伟业对你很关心,说不定……”
“你不要满脑子只有这种情爱游戏,好吗?!”路路实在忍够了,伸手不客气的抢回小说,大力的翻找刚刚看的章节。
悦惠万分不高兴的望着路路,她最讨厌人家说她只会谈恋爱,“你就是这样,才会大三了还没交到一个男朋友!你学什么心理学!连男人的心理都不懂!男人占总人口的二分之一,这代表你永远也搞不懂二分之一人类在想什么,亏你还领奖学金!你以为所有事情光靠你那一套理智就天下太平了!作梦!和男人相处是有技巧的,你连相处都不愿意,永远也学不会和男人相处,更别提让男人看上你!”悦惠伶牙利齿,狠狠敲中路路的伤口。
悦惠气急败坏的推开房门、穿鞋、大力关上门,然后辟哩啪啦离去。
离去前还带着不甘心的数落口气,“我看你还是去找国中时爱上的那个戴黑边眼镜的人算了!也许找到了,那个又土又拙的男人还嫌你不够女人味!”
路路平静的接收她射出来的毒箭,丝毫没有反驳的念头,心中浮现的是那个国中时期的男孩,现在也该是男人了,她却仍停留在女孩的阶段,这是个怎么样的二十一岁。
终于重获安静,却怎么样也看不下小说,她趿着拖鞋到阳台上吹风。推开两层门后,迎面的清凉让她心情渐好。
靠山的环境让她想再多念几年大学,尤其是这种初春的夜晚,虽然多数的人爱双溪的秋,但她却钟情这儿的春,爱到让她情愿放着新店温暖的家,来这儿租个靠山的房子。
抚着发丝,脑内又浮出悦惠的话,其实悦惠说得没错,她就是这样,怕麻烦,这是所有问题的症结,而她最清楚自己的麻烦在哪里。
她的要求太高,一旦遇上条件吻合的异性时,又明明白白看见自己配不上对方,就像打工店里的语心所说,她就是太冷静、太习惯分析自己,理智到让男人却步。
爱情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语心不只一次告诉她。
理智不好吗?这年头的男人都犯了那种“症头”了吗?只爱那种脑袋空空、凡事柔顺的娇小女人,或者像悦惠那种将男人玩于掌上的女人?难道就没人有胆去交个脑筋清楚、理智客观的女人?
雪特!路路暗骂。
“雪特!”路路身旁也冒出一句相同的话。
她有骂出来吗?路路怀疑的怔愣了一会儿,又听到相同的一句,她才放心,原来不是她骂的。
“雪特!”齐祖巽往下丢了一样东西,跟着又骂了一句。
“你在干嘛?”路路先是好奇他的作为,全然没想到为何会有陌生人出现在她们三个人的家,虽然阳台和她们真正居住的房子隔着一道门。
“丢烟蒂。”回答完之后,他又专心往楼下丢东西。
跑到人家家里丢烟蒂,还丢到生气骂人?
路路跟着探头往下看,楼下一群人正围着聊天,而这个人若丢烟蒂……恐怕楼下会有人顶上冒烟!
推测一下之后,路路带着平静不以为然的表情,“想报复就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用这种小瘪三的方法!”路路手臂交握,端看他的表情。
“小瘪三就该用这种小人方式整治。”祖巽冷冷一笑,还是认真推测风向之后该如何丢,才会如愿让着火的烟蒂掉在那个人头上。
“基于这是我家的立场,可以听听原因吗?”这个男人书卷气的脸庞上有着浓眉大眼,可以读出他应是个冷静的人,这让路路有研究的好奇心。
“很简单,他抢了我的女朋友。”祖巽说得很简单。
眼神中却没有伤痛,路路直觉推断这理由是个借口。
“你似乎没有恨到要报复的程度,干嘛这样……”
祖巽总算认真看了一眼路路,这个女人看得出来?
没错,他根本不恨李文尚,更别说那个交往不到三个月的柳月婷,他不过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有个好理由整整李文尚罢了。
这家伙从大一就和他不对盘,两人无所不争,害他也像个小孩,或者小人似的跟他一起陷在这种男人情结里。雪特!
“谢谢你提醒我。”想了一圈之后的祖巽,将点了一排的烟一个个弄熄。
路路扬了扬眉,不错,这个男人还不错,“别客气。”说完,路路也没了在阳台吹风的兴致,烟味着实让她不舒服。于是穿上拖鞋,打算回房。
“喂──”祖巽叫住路路,跟着打直身体。
“你有多高?”祖巽瞧瞧路路顶上,目测大概有一八五。
路路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的身高是在她的标准范围之内,就连面貌也是……
“你问这个干嘛?”路路也没什么气怒,上了大学之后,她已渐渐接受自己的身高,甚至还让她更有自信,不再是国中时期极力将自己掩藏在娇小悦惠影子后头的路路了,但大剌剌的问话口气还是引起她的防卫心态。
“我们交往看看如何?”
