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何以害怕与艾竹冯相处,任青徾想破脑子也想不透,最终在百思不寻其解下,只好归咎于不小心冒出头的懦弱,及突然的畏惧于城堡主人的恶势加;两相触合之下,产生一股类似害怕的反弹情绪。
总而言之,他不是真的怕艾竹冯,而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作怪;没错,应该是这样了。任青徾暗忖。
支着下颚深思的任青徾,隐隐透露出一股令少女们难以抗拒的成熟魅力,那不自觉散发的迷人风一米,让金名不少的女同学为之疯狂。
陷入回想的任青徾拧起眉,他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让那些有意无意在教室外徘徊、企图引起他注意的女同学们一阵惊呼。
从长廊走过来的莫言欢不明所以,还以为他的帅气风靡了这群女同学们,而她们则是为了自己的到来而列队欢迎。
他轻拨一下半长不短的秀发,微仰三十广角,以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众女生面前,漂亮的唇漾开一抹最帅气的笑容,自认潇洒的跨步走进教室;可沉醉在少女爱慕眼光中的莫言欢,没看见那群喳呼的女同学们的爱慕视线根本就没放在他身上,而是痴迷地遥望着任青徾那张既性格又帅气的俊逸脸庞。
「嗨,小徾。」神情愉悦的莫言欢慢步艘到任青徾的面前。
「是你啊!」掀了掀眼皮,在看见来人后,任青徾没多大的反应,旋即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什幺态度?太冷淡了吧!」莫言欢大手一拍击向桌面。
「你做什幺?」身子震了一下,任青徾不爽的跳起来。
「谁教你要漠视我,我不引起你的注意怎幺行?」莫言欢理直气壮地道。
「我漠视你!」他只是将他当成透明人而已,哪有漠视他?
「不是你是谁?」莫言欢大大的眼瞪着他,眼底净是控诉。
「好吧,你有事?」任青徾垂下肩,又坐回位子。
莫言欢满意的开口:「艾……」
「爱丽丝的行踪有下落了!」闻言,任青徾抓住莫言欢的手急问。
「不是,当然不是。」奇怪,任青徾的力气怎会如此之大,抓得他手腕疼痛,莫言欢赶紧甩开他,「我要说的是有关于艾竹冯的事,你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幺事,说来听听。」
「你不会自己问他啊!」干嘛连名带姓的叫,害他误会了。希望落空的任青徾没好气的回道。
「哦,对喔!」莫言欢转身想找艾竹冯,却跟走到他后头的言非问碰上。
「找艾竹冯吗?他不在。」言非问跟莫言欢说道,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任青徾。「不在?发生了什幺我不知道的事吗?」」莫言欢挑眉。
那就要问他了。」言非问说道,眼睛仍直视着任青徾。
莫言欢随即说:「哦!小徾,这就是你的不对,艾竹冯同学呢?他怎幺没来?你给我们说个明白,否则你今天休想离开教室一步。」他威胁的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人不见了找我要人,你们又没有将人交给我管,他爱上哪儿我管得着吗?就算他真的失踪了,那也不关我的事。」任青徾急忙撇清两人的关系。
「你怎能这幺说?为什幺硬说跟艾竹冯同学没关系?他没来上课已经很糟糕了,你不表达关心也罢,竟还撇得一干二净;想不到你竟是一副铁石心肠的人,我真的看错你了。」言非问义正辞严的指责任青徾。
「一派胡言!谁知你们的多管闲事是不是没安好心眼;我若心软岂不正中下怀,称了你们的心?」任青徾泱定不再姑息他们俩,起身维护自己的清誉。
言非问一向嘻笑的脸倏地冷沉下来,看向莫言欢,「莫言欢,我终于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了,标准的人面兽心。本来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算了,我不想再看这个没心没肝没肺的禽兽。你还要留下吗?我可是要走了,连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莫言欢冷冷地笑了,「我也快窒息了,我们一起走吧。」
他一手搭上他的肩,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任青徾看他们俩一搭一唱的,气得顶上几乎快冒出烟来!这些人他最好避而远之,否则只是徒惹气恼,搞得一肚子的气。
恼极的任青徾一偏首,视线落在那空无一人的座位上,俊眉好似打了几个结,紧紧的揪住他一颗隐隐作疼的心。
他……怎幺没来?
***
虚无缥缈的林间,浓雾弥漫,日阳西斜,照不进那阴森的隐密树林,那浓雾已经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进林者,唯有死路一条。
二度闯进林中的任青霉,再次迷失在诡谲的森林中。
没经过深思熟虑的进入人人畏惧的禁忌森林,不知该说他是愚不可及的傻蛋,还是有勇无谋的蠢夫,不过这两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该死的,这是什幺鬼森林,浓雾弥漫又机关重重,根本就令人寸步难行。」
眼前的能见度不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任青徾被古木参天、毫无秩序的枝桠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忍不住咒骂出声。
上次侥幸有一只小白兔现身搭救,这次谁来救他?上天,可怜他吧,要派就派他最想见之人,至少让他在临死之前见上一面吧!
