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一起了不应该是恩恩爱爱的吗?为什麽三个人才吃了一顿晚餐,隔天早上又剩下她和妈妈两个人了?
相菱无论如何想不通。
明明昨天晚上吃饭时都没有出任何问题的,小小的争执也只有在上床前,他们因为妈妈该上哪张床而小小辩论了一下。
当然她妈妈那天生不佳的口才是争论不过她和韩叔叔的,所以明年即将十一岁的她终於有了第一次独白睡一张床的经验。
……那麽,问题应该是出在昨天晚上她睡著以後罗?
「妈妈,你是怎度把韩叔叔气跑的啊?」相菱吃著她妈妈做的早餐,小口喝著牛奶。
「……相菱,你觉得公私不分对不对?」相思微微扯眉,一杯咖啡端在手里,有些泄气。
「我想是不对的吧。」学校的老师这样说。
「所以,妈妈并没有错。」有了女儿的支持,相思点点头,提起了不少精神。
「妈妈,我都听不懂耶。」
「这样说吧,我和你韩叔叔都算是在李阿姨的公司下工作的,是吧?」
「是啊。」相菱一面想,其实她比较喜欢会做玩具的韩叔叔,在李阿姨公司工作的韩叔叔常常不见人影,不能陪她和妈妈,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李阿姨,不过她真的有点不喜欢。
「所以,这就算公事。你韩叔叔跟我……你知道的,跟妈妈的事,就算是私事了,对不对?」
「对啊。」公、私……她明白了,可这跟韩叔叔生气有什麽关系?
相思扯起两叶柳眉,「妈妈只是希望公事和私事能够分清楚,你韩叔叔就不高兴了。」
耶?韩叔叔不像是这样容易生气的人啊。相菱有些讶异,轻轻的放下牛奶的杯子,「妈妈,那韩叔叔去哪里了呀?」
「……我不知道。」昨晚还说今天有空的,一生气人就走了,到早上还不见人影。
相思喝下咖啡,决定放下这件事,她望著女儿,「菱,这一阵子都没能带你出去,我们去走走好了。」
「——嗯。」听妈妈的口气就知道她心情又不好了,相菱於是答允。
「……海洋过两天要到上海去一趟,她可能没有空,我看……我们自己去东部好了,妈妈带你到东部去住几天。」相思把杯盘收进水槽里洗,一边想著说道。
相菱吃一惊,显然她和妈妈对「走走」的认知不同,她以为只是在这附近散散步之类,「可是妈,韩叔叔回来怎麽办?」
「……妈妈留一张字条给他。」
「可是……那妈妈的工作呢?」
「我会跟你李阿姨说一声。」相思走过来,收走相菱喝完牛奶的杯子,「要把培根吃完啊。」
「我还是不喜欢那个味道。」相菱抱歉的说。
「好吧,那你到客厅等妈妈,等妈妈把这里整理好了,我们就收拾东西去东部了。」
「哦。」看样子,妈妈也在生韩叔叔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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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著三天他们没有见面,韩仕胸中一把闷火己经逐渐在点燃,开始燃晓成气愤的火焰。
在他们之间有争执的侍侯,她居然丢下他,带着相菱去度假,她甚至连一通电话也不打给他!
韩仕在这一件事上不想让步,所以,在延误了一天工作後,他就搭上飞机往上海去了。
他比其他的模特儿晚了一天到上海,这次的工作大约在五天左右,也许一开始他还生气吧,甚至是故意与她赌气的,他也没有给她一通电话。
在上海过了两天,其实气已经消了,对她的想念比什麽都重要,一支手机紧紧握在手上两天,终於还是他先拨了。
打通的那一到,他眉头紧皴,接著一声声嘟响,连接著他起伏的心跳,连续响了七、八声没人接听,直接跳入语音信箱,那深锁的浓眉郁闷得几乎要打结,一个晚上连续拨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她在做什么,生他的气吗?错的到底是谁啊!
韩仕又是气得恼得早点将下机给摔出去、瞪著手机,幻想她说不定会打来……他终於还是延长了手机的寿命。
可是等了一天,只等到肚子的火气和焦躁,事实证明他还是不该有期待,抱著希望只是让他更光火!
