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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情郎 第六章 作者:华甄
    云岭高原,山连着山,坡连着坡。绵延起伏的险峰峻岭间,是马帮们用脚一步步踏出了一条贯通各地的生命道路,成为大西南地区的联系纽带。

    以后几天,他们不断深入高山峡谷,小珚渐渐熟悉了马帮队的节奏。每天天一亮,先从山上找回放了一夜的骡马,再给它们喂点马料,然后上驮子上路。

    中午“开梢”吃得很简单,通常是一点山泉水,几个果子,一块糍粑。等天色渐暗时,马帮要尽力赶到预计的“窝子”开亮。开亮时,按照分工合作的原则,找柴的找柴,煮饭的煮饭,搭帐篷的搭帐篷,洗碗的洗碗,一般会在天黑前生起火、埋好锣锅煮好饭;还要卸完驮子,搭好帐篷。晚饭吃得比较好,有米饭和腊肉,外带沿途打摘的野菜野味,而吃过肉后,小珚的茶汤是大家的最爱。

    有了第一天痛苦的经历后,谢志宁没有让小珚一整天都骑在马背上,而是坐一段,就让她下来走一段,这样走走骑骑,让她既感到新鲜,也不会腿痛。

    就这样走了十多天后,山道越来越狭窄,山势越来越陡峭,他们的速度也逐渐变慢,一天最多只能走三十里。

    这天,大锅头告诉大家,今晚将在上河头“开亮”。小珚惊讶地发现几天来一直很沉默的马大哥们个个都来了精神,一路上喊马声、说笑声始终不断,骡马颈项间的铜铃铛也响得比往日动听,就连平日最不喜欢说话的大个儿峰子也一直扯着嗓门唱山歌。

    可惜他除了嗓门大,中气充足外,五音不全,吐词不清,没人听得懂他到底在唱什么。

    坐在马背上的小珚听了半天后,对谢志宁说“志宁,你听那歌,虽听不懂,但曲调倒是挺有韵味的。”

    “那是赶马调,是赶马人为自己解闷儿唱的歌。”他告诉她。

    “你会唱吗?”

    “会一点。”

    她立刻双目放光。“那你唱给我听听好吗?”

    “你真要听?”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红晕,这坚定了她的邀请。

    “是的,请你唱上一段吧。”

    “好吧,等你长一身鸡皮疙瘩时,可不许怨我喔。”

    “不会的,快唱吧。”

    谢志宁清清嗓子,放开歌喉唱了起来,

    夜晚我在松坡坡上歇脚,

    叮咚的马铃声响遍山坳。

    我唱着思乡歌儿喂着马料,

    他的歌喉十分美妙,而且字正腔圆,那悠扬的歌声在陡峭的山峰夕阳和白云蓝天间回荡不绝。

    大个儿在队列尾端更加卖力地唱着,仿佛和音般配合着他的歌声

    搭好开亮的帐篷,

    天空已是星光闪耀。

    燃起热烈的篝火,

    围着火塘唱着赶马调。

    远处的山林里,

    咕咕鸟在不停地鸣叫,

    应和着头骡的白铜马铃,

    咕咚咕咚响个通宵。

    不仅小珚被他的歌声打动,就是唱了半天的大个子也不知在何时停住了歌声。所有人都被他悠扬婉转的歌声吸引,跟着他熟悉的调子轻声唱了起来。

    当他唱完后,小珚激动地称赞道“志宁,你唱得真好,我喜欢!”

    他抬起头,阳光跳进了他的眼窝。“有奖励吗?”

    “有。”他的笑容令她陶醉。

    “是什么?”他扬起的嘴角让她很想跳下马,扑进他怀里。

    “你让我下来,我会亲你一百下。”

    他慢了脚步,与她并行,将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捏了一下,给了她一个惊心动魄的微笑。“记住,你欠我一百个吻,今天之内要偿还喔。”

    “我不会忘记。”她低声说“可是如果你再这样看着我,在马上我可能会坐不住,而坠落山谷,那样谁来偿付呢?”

