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居内赢弱的散着光,忽明忽灭。二更天已经过了,她为何还不休息?书桌前纤弱的身影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不知是真是假,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幽叹。
韩畏才待倾听之时,已是不可能。此际,不远处微微的踏地声已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渐渐,声音越来越近──
“倏!”
只极轻的一声,一条白色的人影窜上高墙,立于韩畏的对面。不待他们短兵相交,后于白衣人到来的一批鬼面人已与守在外面的护院打了起来,喊杀声,兵刃相交声不绝于耳。
“又见面了。”韩畏抽出腰中软剑,持剑而立。
白衣人并未蒙面,他有二十五六岁年纪,俊美非凡。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银鹫换了一柄折扇,扇柄乌黑,扇面乌黑,只正中央以金漆涂着大大的一个“银”字。“上一次我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这一次我们要好好会会了,请。”
请字一出口,扇身利剑般迅速刺来,韩畏微笑迎上,转眼间,双方缠斗在一起。
墙上打得难分难解,墙外更是激烈非凡,双方更有伤亡,打斗中喷出的血竟许多洒在朱红的墙上,难以分辨颜色。
眼见着墙下护院越来越少,韩畏不禁皱了一下眉。他倒是不怕他们一起上,只是担心万一一个不留神有哪个冲了进去伤害到南宫和月。枉南宫清调派许多高手,如今一看,竟也不敌兰苑银鹫!
才思忖,他又注意到东面方向突然乱作一团,灯火大作,众多护院追着一个朱红色身影而来。
待近些看清人影,韩畏顿感头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冷月宫宫主习三会和此事扯上关系!
说来,究竟当初为何会接连与冷月宫三护法及习三打上那令他在江湖上扬名的一架,他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他似乎只是在文武楼猜出了一位姑娘的名字,还赞了一句……之后,便莫名其妙地打了那么一架,一直到两人筋疲力尽才算歇息了下来,乱七八糟地聊了半天,但却无论如何不肯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只说叫习三便好。
那一别,已是两年之前。
现下在这儿碰到习三,韩畏当然不会傻到相信他是夜半三更来与自己叙旧!可是,一个银鹫对他来说是绰绰有余,但再加上习三,他二人功夫本来相差无几──
他似乎过虑了?
习三并未插手,反尔凤目斜睨缠斗的二人,抱着膀子看好戏,那狂妄自得的神情不像是引起东面骚乱的主因,反倒像在自家房顶看景儿。张扬在空中的朱红宽袍让他看起来更加狂傲,似乎不将一切放在眼里。
银鹫当然也看到了,见他没有上前插手的意思,倒也放宽了心。虽不知道此是何人,但瞧他眉目间透着邪气霸道,自是难惹的人物。此时韩畏一人,他尚且应付得了,但再加上一个,便不得而知。
“难不成‘剑侠’也是觊觎南宫七小姐的美貌而来?”习三邪笑,堂堂剑侠也为美色所苦吗?
韩畏听了不觉一惊,难不成他竟是为了和月而来?!
吱──门被推开了。
本来在这愈演愈烈的战场上,这么一点点的声响不足为奇,但对于功力高强的人来说,偏偏是这一声门响,竟有压住所有声音的气势。
霎时,不管是抱着膀子闲在一旁的习三,还是打斗中的韩畏与银鹫都齐齐将视线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望月居门前站着一位白衣少女,月光斜照,容貌绝美,细致的发丝直披至膝,让人有不胜怜惜之感。
“快进去,和月!”
韩畏的叫喊并未使南宫和月有所动作,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面无表情。
可是,就是这样的表情几乎令韩畏吓出一身冷汗。往事一幕幕堆到眼前──
“其实不用的。”
“我要离开这里,即使是死。”
雪地里,宛如现在一般的神情,她──是出来寻死的吗?
“你带我离开吧。”
“我只在乎你。”
“韩畏——”
“韩畏——”
他的脑海几乎又听到她以软软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和月!”韩畏怒吼,她这是在寻死!
一条朱红色身影划过眼睛,他正待追上去保护南宫和月,却又被银鹫牵制住,待他挥剑摆脱后,却只看到那抹白色混着朱红色长袍奔弛而去。
“和月!”