在上海的第三天,他又生气了,坚持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错,决定不再采取主动。
第四天,一张气人的脸容挥也挥不去,那恼人的淡漫的音调整天在耳边烦他。
第五天,工作一结束,他马上飞回台湾,在半夜,赶回他心系的地方。
一见到客厅有微弱的光线,那颗几天以来煎熬在水深火热的心,顺著那微弱的光找到安歇的地方,教郁闷深锁的眉头彷佛有了舒展的空间……相思怕黑,总会在就寝後在客厅、厨房和浴室各留一盏小灯。
有灯,就代表她在,她回来了。
韩仕立刻就往褛上去,却在房门口放轻了脚步,轻轻的旋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一大一小靠著彼此,正好眠地熟睡著,地上搁著两个打开来还未整理完的旅行袋……韩仕扯起眉头,是玩到今天才回来了?
心中有气,低头瞅著那两张纯真无瑕的睡脸好一会儿——
唉——
长长的吐出妥协的叹气,他认栽在对她的深情与痴情里。
把房里的冷气调弱,轻缓地把被子拉给相菱一人盖,他抱起他的相思,走出这一间房,回到属於他们的卧房。
看样子她们玩得很尽兴,平常一向浅眠的她没给他的动作吵醒。
他放平了她,望著她美丽的睡脸,再也不肯虐待自己的渴望,决定要她弥补他积压多日的思念,他俯身吻她,由浅浅的吻,转深……转浓……转为缠绵……
「嗯……」相思在他的骚扰下醒来,半睁著沉重的眼皮,望著那张熟悉的帅的脸,逐渐清醒,「韩仕……你回来啦?」
爱过她以後,他怀疑他过去的等待的那份毅力从哪里来……如果再有一次,他无法想像。
「……想我吗?」他想她,非常丰常想。
「……想。」她的目光对上那双深邃的眼,他的重量不是那麽重的压在她上头。
「……东部好玩吗?」他低沉的声音略带著试探,灼热的呼息吹吐在她的脸上,就像在压抑著一口吃了她的渴望。
「……好玩。」她想了想,还是诚实的回答,就连那双软亮的目光一想到东部美丽的景色都不由得燃放光彩。
「……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韩仕眯起眼,忍了一会儿终於还是抵不过那份不平,带著惩罚似的一口啃了她……
啊!冤枉啊,她是真的有想他,只是……嗯……啊——
她真的没有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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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又沉又香,感觉终於把一身的疲累睡走了,补回了精神……
相思张开眼睛,发现在韩仕的怀里醒来。
窗帘拉著,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房里还是微弱的灯光,吹送著舒适的冷气。
相思抬眼,望著韩仕还睡得很沉的模样——他好像很累,几天没睡了?
她轻轻拉开他的手想起身,才一个动作,他马上惊醒,紧紧的将她反抱住。
「上哪去?」他嗅著她的发的香味,闭著疲惫的眼,紧贴著她。
「不知道几点了,我想也许快接近中午了,我去看相菱。」她轻声的说。
「……别出去。」他放开了她,转身往另一边睡去。
相思等了一会儿,见他又睡沉了,缓缓明白过来,原来是叫她别出门的意思。
她起身,看看闹钟,都已经十一点了,赶紧套上衣服,出去看女儿,隔壁的卧房已经没有人,棉被也整理得好好的。
「相菱!」她心口一跳,急忙下楼。
「妈。」相菱安静的坐在客厅,手上摸著一本点字书。
相思望着女儿,终於松了一口气,扬起嘴,「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把你饿壤了吧?」
「妈,我已经吃过了。」小小的脸儿带起笑容。
「咦?可是我们昨天么没有去买面包,家里都没有东西吃了呀。」她们在外头那么多天,冰箱的牛奶就算没喝完也早壤了。
「爸爸早上来了,他带我去吃早餐。」
「那……你爸爸人呢?」她左右看,不见人影。
「他说有会议要开,才刚回去。」
「……哦。」怎么不叫她……好丢脸。
「妈妈。」
「嗯?」
「你跟韩叔叔和好了吗?」她跟妈妈都知道韩叔叔要回来的时间,所以才会在昨天到家。今天一早醒来,摸不著她妈妈,她就知道韩叔叔已经回来了。
相思一怔,脸色微红,事实上有关他们起争执的症结还没解,还没有时间谈到,不知道韩仕现在的想法是怎度样?
