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叫过后,本来聚在歌舞台前的观众全都“呼啦”一下子散开了。突然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蓝田田手中的鸡腿儿“咚”地落到汤碗里,油汤溅了她满脸。不好,眼睛给溅到了!又伸出手来摸纸巾。合该她有事,纸巾还没摸着已经被人撞倒。这时候席枫的“扫堂腿”再次发挥功用,成功地挡住了她的“自由落地”式,抱起她说,“麻烦大了,那个疯子又来了!”
“什么疯子?”蓝田田在他的衣袖上擦了擦眼睛。
“快躲起来!”席枫捂着她的嘴将她拉到餐厅的大理石柱后面躲直起来。她从大理石柱子背后悄悄探出头一看,发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高大的男人,脖颈上挂了三四个啤酒瓶子,左手还拿着一个,右手举着打火机在那里乱叫乱嚷。
“咦——我的妈呀!武疯子!”她的牙齿开始打颤。
又是打火机又是汽油瓶,难道要搞自杀性袭击?想到电视里天天说的“人体炸弹”就觉得毛骨悚然。不过仔细一看,又有惊人发现:“那不是凌嘉乐?”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可比“人体炸弹”的威力大多了!
“蓝田田、席枫,你们快给老子滚出来!”看看没有反应,“人体炸弹”一声断喝,震得现场装点的气球都破了好几个。“再不出来老子就点汽油瓶了!”
傻帽才出来送死呢!她像长尾猴一样紧紧抱着席枫不放,“快打电话报警!”
已经有人拨通了110。不过这个时候那家伙的打火机也点燃了,他引燃一个瓶子朝人群中掷去。随着玻璃摔碎的声音,一道火龙顺着瓶中的液体流出来,“呼”地引燃了前排的餐台布。慌乱中有人跌倒、有人哭叫,也有桌子被掀翻的声音,好好的一场婚宴顿时给搅得鸡飞狗跳,大家全都涌向出口逃生。新娘子也想逃,不过由于装束太抢眼,所以就先被“人体炸弹”给逮着。
“蓝田田,你听着,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先杀了她。”他疯狂地咆哮着,眼珠子上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宁玲吓得惊叫连连,靳胖子在一旁也是手足无措,“朋友,有话好说、有好话好!你要多少钱?”
“钱?老子不要钱,老子要姓蓝的贱人的命!”
“人体炸弹”怒道,“这姓蓝的贱人害得我成了通缉犯,有家归不得。老子今天要和她同归于尽!”
蓝田田听他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的骂,火大了!什么名堂嘛!明明是他要杀她没成功,现在他好像成了被害人似的。这时候宁玲又在叫她救命!她一激动就忍不住在柱子后面叫起来:“凌嘉乐,你这个卑鄙无耻、奸险狡诈、下流淫荡、荒唐可笑、不知所谓、好吃懒做、莫名其妙、颠三倒四的贱——相——”尾音足足拖了一分钟。不过她忘记了她的目标也因此暴露了。
凌嘉乐听到她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在那边了。”话音一落,蓝田田就吓得翻白眼了。
席枫拍了拍她,把她放到地上,自己从柱子背后走出来,装着无所谓地冷笑,“喂,哥们别发疯了,你还是赶快逃命去吧,不然警察来了你就玩了!”
凌嘉乐看清楚是席枫,笑得更得意了,“小子,上次没有把你给撞死,说实话,我心里还不痛快了好久呢!你叫那贱人出来,我一块把你们解决了免得麻烦!”
“就凭你现在这衰样?”席枫冷笑。上次事出突然,纯属意外,他还当他真是个神了!
