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跪伏在了榻下,神情凝重。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吗?”楚厉王的声音是虚弱的,没有一丝生气,那是将死之人的声音,却又带着一份从容与淡然。
“我不久于人世了。”楚厉王淡然说道。
“王,有什么吩咐。”太史的脸上有着悲痛的痕迹,然则他的口吻却极其镇定。
“关于王位继承人一事我已经拟好了,日后就由你将它宣读。”
楚厉王的的话语带着绝对的信任。
“旨意就放在案上,取走它。”说完要点,楚厉王下了逐客令。在太师死后的这些日子里,楚厉王习惯了独居,他也准备安安静静地死去。
“王,请让臣为你请位药师。”太史一动不动的跪着,他的双拳捏紧,他正在承受着痛苦。
“下去。”楚厉王的声音是冷淡的,却也是不容质疑的。
太史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人能抗拒楚厉王的命令。
“记得十八年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将这一切如实的记下吧,太史,你的责任已经完成了。”
在太史走前,楚厉王讲了最后的一句话。
“那么就用你那把刻刀将属于我的人生全部刻进去,如果你能活得比我久的话。”
在十八年前,楚厉王曾经对太史如此说道,这句话竟如此的实现了。
在太师去世后仅两个月,楚厉王也随之而去。他的死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他死的时候,头上的头发全部白了,脸苍老的如同享尽天命的老人,即使他还不到四十岁。
据说楚厉王死的时候,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那一向暴戾,残忍的痕迹无处寻觅。没有人知道楚厉王在死前看到了什么,然则那或许是他往昔的一个片段吧。
在那遥远的过去,一辆马车载着去敌国当质子的楚国大公子奔驰而去。满是尘土的马车背后,一位矮小的漂亮小男孩一脸是泪水与灰尘的紧追着。小男孩一再的跌倒,一再的爬起,他的口中不停的哭喊着:弃疾哥哥,你要上哪去?
马车内神情凝重的少年,透过车厢的窗子,看到了身后被抛远的小男孩,内心一股暖意升起。
我代你承受这分苦难,若玟,等我回来,我们会再相聚。
*****
苍莽的旷野,两座高大的陵墓并立于一片芒草丛中。芒草丛中一个消瘦的身影伫立在夕阳下,他面对着陵墓,脸上有着迷茫与痛苦的表情。
“我一直在想应该能在这里找到你,棠棣。”
一个忧伤的声音在棠棣的身后响起,棠棣回过头来,看到了站于晚风中的辛夷那憔悴的身影。
辛夷一身黑色的衮服,楚厉王死后,辛夷继承了王位,并且一直寻找着棠棣。
“你仍旧无法接受我吗?仍旧不肯回去吗?”辛夷远远望着棠棣,眼前的棠棣一身粗糙的衣服,容貌也改变了不少。
太师葬礼过去已经快四个月了,辛夷不知道棠棣这四个月里是如何生活的。他是否真的就决定这样放逐自己,拒绝接纳他也接纳自己。
“这里还有你的责任与义务,我没有能力统治一个国家,我需要你。”
辛夷恳切的说道,他愿意与他分享王位,就像楚厉王所提议的那样,他甚至可以不要王位,只要棠棣回来。
“你并不需要我,我也没有任何义务,我诞生于神殿里,一位巫觋之子。王,请回吧。”
棠棣看着辛夷喃喃的说道,他渴望的是逃离,逃离王宫也逃离这一切。倘若回去,他又将如何面对这一切,辅佐自己的弟弟执政,而可笑的是这个弟弟甚至是他的爱人。他们有过肉体关系,更可怕的是在知道他是他是他的亲弟弟的时候,他仍旧渴望抱他,他爱他啊。