「……不谈这个。菱,家里都没东西吃了,我们去买菜吧。你等妈妈上楼换个衣服就下来。」相思转身回楼上,走过那间韩仕还在睡的卧房,她忽然想起韩仕刚才还交代她别出去……
只是到附近的超市而已,很快回来。
她换好衣服,带著女儿出门买菜,回来时韩仕还在睡。
等她做好午餐,和女儿吃饱了,他仍然在睡。
相菱到楼上午睡了。
相思这才去看韩仕,他还在睡。
她等,快两点,才见那双眼皮睁开来,她这才把窗帘拉开,让充足的光线穿透进来。
韩仕微眯起眼,望著在光线下的她走过来。
「你好像很累?」以前见他工作好几天也不曾这样睡过。
「……你为什麽不接我的电话?」他为此失眠。
相思深亮的目光凝望他,「我的电话放在家里,忘记带出去了。」
深邃的目光望著她,终於,那张无奈的脸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这点。」他气得都忘了她还有一副迷糊个性。
「你以为我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白净的脸笑起来。
韩仕微恼地扯起眉头,「那你又为什麽都没给我一通电话?」
那朵美丽的笑窝缓缓转为心虚,用著淡漫的音调轻缓的说:「你在工作。」
「——是我在工作,还是你玩得忘了?」光看她的脸色他就知道。
那双软亮的目光缓缓垂下来,许久,带著浅浅的笑容开口,「改天,我们一起去东部好不好?」
那双不悦的深邃的瞪视维持著,许久,禁不住缓缓融解在浅浅的笑容里,「……算了。」
「……那,你也答应了?」
听那口气,韩仕知道她问的不是一起去东部的事,而是让他们起争执那件事。
眉头深深纠结起,「——我跟你,就一定只能是地下恋情?」
「只是不公开。」他一定非得说得这麽难听?
「我不喜欢这样。」他讨厌爱她还得偷偷摸摸,说什麽就连公司的人都得隐瞒,其实他住在这里已经引起许多人的揣测了,那麽多模特儿在这条路上入入出出,大夥儿会没有眼睛看,还用隐瞒什麽!
相思知道他想什度,过去她和韩仕没什麽,她也就清者自清,不认为需要刻意去撇清,现在,虽然他们有了感情,但她还是不想去证实大夥儿的臆测……
「请你体谅,我真的不想再成为别人茶馀饭後的话题。」她有些後悔,当初建议他走入模特儿这一行。
韩仕望著地,深郁的眼光并不是不谅解,只是——深爱她的心无法容忍受她还得「有所顾忌」,在爱她毫无保留时,却做不到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无所顾忌的搂抱她,就连牵手都不可以,在他忍受了这麽长久的单相思以後,他已经受够了「忍受」!
望著那双软亮的眼光里的拜托,他的心却再次软弱,这些天来的煎熬已经磨损他的坚持……
「我不想再干这个模特儿的工作。」这样,她不用再有所顾虑。
相思讶异地张大眼睛,「你签了约的。」
「我赔得起。」区区一点违约金,他会拿不出来?
「就算你赔得起,可是你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我不愿意给安寒制造麻烦,过去要不是有安寒她父亲对我和相美的照顾,我们母女哪能够这么麽衣食无缺,你真的这样做,我会很过意不去。」她紧锁娥眉,和邵中扬谈离婚时,她的父母为了反对而哭闹,为了摆平父母她才接受邵中扬的赡养费,还好她的前夫在这方面相当慷慨,为避免他们又像过去一样挥霍,她把赡养费当作两老的养老金并且存起来,让他们每个月只能领固定的花用,而她,就在李家的帮助下,过起远离众人的生活,直到相菱上小学,她才开始跟随相菱的生活走入少数的人群。
……说得,好像他多麽不负责任似的。
好像,他不屈服都不行。
「——我不再续的,两年满就退出这个行业,你也答应我!我一退出,就不再玩地下情人这鬼玩意。」
一朵笑窝对著他深漾开来,温暖了他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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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就这麽过了下去,一段甜蜜的恋情在这个温暖的小窝里被细心的呵护著,虽然偶尔也有小争执,但多半是韩仕在让步。
也许他的相思比较深吧,恋她的心比较多,也许他一辈子用来与她分开的时间已经在那段单相思的岁月里提早用光了,所以他总是在因为争执而小别的时间里,他提早投降,从一星期,三天,两天,到两小时,十分钟,总之,他发现他投降的时间愈早,他忍受的煎熬也就愈少。
那麽,他何苦虐待自己?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在日积月累的岁月里,有了某种默契和小小的趣味模式,浓情蜜意的感情也在韩仕蓄意宠溺下加温。
