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为何要对她残忍,可她的心又何尝不难过?
他如果真要三妻四妾,就不该对她那么特别,让她对他……爱上了啊!
拓跋司功看这着她小脸上的固执,他将她往后一推,只想让她对他求饶。
“你最好期待你娘有法子和你一样吃苦耐劳。”他冷笑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爹开给你娘的药单,那些药或者能压抑她的心痛,但那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她早晚会因为药材里的虾蟆毒慢性死亡,最多再活两个月吧!”他捏住她的下颚,黑冰冷眼直盯入她的眼里。“你爹又比我有人性吗?”
“住口!”宋隐儿气急败坏地甩了他一巴掌。
“大胆!”拓跋司功眼里喷出怒火,扬手也要给她一巴掌。
当大掌正要击中她的脸庞时,他看到她眼里的痛苦。
拓跋司功遽然收手,胸口恰似被泼上一桶热油,他怒目一瞪,从胸口里爆出一声巨吼。
他的叫声是如此惊天动地,逼得她不得不捣住耳朵,蹲到地上缩成一圈。
老天为何给了她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她就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能相信?
拓跋司功瞪着她卷曲蹲在地上的颤抖模样,一阵无助闪过他的眼里。
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对她都不对?她总是把任何人放在他的前面,把他待她若珍宝的心弃之如敝屐,她甚至不许他批评她那没良心的爹?她甚至和旁人一样怕了他!
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用力捶了下胸口,想赶走里头的痛苦。
可他究竟痛什么呢?不过是——
她终于也怕了他罢了!
人性有什么好,只是让他感觉到痛苦罢了!
拓跋司功后退一步,暂时放弃了与体内魔性的挣扎,让冷意钻入他的四肢百骸,寒声说道:“你早该怕我的。谁都该怕我,你也不会是例外。”
如果她早怕了他,他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
宋隐儿抬头看他铜铸般的刚硬脸庞——
拓跋司功一跃而上马匹,面无表情地睨看了她一眼后,马缰一拉,扬长而去。
宋隐儿看着他消失在沙漠的另一端,震惊得没有法子移动。
他……他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只因她说他没有人性?
冷风砂砾迎面吹来,她抱住双臂,两行清泪在瞬间滑下眼眶。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待她最无情的人,却全都是男人。
宋隐儿的眼泪没有流太久,因为她想起需要她照顾的娘,她娘已经够苦命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守着她娘到最后一刻。
宋隐儿强迫自己起身,一步一步地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沙漠里前进着……
第6章(2)
一个时辰后,骑马而来的宋伦,找到了被冻得四肢僵硬,双足已经磨破皮渗出血丝的宋隐儿。
他将她抱上马匹,见她神色坚定,只说希望能尽快回到母亲身边;至于其他的事,她一句话也没有问。
如果拓跋司功以为宋隐儿会因为环境不佳而回头乞求他,那么他是大错特错了。
对宋隐儿而言,她从小和仆佣们一起长大,吃的最多就是一个“苦”字!
况且,这座雄伟如同皇室一般的拓跋府里,下人每日都有三餐可吃,待遇较之她之前在宋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西夏气候酷寒,每下一场雪,便要严寒几分之外,这样的日子,她是过得下去的。
只是,她吃得了苦,她娘的身体状况却是每况愈下。
宋隐儿不愿相信拓跋司功所说的话,只是她也没法子找大夫来证实。她手边有的一些银两,早在她跟了拓跋司功回到西夏时,便请他差人送去给李玉娘了。
她考虑过卖掉拓跋司功送给她的狐白裘,但是她不知道有谁敢带着她出去贩售。这半个多月来,除了宋伦之外,所有人见着她,都像见了疫病一般。
拓跋司功就更不用提了,他对她,是真的狠下心不闻不问了。
事实上,宋隐儿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想到他,因为她该做的事情多不胜数。
府里的仆人认定她是得罪首领的罪人,所做食物也必然不洁净,是故她虽空有一身手艺,却不被允许参与灶房的膳食制作。
他们交给她做的,都是灶房基本的粗重工作——劈柴生火、提水洗米、磨麦打浆……
宋隐儿的肌肤因为严寒而冻伤,整张脸颊、手掌全都红肿发痛;但只要它们不要痛到让她睡不着,那她就可以忍。
“娘,你多少喝点粥吧!”这一日,宋隐儿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溜回房里,看看她娘的状况。
“我多吃些你爹给的药就好了。”秦秋莲躲在先前拓跋司功送给她的狐裘里,全身不停颤抖着。
“娘,爹说那药一天吃上三回即可。”宋隐儿香气拓跋司功的话,不由得出声阻止。“况且,你只吃药不吃饭,身体怎么回好?今儿个外头出了一点太阳,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宋隐儿笑着扶起她娘。
秦秋莲不理她,几回伸手想拿药,宋隐儿不愿意。
“药拿来!”平时懦弱的秦秋莲因为拿不到药而大动肝火,怒瞪着女儿。
“你喝几口粥,我就把药拿给你。”宋隐儿舀了一勺说道。
“我的头疼、胸口痛,全身都难过,你这个不孝女……”秦秋莲哀叫哭喊着推开宋隐儿的手。
“啊!”粥食整碗撒倒在宋隐儿手臂上。
宋隐儿看着脏污的衣衫,只能庆幸,这粥早已冷凉,否则她身上怕不再多几个伤口吗?
“……娘不是故意……”秦秋莲把自己缩到榻边,搂着被子嘤嘤啜泣着。
“我再去添一碗粥,你喝完才吃药,好吗?”宋隐儿硬挤出笑脸说道。
好不容易,秦秋莲喝完半碗粥,骨瘦如柴的手腕紧抓着丸药,迫不及待地咽下。
宋隐儿安置娘躺下之后,她换了件衣裳,收拾好房间后,走出房门。
久违的阳光照在她青白小脸上,映出她眼底的熠熠泪光。
宋隐儿坐在石头上,拿出一块干冷的饷饼咬了两口,听见远处传来的琴声。
那是师采薇的琴声吧!精准却没有感情,就如同弹奏着一般,这样的女人最适合拓跋司功那种冷血无情的家伙。
宋隐儿想起他那对曾经只对她含笑的双眸,一口饷饼哽在胸口,用力咽了好几下才吞下去。
她当时说他没有人性,是否太过直言呢?西夏人民生性强悍,拓跋司功若不是以强势手腕治理,如何能镇压得住那些年纪足以当他祖父的长老呢?
她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可以继续专享他对她的专宠啊!那样总强过她如今英雄无用武之地,每一天都过得漫长无比来得好吧!
“去他奶奶的熊!若是老娘有法子那样是非不分,我就不叫宋隐儿!”宋隐儿诅咒了一声,大口咬了一块饷饼。把它们当成拓跋司功一样地咬着。
“宋姑娘。”宋伦上前看着两颊被冻得通红,脸蛋也瘦得只剩一对大眼的她。
“宋伦,你的伤寒好点儿了吗?”宋隐儿笑着站起身。
“好多了,多谢宋姑娘昨天熬得姜汤。”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今儿个清晨,府里闹哄哄的,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我问过灶房里的大婶们,可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她一耸肩,无奈地说道。
“昨晚一名归顺大宋的西夏商人假意来劝降,目的却是为了要偷取首领大印,准备假造首领通宋的文件,好让西夏内部混乱,没想到被首领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