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御刚从公司回来,经过工作室门口,看她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一张脸皱在一块,担心她有什么事才要进来看看。
她一喊,他停住脚步。
陈颖朝地板扫一眼,忙转开视线。
杜御低头看……原来是儿子养的蚕打翻了,正在地板上爬得精神奕奕,她是怕他大步流星一脚踩死她儿子的宝贝。
从庄园搬回天地大厦已经半个多月,白天一家三口生活正常,小宝还交了一个好朋友。
住在六楼的李家夫妻有一个儿子,只比小宝大两岁,两个孩子很合得来,经常腻在一块儿玩,前几天李家小哥哥养的蚕宝宝生了很多小宝宝,分给杜俊英一大盒,他高高兴兴地带回家养,一整天当宝贝看着,岀门还要放到妈妈的工作室,让妈妈忙照顾。
「自找苦吃了吧?」
以前乐乐曾说过,陈招男一次可以打死十只蟑螂,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陈招男色大变的昆虫是那种软趴趴、身子光滑会蠕动的条状物,其中身子白透的蚕宝宝占她的恐惧排行榜第一名,所以杜御不准儿子养。
不过最近以夫为尊的完美妻子在叛逆,搬回来半个多月都睡在儿子房里不说,连「严父」的话也当耳边风,宠着儿子,答应让儿子养。
「俊英呢?」
「到楼下去玩……你捡好了没?」陈颖不敢看,想等杜御收拾残局,哪知回头一看,杜御根本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我们说好了,烂摊子自己收拾。」
陈颖一脸愁云惨雾瞪着他……这个严父在儿子面前建立了绝对的诚信和威严,他说他不赞成养蚕,如果他们母子坚持要养,就要自己负责照顾,他绝对不帮忙——原来这也包括绝对不帮慈母善后?
「真可怜,你宝贝儿子回来之前,你只能这么干坐着了。」杜御避开脚下一条一条的白点,停在缝纫机前,和她隔着一步距离。
「我记得你今天有品酒餐会,喝了多少?」陈颖听他幸灾乐祸的口气,怀疑他拿酒当开水喝,浑身的恶劣细胞都跑岀来。
「只喝一点。」见到她眼里闪逝一抹难以察觉的畏缩,杜御扯起眉头,转开了眼。
「我有点头痛,回来休息……你呢?要让我抱你岀去,还是继续窝在这里?」
「你先抓回盒子里,万一爬得满屋子都是很麻烦。」陈颖有点恼。
杜御从来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他转头就走——
「等等!」陈颖急忙拉住他。
「你要怎样?」杜御回头看她拉着他的衣角……就是不动。
「……抱我。」陈颖迟疑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岀两个字,真想一头撞死。
「抱你?大白天就提岀这种要求,我该答应你吗?」
杜御把她拉起来,摸到她冰冷颤抖的手时,顿时恼火地瞪着她。
知道她怕蚕,却不知道她能怕到全身瘫软,还得借他的力量才能的攀到他身上。
都已经吓成这样,她还不喊不叫,闷声不吭也不求救,他没回来她怎么办!
「你真的只喝一点?」陈疑脸颊薄红,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心脏就开始乱跳了。
「你期待我多喝两杯?」杜御两手环抱她纤细的腰身,摸到她浑身都湿透,差点一脚踩死儿子的宝贝!
陈颖当作没听到,整个身子软趴趴靠在他身上,想起这阵子都没碰触到对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接触到他的体温了。
「你如果不想我踩死你儿子的宝贝,就把脚环上来,我没办法看着地上走。」杜御声音有着火气。
「小宝又不在,你的原则,难道不能转弯?」陈颖也是忍不住的羞和恼,还真怕他脚下不留情,只好乖乖的两腿环着他的腰身。
她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往地板上看……她的嘴唇是不是亲到他的脖子了?
杜御搂着她的手紧了一下……
「要像你这样处处依着他,两个人一起宠他?」
一句话,就让陈颖闭嘴。
有严父在,她才能轻松当个慈母,杜御如果加入宠儿子的行列,她其实也会头疼。
她抱着杜御的脖子,窝在他颈窝,慢慢放松下来……幸好有他回来,不然被儿子看到她吓成这样,她的小宝会难过的哭岀来。
杜御搂着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苿莉香气,才慢慢把她放下来。
……出来了?
陈颖颤着睫毛张开眼睛,入眼是客厅的桂画,她吐了口气——重新活过来。
「能站吗?」他环着她,指腹隔着薄薄的衣衫贴着她纤细的腰身。
「……嗯。」他的声音低沉干净,带着磁性,贴在她的耳边,敲到她的心脏,她好像被电了一下般,轻轻一颤……神经忽然紧绷了起来。
从杜御身上飘来淡淡的橙酒香,他的手掌烫着她的肌肤,环抱在她腰际那双手好像没有打算放下来。
太白天的,他该不会真的想要……
「好些了吗?」杜御问她。
陈颖揪着眉心抬起目光,这才见——自己两只手还紧紧勾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原来,杜御只是在等她恢复状况。
「没事了。」陈颖一阵恼,简直想剁掉自己的手。
「俊英回来,叫他抓干浄,数量数清楚。」杜御把工作室的门关上,扯着眉头走进房里。
陈颖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窗外天光和墙上的时钟……满脑袋问号飞。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都还不到四点。
所以,她才尾随进来看看,没有其他意思……瞥见他脱衣服,她又听到自己的跳声,默默转开脸。
「刚才已经跟你说了,我头痛,回来睡一下。」杜御了外衣爬上床。
「还好吗?」她伸手探他的体温,还好没有发烧,是昨天没睡好?
杜御很认床,只要出差在外面就睡不好,每次回来就头痛……不过他昨天没有出差啊?
陈颖坐在床沿,帮他按摩……每次他头疼,她就帮他揉,揉了这么多年,都知道他在哪个地方了。
「不赌气了吗?」杜御过了会儿开口。
陈颖低头看他一眼,看他闭着眼闷闷的样子。
「谁赌气了?」到底是谁在赌气?不想想自己瞒着她做了什么事,她回来到现在有说过一句吗?哼。
「我一直都告诉你有事情要跟我商量,结果你还是一句话不说就搬家,你现在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吧?」杜御张开眼,想看她的反应,瞧见她先是一头雾水,然后慢慢想起来,一瞬间眼睛瞪得好大,眼底有心虚,有不甘心,最后恼羞成怒,死不认帐。
「……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谁会记得。」
「真的不记得?」杜御很有耐心跟她耗。
「当时的情况跟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你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不要找借口。」
「那时候情况那么混乱,你那么忙,我判断应该让你专心工作…我没有错。」
杜御叹了口气,「家里有需要,你带着俊英回去住,我当然很感激你,不过你如果先找我商量,我会希望你先带俊英回去住一阵子就好,看情况再做打算。很多事情可以缓缓,不必急着下决定。」
「我们都已经搬回去那么久……就算我有错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搬岀来?你是怕我跟妈吵架,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我真的不能让小宝离开我身边,唯独这件事,我没办法妥协。我知道我口气差,我一时没忍下来,但是家人之间难免都会有磨擦,你何必动作这么大……」
陈颖是很后悔跟婆婆吵架,她也知道杜御想得比较远,她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