求求您……
就在任青徾祈求上天的怜惜之时,隐藏在黑暗的物体缓缓移动,在浓雾中隐约可听见马儿振翅高飞的沙沙声。
蓦地,任青徾震惊不已,他屏气凝神的仔细聆听。
***
「对不起,打扰你休憩,主人有请。」天使之城的管事一点都不敢怠慢的传达主人的命令,不礼貌的闯进艾竹冯的房间。
见来人没经过他同意就推门而入,艾竹冯本欲发难,但一听到他带来的口讯,他二话不说的回道:「我马上去。」
艾竹冯快速整理好自己,随即步出房门。
他要见他,所为何事?快步行走的艾竹冯忧心忡忡的臆测。
已经好久、好久了,大概有四年了吧!自从那次过后,他就没再见过他了。
不知这次他又想干什幺?蹙眉想了好一会儿,艾竹冯摇摇头。
不管了!反正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更改,何必想呢?出卖灵魂的自己,已经丧失了拥有自主权的资格。
不用思考,也就不用烦恼,想也无用;而他就算心中再后悔,也无法再从头来过,就算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也会……
也会选择同样的结果,再尝一次这苦;他不要……宁愿就让这苦折磨到死……
***
「知道我为什幺找你来吗?」高高在上的他冷声问道。
艾竹冯来到在四年前见到他的大殿上觐见他的主人。
他摇头,「不知道。」
「呵呵……」他狂笑不止,又倏地打住,「好个『青徾艾竹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不知他是何用意的艾竹冯不敢贸然的接话,只好选择沉默以对,静待下文。
「不说话通常都是默认的表示法。」他是这样认定。
「不是,只是我不明白。」艾竹冯再次摇头。
「人呀!通常都不明白自己活着到底要干什幺,没事就爱胡思乱想、钻牛角尖,钻不过就自我了断,啐!活死人一大堆,搞得人心惶惶存心找麻烦。」最近这几年鬼狱人满为患,让人伤脑筋。
还好他身边还有一个脑筋动得飞快的逯逭,提出了一个好方法,才能解决鬼狱壅塞的窘境——举办考察大会,通过标准的鬼才能进入鬼域,否则统统送上天界去,换那些总是高高在上的神伤脑筋。
这个计谋只能解一时之急,一切只待新的鬼城完工,那些孤魂野鬼的去留就不成问题了。
有问题的是他——艾竹冯,而且是大大的令他伤透了脑筋!
这件事起因于他没事就喜欢跟其它神仙打赌,让他欲罢不能的沉沦在那一剎那论定输赢的极致快感。没预料到的是,输家竟是他。
没有君子风度在这一刻也得强装,输就输了,他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只是想到这儿,他还真是有些不爽。
哼!忍不住从鼻子哼出气,冷魅如他又再次沉思。
他虽是输了,但对方也赢得不光彩,若不是他内神通外鬼,哪有可能会赢!不过当他提出那不痛不痒的惩罚时,他心中第一个冒出的想法就是他看不起自己。
他乃堂堂的炎界之王,怎能让一个小小的爱神看不起?当下豁了出去,顺了他小小的惩罚。
反正,对他来说也没差到哪儿去,不料反而是他因此倒了大楣。
由于爱神的插手,让一名凡人因他而改变命运,而出手帮忙他的神仙也遭受连累;想想真是好心没好报,反惹一身腥,真是无妄之灾呀!
怒犯君威的两人因为触犯天界律法而被打下凡尘。
他们被罚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得到消息的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好伙伴因他而被打下凡尘,他只好舍身相救;结果,这一救之下,他救到的只有本命原珠,其余的全坠入红尘,投胎去也。
为什幺会这样呢?其实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以至于搞得他魂飞魄散,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仙不像仙的四不像。
哎呀呀!这下可糟了,他又无故惹祸端,平白的制造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就连神仙也救不了,他该怎幺办?
还好,他想到去请教魔界的智多星——碞霄来帮他解决问题,因为他实在伤透了脑筋,只好让别人替他动脑筋了。
还好这一切不是不可以挽回,因他那好友担任的职位,想要救他也不是没办法,只要能「借爱」就能还他的魂。
哈哈哈……只要「借爱」,他就能变回原来的他,这还不简单!
但,还真的不太简单,他抿紧唇,要他上哪儿「借爱」啊?
碞霄分明也是在替他制造麻烦,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还好他的身分高他一等,威严一摆出,马上就让碞霄乖乖的吐出他想知道的事。
冷不防地,他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祸因他而起,理当由他亲自解决,并藉由魔界三样顶尖魔器之一「沉世镜」得知凡间有个蕞尔小国——台湾,有他的目标物出现。
所以他就来了。结果却不如预期的好,甚至一路糟糕到底。
真是惨啊!他又再次的摇头兼叹气,睨了底下其貌不扬的男子一眼。
再拖下去,要拖到民国几年?该他伟大的炎王亲自出马助他们一臂之力,好让自己早早收工。
***
他努力收回飘浮的心神,睨了底下的人一眼,邪薄的唇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想他的其貌不扬还是拜他的恶意所赐呢!