交往?
这话让一向冷静平稳的路路吓一跳,然后叹口气晓以大义,“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通常刚失恋的人都会有所谓的报复情绪及浮木心态,而我既不打算成为人家旧恋情里的报复工具,更不是你即将要淹死时可以救你的那块浮木,所以我劝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找个朋友聊聊。”
祖巽淡笑了一下,“你真的很理智,但是你朋友说错了,你并不是不懂男人的心态。”
“你……”他竟将刚刚悦惠所说的话全……雪特!
“雪特。”他将她心里骂的话替她念出来。
路路又是一阵惊讶,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到底是谁?”路路微眯的眼晶亮可人,引来祖巽赏识的目光。
“齐祖巽,大四心理系,久仰大名了,路芷欢。”他伸出手,期待友谊的回应,若他没记错,她应该就是上次校庆轰动系上的吉普赛女郎“路路”。
同系的?“我没听过你。”路路意思意思握了一下手便收回,倒不讶异有人认识她,从上次校庆之后,她对于别人认识她这种事已经麻痹了。
“我敢打赌,你记得的男生名字不超过十个。”
“谢谢你瞧得起我的记忆力。”她之所以记不住,是因为还没遇到让她一次就记住的人。
“可以吗?有没有记住我的名字?我写给你看。”他不怕艰辛的将黑压压的烟灰集结出三个字。
“以这种方式我应该可以记很久。”路路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
“我不是问你有没有记住我的名字,我是问你我们可不可以交往。”
他的眼眸清明、自信,稳稳的锁住路路。
这个人怎么……
“我还是建议你去看个医生。”她不想让自己闹笑话。
“人在年轻时总要有几分轻狂和赌博的勇气,要不然日子不是太无聊了?”他口气里的认真和轻浮,精准的敲中路路的心。
她也曾这么告诉过自己,无奈还是无法勉强自己随便找个人充数。
“希望我是告诉你这些话里头条件算不错的人。”
“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话。”只有自己先想过,而她也在等待那个先告诉她的人,她期待有个像那个撑黑伞的人,在她还没看清楚自己前便看清楚她。
若以聪明程度来分,齐祖巽只能算是和她一样聪明,而那个“黑边眼镜”比她聪明。他还是一样聪明吗?她几时才会再遇到他?也许这辈子再也遇不到……
纵使她将那把伞像宝一样的留着。
“我很高兴我是第一个。”他意有所指。
“你不是第一个。我才是。”
“那我很高兴我们有共识。”祖巽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他从不想谈认真的恋爱,所以物色的对象大部分和他有共识,而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他想谈个稍微认真的恋情,因为这个路芷欢太有趣了。
路路实在有点败给他,“好吧。不过你若有喜欢上别的对象,麻烦第一个让我知道,我会成全你,好吗?”
“这样说来,你似乎表明不会爱上我,而且随时可以全身而退,噢,你伤害了我幼小单纯的男性自尊。”祖巽伤心的说。
路路笑了笑,这个人可以是好朋友,当男女朋友太可惜了,“我相信你也不会爱上我。我们以男女朋友为幌子来当朋友,这也是一种方法。”
“你这么聪明,我想没有人配得上你,恐怕你得和我交往一辈子。”
“没想到你这么低估你们男性同胞,但是,我并不需要一个太聪明的男人。”爱情这种事连她也不敢断言。
“无论聪不聪明,至少在你刚刚那个朋友之前,他们很容易就成了傻子。所以你可能到毕业还是一个人。”祖巽早耳闻那只蝴蝶的事迹。
路路久久不肯说话,这也是她大老远跑到民权东路的“COLORS”打工的原因,她想念高中三年没有悦惠的日子,因为离开悦惠的安全范围外,她可以较客观的分析男人。不会一味的将他们全归为要追悦惠,而让自己再度缩进乌龟壳里。
但是,当这件事由一个陌生人陈述时,路路眼神一凛,“所以你在发挥你的同胞爱?”她还没到要人同情的地步。
祖巽嗅到了路路的火药味,“错。我只是在证明我比一般男人聪明。”
“别太自信。”说完,路路果真踏出阳台,打开门回到屋内,不想再理这个男人。
“对了,”祖巽拦阻路路的步伐,“那个戴黑边眼镜的男人是谁?”
路路怔了怔,淡淡回答,“一个不存在的人。”
“那就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是交易也可以,是幌子也成,能认识路路是件有趣的事。
对于男子最后的话,路路微微笑了笑,她和他会是很好的朋友,她有这种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