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伫立在床边凝视沉睡中的柳月蝶,发现她真的累坏了。
沉浸在睡梦中的柳月蝶有说不出的柔顺,娇小的脸蛋,轻闭的双眸、微微上扬的唇角、甜甜的笑容,没有一丝清醒时的自负、固执。
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若不是应允艾琳达的邀请,他极不愿惊扰沉睡中的人儿。
「小小,该起床了。」
柳月蝶闷哼一声,顺便来个地牛大翻身,蜷曲着身子继续唾。
「醒醒了,睡美人。」
他低沉迷人的嗓音扰得她不悦地轻哼一声:「别吵我!」
温柔的嗓音赶不走她的瞌睡虫,程季常无奈地拉高音调:「该起床了!」
「嗯?」柳月蝶惊醒,猛然坐直身子,看了看打搅她睡眠的程季常,睡意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把无名火。「凶什么凶!」
凶?小姐,我可是叫了妳好几声,轻柔的声音根本唤不醒妳!他不禁在心里大喊冤枉。笑容倏地从他的脸上褪去,他的目光于剎那间变得十分冰冷。「起床,准备赴约了。」
「赴约?」
瞧她一脸茫然,可见她还没完全清醒。「赴艾琳达的约会。」他极为无奈地再次提醒她。
艾琳达……她的脑袋仍是一片浑噩。
片刻,她突然清醒,忆起自个儿目前身在瑞典而非台湾。
「我不去。」她翘起小嘴,头一偏。
「妳不去?」程季常震愕地直视着她。「为什么?」
她该不会在这时候跟他发脾气、闹意见吧?
「她约的是你又不是我,再说,你们一见面就那么亲热,我怕会伤了我的眼睛。」她故意张开双手噘着嘴,讥讽他。
程季常被她夸张的动作逗笑。「这是外国人见面的礼仪。」
「借口。」柳月蝶不屑地嗤之以鼻,「依我看,那个艾琳达分明是喜欢你,要不然这种嗯心的见面礼仪为什么只针对你?对我她就只是冷笑一瞥。」
「不会吧?哪有妳说的那么夸张!」程季常的眼里带着笑意。
「事实就是如此!」柳月蝶坚信自己的看法。
眼看着赴约的时间逼近,程季常无心再陪她闹下去,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我给妳十分钟整装出门。」
「我说我不……」望着他那张瞬间变色的脸,柳月蝶不知为什么突然不敢再拒绝,拢起眉心说:「好啦,十分钟。」她极为无奈地投降。
「我欣赏适可而止的女人。」程季常说完转身走出卧室。
柳月蝶不由得一怔,他的表情是如此令人无法捉摸,他简直就像一位尊贵的国王般,她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他有这样认真的神情。
她不禁要问,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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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只是简单的接风晚餐,没想到艾琳达竟费尽心思将场面弄得如此盛大,由此可见,她极重视程季常这趟的瑞典之行。
可是对从没有参加过盛宴的柳月蝶来说,她除了瞠目结舌就是呆愣、惊惶失措,她突然感到好紧张、好害怕,几乎鼓不起勇气迎接即将面临的阵仗。
程季常握着柳月蝶的手,不时轻揉鼓励她。
娇艳、妩媚的艾琳达面带微笑迎面走来,「嗨,季常。」她一双玉臂圈住程季常的身体,红唇贴上他的脸颊。「怎么现在才到?」
柳月蝶打了一个冷颤,脸一撇,「肉麻当有趣。」
握住她的手力道加大,柳月蝶故意哼一声以示抗议。
程季常充耳不闻,面露微笑瞅着艾琳达,「场面是不是太盛大了点?」
艾琳达露出微笑,「今天来此的都是当地的酒商,他们满怀欣喜渴望与台湾最大的酒品代理商代表见面。」
「真是太抬举我了。」程季常谦虚地说着,感觉到柳月蝶似乎有些不安。「妳还没跟艾琳达小姐问好。」他微微一笑,缓和她的情绪。
柳月蝶羞红脸,两颊火热,「妳好。」
「妳好。」艾琳达不经意的看见她被紧握着的小手,露出促狭的笑意。
柳月蝶顿时有所觉地急忙抽回手,刻意将双手放在身后,唇边勾起一抹牵强的彻笑。
程季常看她一眼。
她想朝他展露笑容,但是她的嘴唇好似冻结似的。
「季常,旭升的邱董也到了。」艾琳达微笑暗示。
程季常心里暗暗吃惊,脸上却没有一丝异样。「他也来了吗?」
霎时,一道高亢浑厚的嗓音传来。
「程经理,好久不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程季常在暗地里冷嗤一声,迅即换上笑脸迎视迎面而来的人。「真是何处不相逢,竟然能在他乡遇故知。」
邱董回以微笑,讶异地瞥了他身旁的柳月蝶一眼,眼里有丝诡谲的戏谑。「没想到程经理这次会携带女伴前来。」