“你掷你的汽油瓶试下?让我看看你的眼力!”席枫冷笑。
凌嘉乐嘿嘿干笑,从那串瓶子中取下一个,在席枫面前比划了一下,然后朝桌子上一磕,敲碎了瓶颈,把瓶中的汽油淋到自己和宁玲的头上。宁玲恐怖的尖叫与挣扎让靳胖子也吓出一身冷汗,他一面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劝说,“朋……朋友,你不要乱来,这样你自己也没命了。”
☆☆☆
“好了,姓凌的王八蛋!你姑奶奶我出来了!还不放人?”横竖就是一个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蓝田田站到凌嘉乐面前,做茶壶状单手叉腰,另一手向前方伸直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凌嘉乐只是冷笑着看着她,仿佛她已经是一条死鱼。
席枫拉了拉她的衣袖道:“疯婆娘,你出来送死啊!
“闪开!”蓝田田豪气地将手一挥,作英勇状道,“死有什么大不了?姓凌的王八糕子,快划出道儿来。你罗哩八嗦地要干啥?难道你是娘们儿变的?”她一激动就把前天在电视上现学的黑话全都“炒”了一回冷饭,全然忘记她自己也是个“娘们”!
“好,你过来,我把你朋友放了!”凌嘉乐冷笑,眼中闪过怨毒的目光。
“田田,不要去!”席枫朝她摇了摇头,去了可能一起死!蓝田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看着宁玲乞求的眼神和靳小胖焦急心痛的表情,她还能有选择吗?
虽然她很怕死,不过既然出来了就把心一横,准备讲上两句“临终遗言”再喊喊什么口号的。不过她的Pose还没摆好,已经有人已经先她一步冲到凌嘉乐的面前。
那人一言不发,劈手就夺凌嘉乐手中的打火机,经过一番搏斗后,打火机没能夺下来,宁玲却得以从凌嘉乐手中溜掉,靳小胖连忙拉着她躲得远远的。
这时,门外已经响起警车鸣笛的声音。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手腕上汩汩流着暗红的血液,那是被凌嘉乐手中的半个玻琉瓶划伤的。她想也不想又伸手去抓住那半只瓶子,嘶声叫道:“哥哥,你不能这样干!你不能一直这样错下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明白吗?”他不甘心就这样穷一辈子,他不甘心他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凌舒看到亲哥哥现在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失声痛哭,“有什么不甘心的,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们!没有人对不起我们,李可楠没有,蓝田田更没有,只是我们自己对不起自己!”她早应该发现他的大哥干的那些坏事,也就不会冤枉了李可楠,更不会把蓝田田圈入这个是非圈中。
又是凌舒?
凌嘉乐眼看大势已去,眼中落下泪来,“妹妹,我已经没有选择了!”然后他推开凌舒又要点燃打火机,凌舒扑上去阻止已经来不及。“轰”的一声,一团火焰迅速点燃了他和凌舒的身体,凌嘉乐拼命把她朝外推开。蓝田田等人上前救火,不过火势太大,她们手里也没有消防器材,等到民警赶来找到灭火器时,两个人都已经不行了。
好好的一场婚宴就这样被搅乱,虽然靳小胖夫妻俩并不怪蓝田田,但是她觉得一切都是由她引起,感到很对不起朋友。加上看到凌舒兄妹的死,觉得心头很不舒服!
席枫与靳小胖处理完善后事宜,又将无亲无故的凌家兄妹安葬了。靳小胖决定再改期补办婚宴,想邀请蓝田田,可是她认为自己是个很“衰”的人,“衰”到会连累死朋友,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参加了。
☆☆☆
清晨。温和的阳光像金色的纱缦一样柔柔地铺开,睡梦中的蓝田田枕着枕头嘴角泛起笑意,枕边的《周公解梦》早就掉到了地板上,邻家大公鸡的叫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从床上爬起,看了看墙上的老式挂钟,早上九点。
她下床,穿上拖鞋,从门背后取下毛巾,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将它浸湿,再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走电脑桌前,开机、连线、上网。邮箱中有了新邮件,那是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书。她快找到工作了!
