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道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睡颜哭了许久,我不想如此脆弱,我以为我能够与你一起创造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一切,但我的身体状况却不应许我的心愿,我想起你外婆经常挂在嘴边的念叨?——天不从人愿!老人家的悲观认命,竟成了我生命中最写实的一句话。
于是我开始寻找你的父亲。
幸好他最初北上时曾经告诉过我他在鑫品饭店工作,我费尽心思,花光所有积蓄,雇用了徵信社帮忙找到你父亲,而徵信社也给了我一个天打雷劈的消息,那便是你的父亲娶了老板女儿为妻。
当时我才知道,他杳无音讯的原因竟是为了与另外一个女人的爱情。
说到这里,你一定会觉得我是怨你父亲的……但其实这些怨早就消散了,我反而很感谢他让我拥有你这么一个天真可爱又甜蜜贴心的好女儿;当初和你父亲在一起时,我就明白我爱他比他爱我多,所以当他告诉我他要北上闯荡时,我并未告诉他我怀孕了,也未曾阻止他去追求梦想。
他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
但是你的父亲敦厚温柔又多情,当我看到他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他必定会疼爱你、照顾你,并且将你捧在手掌心百般呵护。
所以,妈妈离开了你,虽然非常心痛不舍,但我却十分放心。
我亲爱的女儿,知道为什么要为你取名叫作白苹吗?
外婆当初相当震怒,气愤责骂我并未嫁入白家,凭什么你就该姓白?
我说,因为我曾经非常深爱着你的父亲,我想要保留这份真心,至少这是一个印记,能够连结我们三个人的骨血与灵魂,即便我未曾正式嫁给你父亲,却还是费尽心思透过了许多关系,让你能冠上你父亲的姓氏。
至于会取“苹”这个单名,是因为我永远深刻记得那一天,他满头大汗地为我摘下一颗尚未熟成的青苹果,我勉为其难咬了满口青涩,那滋味至今回想仍教我嘴角扬笑,那是关于我们爱情里最美好的记忆之初。
妈妈为你取的名字,填满了我们一家的幸福。
请你记得,爱一直相伴你左右,关于我和你父亲的故事、关于我和你以及外婆家的故事,都在你的记忆里不曾消逝。
还有,请你千万记得,妈妈未曾离开,这只是一段远行。
爱你的妈妈简竹萍
白苹逐字细细阅读,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视线模糊,抬手揉了揉眼,想要再看得仔细一些。
“我可以看吗?”严读很好奇简竹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将信纸递给他。“严读……怎么办,我没有妈妈说的那么好,我的生活一团糟,我甚至没了自信、没了工作,我把一切都搞砸了……”边说着,她自厌地掩面哭泣,无法克制的悲从中来。
“这里有一张照片。”他翻着信封,从里头掉出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他看了看之后递给了她,惊叹道:“你母亲年轻的时候跟你好像!”
简直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妈妈比较漂亮,她是村子里最美的姑娘,春生舅和外婆都是这么说的。”她轻抚着那张母女合照。“我不记得拍过这张照片,这时候的我还好小……”
他伸手,替她把照片翻面,上头写着“萍二十、苹两岁”的文字。
严读望着照片中两岁的白苹,轻声道:“你并没有搞砸一切,这只是一段旅程,等事过境迁了,你会浴火重生,相信我……”
他以手轻抚着简竹萍的字迹,看着上头烙印着母爱的痕迹,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嫉妒?羨慕?
他皱眉,不是很明白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
“你有一个很棒的母亲。”他诚挚地道。
他的话让她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内心波涛汹涌着满满的情绪,而那些再也不是纯粹的悲伤,即使那份想要见到母亲的渴盼已经落空,但母亲透过文字表现出来的母爱和坚定的力量抚慰了她的心灵。
她知道,她并没有被母亲抛下。
严读看着她的眼泪,看着她又哭又笑的,看着她红通通的苹果脸,想起了那一段为她悸动的曾经。
简竹萍写的信,匀起了他埋藏已久的情愫。
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而是他冀望能够拥有文字里的温柔与眷恋,白苹的光芒在她十六岁那年毫不掩饰地照亮了他晦暗的心底,正如简竹萍信里所说的,她的存在曾经让他感到快乐,曾经吸引着他,曾经让他想要靠近再靠近。
“白苹,你刚才打我的地方还在痛。”见她哭个不停,严读只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听,白苹马上停止了哭泣,想起刚才他的提议,沙哑着嗓音问道:“那……道歉也没用,我让你打回来吧,这样可以吗?”
“打女人的男人是最糟糕的。”他睨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刚才真的很用力吗?”
“嗯,你练过铁沙掌吗?”严读板起脸问。
铁沙掌?有痛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吗?她睁圆大眼,“当然没有!”
“你把眼睛闭起来。”他皱眉命令。
“呃?”她不可思议的瞪着他,见他一脸严肃,似乎没有要收回命令的打算,她只好闭紧双眸,但仍忍不住吓囔道:“你刚才不是才说打女人的男人最糟糕吗,怎么马上就自己打脸了……”
严读盯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温柔失笑。
是的,他就是喜欢她,不可否认,这份复杂又难解的心情曾经让他相当困扰,只能选择逃避,可是现在,他决定不再抗拒,勇敢面对。
这就是他心中的大秘密。
“白苹,你听好,打女人的男人真的很糟糕……”
白苹耳畔灼热,那是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她紧闭双眼,本来以为会有的痛楚并未发生,而是、而是……
她不可思议地张开双眼,瞧见他近在咫尺的浓睫,而他,正在……吻她!
第6章(1)
白苹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炸开了。
“白苹,呼吸。”
耳边传来他紧张的提醒声,她这才大口喘息,新鲜空气涌入肺部的刹那,她陷入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严读,你刚才在做什么?”
即使那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她还是在意得要命。
她用指尖抚过唇瓣,上头依稀有着他留下的残温,她甚至还能隐约闻到薄荷香气,他的气息清新好闻得令她回味,在她还寻不到春心荡漾的痕迹,他已退开身体,徒留她满心怅然。
严读轻咳一声,双耳烧红,面对她一双灿眸直勾勾的盯视,他只能故作镇定,忽视心跳失速的紧张感,极尽所能地将声线保持平稳,“我在吻你。”
“为什么?”她屏息问道。
为什么?严读同时在内心自问。
他想起了那日午后,少女嘴边残留着杯子蛋糕的奶油香气,以无心的姿态硬生生闯入他毫无防备的心门。
没有任何理由,他心底就是烙印上了十六岁的她,从此,他在意她的一切,只希望她的眼神能够停留在自己身上,即使过程中他曾经因为痛苦而逃避了这份情感,可是现在,他看着几乎被痛苦吞没的她,他涌起了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他想要保护她,想要一直守护着她。
他想,这就是原因了。
“因为我的大秘密。”他轻声回道,不再退缩也不再掩饰。
什么大秘密?白苹皱眉思索,接着记忆停驻在某一年她曾经偷看过的那封情书,一双眸子逐渐睁圆,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