柳月蝶感受到邱董的不怀好意,碍于顾着程季常的面子她强忍下来,装傻微笑。
程季常突然一本正经地注视着邱董,「瑞典是个观光、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但不适合长眠于此……」
邱董的脸色瞬间一变,「程经理,你真是爱说笑。」
「但愿真是说笑话。」程季常平日温和的眼神透着几许阴騺。
「程经理!」邱董恼羞成怒地拉高分贝。
艾琳达警觉气氛僵凝,连忙打圆场:「难得能在这里相聚就算有缘,不如请两位一起品尝今年的冰酒,也好给我们一点建议。」
邱董的神色随即柔和下来,微笑地瞅着艾琳达谨慎遗词:「我刚才尝过了,你们今年所产的冰酒风味极佳,程经理不妨尝尝才不虚此行。」
「我一定会品尝。」淡淡的笑意化解彼此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柳月蝶观察程季常脸上瞬间的变化,简直比国剧里的变脸还精采。「商场的尔虞我诈从你和那家伙的表情一目了然。」
程季常露出玩味的讪笑,「又让妳上了一课。」
「上课?不了,我对你们这种互要心机的做生意方式……没兴趣。」她一口回绝他的好意。
这话令他感到好奇,「那妳做生意的方式是如何?」
「一句话--阿莎力。」柳月蝶坦言无讳。
程季常饶富兴味地皱着眉头注视着她,「妳不担心有风险?譬如赖帐……」
「至今还没发生过。」柳月蝶洋洋得意地说着。
「噢?」程季常迷人富有磁性的声调里藏有一丝笑意。
「你不信?」她微愠。
程季常瞧见稍微变脸的人儿,连忙举起双手,勾起嘴角无声地绽放出一抹狡狯的笑容。「我没说不信。」他忙不迭地解释。
明明看到他不信和表情含有一丝讽笑,柳月蝶当下真想向他那张俊脸挥拳,但她还是强忍下来,头一甩,将目光挪移到别处。
他又激怒她了!程季常抿嘴偷笑,忽略由不远处投射来的一道心怀不轨的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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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厅,迎面而来的是阵阵彻骨的冷风,柳月蝶本能地拉高领子,「好冷。」她的嘴唇忍不住颤抖。
「靠近点就不觉得冷。」程季常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柳月蝶木然地抬头望他,想推开他却又有些不舍,内心矛盾的念头形成拉锯战。
感觉到她矛盾的情绪,程季常觉得好笑的看着她,「别怕,我又不是吃人老虎,再说我只是出于好意,万一妳感冒了,我要如何跟妳的员工交代?」他流连在她娇俏脸蛋上的目光透出缕缕温柔。
他说的不无道理,令柳月蝶无言反驳。「好吧。」
出国前他不断叮咛她要带件厚衣服,只是她没想到瑞典这么冷。
程季常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圈住,一种从未有的感受温暖着全身近乎冰冷的她。
「还冷吗?」他的声音如暖暖的冬阳,温暖了她。
「好多了。」她开始喜欢这种被呵护的感觉。
冰冷的空气似乎冻结了他们之间的气氛,程季常可不喜欢这样的安静,柳月蝶不是个默然不语的女孩。
「喜欢瑞典吗?」他试图找话题。
「你说什么?」她的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几万里远,他们紧贴在一起的温度让她有些恍神。
「告诉我,妳在想什么?」程季常似笑非笑,手指轻轻画过她的鼻尖。
柳月蝶皱起眉头凝视眼前温柔的程季常,「我觉得你好奇怪。」
她是怎么了?答非所问。
「我很奇怪?」程季常颇感讶异地睁眼笑看着她,「我有哪一点令妳觉得奇怪?」
柳月蝶认真的打量着他,煞有其事地猛点头,「你现在好像是被解放的小鸟似的。」
「我像小鸟?」这样的评语他还是初闻,听起来既新鲜又有趣。
「你走出台湾……心情更开朗。」她仰头望着他,笑容有着揶揄促狭。
程季常仰天放声大笑,眼中有着笑意。「真希望唐毅能听到这句话。」
柳月蝶握紧拳头轻搥面前的厚实胸膛,娇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我做恶人啊。」
程季常倏地敛起笑容紧拧剑眉。
十几个老外杀气腾腾地从四面八方走向他们,程季常机警地警戒,试图不惊动柳月蝶,可是很难。
柳月蝶发现程季常全身瞬间僵直,抬头欲要问时……
「程先生。」一名外国佬直视程季常,露出鄙笑。
果然是冲着他而来!「我就是。」程季常泰然面对,毫无惧色。
柳月蝶蹙眉瞇着眼旋身两手扠腰,迎视这群没礼貌的外国佬,「有何贵干?」她的口气不太好。