如同楚厉王所言他与他的命运重叠着,他逃不出这样的宿命。
“棠棣,你不是巫觋之子,你明明知道。你的血管里流着和我一样的血液,这被诅咒的血液。”
辛夷痛苦的说道,他朝棠棣走去,与棠棣面对面的站着。
“你渴望我,我知道你需要我,我们相爱。”辛夷抬手抚摸上棠棣的脸庞,棠棣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然则随后他拨开了辛夷的手。
“别碰我,你可知道我们是亲生兄弟!”棠棣失控的喊道,他的内心在拼命的抵制,辛夷会让他的理智崩溃的。
这样的一句话,含着太多的可悲了。
“我们不是,棠棣,我们根本就不是。”辛夷激动的喊道,他必须告诉他,告诉他十八年前那隐匿的故事,告诉他那其中的错中复杂。
一对婴儿,却被置换了身份,一位诞生于王宫,一位出现于神殿,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抓弄。
“我们不是亲兄弟,我是太师的孩子,你才是一位公子,棠棣,是我取替了你的身份。”
辛夷激动的辩解着,然则棠棣却只是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辛夷。
他不相信这世间竟有这样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我娘亲要不顾一切的带着我去神殿,那是为了太师啊,因为我是他的孩子。你难道从没觉得我长得像太师吗?棠棣,你会明白的,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一切。”
辛夷将手心贴在了棠棣的胸口,他深情的看着棠棣。
“命运并没有那么的残酷,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欣喜。我们即使不被祝福,却也不是被诅咒的。”
“这是真的吗?”棠棣仍旧不大置信的看着辛夷,即使不被祝福也不是被诅咒的,他能得到这样的宽恕吗?
“太祝,楚王都知道,甚至太师与我娘亲也都知道,他们都知道,却一直沉默着。”
辛夷将身子贴靠着棠棣的胸脯,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是如此的孤独与无助,他一直渴望着棠棣宽厚的胸膛。
“回去好吗?棠棣。”辛夷恳求着,他帮他解开心结,他们不是亲兄弟,他们不会重复太师与楚厉王那样的悲剧。
“我不知道,辛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棠棣轻轻的搂住了辛夷,微微一笑。
他曾经因为他与辛夷是亲兄弟的关系而几乎疯狂,而今横在中间的那个忌讳消失了,然则他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拥抱辛夷吗?每当他索取他身体的时候,他能不去想发生过的这些事情吗?他能不去想太师死于他的剑下,能不去想他这禁忌之子的身份。
“棠棣,我需要你,你仍旧是爱我的是吗?”辛夷喃喃的问道,棠棣那洒脱的笑容让他新增几分不安。
“是的,即使我们有着真正的血缘关系,我也无法欺骗自己我不爱你。我一直不能理解楚王那样的感情,而今我能理解了。棠棣,意味着禁忌,你知道吗辛夷,那是惩戒的意思啊。”
棠棣低头,亲吻辛夷的发丝,额头。
“给我点时间好吗?辛夷。”棠棣抬起深邃的眼睛看着辛夷。
“不,我不要,我不要再次的分离。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棠棣?”