“和月?”此时,南宫清才率众多护院起来,他听到韩畏的大喊,望向开着的房门,只有一个丫头瑟瑟地站在里面,脸色发青。
“和月!”他抚着肩膀,大口喘着气,显然是左肩受了伤。“快去追。”他吩咐下人道,几条人影立时穿了出去。剩下的几乎都加入了战局,只有南宫清和刘管家在院内退在一旁。
见和月被抓走,韩畏立时乱了阵脚,此时再也顾及不到什么师父的指示,不与兰苑为敌,径自飞身退回,几乎是同时再以更快的迅速将全部功力贯穿于剑身,击了出去。
刹时,只听得哐哐几声巨响,外面粗大的光秃秃的树干被劈断纷纷倒到地上,望月居的院墙几乎倒了一半,尘土飞扬中挺立起一人。白衣染尘,左臂有一尺长的伤口迅速地渗出血,滴在地上,银鹫不在意地抖一抖。
“这还有点意思。”他笑道,脸上有与俊美外貌不符的嗜血。
好久没有打这样痛快的一仗,真是带劲!
“你打不过我。”韩畏提剑,他只是想迟早结束战斗,没想到银鹫竟如此贪战。
银鹫星眸犀利,“那就打打看!”
深吸口气,韩畏只好道:“那么,得罪了。”
剑影狂乱,令人无法逼视。此次与往时不同,招招式式都下了杀手。
“好个‘剑侠’呀!”南宫清此时早将南宫和月被掳走一事抛在脑后,完全被眼前的情形惊呆。原本以为韩畏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年轻一辈中数得上数,即便请他来保护和月,南宫清也从来没将韩畏放在眼中,心中看轻了江湖年轻的一辈。可是,照目前情形来看,自己不但不是韩畏的对手,就是那个银鹫,他也难以对付。
还有……提到这个,他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本来今晚看完那些账目,他打算回四夫人那儿好好休息休息,没想到那个冷月宫宫主不时何时,不知为何便闯进他的房间,说什么没有听到解除婚约的关系便杀上门来,硬是坚持要他解除婚约,二人一言不和便打了起来──幸好增加了护院,迅速地保护起他来,不然,受伤的就不只是肩膀了!
两次中招皆是同一处,这臭小子绝对是故意侮辱他!
待南宫清理好思绪,望向墙上打斗的两个人,银鹫已经节节败退,就在他即将跌到被韩畏劈断的墙下时,身体突然像被内力所吸向后快速飞去,直到一颗光秃秃的树干。银鹫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长发束起,浓眉微皱,眼似寒星。
两人站在枝头,树枝竟动也没动一下。
“今日到此为止。”他冷冷地道。
“花……苑主?!”银鹫惊异地看去,怎地苑主会来?
花熙宁向他流血的手臂扫了一眼,“受伤了?”
“没事。”银鹫不以为意。
“算了。”花熙宁以眼神制止他再上去打的意图,“你打不过他。”
“走吧。”
只轻轻一句,鬼面人全部撤退,再不恋战,一时间,望月居内外归于安静。
望月居墙体损失严重,倒塌崩裂,乱石堆叠,乌云遮月,冷风呼啸,给人以凄凉悲惨之感。
待南宫清回过神来再找韩畏,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不知何时,他已消失无踪。
☆☆☆
“就是这里了。”朱红身影在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庙停住,支离破碎的院墙,凌乱不堪的院子。看来这里是可以了。已经跑出了这么远。
他踹门进入屋内,说是一间寺庙,可却连一尊供的佛像都不完全,高高坐在供桌上的石像不知被什么人击碎,只剩胸部以下。供桌上只竖着一只供碗,碗内一堆灰,不过要与桌上的灰尘相比,倒还算是少的。地上杂乱不堪,杂草堆在四周。
走到墙角杂草堆,习三将扛在肩上的南宫和月抛在上面,斜眼打量她。
这倒是个奇怪的女子,将她掠了来,不仅都不呼叫,甚至吭都不吭一声。细长的眉毛低敛,美目淡然而视。方才月光下已然见过,但这般近的距离看来,更是凭添了几分真实。
“的确是罕见的美人。”习三半蹲着,径自盯着和月打量来打量去。难怪苏峻那小子抛却身边无数红颜而决定成亲,这女人的确有让男人放下一切的本钱,“可是,人如果太美,就会成为祸水的。”
他找个地儿随便坐下,也不管地上有多脏,全然不放在心上。
“本来呢,去找南宫清是为了警告他不要让你与苏峻成亲,可是阴差阳错就把你给掳来了……我要将你怎么办呢?”本来没这打算,现下他得好好想想如何处置她了,“男人的通病,对美女总是很难下杀手──这么美的事物就这样毁了,委实有些可惜──”
习三邪魅一笑,“不然,将你带回冷月宫做我的侍妾好了。”
刚刚逮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试探出她丝毫武功也没有,所以也没点什么穴,这么柔弱的一个女人,他只要一个小手指就可以杀死她,还用防范什么呢?!
