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幽的梦里只回荡着这样一句话。
“吱吱喳喳——”婉转的鸟鸣在他耳畔回响,将他从沉睡中吵醒。
泥土的清新与极雅致的花香盈面扑来,少年睫毛一颤,张开琥珀般的眼眸。
入目是那只他曾经见过的小白鸟,它正极嚣张地落在他高挺的鼻尖上叫着。
灵活地伸手支地,他跃起来。小白鸟受惊地飞起,飞了几圈后,落在了一个更安全所在——他的肩上。
清晨的阳光从树隙中撒下,点点金灿的光影,如精灵般绕着少年修长优雅的身躯飞旋,闪烁。
这是缙云山中的一处密林。
试运了一下气,云若幽完全可以断定,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奇怪!那神秘的少女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她的性子是那般的喜怒无常啊——
慢慢地回忆着:那华丽的地下宫殿、璀璨生辉的水晶屏风、栩栩如生的地狱图、幽暗的溪流,闪亮的石英及披着一袭雪白丝纱,缥缈莫测的蒙面少女……
那一切是真是梦?
为何他再醒来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还是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手指抚过唇瓣,云若幽不期然地想起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神情即震惊又迷茫地,他俊颜酡红。当初,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印上他的唇的?思绪千回百转地,他的心蓦地复杂起来。
她说喜欢他,是真心的?还是夺取他生命之前,她所玩的一个感情游戏?不可否认,他会拒绝的那般绝决,是源于对她的不信任。而且……而且他心中总惦念着那个送他桃花的少女。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斯时,一缕清歌荡在耳畔。
云若幽凝眸,正好看见那一抹翩然的粉白倩影向他徐徐行来。
“又见到你了,真好。”少女桃花似的娇美容颜绽开了一朵无邪地灿笑,“我想念你哟!”她的声音一贯地娇软动听。
是因梦,那个让他怜惜牵挂的女孩!不可否认,他喜欢见到她。
“姑娘——”云若幽才刚开口。一直落在他肩上的小白鸟蓦地飞到了他眼前。
“吱吱喳喳!”它叫得很焦急且不停地飞旋。
它是不想他接近因梦吗?为什么?
云若幽大为疑惑。
圆月似的眸微眯,那桃花似的可人少女直接探出纤纤柔荑,捉住那只小白鸟。
“我想你唤我的名字。”她冲着俊雅出尘的少年微笑。而那只可怜的小白鸟被她顺手向后抛出。
“吱——”在空中翻了几翻后,小白鸟不敢再飞低或落下来了。
“你——”云若幽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上一次丢了他的解毒圣药“大还彤”,这一次又丢小白鸟。这位娇柔可人的少女不是丢他的“东西”丢上瘾了吧?
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她睁着清泉般纯净的瞳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绝美的花颜即祈盼又渴望地。
“因——因梦!”略带不自然地,云若幽依她所愿唤她。
眉眼弯弯地,她展开笑颜,“我很开心你记得。”她喜欢地说。
“是的,我记得。”琥珀般的瞳蕴着无限温柔与怜惜。他道:“我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条桃花。”
娇羞地垂眸,因梦道:“它怕都谢了,不好看了。”
俊颜绽出柔柔的笑,云若幽轻轻地道:“不,在我心中,它永不会谢。”
心,因他的轻轻一语而飞扬。因梦笑靥如花地,“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你来好不好?”水漾的明眸极摧残地凝望眼前俊秀尔雅的少年,她低柔地道:
“我用桃花煮茶给你喝,好不好?”
“我——”云若幽犹豫。眼前的少女肌肤赛雪、容光绝代,美丽的仿佛从梦中走来。只叫人深深渴望着。而她瞳中所蕴含的纯真是一种诱惑,让他无法拒绝。
如果他留下来会慢慢地喜欢上她的,甚至是爱上她的。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是这样好吗?