辛夷愕然,他知道还会有分离,棠棣不会跟他回去。
“为什么?”泪水从辛夷的眼角划落,他本以后他已经边坚强了,然则还是不行,他不要等待,他已经害怕了等待。
“听我说,辛夷,棠棣花开的时候,我会再出现的。”棠棣拭去辛夷的泪水,他亲吻着辛夷的脸庞。
我已经不那么痛苦了,然则我还需要时间来思考。我曾经被放逐于神殿,而今我也必须被放逐于民间,不为什么,只因为我必须赎清那一份罪恶。当某一天我发现自己能够不感到任何痛苦的重返神殿的时候,我会回去找你。我和你约定。
辛夷,棠棣花开的时候……我会再次出现……
*****
寂寥的神殿,女嬉怀抱着鲜花,嘻笑的从走廊奔跑而过,那白色的杜若花落满了一地。
当她看到一身黑色礼服的辛夷的时候,她将一束花递给了辛夷。
“这花代表思念,你最适合啦。”她嘻嘻笑着,像个童稚的孩子。
上次辛夷来到神殿的时候,分到的是一支含苞未放的紫红荷花。你很哀伤哦,这花最适合你了。那时女嬉如此说道。
“谢谢。”辛夷轻轻抚摸女嬉的头,那份疼爱是棠棣的,棠棣会表达出的兄长的感情。
女嬉不大高兴的拨开辛夷的手,不过随后又像只欢快的小鹿那样在神殿里奔跑,拦住走廊上的人,到处送花。
“王,那孩子多亏你的照顾了。”极其老迈的太祝由一位年轻的男觋搀扶着,朝辛夷走来。
“棠棣若在,也一定希望她得到好的照顾。”
辛夷用思念的口吻说道,然则他的脸上已经不再有悲伤与脆弱了。
“都过去三年了,棠棣花开了由谢,谢了又开。”太祝老花的眼望着庭院里那棵高大的棠棣树喃喃说道。
辛夷,棠棣花开的时候,我会再出现的。
那是棠棣与他的约定。
葱翠的棠棣树上,已经孕育着无数的花苞,正等待着那样的一天齐齐盛开。
*****
“王年龄已不小,该娶妻了。”在藏书室里,太史如此说道。
“太史,你是知道我为何无法与任何女人缔结婚姻的原因的,这样的话题就别再提起了。”
辛夷从木简里抬起头来,淡然一笑。
“那么王国的子嗣呢?”太史严肃的问道,他就担心这位年轻的君王不会有任何的子嗣。
“自古以来王位未必都由子嗣所继承,选择血亲里比较有才干的人继承也是个很好的办法。”辛夷轻笑着说道,也只有太史才敢当面问他这么冒犯的问题了。
“这样的血脉就这样断掉也未必是坏事。”辛夷喃喃地说道,又重新埋头于案头。
“又一年的礼魂献祭要举行了,必须选一任新的太祝。”太史看着窗外春意盎然一片,若有所思的说道。
太祝经历了三代君王,已经老迈到无法走路,是该让他歇歇了。
“礼魂献祭,将有谁去神坛弹奏一曲古琴呢?”辛夷的思绪飘远了,三年前,他还是一位高傲的公子,违背了楚厉王的禁令观看了礼魂祭祀。那时候弹奏礼魂的正是太师,他的亲生父亲。那时候出现的人都一一的消失了,楚厉王,太师,棠棣。
是的,棠棣,他与他已经分离了整整三年。
他会回来的,因为棠棣花又要开了。
*****
巫女们穿着绚丽的衣装出现在棠棣花纷飞的神殿正殿,她们雀跃着交谈着,偷偷窥视阶梯下聚集的贵族年轻子弟。离礼魂祭祀还有三天,然则神殿却已经热闹非常了。
“看,是王,王来了。”其中眼尖的一位轻声喊道,于是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被一群侍卫围簇的年轻君王从过道走过。
那样一位秀美的君王,仿佛积聚了人世间全部的美好。他是仁慈的,亦是和善的,在他的统治下,就连身份卑微的巫觋也得到了该有的尊重。
然则他太过于温和了,统治一个国家需要的不只是仁慈也需要强悍。
辛夷让侍从站在了门外,而自己进入了太祝的房间。
“东郭先生,太祝的病可有好些?”辛夷问同时在场,正为太祝把脉的宫廷药师东郭先生。
“回禀王,这几日时有好转。”东郭先生恭敬的回道。