即使到了冬的季节,在这个家里也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因为今年是暖冬。
在这一段时间里,相菱有了两个家,相思和邵中扬达成协议,相菱可以在他们各自的家里来回居住,而相菱同时多了一个哥哥,那是那中扬和他的妻子生的孩子。
本来在暑假,他们有打算到瑞士去看冰姨,可韩仕走不开,相菱没有意愿,剩下相思自己一个人,韩仕不放心她去,冰姨又说,她在过年会回来,所以没有去。
不知不觉,圣诞节都到了,两个人交往到现在也快半年了,直到最近相思才发现韩仕有点奇怪,虽然她从来不会问他去哪里,不过平常他会主动说,即使是到卫锺帆那儿,也会让她知道,不知这什麽时候开始,他渐渐的有了行踪不明的时候,早上、下午,不固定时间的出去。
这个圣诞节,相菱让相思感到意外的在这个家里缺席,相菱说要到邵家去庆祝节日,她说圣诞节陪爸爸和哥哥,过年陪她和韩仕,这样的说法,教人无法再反对。
去年的的这个时候,她也认定今年还是会两个人过,但绝对想不到,那个人不是相菱,会换成韩仕。
他们没有出去庆况,两个人在家里享用精致的晚餐,是韩仕为她特地叫来的外送,韩仕还送了她一件性感的无肩礼服,她在外面搭了披肩。
「带你去一个地方。」晚餐过後,他轻吻著她,用低沉的嗓音附在她耳门低语。
「……去哪里?」她黑亮的目光锁住他,虽然不想扫他的兴致,但并不喜欢和他出现在有人的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韩仕扯起嘴角,给她保证的眼神,他非常明白她的想法。
他拉著她坐上车。
热闹的圣诞夜仿佛处处不寂寞,偶有烟花的火光点亮在天空的一角,与闪烁的星星互相辉映。
韩仕大约开了半小时车子,然後从一条私人道路开进敞开的黑色大门,相思回头,看见他们一进来,就有警卫把门关了,她疑惑地看向韩仕,「我们说好不参加任何人办的舞会。」
「我知道。」他停下车子,声音里有一种特别愉快的感觉。
相思转头,看见他正停在一楝大型别墅前,那房子整个是暗的……只有外头的灯光照亮美丽的外观。
她还坐在那儿疑惑,韩仕已经下车过来为她开门,他用笑容等待她。
相思望著他,若有所思地,缓缓交出她的手。
韩仕搂著她纤细的腰,带著她走进未点灯的房子。
他打开灯,屋内一下子明亮,里面整个是空旷的,没有任何的家具,没有一门窗帘,而相思先注意到的是地面,因为相菱眼睛的关系,她下意识地总会先住地上看起,整个平坦的地面没有立体的空间设计,从外头进来也没有任何阶梯。
「韩仕,这里……」
「你喜欢吗?」他凝视她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灼热的目光锁住她,轻声的询问。
相思拉回目光望住他,从他期待的神色里,她终於明白……「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房子?」
他点点头,「你喜欢这里吗?」
望著他急於等她肯定的眼神,她有些心虚,甚至,她整颗心都缩了——她不确定她是否料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而她一点都不希望它发生。
「还好。」她别过头去,藉著浏览房子调开目光,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不是刻意的却明显过於冷淡的声音,一出口就引起她揪心的内疚,可她又不能为了弥补就回过头去——
兴奋的神采消失在那双深邃的眸底,那双深邃的眼神霎时失去光彩,锁著她冷淡的反应,他没有再说什麽。
许久、许久,等不到他任何的情绪,相思只好回头.一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她心一抖,压下一股畏缩,缓缓垂下目光微笑问他,「你打算买下这里吗?」
「……我已经买了。」因为,他以为她会喜欢,想当作圣诞礼物,给她一个惊喜。
相思一怔,再也笑不出来。
韩仕只是望著她。他为了她求幽静,刻意找僻静的地方,为了她爱种花草,在外面留了一片大空地给她,为了留给她亲手布置他们的家,他把里面原有的家具全清出去,他甚至兴致勃勃期待着和她一起去选购家具,他连相菱的方便都考虑到——
他没有考虑到的,只有她的不领情。
「——那也好,冰姨知道你买了这么漂亮的房子等她回来住,一定相当高兴。」
「——也许,如果她不喜欢,那拆掉也无所谓。」他转身,在情绪即将爆炸前,很快的踏出这栋他现在恨不得轰掉的房子!
这一次,他情愿忍受水深火热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