迎上了她极清澄的瞳眸,他恍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犹豫是对情爱的恐惧。自小他生长在佛门,虽然不曾落发,可是佛门所提倡的无欲无求还是溶入了他的个性。在遇上因梦之前,他从没想到过要爱谁。所以他也是不懂情爱的。
许是对因梦太过珍惜重视,他反而不敢接近她,因为他不确定能否教因梦和他自己两个关于“爱情”这个课题,更不确定他与她的将来。
“不要再拒绝我好吗?”轻柔地垂下细长而略卷曲的睫毛,因梦纯真的眸中染上了一丝情愫,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轻轻地道。
她说什么,他没有听清。在他瞳眸中映入的只是因梦幽柔多情的视线。原来她的挽留不只是因寂寞,原来她是懂得情爱的,原来她对他有心。
爱情是不需要学习的,瞬间云若幽明悟,“我留下来了。”他蓦然开口。
这一次他的心中没有想到男女之防;这一次他的思绪不再千回百转。
凝望着因梦娇柔秀美的玉容,他温柔含笑,“我想,我是很期待去品尝你的桃花茶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娇容闪烁着炫目的光彩,她柔婉地一笑,瞬间,连天空的艳阳也为之失色。
自自然然地牵起了云若幽的手,少女娉婷的倩影如风般逸出:“嘻嘻哈哈——”天底间只回荡着她那悦耳动听的笑声。
被她拉着跑的云若幽一愣,俯看着伊人握着他的那只纤细柔荑,他的心蓦然变得柔软。用力回握她的手,他温朗的笑容中添了一份柔情。
就让一切从现在开始吧!
毫不犹豫地,他随着因梦而去。
“吱吱——”婉转呜叫的小白鸟再怎么努力也唤不回云若幽的身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谲诡的陷阱。
从头到尾,坠入情网中的俊秀少年都忘记了去问一个问题:因梦为何如此凑巧地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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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掬云,桃花遗香。
兜兜转转后,少年又回到了最初与因梦相逢的美丽所在。
“因梦,你不说你住在离我醒转之处不远的地方吗?”虽然云若幽很喜欢这方桃花盛开的绮丽仙境,可是他还是问了问伊人。那片密林与因梦的居所足足隔了二重山哟!伊人所说的“不远”也差得太远了吧!
“是啊!”望向他的圆眸十足地无辜纯洁,因梦如银铃似的娇笑荡起,
“同在缙云山中,还不算‘不远’吗?”她语带顽皮地反问。
他得承认他喜欢伊人那小小的心机——
“嗒!”在桃花林深处的一幢郁翠的小树屋中,因梦笑意粲粲地将质地莹白的茶盏送到云若幽面前,
“每年桃花花开之时,我都会选最好的花瓣,用清泉漂洗后,制成这茶。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凝望着盏中那染了桃色的晶莹水泽,云若幽情不自禁地接过,轻啜了一口,盈口的清香沁人心脾。
“真的很好喝!”他称赞。
“是吗?”她眉眼弯弯,绽开了笑颜。
“嗯!”云若幽很认真地颔首。只是轻轻一句赞美,他不曾想到会让伊人如此的高兴。这般单纯的姑娘啊!他心中那纠缠着的柔情,扩展成千缕万缕,再也解不开了。
“喜欢,我便天天斟这茶给你喝,你说好不好?”凝看着他俊雅清秀的脸庞,因梦开开心心地问。俊颜生晕,云若幽柔声问:
“因梦,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嫁与我吗?”说这话,他试探的成分居多。
“嫁?”她微怔,“那是什么意思?”