一个美得脱俗的女子,偏又半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这似乎太适应做他的女人了。
他的确是喜欢柔弱的女人。
可是,有点奇怪──
“你怎么不讲话?是哑巴吗?”
自从开口以来,一直是他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个没完。
墙角的女人只坐在那里,却是一声不吭。他当然不会认为她是吓到说不出话来,在那双盈动的眸子中,他可是一丝的恐惧也没有看到,投有恐惧,却又似乎有些紧张,她的唇角微微下抿。
真的是哑巴吗?
一个绝世美人,不会武功,不会说话──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最喜欢不爱讲闲话的女人,柔弱的安静女子是他的最爱。
“我决定了,就带你回冷月宫做我的女人!”习三一巴掌拍在腿上,就此有了决定。
“……为什么不杀了我?”
柔软动听的声音突然出声,这几乎令习三的眼珠子掉下来。“你──不是哑巴?”
南宫和月置若罔闻,“你不是来杀我的吗,为什么又不杀了?”
原本她在房间中难以成眠,脑中反复出现韩畏与南宫红露说笑的场面,正暗自生气间,突然打斗声传来,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已经失去了娘,失去了一切,而今又失去了他,她不想今后听到关于他的事,不想他与大姐双宿双栖时,任由自己流泪伤心,空白缅怀,如此,还不如结束一切痛苦的根源,如同雪地中那一次,权当是那一次的重复吧──
于是,她推开门,任由上天决定一切。
那时看到韩畏关切的脸,她突然觉得有点开心……很奇怪的感觉,她竟以为他还是在乎她。不是因为受托,而只是因为出自内心的关心。
她真是傻。如今被掳了来,本以为会死在这里,没想到这奇怪的红衣男子竟根本没杀她的念头,反而要带她走。
本来离开了南宫家,她去哪里都无所谓。可因为韩畏的突然出现,一切变得不同。她的心思也不像当初想的那般简单。
习三淡褐色的眼珠子上下打量她,放肆地笑起来,“杀不杀由我,难不成你倒希望我杀了你?”
本来嘛,他二姐不知抽了哪阵风,突然迷恋上了逍遥公子苏峻,一听到他要成亲的消息竟是哭得呼天抢地,自称非他不嫁,成天在冷月宫哭来闹去,这次他也是受不了二姐的狼哭鬼嚎才出来的。
虽然阻止南宫清要将女儿许配于苏峻,但他可并未打算真的要苏峻娶了二姐,他要的不过是苏峻的自由身,待二姐神经正常了,移情到别的男人身上,那个苏峻要娶谁,哪怕是娶个老母猪他也不会在乎!但目前而言,苏峻的婚事他是一定是阻止的,不然他这次出宫岂不成了长期旅行?宫中有许多事等着他,他不能因为忍受不了二姐而坏了规矩,更不能眼看着二姐受相思之苦。
不过若是为了二姐的争风吃醋而随意杀了另一个女子,传了出去,他冷月宫习三还哪有脸面在江湖上混!
所以,最妙的方法就是让南宫清自动退婚。不过,显然南宫清并未就范,那么更简单地来讲,掳走新娘,看他婚礼还怎么办──这是在见到南宫和月之前的决定,见过之后嘛,还算满意,掳走当他的女人也是不错的主意。
听了他的话,南宫和月自嘲地一叹。难道她生来就是被别人摆布的命运?
“怎么?我习三配不上你?”习三狂傲甩袖而起,踱到她身边,“我告诉你,小小一个南宫家我还没看在眼里!别说一个南宫清,就是再加上苏其达、苏峻,也不在话下。”
“所以,你就不要指望苏峻来将你救回了!”他又道。
“对了,韩畏怎么会在那儿?”他像是突然想到,冷笑,“我倒是不知堂堂剑侠何时当起了南宫家的看门狗!”