    “不许胡说!”他笑容尽失,突然压住她的腿,仿佛她真的会摔下来似地。

    “别担心,我是逗你呢。”

    “以后这样不吉利的话不许再说!”他毫不迁就的警告她。

    见他真的急了,她赶紧安抚他“好好,我保证不再乱说。”看来马帮的禁忌习俗也传染给了他,他居然相信那样的说法。

    太阳偏西时,他们到了上河头。

    那是一个高山峡谷中的大坪坝,青山环绕,绿水长流,一片片稻田在晚风中翻滚着绿色波浪,一道道炊烟在屋宇间袅绕直入云天。在夕阳余晖中,这片峡谷看起来就是人间仙境,也是这些在深山古道上走累了的赶马人最渴望的地方。

    当马帮队缓缓走下山,进入村子时,有好多村民跑到村口迎接,其中最多的是输高髻、穿窄裙的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

    当他们在村头的磨坊前停下后,小珚在谢志宁的帮助下滑下马背。

    “先别急着走路,活动活动双腿。”他提醒着她,自己则开始下驮,解笼头。

    四周都是呼唤和说笑声,可惜高大的骡马挡住她的视线,小珚看不见,只好伸长脖子,踮着脚尖,却看到一个很像二锅头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走过眼前,又看到大个儿峰子肩上扛着一个笑得很大声的女人消失在骡马中。

    “喔,他们在干什么啊?”她奇怪地问。

    身后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发现谢志宁并没在那儿,驮子和笼头也不见了。

    他一定是去放东西了。她心里想,于是轻轻捶打着双腿,等待着他。

    可是当围绕在她身边的骡马,包括栗儿忽然跑开,奔向上河头水草丰美的牧场时,她震惊地发现,眼前的空地上除了几个老年人和孩子外,根本没有苗大哥和他的马脚子们的身影。

    怪事,人呢?

    她走向磨坊去找谢志宁,可里面只有黑压压的驮子,却没有认识的人。

    她退出来,东张西望,正不知该如何询问时,一个老妇人过来告诉她,男人们却下驮子后都去见女人了,要过一会儿才会出来,让她随她去公房等候。

    找女人?

    那么志宁呢?他也去找女人了吗?!

    “你是谁?我不要跟你去,我要找志宁。”她拒绝跟老妇离开。

    “我是阿十娘,苗大锅头是我女婿,你随我来,可以找到他。”

    苗大哥的岳母?

    小珚大吃一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苗大哥和马帮其他大哥都是永昌人,他们的妻儿也在永昌,可这里却跑出苗大哥的“岳母”,难道他是从上河头娶回的妻?随即她又想起道城的阿凤,不由猜测阿十娘的女儿也许是苗大哥的另一个“相好”。不过,不管怎么说,阿十娘都是苗大哥的家人,她当然不能无礼,再加上这个老妪很难缠,小珚无法拒绝,只好跟随她往村里走。

    可是刚走了几步,她忽然站住,双眼冒火地盯着右边一条小巷,那里谢志宁正与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手拉着手站在树下,那女子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了。

    虽然隔得远,但她看得清楚,那就是谢志宁。

    坏小子,竟然敢学马大哥到处留情!

    她怒火中烧地正想喊他,却见那个绿衣女人拉着他消失在巷道里。

    “谢志宁!”她用力大喊,可是这里是磨坊,她的声音与水车的巨响相比,无疑是蚊吟。她拔腿就往那里跑,发誓要找到他,一定要弄明白他到底跟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跑到刚才他们站立的大树下,她傻了。这里是个四通八达的岔路口,一排排房屋之间,东西向是石板路,南北向是河流。站在河流与石板路的交叉点,看着那一道道紧紧挨着的院门,她根本无法确定该往哪里去找他。

    好多人从两边的房屋里伸出头来看着她,她成力人们窃窃私议的对象,而在那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一种椎心的痛撕裂了她的心肺。

    去他的!谁稀罕那样的男人!她决绝地想。

    极度的失望和愤怒中,她转身往外走去。

    她要离开他,离开所有的男人,她早该知道男人不可信。可是,在离开前,她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永远记得,如此对待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首先,她得先找到栗儿,没有马,她寸步难行。