“这——”微偏着臻首,向他望来的少女眸光之中一派的天真无邪,叫他不知该怎样回答。
“就是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意思。”许久之后,他才给她了这样一个答案。
永远和他在一起?少女低垂的容颜闪过一丝诡谲之色,“我很想,很想的……”
“什么?”低吟的声音让云若幽听不真切。
“我是说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这样很好啊!”带着一朵大大的笑,她喜欢地道,抬起的容颜纯灵如昔。
琥珀似的眸眨也不眨地凝望,少年眸光极柔和地,“因梦,你那逝世的师尊不曾教懂过你这些吗?”他问。
眸光闪烁,因梦清灵地道:“他只肯教我一样。”
“哪一样?”俊颜含笑,云若幽再问。
“杀人!”抚弄着衣带,盈盈带笑的少女像是再开玩笑似的。
心蓦地一悚。云若幽微微皱眉,
“以后莫要如此说了,即使是玩笑也是对你师尊极不敬的。”他怀疑这世上怎会有那样的师父。而且眼前的少女娇柔可人,又不会武功,要说她会杀人,他死都不信。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一脸无辜地,她说。
“胡说!”心中微恼,云若幽轻责,“因梦,这开不得玩笑。”
“你不喜欢听?那我就再不说了。”缓慢地眨了眨明眸,因梦如是道。
“不是我喜不喜欢听的问题,而是……唉!总之你不可以再胡说就是了。”头痛之极地,云若幽提醒她。
这样楚楚动人的一个女孩子,开口说杀人的问题,也未免太怪异了。
莫名地,云若幽心头又升起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哪里不对了?他不明白。
不期然地,云若幽心头升起了另一个她——那着一袭雪白丝纱,若飘若还的神秘少女。心头那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
“怎么了?”圆月般的眸清楚地刻着关切忧心,因梦娇躯移近,桃花般的玉容在云若幽眼中扩大——
“没——没什么?”思绪几乎是立刻抽回,云若幽几尽窒息地看着伊人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她那冰玉似的肌肤带着一抹天然的酡红,细致精美的五官如画如诗。就连微微颦蹙黛眉的忧心神态都美得惊心动魄。心在那一刹那急跳起来,如雷如鼓般震击着他的耳膜。当伊人那若即若离的沁柔体香拂过他的鼻端后,他只觉得自己的理智仿佛脆弱的一触即断。
瞧见斯人俊秀尔雅的脸庞由先前的略带苍白转为酡红,因梦探出纤手抚上了他的额,“你在生病吗?”她担忧地问。
触电似的将俊颜后移,云若幽努力不去想伊人带给他的种种感觉,“我没有生病。”他力持冷静地微笑。
“说谎!”因梦不信,“我试过了,你的头好热啊!”她上前一步,飘飞的云袖随着那只挨近的玉臂拂过云若幽的俊颜。
光线乍暗又明,伊人皓腕如雪,肌肤柔润,极眩目又迷惑人心。偏偏她脸上的神情是那般的纯净无暇。
坐在椅上避无可避的云若幽心头缠绕起一把炙火,蓦然他站起,双臂不自觉地环上因梦纤柔无骨的腰肢。
被迫锁在云若幽臂弯中的因梦,困惑地仰起娇美的容颜,迎上了斯人那双蓦然闪起激荡狂热情感的琥珀色瞳眸。
“啊!”她不自觉地惊呼出口。
眼前退去了恬静温吞笑容的少年,竟让她意外地感觉到莫名的压力与危险,从他那一双眼眸中她看到了极度的魅惑情网正一点点向她罩来。
我不怕、不怕!芳心悸动,柔情滋生。她以欣喜期待的感情,等待着他多情的深吻落下——
迷惑地看着怀中少女醉人的容颜,云若幽的眸蓦地深邃幽暗,仿佛溶入了二注无底的玄潭。
不再犹豫、不再迷茫,他轻柔如羽般的浅吻印上了伊人樱花似的粉唇——
天在旋,地在转。
着迷于那不可思议的柔软,他的心结成了千千万万的痴情之梦,梦里只存在因梦那双比月更圆澄,又比泉水更清澈的动人眼眸……
许久、许久之后,少女羞涩地垂首,一双玉似的柔荑放置在少年的胸前。
“我喜欢你,一直都是……现在,你是否也开始喜欢我了?”幽柔地,她问。
松开了环住她腰肢的手,云若幽舒指挑起了因梦的俏脸,“你说呢?”他将心中的柔情与怜惜顺火热的视线中传递。
勾起了一抹明灿动人的浅笑,因梦毫无预兆地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以后我再不会寂寞了,真好!”