即便韩畏别有怀抱,与她形同决裂,但听到习三这般损辱他,南宫和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是以才要反驳,却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不过,喜悦又在霎时熄灭。
“许久未见,习三的嘴巴还是这般毒。”
习三像是一点也不惊讶,潇洒地回身,红衣在空中扬起弧度。负手而立,“我一向直话直说,韩畏。”
只见庙门“哐”的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韩畏。
他是赏金猎人,靠抓捕通缉的江洋大盗以换取银子,在他银票迅速增多之时,他追踪人的技能也是越来越高。
虽然现下口袋中的银子足够他一生无忧,他也早放弃了这种工作,终日浪荡江湖,游山玩水起来,但是追踪人的本领却并未退步。接着追踪到中途的南宫家护院继续寻找习三这对他来说实在简单。
他进来,第一眼便瞧见堆坐在于草上的南宫和月,俏脸苍白,身子微微发抖。
“既然直话直说,我也就开门见山──你究竟为何扯到这件事上?”韩畏将视线转向习三,问道。
“哪件事?”
“你应该听说有人要暗杀南宫和月……我知你不是被人买通的那种人,只是想弄明白为何你今夜会来南宫府抢人。”
“你也可算我的知己。”习三笑道,“我是不会被买通,可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做事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恰巧是我不想说的。”被他知道是自己二姐为了个臭男人发花痴每天闹得他不得安宁,他才出手,韩畏还不笑断肠子!
不说便罢,韩畏也不强人所难。但,应该做的,他是不会退让的。
“南宫和月我一定要带走。”
“那可不行。”习三瞥一眼南宫和月,邪邪一笑,“她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人随便带她走。”
“你的女人?”韩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听了这句话,怎么觉得这么刺耳!
“我决定了,要她做我的女人。”习三向来说一不叫。
“那是不可能的。”韩畏道。
“我们……有两年没交过手了吧?”
韩畏知道,习三这是要和他动手了。习三这人狂妄至极,却爱武成痴,两年前一仗双方俱是意犹未尽,奈何两天三夜的较量实是耗尽了体力,再无力气打下去。今占一见,即使没有南宫和月,他们也是会大打一场。
此举可是偿了两人的心愿,但南宫和月仍在,他不能不顾忌。
“等等。”
习三挑眉,眼见着韩畏脱下外衣披在南宫和月的身上,又捧几把干草堆放到她的腿上身旁。
“等着我。”韩畏轻声说。
他与习三俱是身怀绝世武功之人,即使这样寒冷的日子,只几件简单的衣服也足以御寒,但和月不同,她一点武功底子也没有,身上又只穿着几件单衣,他担心她受寒。
南宫和月垂头,见眼下的黑靴即刻便要离开视线、不票轻轻说了声:“小心。”
她恨他不接受她,却更担心他受伤。
韩畏无声一笑,这是自那一夜她要他带她离开,两人闹僵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轻柔,却满是关心之意。
“请。”他手掌向门外道。
习三不再赘言,率先走出庙堂。
顷刻间,便只见庙外一红一绿两条影子缠斗在一起,难分难解。
“你喜欢那个女的?”一边打,习三一边分心地道,看刚刚两人神态,似乎不只是保护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
“是。”韩畏直言。
习三没想到他竟点头承认,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是以控制不住地笑了,“和一个即将成亲的女子?”