    经过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经克服了最初对马的畏俱心理,现在她不仅很喜欢那匹颇通人性的马,也知道该如何驾驭它,只要有它,她相信自己能走到步日镇去,实在不行,她就重新找个向导……

    向导?她要去哪里找信得过的向导呢?看着幕色苍茫的四周,她的心发紧。这么久以来,她一直依赖着谢忘宁,要想独自去做事时,才发现四面楚歌。

    女人,永远不要依赖男人!

    骤然而至的绝望感击溃了她努力维护的自尊,眼泪汹涌而下,但她用力地吞咽着,绝不让自己因为这点“小事”而崩溃。

    留下,意味着屈辱;离开,她没有去处。

    可是两者相较,前者更让人难以忍受,于是,她坚定地擦去眼泪,往水草最好的牧场走去。

    马帮大多数的骡马都在那里,可是她找不到栗儿。

    太阳渐渐落山了,橙色的天空让人心情更加沉重,她一边喊一边跑,希望在天黑前找到它。

    “栗儿!”终于,在暮色中她看到一匹栗色马,就在前面不远处,于是她用力地跑,用力地喊,可是跑到了面前才发现认错了,那只是一匹栗色毛驴。

    “栗儿,难道你也不想要我吗?”跑得气喘吁吁的她沮丧地跪坐在草地上,终于大哭起来。

    她不记得最后一次伤心痛哭是什么时候,好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没有眼泪了,可是今天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多泪水。

    痛彻心扉的痛哭后,心灰意冷、精疲力尽的她趴在草丛中睡着了,浑然不觉在她入睡后不久,忠心的马儿来到她身边,用它栗色的大头轻轻拱着她的背。

    她在做梦,可那梦境并不美好,那里是一团有着黑暗和恐惧的迷雾,她孤独地陷在迷茫中,无力挣脱它的纠缠,直到一声熟悉的马鸣将她唤醒。

    她张开眼,迷雾消失,她看到一弯新月悬挂在天边,繁星在夏夜的空中对她眨动着眼睛。

    尚未完全清醒,耳边再次传来嘶鸣,随即,纷乱的脚步声后,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眼睛。

    “小珚!”一双温暖的手抱住她,却也让她彻底清醒。

    “滚开!”她猛地挥掌,打在他脸上,随即退离他身边。

    谢志宁摸摸面颊,不敢相信她真的打了他,还是实实在在的一掌。

    “大哥,她那么凶,你干嘛还那么喜欢她?”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小珚抬头一看,那个穿绿衣服的女人正从另外一边跑过来,并大胆地靠在谢志宁身上,这让她更加怒火中烧。

    “奸夫淫妇!”她忽然从腰里摸出“无影刀”,在怒骂声中向她投去。

    “小心!”谢志宁看到她摸腰包,就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将身边的女人推开。

    绿衣女人尖叫着倒在草地上,幸运躲过这也许是致命的一刀,但她高盘在头顶的发髻未能幸免,在锐利的刀锋下散了。

    “天哪,你这个女人真是强悍!”绿衣女人披头散发,脸都吓白了。

    坐在草地上的谢志宁同样被吓坏了,一时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小珚在刀一脱手后,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忽视他们的反应,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刀,插回腰包后对谢志宁说“算我以前瞎了眼,你这种风流大少不合我的味,从今往后,你我各走各的道。”

    “你对我的了解相信任就只有这么多吗?”谢志宁高深莫测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那里仍残留着明显的泪痕,可是却惊人的美丽。

    “信任你?”她冷笑。“我不如去信任一条蛇!”

    他的目光一寒,但仍神态不变地问“那我们对彼此的承诺呢?”

    想起不久前的甜言蜜语,她的心再次被撕裂。她努力维持着自尊,保持冷漠地说“我说过的话都已随风飘散,你说过的话……我当那是放狗屁!”