心满意足地,她那绝美的容颜靠在他的胸膛上,仔细聆听着少年的心跳。
这样亲昵而自然的举止憾动了云若幽的灵魂,“因梦、因梦!”低柔地呢喃着伊人的芳名,他霍然明白了。
踏遍千山万水,他只是为了与这个少女相逢,共谱一曲绮丽如瑰的痴情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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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丸冷月当空。
一抹人影极快地在缙云山中飞驰,穿过了落花缤纷的桃林,他来到郁绿的树屋前。
“呼呼——”在极力抑制的喘息声中。他那双在夜色中闪烁着恐怖碧芒的眼眸有着疯狂的恨,亦有着痴绝的爱。没有犹豫地,他推开窗,无声无息地踏进树屋中——
“呼呼——”那样奇异的声音惊动了在树屋外,一株桃树上休息的少年。“神笔公子公冶良!”移目看过,他低呼出口。
他不是那身披雪白丝纱的神秘少女的药人吗?记得他被铁链锁在山洞中的,怎会出现在这里?是那神秘少女派他来的?还是他自己挣断铁链逃出来的?
不及深思,云若幽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翩然地,他施展身法,身如掠光掠影般急掠进树屋。
因梦睡在里面,他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月华如练,轻拂床帷。清灵绝美的少女娇细细喘喘,睡梦正酣。拥着丝被的她面向窗口,对一切充耳不闻。
神情诡异地,公冶良缓缓伸手向她探去。
“住手!”晚一步赶来的云若幽一掌打向公冶良,将其逼离床榻。
“不管你的目的为何,都绝不许碰因梦。”月光之下的少年目绽凛芒,俊秀绝伦。
“因梦?”公冶良略显呆滞地重复,“如果我非‘碰’她不可呢?”他以诡异的声调道。
“我会杀你!”云若幽说得毫不犹豫。自小在佛门生长,他从不杀伤生灵的。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会为那一句话而后悔。
有趣、真有趣!上次他背后偷袭差点杀了云若幽,云若幽都不见如何动怒。如今为了那女孩,云若幽竟然说要致他于死地?
神情谲诡地,公冶良望着那俊雅清逸的少年,“看样子你爱上她了!”
“不错。”云若幽答得斩金断铁般坚决。
仰天一笑,公冶良似妒恨,却又得意地道:“原来你也一样啊……哈哈!”
什么意思?云若幽心中一凛。还未等他细想,公冶良已凶猛如野兽般向他扑来。
劲风锁喉!云若幽身形如风,避其锋芒地一闪。知道公冶良全身是毒,他运起无相神功护体,双掌一错,施出一套佛门以柔克刚的掌法迎敌。
这一次打斗与在山洞中那一次不同,云若幽不再容忍退让。尽得天莲佛宗绝学的他很快便占了上风,逼得公冶良节节后退。连声嘶吼,公冶良眸中迸射疯狂的恨意,却又偏偏无计可施。
他不是这看似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少年的对手!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的愤恨又加了几分。
云若幽掌势如水银泻地般连绵不绝,眼看就要将公冶良逼出树屋。突然,公冶良目绽凶光,全力反扑。他不再防守,全身的内劲都集中在击向云若幽胸前要穴的那一双手掌上,一副要与云若幽同归于尽的拼命模样。
身形飘还,轻易地避过公冶良的狠招。云若幽一掌劈出,掌劲由至柔猛地转为至刚,那是佛门绝学——大摔碑手!
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公冶良自知避不开,惟有闭目待死!