此刻气氛紧张,他可不想看见柳月蝶受伤,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唤:「小小。」
程季常想拉开柳月蝶,却被柳月蝶猛力拉到身后。
柳月蝶摆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强悍之姿。「站在我后面。」
看出柳月蝶之意,程季常噤若寒蝉地掩笑退至柳月蝶身后静观其变。
「请问,你们找程先生有何贵事?」柳月蝶瞇眼,没有一丝善意。
外国佬轻讽的目光越过柳月蝶对上程季常,「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的背后不觉得可耻吗?说你们东方男人是病夫……」外国佬嗤之以鼻发出讽笑,「一点都不为过。」
故意刺激他!程季常冷笑地瞥他们一眼,认为他们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喂,你们说够了没?」柳月蝶皱着鼻,一拳击向侮辱东方男性的外国佬。
外国佬错愕地抱着肚子往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柳月蝶。
柳月蝶一个箭步飞快来到愕然的外国佬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凶狠地逼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外国佬觉得好笑地看着她,不屑地拨开面前的手指,「刚才我只是一时疏忽让妳得逞,就凭妳矮不隆咚的身材也想威胁我?滚一边去!」
他说到柳月蝶的痛处。
说她个子小?分明找死!
外国佬大手一挥。
柳月蝶眼明手快瞬间攫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
「啊!」外国佬惨叫出声,眸底充满惊讶。
「你竟然敢说我矮不隆咚?」柳月蝶怒瞪着他,哼一声,瞄准他的腹部狠狠地踢下去。
砰!外国佬飞了出去,硬生生撞上墙壁,五官扭曲从墙壁上滑落到地面。
在一旁围观的外国佬个个惊愕地看着柳月蝶,不服败在娇小的她手上,表情狰狞地纷纷举起双手齐拥而上。
柳月蝶毫不思索地摆好架式,不屑地撇一撇嘴,「不服气?太好了,一起上让我省力省事。」
程季常紧挨着柳月蝶,犀利无比的目光宛如利刃直射向围绕在柳月蝶身边的外国佬。
他绝不能让柳月蝶受到一点伤害,但是凭柳月蝶的身手,他有自信这几个人绝不是柳月蝶的对手。
「小小,我帮妳。」
柳月蝶撇一撇嘴,嘲谑的回头瞅着程季常,「你还是站远一点,别在我身边碍手碍脚。」她伸手将他用力一推。
外国佬受不了刺激,一拥而上!
柳月蝶不是省油的灯,一记左钩拳、连环夺命踢,不消多久的时间就将几个外国佬打得东倒西歪、;落花流水,相对的,她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
、程季常在暗地里哂笑,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外国佬这一次不仅可以大开眼界,也应该不敢再小觑女人的能耐。
柳月蝶双手往腰上一扠,刻意睁大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她摆出一副母夜叉的模样。
程季常真想捧腹大笑,柳月蝶不必多问他也能猜出幕后的指使人是谁。
「没有人指使,是我们自己的主意。」外国佬坚持不吐实情。
「真够义气,哼!」
柳月蝶讥讽嗤哼一声,提起右脚对准外国佬的身体。
外国佬往后一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衣服内掏出一把闪着骇人光芒的利刃。
柳月蝶一怔,抽回右脚。
就在柳月蝶动作停顿的瞬间,只见外国佬手中的刀已飞出去。
程季常冲向柳月蝶,抱住她、紧贴着她的身子、双手圈住她的腰,一个转身……
「啊!」艾琳达惊叫一声。
艾琳达不知何时来到现场,目睹眼前惊悚的一幕。
柳月蝶了得的功夫让她大开眼界,难怪程季常聘请柳月蝶做保镖。
瘫在地上的外国佬吃力地爬起来窜逃。
顾不得慌张窜逃的外国佬,艾琳达回头望向程季常和柳月蝶,「你们有没有受伤?」她蓦地睁大眼睛看着程季常,手指着他的腿抽气,「你受伤了。」
他受伤了!柳月蝶惊愕地偏着头瞅着紧搂着自己的程季常,焦急的检查他全身上下,赫然发现一把刀插在他的大腿上,鲜红的液体汩汩而出。柳月蝶陡然花容失色,搀扶住程季常,「你、你……欸--」
程季常无声的勾唇浅笑,「我、没、事。」他说完就倒在柳月蝶身上。
柳月蝶顿时慌张惊叫:「喂!程季常、程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