    “大哥,赶她走,我会对你好……”

    绿衣女子的话还没说完,即遭到小珚的痛斥“闭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再敢插话我就割断你的舌头!”

    被她一激,绿衣女人也不示弱,站起来,将散发往脑袋后一甩,厉声道“你凶什么凶?别以为我怕你,要不是大哥心里只有你,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来呀,杀我呀。”小珚的手再次探向腰包。

    谢志宁见状立刻跳起来阻止她。“小珚,不可误伤好人!”

    小珚立刻转向他。“带她滚开,我跟你们没话说。”

    说完,她提腿想走,但被谢志宁一把抱住,压倒在草地上,在她耳边说“小珚,她是头人的女儿,苗大哥的小姨子,你不能伤害她!”

    “滚开,背叛者,满口谎话的小人,我不要你碰我!”她不听,在他身下又踢又叫,但他不肯松手,还将她的双臂也禁锢在他的铁臂中,让她动弹不得。

    严重的挫败感令她泪流满面,但仍用力反抗他。

    “你误会了,我没有背叛你,我爱你!”怕她继续挣扎会伤到自己,又怕放开她,她会做出傻事,他只能紧压着她,又急又痛地向她解释。

    “我亲眼看见你跟她手拉手跑掉,你还敢骗我?!”她指责道,声音里充满的伤痛和眼里滚动的泪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是她拉着我,我没有拉她,你要相信我。”他轻轻擦拭她的泪。

    她用力摇头想甩开他的碰触。“我不相信!不相信!”

    “她对大哥这么坏,大哥为何就是喜欢她?”又是那个绿衣女人的声音,可是这次,她说的话进入了小珚的耳朵。

    “就是喜欢她?”是说我吗?小珚的心跳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他。

    见她不再激烈反抗,谢志宁对绿衣女子说“布鲁格,请你先回去,告诉苗大哥不要再找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那女子似乎不太乐意,噘着嘴看了看地上泪痕斑斑、一身狼狈的小珚,再对谢志宁说“你真的很喜欢她,是吗?”

    谢志宁的双眼注视着小珚,温柔地说“是的,我告诉过你,我只喜欢她。”

    女人失望地嘀咕着走了,小珚没有理睬她的离去,只是紧闭双眼,想锁住不受控制的眼泪,可泛滥的泪水仍从紧闭的眼帘中渗出,滑下面颊。

    那晶莹的泪水点点滴滴都落在谢志宁的心上,他后悔自己给她带来的痛苦,恨自己没有早早告诉她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让她早有心理准备,当然,他最遗憾的还是自己没能让她对他更有信心。

    错误已经犯下,幸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他敢肯定,她的身上一定会有丑陋的淤青。

    想到这儿,他抱着她翻身坐起,仍将她紧紧地抱在胸前,一边为她擦拭着流不完的眼泪,一边说着自己和那个叫布鲁格的女孩扯上关系的原因。

    “以前何大叔曾经告诉过我,上河头有个风俗,女孩出嫁前都要先找一个外人“试婚”,然后才能嫁得好,而她选择的男人通常不得拒绝,否则会被当作侮辱了发出邀请的姑娘而受到处罚。今天进村前,我忘记了这件事。”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在附近吃草的栗儿。刚才如果不是这匹好马儿的指引,他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被丰草履盖住的她。

    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孩,她的泪水已渐渐止住。想起发现她不见了的那一刻他所承受的痛苦,他抱紧她,欣慰地想幸好及时找到了她。

    可他也明白,要让此类误会永远消除,他必须让她真正明白事情的经过,明白他的心。于是他继续告诉她“我将驮子放到磨坊时,布鲁格正好在那里,一看到我就抓住我,说喜欢我,要我跟她走,我当然不愿意。我告诉她你在等我,但她不放开我。后来她妈妈来了,说我只要陪布鲁格在村里走一趟就可以了,还说她会去带你来找我。你见过阿十娘,她是个很难对付的女人,我知道不听她的她不会放我走,只好同意陪布鲁格走一趟,但要她保证带你来,她答应后,我才离开的。”