触及公冶良那神态,云若幽心一软。叹息一声,他凌厉之极的掌势沾衣而止。“你去吧!”他缓缓地道。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公冶良缓缓转身,在云若幽以为他要放弃离开之际,他却如飞回旋——
云若幽一愣之际,公冶良已从他身畔掠过,直向睡在床上的因梦冲去。
心悚然一惊,他移目,正好看见公冶良曲指成爪,抓向因梦露在丝被外,那雪玉般的脖颈。
俊颜冷静全失,云若幽思绪刹时之间一片空白。在那电光火石的片刻,他展动身形,极清灵飘逸地飞出,挡在了因梦的床榻之前——
眸中闪过抹残忍的笑意,公冶良那只指爪停也不停地抓下去。
“噗!”原本袭向因梦的爪直没入少年左肩。
妖红的血随着手掌拔起之势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清魅艳的弧。
俊颜刹白,少年一个踉跄撞倒了木质的雕椅。因梦安然无恙,灵魂归体后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仍系着伊人。
他知道他是动了情、倾了心了……
“发生了什么事?”正在这时,因梦推被坐起。一双原本清澄如水的圆眸染上了抹似睡似醒的朦胧。
眸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华,公冶良抛下追杀云若幽的念头,一掠而至床前,飞快地点了因梦的穴道,他挟起伊人,“轰”的一声冲破树屋的屋顶,远远潜去。
迟了一步来不及拦住公冶良,救出因梦,云若幽身子略一摇晃。忧心如炙地,他“哇”的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这一刻,他恨死了自己的一念之仁。那般娇弱怜人的因梦;那般纯洁无瑕的因梦……他不敢想公冶良会如何对付她,更不敢想当因梦来后会有多怕、多无助!
肩上的伤口处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知道公冶良指掌间的毒已在他体内扩散了,勉强用内力逼住,而后身形奇快地冲出树屋,全力追赶公冶良。
如果不能救回因梦,他宁可不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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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桃林朦胧幽秘,那一棵棵的桃木幢幢重重,如鬼影般叫人惊心动魄。
咬紧牙关,云若幽穿越桃林。前方一片寂静,公冶良早已走得不见踪影。压下心中的焦虑忧心,云若幽微闭起粲然晶亮的瞳,运起无相神功中的“聆听”功法,刹时之间一切微小的人类无法听闻的声音入耳。
里许开外,细微的衣带凌风伴着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
够了,他要寻的人在东方。云若幽施展轻功,淡雅飘逸的颀长身影剪过长空,在月光下化为轻烟。
那身法惊世绝俗,而他自己却恍若未觉。
因梦!那乘着微微和风而歌的女孩;那在桃花雨中像他嫣然一笑的姑娘……
此时此刻,他只想着她。
“幽儿!”远在千里万里之外恩师的叹息划开了时空——
“无喜、无怒、无悲的你呀!只是一个假象……抛却了佛法掩饰你,会是什么模样,怕是你自己也不清楚吧!”
“假象?”一脸淡然温和笑容的少年不解地呢喃。少时的他因生性慈悲而入佛门,原本温和、温吞、温柔的性格因受佛法的潜移默化而变得格外的完美可人。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对他心生喜欢亲近之心,而他也格外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这样的他怎么会是一个假象?
“师尊,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幽儿不明白。
“你心中的恨,不曾有人挑起;你心中的爱亦不曾付与谁……这样的你不是真正的你。”恩师慈悲的眼中带着怜爱。
“真正的你,一直在沉睡。”
“徒儿不明白。”
“现在你毋需明白,因为时候未到”……
曾与师尊的一段对话,于这样一个冷月之夜,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荡,无比清晰,无比震憾。
而如今,他爱的人在彼方;他恨的人亦在彼方。
他的本性,却又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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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凄厉惨绝的痛叫响澈天地。
公冶良蓦然停住急奔的身形,他的身躯因极度的痛楚而颤抖。
在他怀中的绝美少女轻飘飘地落地。
“谁允许你抱我?”娇娇软软的声音流泻在风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魅甜。
“谁允许你带走我?”如霜雪般冷冽的月华在少女的侧面打下时幽时明的影。
“谁允许你——伤害他。”
纤细如玉的手指自公冶良的脸庞处收回,指尖摇曳着一串魅红的“水珠”。
“啊!”双手掩面,公冶良哀嗥不断。转身,他踉跄着狂奔而去。
凝睇着他的背影,少女绽开了一朵笑,比桃花娇艳,却又如惊了千世万世的绮丽幻梦般灵美。
“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缓缓地,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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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良!”迎面狂奔而来的人影让追踪的少年惊愕。几乎想也不想地,他浅灰色的飘逸身影前欺,闪电般地一掌劈去。
闷哼一声,他的对手应掌而倒。
奇怪!公冶良怎么像个完全不懂得武功的人,连他这一掌都避不开?
