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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龙策(下) page 16 作者:佚名
    “我和他没深仇大恨,不过,他以假银锭坑骗我镇上的商家,这事,不知道胡寨主你知不知情?”她故意喊他寨主,不让他有机会以爹自居。

    说也奇怪,多年来,她一直想着自个儿的亲爹会是什么模样,如今真的亲眼见到了,却反而觉得平静释然,有种“原来不过如此”的感觉。

    一听她说出“胡寨主”三个字,胡虎的脸色顿时灰败,“你说的事,我不知情,不过,我不能把人交给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给你,还有追随你的商家们一个交代。”

    “我凭什么信你呢?”

    “就凭……萱儿。”

    闻言,夏侯容容看着眼前熊似的男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男人的不善言语,他大概想说,凭她是他们亲生骨肉的份上,凭他喜欢她娘的份上,他一定会给出交代不可。

    “好,就看在我娘份上,我信你。”

    大佛寺。

    在经过近一年的修整之后,约莫恢复了香火鼎盛时期的八九分模样,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夏侯容容的决定与出资。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无明与无灭却说,他们药师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预言过“大佛寺”会再重建,也说过这佛寺日后的香火鼎盛,将会更胜从前。

    听两个孩子说得无比认真,夏侯容容则是半信半疑,对于那位总是在卧佛殿里的药师,她心里一直有种很古怪的感觉,无论在这一年来,见过他几次,那淡淡的诡异感从未曾有一刻消失。

    此刻,殿内焚着香,寂静得没有一丝毫声音。

    夏侯容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眸,对着卧佛虔心礼拜。

    药师的白色衣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诚心致意的模样,一声不出,直到她睁开眼睛,回头看见他为止。

    “你求了什么?”他笑问道。

    她一边站起身,一边回答,“昨日,我接到京城来的家书,嫂嫂说,我太爷爷卧病多日,一直念着我,希望我可以回去探望他老人家。

    “所以,你是在求你太爷爷病气全消吗?”

    “不,当然不是。”她双手背在身后,走到殿旁的法轮架旁,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知道这样反而可以将他看得更仔细。

    药师知道她在端详自己,仍旧微笑不动声色,又笑道:“我知道你会重建这座佛寺,但是,为什么?”

    “你真奇怪,药师,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为什么’?”虽然觉得他这问题很奇怪,但她还是无奈地撇撇嫩唇,回道:“眼下两国交战,兵荒马乱,江南又闹了大水,百姓们流离失所,在他们心里,想必是惶惶不可终日,越是这个时候,人的心里就越需要有信仰,越是身处在不安之中的人们,越是需要可以寄托的物件,是天也好,是地也好,是神佛也好,是人也好,总要让他们的心能定,能定而后能安,而重建这‘大佛寺’,让这附近的百姓们能有寄托,是我能想到最快,也最有效的捷径。”

    “难道,他们会想,在诚心礼佛之后,就可以不受灾难波及,甚至于是一帆风顺,百忧全解吗?”

    夏侯容容见他泛起一抹不屑的浅笑,也跟着笑哼了两声,不过他笑世人,她却是在笑他。

    “药师,你这个人别老是喜欢凡事往坏处想,人的心眼没你想得那么小!”说完,她就见他挑起眉梢,似乎颇不以为然,但她才不管,扬手转动一整排的法轮,顿时,转动的嗡声在寺殿内回响不绝,声还未停,她人已经走到了殿门口,临去之前,回眸再看了他一眼,道:“最后,我可以告诉你,我刚才求了什么,我求佛祖保佑,能让我此行回京,一路上平安无恙,我只是求个心安而已,因为,我个人觉得,在这世上:心安比平安还要难得。”

    近乡情更怯。

    在婉菊与温阳的相陪之下,夏侯容容回到了京城,这一路上,他们低调再低调,不想惊动朝廷,就怕惹出无谓的事端。

    夏侯容容站在她太爷爷的寝房门口,抬头看着门楣,一切未变的熟悉,此刻看在她的眼里,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初,她逃亲时,以为自个儿应该不久就能回来,却没想到,一晃眼竟然已经一年半过去。

    “容小姐?!”一名婢女见了她,惊讶地叫喊,但立刻看见表小姐以食指抵唇,示意噤声,她点点头,会意地离开。

    夏侯容容扬起一抹顽黠的笑容,这一路上,她这噤声的手势不知道比过多少次,就是故意不让她太爷爷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她回来了!

    终于,她跨进门槛,在屏风之外,就听见她嫂嫂段倚柔的声音。

    “太爷,药再多喝些,身子才好得快。”

    “不喝!我不要喝,我要见容丫头,你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信已经送了,我想容容应该就快回信了!”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不禁更深,背着双手,绕过屏风,只见他们不约而同露出一脸讶色,傻傻的好半晌出不了声。

    “太爷爷,不要再装了,起来吧!”她走到床前,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家,“再装下去就不像了!”

    “容容,不要胡说,太爷是真的病重啊!”段倚柔轻斥道。

    夏侯容容无视她的说法,只是对夏侯清说道:“太爷爷,我数到三,如果你再装病,容丫头就要走了。”

    “好好好,我起来就是了!”夏侯清终于能够回神,伸出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坐起身来,“起来就是了!”

    “太爷?!”

    段倚柔不敢置信,看着病重的老人家像是没事人一样坐起身,好半晌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地瞧着,看他们一老一少相视而笑,仿佛在笑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瞧不出来。

    “容丫头,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那双雪亮的眼睛吗?”夏侯清忍不住摇头笑问道。

    “太爷爷骗得过哥哥嫂嫂,骗得过府里的奴才和掌柜们,但是,你休想骗过我,太爷爷,也不想想容容从小就跟在你身边长大,这天底下,有谁比我跟你更亲呢?”

    此话一出,老人家晒笑,却是眼眶不自禁地泛了泪,“是啊!这天底下,有谁比容丫头跟我还亲呢?能听到容丫头说这动听的话,要我这老头子现在驾鹤西归都甘愿。”

    “太爷爷,我看你还是等寿终正寝再去吧!”夏侯容容没好气地瞪了老人家一眼,“要不,只怕阎王老爷要说是我这个曾孙女儿一句话把老人家给害死了,太爷爷心里甘愿,我可受不起。”

    闻言,段倚柔忍不住掩唇失笑,好些日子不见,她的容容小姑还是一如既往,明明有颗豆腐般柔软的心,嘴上却还是像刀子般不饶人。

    但如果是泪眼婆娑,求着老人家要多活几年,那就太不像是她夏侯容容直率的作风了!

    第6章(2)

    听到疼爱的曾孙女儿说话半点也没客气,老太爷不以为意,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等寿终正寝了再去,现在看我的容丫头回来,就算要我死,我也舍不得啊!”

    夏侯容容没好气地撇唇,转头对着段倚柔说道:“嫂嫂,可以请你回避一下,让我单独和太爷爷说说话吗?”

    “好。”段倚柔微笑,与老太爷相视了一眼,看见老人家颔首,扬了扬手示意她离开,她只好依言收拾一旁的药碗,悄然退下。

    在她走后,夏侯容容坐到了床畔,立刻被长辈握住了双手,仔仔细细地被打量着,“太爷爷,别担心,容丫头完好无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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