    “她没有告诉我这个。”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他怜惜地亲吻她盈满泪水的眼睛。“我知道,否则你不会误会我这么深。”

    “可是,我亲眼看到你跟她手拉手站在巷子里。”虽然开始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可想起那让她伤心的一幕,她的双眼仍盈满了泪水。

    他赶紧吮去那些泪珠,又亲吻她的嘴,直到她僵硬的唇办软化。“是她一直拉着我,我根本甩不掉。她硬要拉我去她家,我不肯,站在门口跟她吵,最后是苗大哥和她姊姊出来帮我解了围。”

    “你是说,她姊姊真是苗大哥的妻子吗?”她惊讶地忘记了生气。

    “不完全是。”见她恢复了好奇心,他十分高兴。“她是另一个阿凤。”

    “呃,果真如此。”小珚感到失望,又问道“她家就在大树那儿?”

    “没错,就是岔路口。”

    难怪她跑过去时找不到他们,原来他们已经进了其中的某一间房屋。

    小珚心里明白了,不由遗憾地想,如果那时她胆子再大点,去闯那些民房,不知是否能避免这场伤人的误会?

    想起自己不久前的表现,她感到羞愧,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道“对不起,当我找不到你时,我好害怕,后来又看到你们……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姑娘,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她主动道歉让他十分欣慰,但也没忽略她的莽撞。“可是如果你的“无影刀”伤了布鲁格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听他提到刚才的事,小珚的脸藏得更深了,低声咕哝道“我本来只是想吓吓她,谁知道会那么准,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想到她竟然吓到自己,谢志宁很想笑,可是考虑到她的自尊,他克制住没笑。

    “我真的很丢人,是吗?”见他不说话,她继续闷在他怀里问。

    “那不是你的错。”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郑重地说“这事我也要向你道歉,如果我坚持亲自去找你,今天的误会根本就不会发生。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误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信任对方,好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他,将自己的芳唇送上,用一个充满爱的吻,向他做出了承诺。

    当他们回到磨坊时,那片空地上已经生起一大堆篝火,苗大勇和马帮的大哥们正坐在火边,其中也有很多村民,阿十娘和布鲁格也在座。最令他们惊讶的是,马大哥们个个拥着女人,就连平常极少议论女人的“烟筒大叔”也接着一个丰满的女人。他们在篝火边围成圈说笑着、吃喝着,烤肉、米饭和烈酒的香味飘散在空中,勾起了他们的食欲。

    当他们走近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他们,其中投向小珚的目光多带着畏惧和好奇。显然,不久前发生的事已经在这个不算小的村子里传开了。对当地村民来说,女人为男人哭闹是很新鲜的事,而小姑娘会使飞刀更是让人侧目。

    “嗨,谢老弟,吴姑娘,饿坏了吧?快过来坐下一起吃。”苗大勇最先站起来招呼他们,而他身边那个很瘦的女人立刻为他们在地上铺上草垫子。

    谢志宁仿佛没有看到其他人的目光般,神态自然地拉着小珚走过去坐下。“是啊,饿坏了。”

    苗大勇看看垂头不语的小珚,问道“吴姑娘气消了吗?那都是我的错,可别再怪谢老弟了喔。”

    “没事了。”谢志宁搂着小珚的肩,对苗大勇笑道“让大哥担心了。”

    小珚也紧跟着表示歉意“是我太小心眼,没弄明白事情就发脾气,坏了大家的兴致,还请大哥原谅。”

    “哈哈哈,吴姑娘真是让人惊讶。”苗大勇终于大笑起来。“当初见面时,我以为姑娘不过是谢老弟无法放下的“心头肉”,得护在手心才稳妥,如今才知,姑娘其实是女中豪杰,胆识过人,敢做敢为,难怪独得谢老弟宠爱。好啦,气消了,误会散了,大哥我也放心了,今夜咱们好好吃喝休息,以后几天都是险路,可没机会这样放松了,来来来,尽情吃,尽情唱。”