没料到轻易取胜的云若幽心头闪过一丝疑问。不过他心心念念的伊人的安危,无暇细思。
“因梦何在?”一个箭步冲上前,他一把抓住公冶良的衣领,将之提起来。
似乎没听到云若幽的声音,公冶良痛楚之极地呻吟:
“你好狠啊!”他掩面,全身都在颤抖不止。狠?云若幽不再微笑的俊颜清冷绝尘。
“如果我打你一掌算作狠的话,那么你三番二次对我暗下毒手又算什么?你掳走因梦又算什么?”怒喝一声,他挑起剑眉,
“因梦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你有什么手段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因梦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你对她下手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痛苦地叫着,公冶良的声音凄如鬼泣。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皱眉,云若幽着恼,“公冶良,我告诉你——”
蓦地他的声音停了。被他抓在手上的人松开了掩面的双手。月光之下,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公冶良的脸——
哀呼一声,公冶良狂乱地出招,一掌击下,将云若幽打出丈许开外。踉跄着,他闯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云若幽怔忡地跌坐在地上。那一掌气劲极微弱,他受伤不重。可是他却忘记了起身追赶。他全部心神都因方才那一睹而震憾。
脸!公冶良,那张原本堪称清秀的脸上多了二个血洞,汩汩地流下两行血泉——
他失去了眼睛!
原来,公冶良说的“好狠”不是指他,而是指害他失去双眼的敌人。
现在云若幽终于明白了,公冶良为什么避不开他那迎面一掌。
只是他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因梦又在何处?一咬牙,云若幽支撑着站起来,往公冶良奔出的方向,他寻了下去。
无论如何,他也要找到因梦。
穿越了前方的密林,云若幽来到了发生变故的所在。
月光暗淡,他只看见一片染血的青草,不见因梦,也不见伤公冶良的人。
“因梦!”心是前所未有的惊慌,云若幽眼前发黑,倒在地上。身上中的毒在一瞬间发作,他再也支持不住。
她是被公冶良害了?还是被突然出现那伤了公冶良的人带走了?
心焦如焚,云若幽口中一甜,殷红的血逸出,在他俊逸绝尘的容颜处摇曳出一缕妖异的魅影。
“因梦!”他混然不觉地低喃着伊人的芳名,仿佛那短短的二个字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如生命般永世难以刻舍。
蓦地,脚步之声入耳。是因梦吗?心在狂喜与期待中颤抖,他抬起星眸。
映入眼帘的少女背着光影,一袭丝罗长衣在风中翩舞,衬得她足不沾尘般的轻灵,仿佛随时可以乘风而归。
她向他望来,由于方位和角度的关系,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他感觉到那是因梦——不顾一切地,他跳起来,一把将伊人抱住。
“你没事,太好了,因梦。”他的声音由过度的珍惜而颤抖。
熟悉的馨香,熟悉的少女娇柔身躯……紧紧拥住她,云若幽只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这美丽的女孩啊!是他永世的魂牵梦系。
迟疑着,她伸手,回抱他,“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你中了毒,这不好。”
那声音仍是娇柔动人的,其中略带着几分天真稚气。
声音是熟悉的,语气是熟悉的,让他所不熟悉的是伊人的镇定。
“因梦?”他不确定地开口,映入他眸中的容颜因夜的暗影而变得模糊。因此,那绝美的少女是神秘的,让他心生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因梦,是谁救了你?”
“救我?”少女迷惑地偏首,“没有人救我啊!”她道。
“那公冶良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问。
“是我用手指挖出来的。”少女在夜色中绽开了惊世的绝美笑容,
“谁让他不听话?竟敢伤你……不可饶恕。”娇软地,她道。
寒意不由控制地自心底升起也是因梦吗?她是因梦吗?
少女抬起纤细的柔荑轻拭去云若幽唇畔的血痕,“别怕,你中的毒我会医……”殷殷关切的声音,极温柔细致的动作。
可……她还是她吗?
不自觉地,云若幽心一阵收缩,凝视着夜色中的少女,他感到的不再是不对劲,而是某种奇特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