妈妈从衣柜中取来两套裙衫,这是妈妈亲手替她做的。她挑了一套浅粉蓝地放到鼻子底下嗅嗅,上面有茉莉洗衣粉儿的香味儿,恍惚中她的心境又回到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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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平底的鞋,踩在鹅卵石路上感觉很舒服,压马路让她的心境豁然开朗了。
“田田,田田!”席枫骑着新买的摩托车从身后的石板路上撵来,鹅卵石路让他的摩托车抖动得很厉害。
“干什么?”她停下负着双手,翻着白眼瞪他,“为什么不叫我疯婆娘?!”
席枫将摩托车停在她的身边,笑着说:“如果你喜欢!”
蓝田田撇了下嘴角,“傻帽,找我有事吗?”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席枫不满地说。
“当然——可以!”她笑答。
“有一个人,你还想不想见?”席枫神神秘秘地说。
“是谁?”
☆☆☆
“我没有退路
爱上你是一条不归路
尽管你也千辛万苦不愿意认输
是良心让爱坚固
剩下只有靠老天做主……”
“田田,你还记得你在和我见面的前一晚唱的这首歌吗?”李可楠笑得有些凄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找蓝田田,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唱首歌。
当他从音像店路过,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她。
“我没有爱过你,你也没有爱过我!”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负气时候说的绝情话,不过蓝田田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是认真的。这首歌应该他用来唱给颜诗的,爱上颜诗是一种责任,可惜责任并不能替代爱情。这首歌是用来唱给凌舒的,把爱交给天意吧,人力是不能挽回什么的。她现在不想问他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她已经明白有时候好奇心太强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吗。”他的表情中没有心痛,没有失落,只是有一丝丝的遗憾。之前,他并不了解现实中的她,上网和她聊天只是为了填补心灵中的空虚。现在,他仍然不了解她,却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他找到她。
蓝田田点了点头,“你不喜欢我,即使真的有过,那也是喜欢上了虚拟的我。现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伪装。”她摊开双手,她不再需要伪装了。她喜欢说粗口,喜欢大叫大骂,她不是QQ上那个淑女。
李可楠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对晶晶亮的大眼睛,当中透出的诚实和坦率仍然有着让人感到灼痛,“我要走了,家里人安排我到北京去拜访一位老教授。”
他在希望听到点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对你的前途很重要,希望你成功!”田田伸出手来。
李可楠犹豫了一下,握上她的手,她居然没有半点留念,“临走之前,我有一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他问。
“好!你说吧。”蓝田田笑到。
“让我——亲亲你!”因为害怕遭到拒绝,他说得很小声。
“啊?”蓝田田大感意外。不过,随后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搂着他,然后仰起头闭上了眼睛。王子要亲亲公主,这个爱情童话的结局才会是美好的。
炽热的唇轻柔地印上她冰冷的脸颊上,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李可楠头也不回的离开的身影时还是有些怆然。
☆☆☆
中午。
这一天是美好的,尽管有一位朋友的离去让她有些伤感。
这一天是幸福的,因为在这个文明的社会里居然有个傻帽自甘堕落沦为了她的奴隶。这不,那个傻帽正呵呵笑着捧来大堆的小吃堆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田田,好多好吃的哦!以后每年我们都来参加美食节。”
她咬着蛋奶香蕉,手抓脆皮麻花鱼,满嘴流油。挑起兰花指,左右出击,“我要那个,我还要那个……喂喂喂,那是什么?”全不顾那傻帽摸着干瘪的荷包暗地里恨得牙痒痒。
邻座的小胖子忽然起身,让她坐下的条凳成了跷跷板,“啪!”她摔了一个屁股墩,痛得眼泪哗哗的。
傻帽上前单手拉她没有成功,再加上一只手,用足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憋不住骂道:“你已经变成肥猪了!”
跳起来,拧耳朵,捏鼻子再破口大骂:“再骂,再骂?我告诉你妈去!”