“王,我的年岁已到,早就享有天年了。”太祝和蔼一笑,他竟然能如此的长寿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上天让他活这么多年,是为了亲自经历这一切吧。
“王,外面的棠棣都开了吗?”太祝已经多日下不了床榻。
“是的,全都开了,非常的美丽。”辛夷温和一笑,抬头望向窗外。
“棠棣那孩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太祝突然哀伤的说道,然则他立即意识到他不该在辛夷面前说这样的话。衰老确实是可怕的,他已经没有往昔的清晰脑子了。
“他会回来的,他曾经跟我约定过。”辛夷喃喃的说道,他一直都是为此信念而存在的。
太祝愕然的看着辛夷,他并不知道在太师葬礼过后辛夷曾经遇到过棠棣,也不知道棠棣与辛夷的约定。然则此时的他竟然觉得他临死前还是能见到棠棣一面的。
离礼魂祭祀还有三天,棠棣花已经绽放了,然则棠棣并没有出现。当初为何没有清楚的问他是在哪一年呢,棠棣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了三回了。会是在今年吗?辛夷内心如此想着,他坚信着棠棣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
礼魂祭祀的前一天。
“王,北方的敌军已经被歼灭,我军大捷。”朝殿下,一位英勇的将领禀报了捷报。
获胜的将领与士兵在今晚入城洗尘。
深夜,一位年轻的将领一身尘土的出现在了郢都,王宫灯火燎亮,君王设宴为功臣庆功。
“芈将领,你怎么不入宫呢?你可是我们军队的大救兵啊,论功,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接受王的一杯葡萄酒。”
驻扎于王宫外的营地里,一位守夜的士兵认出了他们的将领。今晚,军营里没有一位将帅,他们全进宫接受赏赐。而此时眼前却出现了一位英勇善战,战功赫赫的将领。
然则这位将领一言未发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
一身的沙场尘土,一身的伤痕,一身浴血过的铠甲,就这样去见他吗?
棠棣骑马离开了营地,来到了王宫城门外。
三年的时间,或许他已经娶妻,三年的时间也还是能淡忘掉很多东西的。比如他,现在已经不会在回想三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感到痛苦非常了。
他听说了他们年轻的王,将国家治理得很好。
我需要你,我治理不了一个国家。
那时候的辛夷只是还没有尝试过而已。他已经不需要他了吧,而他还必须去履行那个约定吗?
棠棣花开了,飞扬的情景仍旧记忆犹新。
是的,他应该去神殿,至少去一趟神殿,那里是孕育了他的地方。
棠棣掉头走的时候,一再的回望着王宫。
他得去摸摸那棵棠棣树,如果可能他还可以偷偷去见一眼女嬉。然则却绝对不能让太祝或其他人见到他,并认出了他。
不过谁会想到,回来的他是一身的戎装呢?他血液里确实有那男人的遗传,对杀戮的擅长及带兵统帅的能力。毕竟他是他的儿子,唯一拥有他血统的子嗣。
神殿内也是灯火通明,因为明天就是礼魂祭祀了,巫觋们都在做着准备。
好在神坛那里是寂静的,棠棣树也悄无声息的飘下那带着淡淡清香的花瓣。
树干好像又长宽了,这棵古老的棠棣树,就象征着这座古老的神殿,巫觋代代声息,而它们也一直存在着,没有衰老的痕迹。
“是谁在哪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棠棣的身子颤抖了起来,整整三年,他一直在怀念这个声音,思念那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参加今晚的酒宴吗?