“你不怕被人说监守自盗?‘剑侠’韩畏。”
两人嘴上说个不停,手下也不闲着,见招拆招,不分胜负,转眼间又是两百个回合。
“人生短短数十载,若事事为别人所困,惟恐行差踏错落人口实,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再说,我又不是做伤天害理之事,何惧人言?”韩畏坦白说出心声,自和月推门而出,任自身暴露在死亡面前,他便深刻领会了自己的心。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跳有多快,有多害怕。
出道以来,他经历过强敌,游走过死亡的边缘,但叫他产生害怕之感的,只有她一个。如果说之前他对她只有怜惜,那么,自从今夜她被习三掳走那一刻,他确定了心中的感觉,他爱上她了。
她也爱他,如果两人就这么彼此错过,不仅她会伤心难过,大概他的一生也将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所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带她走,哪怕是身败名裂。
“合我的脾气!谁在乎那些狗屁人说的狗屁话!”习三大笑,突地停下了手。
韩畏将即将打到他肩膀的手掌收回,习三总是出入意料,他早已有所见识。
“我们改天再来一场真正的比试吧,现在的你出手太急躁,打起来也没意思。”习三明白他是担心里面的女人,一心只想尽快结束战斗。不过,依彼此的实力,不打个几天几夜是难以分胜负的──其实,就算打个几天几夜能不能分出胜负也很难说。
这两年他勤于练武,本以为再出手的时候能多少占些便宜,没想到打了起来却还是个势钧力敌,看来韩畏也没有偷懒,武功又精进了。
“那就多谢了!”韩畏微笑道,他的确担心这样寒冷的天气冻坏和月,尤其是在这样四面透风的破庙里。
“不必谢,不过──你确定南宫和月不会和苏峻成亲吗?”
习三凤目微挑,“我事先说明,如果他们不成亲,我保证不动南宫和月一根头发,否则──”
他没有接着说,但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南宫和月与苏峻成亲,他便不会袖手旁观。
虽然很是好奇为何习三独对苏峻的婚事如此热心,但习三既挑明不会说,韩畏便再没有问。
“我们,后会有期。”可惜那么绝色的美人就这么错失,不过,看他们两人眉梢眼底的情愫,即便插上一脚,似乎也不会是很快乐的一件事。
习三脚尖点地,就只见朱红长袍在夜空中划过几条美丽的弧线便消失无踪。
☆☆☆
待南宫和月回到望月居时,已经是四更天,天色太晚,他们也就没去见南宫清,只吩咐门房告知刘管家便了事。忙了大半夜,南宫府突然安静了许多,甚至静得有些令人害怕。
晓玉一直等在房间,见韩畏抱着小姐进来,便立时迎了上去。
“将被子打开。”韩畏吩咐道。
晓玉手忙脚乱地帮助韩畏把南宫和月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又取来暖手小炉,塞到和月手里。
直到此时忙得差不多,晓玉才发现韩畏的衣着──
“韩公子──”他竟是穿着秋日薄薄的内衣,而外衣……似乎是在小姐身上!
韩畏面色微赧,他只是担心冻到和月才将外衣脱下披到她身上,一时情急也没来得及多想,一回到南宫府看见晓玉惊异的眼神,他才意识到此举是多么的不应该。
“那个……我是怕小姐受凉,才──”
“奴婢明白。”晓玉轻声道,只是这样好说不好听,如果在府内传开,不知会被人讲得多难听。
韩畏深吸口气,“夜深了,我不好打扰,先回去了。”
习三自动退出,银鹫铩羽而归也不会来打扰,今夜算是平安无事了。
“好好侍候你家小姐吧。”
“是。”
晓玉关上房门,回头一看,小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无神地望着上面房顶。
“小姐……”想来刚刚小姐是在装睡,不想见到韩公子?
“你也下去吧。”南宫和月安静地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经过这么一会儿,她的身体已经温暖如常,舒服多了。
“可是──”
“这一夜也够你忙的了,下去休息吧,我很好。”
晓玉见主子如此说,也不好勉强,熄了灯,便出了房门直奔自己卧房。
床上的人儿幽幽一叹,方才的确在他怀中,那么温暖有力地抱着她,可是她却闭上了眼。她不想看他眼中的温柔,也不想听他温厚嗓音讲出的话。
既然注定无缘,那么多一分钟的温存也是好的。
蓦地,一抹红色的身影跃入脑海,她又再度想起韩畏与大姐在一起的谈笑风生。
她……这是何苦?明知他无心于她,对他却总是牵挂,放不下,她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找个我爱的男人?”
她无意识地抓紧裹在被中与自己相近的他的衣衫,这里还有他的气息,披着他常穿的外衣就好像是他在拥着她一样,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距离他越来越远?
“娘,这似乎是不可能了……”
又是幽幽长叹,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折腾,她终于沉沉睡去。
“我要你做的女人!”红衣男子狂傲地命令。
可是谁又知道,在她心底,真正想做的只是韩畏的女人,她只想成为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