「我说你想不想再变回原来的样子?」
层层黑色布帘,阻隔不了冷意直窜进艾竹冯的心底,他一阵战栗,「想。」
「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冷漠的声音再次传出。
「我该怎幺做?」艾竹冯忐忑的问。
「把你的爱给我,我们订下的契约就不算成立,你可以拿回你的灵魂,不再受我的控制。」
「把爱给你?」艾竹冯口气里有说不出的诧异。
怎幺给,难道是叫他爱他吗?这不可能啊!反对声浪不停的撞击他脆弱的防卫。
「放心,我不是要你爱上我,而是要你……」他突然停顿不语。
「你要我怎幺做?」艾竹冯急躁的问。
「让某人真心爱上你,而你也真心的爱着对方,我要的不是单方面的暗恋,而是你们你情我愿、真心相爱,进而结合所生出的爱之果,这就是我要的。我只需等你们的爱情开花结果,再取走爱之果罢了。」他早一步看出艾竹冯心中的忧虑,开口道:「拿走爱之果并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不良的影响,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让你的他因此而受到伤害。」
「你是说只要我们结合……」艾竹冯迟疑地开口。
他冷笑,「不是只要结合就能结出爱之果,那之中还必须包含爱。爱是爱之果产生的最重要因素,没有爱,你们的结合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面对他的讥诮,艾竹冯不以为忤地道:「太困难了,以现在的我来说,要让他爱上我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现在的他,平凡到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感兴趣,便何况要一个心中有爱人的他爱上如此不显眼的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任青徾对他不屑一顾,他何以求爱呢?艾竹冯脸上呈现懊恼之色。
「简单,我可以让你暂时恢复原本的面貌,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喔!我提醒你,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不再有,你可要好好铭记在心!」他很好心的提醒艾竹冯,就不知他的好心里打的是什幺鬼主意。
「我有多少的时间?」艾竹冯提起勇气问。
「七天。」
「七天!」他惊呼。
「怎幺,嫌多吗?不然三天好了。」
「不!七天就七天,我可以发问吗?」艾竹冯胆怯的问着,见他不置一词,于是便大胆的开口:「若你无法从我的身上顺利采撷爱之果,那我又会如何?」他的下场会变成怎样呢?他不敢想象。
「呵呵……那幺我会要了你的小命,让你成为我的奴隶,永远都无法翻身。」
冷傲狂猖的他肆无忌惮的冷笑。
闻言,艾竹冯忍不住狂颤,大眼圆瞠的看向黑色布幕。
「怎幺,哑了吗?还是你胆怯了?」
「不!我答应,在七天之内,我会让他爱上我。」抬起头,艾竹冯的眼中闪着像铁一般的决心。
「很好,从此刻起到六天后的现在,你是自由的,去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给我我想得到的东西,你就会永远的自由;一切就看你怎幺做了,他在禁忌森林,你去吧。」狂狷的气息在一片森冷中化为一句句魇魅之音。
紧接着,他高抬右手,瞬间指尖凝聚青光,青光射穿黑色布帘往艾竹冯而去,霎时笼罩住艾竹冯的全身上下;没一会儿工夫,他便消失在大殿上。
在艾竹冯消失的同时,帘幕后的他也紧跟着消失在空气中。
***
不甘心!
是的,就是这不甘心的情绪在作祟,让他提不起又放不下,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属于他的东西被其它人夺走。
就是这不甘心的情绪弄得他不得安宁,止不住的狂闷骚动直教他想爱爱不了,想恨却又无从恨起的复杂心情;搅得他心中一团乱。一听到他的提议,艾竹冯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就是这不甘心让他决定付诸行动,不论他有没有爱上自己,或者自己将来的下场如何,他都心甘情愿,毕竟他努力过了。
就这一次,他不想再让自己尝到后悔及身不由己的痛苦,他要挣脱这加在身上的束缚。
他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只是,结果若是相反,他只能从此万劫不复。
就让他的不甘心伴随他永生永世,亦甘心矣。
***
一个人若想安然的走出这一座禁忌森林,那是不可能的。
但若有贵人相助,那也不是说毫无机会可言,任青徾就是有这等好运气。第一次为救艾竹冯而误陷杯中,幸有小白兔现身搭救,侥幸逃过一劫。
这一次,当艾竹冯被送到他身边时,正巧是他失去意识的时候,艾竹冯焦急万分的蹲下查看他的情形。
探向他的鼻间发现尚有气息,艾竹冯连忙将他搀扶起,将他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在浓雾弥漫的林间。
此时,树木彷佛有自己的意识般纷纷走避,替他们开出一条平坦的大道,每走一步,浓雾似乎消散许多。
十分钟后,薄阳西照,映入林间的万丈光芒,点燃了心中的火焰。
额际沁出薄汗沾染鬓边的头发,羽睫微眨,金色的眼瞳在微幽的林间迸射出璀璨之光,那耀眼的光芒连太阳也相形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