    当即,众人跟随着他吆喝欢唱,不久前还笼罩在人们心头的乌云消散了。

    听到苗大哥赞美她时,小珚感到羞愧难当,后来见他转开了话题,才大大松了口气。这些马大哥虽然豪爽热情,但说话直来直去,又不晓得避讳,常让她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吃着喝着,小珚的心情轻松了,就连布鲁格挤到他们身边,紧挨着谢志宁坐下时,她也不那么在意了,因为谢志宁的手始终紧握着她的。

    当夜深时,苗大勇带着他的女人先告辞而去,布鲁格已于早些时候很不情愿地被阿十娘拉走了,其他马大哥也陆续拥着各自的女人自寻安乐窝。

    当看到大个儿和淘气包把毛毡、鞍垫等铺在草地上,旁若无人地跟他们的女人躺在上面嘻笑亲热时,小珚羞窘地跑进磨坊。

    那里没有点灯,月光从敞开的窗户和屋顶的天窗泻入,将屋子照亮。谢志宁已经整理出一块地方,并铺上了厚厚的草垫。她重重地坐在草垫上,默然无语。

    “怎么啦?”看到她脸色不好,谢志宁担心地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的目光温柔得让她心悸。立刻,屋外那些男人和令她烦恼的情绪离她远去,她的心里只有他。

    对望良久后,谢志宁忽然走过来坐在她面前,握起她的手贴在胸前,而他们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对方,都为一场激烈的冲突后,再次获得独处的机会而兴奋。

    她笑了,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看来,偶尔有点误会还是很好玩的。”

    谢志宁明白她的意思,故作惊讶地瞪着她。“才不好玩呢。你知道吗?光是看着你的那些眼泪,我起码少活十年。”

    “真的吗?”她问,心里却因为他真的很在乎她而高兴。

    “是的,所以以后不要再哭了。”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

    她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你对我好,我不会再哭。”

    他亲吻她的头发,一只手爱抚着她的背。良久后轻声道“这里好安静。”

    “是的,好安静。”她看看四周。“今夜他们都不来这里睡觉了,是吗?”

    “小傻瓜,你难道要他们一人带一个女人来跟我们挤这间小磨坊吗?”

    他的话在她脑子里勾画出那样的场景,不由让她觉得既荒唐又可笑,可也勾起了她的心事,不由红着脸说“他们那样做,不是很对不起他们的妻子吗?”

    谢志宁深深地看她一眼,将她拉起来,继续把鞍垫铺在草垫上,说“他们一年中大半时间在外面跑,生活艰辛,找点乐趣在所难免。”

    “那么他们的妻子能接受吗?”

    他耸耸肩。“不接受又怎样?这就是生活,她们也没有办法。”

    小珚弯下腰与他一起拉平鞍垫,心里仍在为那些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的女人感到不平。“真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女人呢?”

    “对有的男人来说,女人就像空气一样重要,离开女人,他们无法生活。”他拉开毯子坐进去,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吧,该睡觉了。”

    “那么你呢?”她顺从地脱掉鞋钻进毯子里,虽然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仍很想知道答案。

    他脱掉身上的外衣放在一边后,回过头目光熠熠地看着她。“如果那个女人是你,那么是的,你对我也像空气一样重要。”

    她心头一热,冲动地抱着他,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又快速退开。

    可是他立刻将她拉回来。“不够。”。

    “什么?“她晕眩地看着他心想,不久前,当以为失去他时,她是那么痛苦,可现在,他不仅仍与她在一起,还用这样充满爱的目光看着她,难怪她会晕眩。

    他挑眉一笑。“我要你今天答应过的那一百个吻。”

    “喔,是啊,感谢你美妙的歌声。”她羞涩地说。

    “是的,为了我的歌声。”他抱着她躺下。

    她又亲他一下,他不满地抗议“我要全部。”

    “一天一点,细水长流。”看到他不满的神色,她更开心了。

    他放声笑了。“姑娘,看来我得主动索债啦。”说完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嘴命令道“亲我。”

    “哦,既然如此,好吧。”她咕哝着,热切地抓住他用力亲吻他。很快的,他们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谁在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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