☆☆☆
晚上。
“宝贝,你又有好久没来了。”徐阿姨端出好菜招待未来的儿媳妇。
“徐阿姨,我想你!”蓝田田嗲声以应付,然后又抢了上座。
“哈。”席枫一声冷笑,然后开始传碗。接着,他又端来两盘儿青菜,一盘搁在蓝田田面前,另一盘放在自己的面前。
蓝田田眨着眼睛说:“为什么要分开两盘?”这时候徐阿姨端着她的拿手好戏“咸菜烧白”上桌了,“啊?居然也是两盘!”看着两大盘好菜馋得她吞吞口水,食指大动。没想到徐阿姨忽然把其中一盘推到自己儿子的跟前说,“宝贝,那盘是你的,这边这盘是枫枫的”。
原来,自从上次席枫出了事后,徐阿姨生怕有一天会失去儿子。从此以后,再也不肯拿半点亏给宝贝儿子吃了。蓝田田眼看着她在席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顿时变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
又是同学会。
“我不嫁了!”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不嫁了。岂有此理!现在还没有嫁过去就已经没地位了,如果嫁过去还不得被虐待吗?蓝田田把嘴嘟得老高,用手捂着耳朵不想听靳小胖两口子的劝。
“哼!你这泼妇这样能吃,我还不要娶呢!”度枫撇撇嘴,是可忍孰不可忍?从没见过这样任性的女人,不给她点儿颜色她还不得骑他头上拉屎啊?
“打!”宁玲一声令下,几个“女婿”加上靳小胖都不给面子,一齐像饿虎扑食般地冲上去,有的抓手有的抓腿儿把度枫那一百斤排骨当场给凌空举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到了乒乓球台上,“啊哎,妈啊——”一阵乱响之后,一只大熊猫呜咽地从球桌上爬起来。
“知道错了吗?”宁玲叉腰冷笑。
“知道,知道了!”呜呜呜,一群死泼妇加变态!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宁玲又问,就像在审犯人。
“啊……错在,错在我不应该说不娶她。”逼婚啊!直命苦!
“那你觉得你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呢?”宁玲和那一帮“女婿”笑得很阴。
席枫想了想,只得爬下乒乓球桌,走到正在美滋滋地品尝桌上食物的蓝田田身边。看到她那因肥胖被绷得紧紧的裙子,他咬齿都开始打颤。我的妈啊,她还要吃!她现在起码超过150斤重了!娶了她的话,可不光是养不活的问题,还有更严重的后果呢!
擦擦冷汗,他露出一个卑微的笑容,“田田,嫁给我吧!”要不要单膝下跪?他机灵地一瞅准餐台上空杯子中的毛巾花,摘下来把它双手送到蓝田田的跟前,“拜托!请答应我吧!”
“噗!”蓝田田吐出一根鸡骨,又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头,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的熊猫眼说,“我要的,不是这一句!”
“那你要什么?”席枫奇怪道。然后迎上她凶巴巴的眼神马上发觉自己的态度不够好,立即用“标准”
的语气献媚地更正,“田田需要的是什么呢?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办!”人在矮檐下岂能不低头。
“说——你爱我!”她脸红红的,倒上一杯诗仙太白啜上一口壮胆。这个要求简单得过分了,可是这傻帽就是死也不说呢。
“好!”他视死如归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深情专注地看着蓝田田,气吞河岳地大吼一声,“田田,我——喜欢你!”士可杀不可辱,怎么能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呢。
看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本来正陶醉在满心喜欢中的蓝田田忽然发觉不对,喜欢和爱还是不太一样嘛!刚想要抗议,突然听到隔壁的酒鬼在大叫:“老板,你们搞什么鬼?这酒不是渗了白开水,就是兑了酒精。”又有一人附和道:“对对,老板。我和你说,你拿酒精兑酒可要吃死人的!”
“吃了会死人?”席枫闻言做惊恐状,上前一把夺过田田手中的酒瓶子,再看了看蓝田田,拍了拍她圆圆的肩头悲壮地说,“田田你放心,要死我也和你死在一起!”一仰头,“咕嘟咕嘟”地将半瓶儿白瓶灌下肚去,然后就唱帝女花,“生也挽手,死也两人……”
接着一阵重物倒地的巨响,他已呈大字形仰面摔倒在了地上。蓝田田和一干同学“女婿”们看到他的“牺牲”,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