“是你吗?”对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为何知道,他穿着这样的一身盔甲,他的外貌改变了那么多,他为何立即就知道。
“棠棣,是你吗?”对方呼唤着,那已经不是试探的审声音了,带着难于言语的欣喜。
“回答我,为何不来见我。”腰身被抱住,棠棣闻到了熟悉而勾引起他无限柔情的艾草的香味,他知道他无法逃避,必须面对他。
“是的,是我。”棠棣回过身来,看着辛夷。月光下的君王没有戴冠冕,一身黑色的衮服下是纤瘦的熟悉身体。他几乎没有改变,整整三年,他却仿佛没有一点阔别多时的感觉,仍旧是那么秀美,脱尘的一个人。仍旧是那么渴望他,索求他的人。他为何会产生不该再去见他的心理呢,他仍旧深爱着他,而他也是。三年的别离甚至使得这份感情更为浓烈。
“这是梦吗?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可这是梦吗?棠棣。”泪水从辛夷秀美的脸庞划落,他有无数次在梦里梦见棠棣,他有无数的夜晚在这棵棠棣树下徘徊,渴望的见到他,哪怕是幻影,而今他等到了。
辛夷的泪水浸湿了棠棣的衣襟,棠棣紧紧将辛夷搂入了怀中。
“不是,这不是梦。”棠棣深情的说道,亲吻着辛夷的红唇。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回来了。”他不用再自我放逐,不用再彷徨了,他回来了,回到辛夷的身边,并且永远也不再分离。
*****
棠棣花开,白色的花瓣如同雪般点缀着神殿。新一年的礼魂祭祀,穿着华丽礼服的巫觋们站在神殿上再一次表演着神诋之间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
这年的礼魂祭祀,比以往都来得热闹,然则主持这场祭祀的不再是年迈的太祝了,另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接替了他。
太祝活过了礼魂祭祀,也见到了棠棣,他在几天后去世,去世的时候整座神殿的巫觋都为他送行。
棺木抬出高耸的神殿大门,见证而且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已经走完了生命的最后历程,一切都完结了。
没有人再提起二十一年前的政变,然则神殿里的孩子还是会谈起曾经有一位叫若玟的公子被囚禁于神殿。楚国的敌对国家每次吃败仗也会想起,曾经有一位残忍的楚王也是如此一再的击垮他们。
然则一切都恢复了正轨,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旷野,芒草丛中矗立着两座陵墓,它们之间靠的非常的近,仿佛是一体的。
一位穿着铠甲,一身英气的高大俊美男子,神情凝重的伫立在有着高大封土的陵墓前。站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位穿着黑色衮服的纤瘦男子,男子有一张绝美的脸庞,犹如神诋一般。
“命运终究没有重叠在一起,那最后仁慈的怜悯像份馈赠。你们没有得到,却赠予给了我们。”棠棣将捧于怀中的一大束花朵献在了陵墓前,声音低沉地说道。他们得到了这份幸福,这正是他们所得不到的,命运对他们宽容了。
“这遭诅咒的血统不会再延续下去了,就由我们来终结吧。不会有子嗣,不会有后代,然则百年以后,国家还是会继续下去。让另一个更为纯净的血统诞生于王座之上,我们会选到合适之人。”
棠棣继续说道,他说完话,温和的看向站在身后的辛夷。
辛夷对棠棣微微一笑,他将捧于怀中的花献了出去。
“们都会到来,太安详了,已经没有了悲哀,也没有了痛苦,你们也是吧。”
辛夷柔和的脸上带着真挚,他宽恕了楚厉王,岁月会洗刷仇恨,呈现出爱。
“我们是被祝福的,没有诅咒,棠棣,我感受得到。即使我们就是罪恶本身,却还是得到祝福。”
辛夷抬头看向棠棣,喃喃说道。
“是的,我们很幸福。”
棠棣搂住辛夷,他深情的凝视着辛夷。
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袖,一个明媚的日子。芒草欣喜的随着风起舞,野花散发着清香。
旷野中,芒草丛中两位男子相拥着,他们的身后是两座并列的陵墓。无论是这两位年轻的男子抑或这两座陵墓,二则都将永远相伴下去。
棠棣花飘零着,像纷飞的雪般,如果它有言语,会讲述,那么它会用它那优美而伤感的风的声音讲述两个故事。是谁写下那句: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的呢?
棠棣不仅意味着亲情,也同时意味着禁忌。
从旷野眺望着遥远处的神殿,那里正在荣重的举行礼魂祭祀。一位飘逸的白衣太师用修长的如白玉管的手指弹出一曲飘逸的乐曲。他的身旁,穿着华丽衣裳的巫觋们无比协和、美好的声音悠扬的唱着: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